这时潘子抬了头，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不停地在吸着鼻涕。
胖子一看潘子这副模样，心里想笑，但一看到潘子的眼神，只好一只手偷偷掐住大腿做出痛苦状。
“咱们先商量下……这１０００字包括题目、空行、标点符号怎么样？你也知道你胖爷我不爱读书，写一个字有多痛苦……是吧？”
胖子以为潘子因为他要写检查的事原谅他了，但还是侥幸地想要讨价还价。
“不是因为你。”潘子低了头喃喃说。
又是这句“不是为你”。
胖子心说你一大老爷们儿就别玩女人这套口不对心了，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要是发生在一小妞身上那叫娇蛮可爱，你一男同志一把年纪了还来这套，好玩儿是怎么着？
想归想，还是得哄着。
“好好，不是为我不是为我，但我本来也有错是不，您大人有大量……”胖子由捏肩改成了捶背。
“不，不，你不懂。真正有错的是我……要是我能再强一些，三爷也就不会还是生死不明，小三爷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剩半条命……刚刚，我连你都打不过了……我还能干什么！我……”潘子一边哽咽，一边不断抽着气，话说的很不利索，不断地用袖子揉着眼睛。
“娘的！什么叫连我都打不过！我有这么弱吗！”胖子听了十分不爽。
“合着还是那个狗屁三叔的事！你小子为了那个老不正经还能哭成这样！”胖子越想越气。
“被害妄想也不是这样的啊，你小子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啊！”想到这儿，胖子“嚯”的站了起来，摔摔打打的一边骂一边走回去坐到风灯边接着抽烟。
潘子转头看了一眼，看到胖子又背对他坐着了。
“你生气了？”潘子也没动，只是维持这个状态接着坐着，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没人回答。
潘子苦笑，接着像梦呓一般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很生气，本来是来倒斗的，却被我们卷到这么危险的事情里来，硬要你听我们的，这样的事搁谁都得气。”
还是没反应。
潘子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三爷救过我，他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欠你的，是我欠你的，如果你真能帮我找到三爷，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潘子起身，走到胖子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我的意思是，希望在找到三爷之前，你以大局为重，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好吗？”潘子心里有些焦急，胖子也不回答，他是应了还是没应呢？
“胖子？你睡过去啦？”潘子试探地向前又走了几步，看到胖子手里的烟都快燃到了头，正往下不断掉着灰。
潘子刚想推他一下看看他醒着没有，胖子却突然“啪”地把手里的烟屁股往地下一摔，又狠狠地一脚踩灭。
这一举动吓了潘子一跳，心里也“咯噔”一下。果然，他不愿意。
潘子觉得嘴里发干，他感到自己的手在抖。
鼻子又开始酸了。
“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过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怨你。”潘子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喉咙发颤，竟像是唱出了这句话。
潘子刚想走，身后的大衣突然一紧，被人一扯差点仰过去。
胖子坐在原地转身抓住了他的衣角，此时正抬头望着他。
“你不是说要跟我换班么？我想睡了。”胖子盯着潘子的眼睛，平淡地说道。
“喔……喔，好，好啊。”潘子只觉得眼眶又开始发热，他低下了头，不想让胖子看到自己的表情。
潘子心里很难受。
比找不到三叔难受。
比知道吴邪要死难受。
比自己以前受到任何外伤都觉得难受。
这么多种痛苦的事此时都比不上胖子一句冷冰冰的话来得让他难受。
胖子本来就不是自己人，这很正常。
潘子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为什么又要这样想呢？难道自己曾几何时，不知不觉地把他当了自己人？
“你说的……”胖子抓着潘子，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没有放手的意思，而是低下了头，声音很低沉。
“什么？”潘子回过神来，没听清胖子的话。
“还有什么！他们谁都不欠我的，就你欠我的！你可要记好了这点！”胖子偏过头去嘟嘟囔囔地说。
“你……”潘子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你面子够大！你要不跟我说这些……你记住了，你那个三爷跟我没关系，我管他去死！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你明白了吗！”胖子跳起来，脸憋得通红，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死就死了一样说出这些话。
说完，他抬头想看看潘子的反应，可眼神一对上，又慌忙地低下了头。
周围又静下来。
站了半分钟，胖子觉得对着潘子实在是尴尬，一把扒拉开潘子夺路而逃，溜溜地跑去找出睡带睡觉。
“等一下”就在胖子正匆匆忙忙地往睡袋里钻时，潘子叫住了他，“我记得了。谢谢你！”
“你先睡吧。”潘子看着呆呆的胖子，又冲他一笑。
胖子松了一口气，也嘿嘿一笑，翻身躺下回了一句“睡了”。
很快，周围的寂静就被拖拉机一样的酣声打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