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这里还和往常一样，几乎每天都在飘着细碎的雪花。街道繁华，做生意的人、闲逛的人充满了各个角落，年轻的母亲带着刚出生的小孩出门，孩子可爱的模样惹得邻居们纷纷上前去来逗；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微笑地向担心他摔倒的行人致意，表示自己还健康得很。
一个约莫十五岁、扎着小辫的少年拿着一个深乌色的木凳快速地跑着，像是终点处有什么一直期待的东西，他脸上有掩饰不住也不愿掩饰的愉快，因为太匆忙，还几次差点撞到行人，这时他便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很不好意思地向人道歉，但马上又忍不住快步再次奔跑，直到终于慢下步子来，顺一顺气，轻轻地，走到一座宅子的石质侧拱门边。
这是一座大而华丽的住宅，使用最高级的木料建造，坚硬且色泽明亮，屋檐和柱子上有金丝绘制的各式图腾，宽大的院子，石砌路面，清澈见底的小湖，倚靠着围墙种植的数不清的紫阳花，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少年就这样抱着木凳站在侧门边上，从他现在的角度往里看去，是一条直通不远处房间的小路，右手边往里面望去是一方色泽如玉的圆石桌，下面有数张石凳，桌子旁便是这宅子里最大的一株碎烟树。
碎烟这种植物的数量并不多，它似乎不能繁殖也不会成长，发现的时候是怎样的，便一直都是怎样的，它没有叶子，深灰色的茂密枝干看上去干涩却有力，有时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有时却忽然添了一树浅紫色的繁花，美得震慑人心。
此刻这株碎烟正盛开着漂亮的花朵，但少年似乎无心去赏，只是伸长脖子望着屋子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远到近，那是一个同样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有柔顺的黑色短发，身着深紫配浅灰的长袖和服，脚踩木屐，小碎步跑了过来。门边的少年看到了，眼睛一亮，赶紧高举手臂挥动：“浩史！浩史！”
神谷浩史瞪了他一眼：“说了多少次了，我比你大，叫神谷桑。”手却招了招让人进来。身着黑色素净和服的小野大辅得到了允许，开心地冲进了神谷宅，自觉地坐到了碎烟树下的石凳上。神谷看他跑得比兔子都快，好气又好笑，也走过去坐下。
“浩史浩史，昨天在学堂测试，我拿了第十名哦！”
得意洋洋的笑脸，似乎鼻子也变得长了，脸上满满地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神谷一如既往不按照小野希望地那个套路出牌：“是吗？我前几天测试可是拿了甲等呢。”
“没办法，我不能跟浩史比啊，浩史那么厉害……”嘟着嘴巴小声嘀咕，小野脸上有一点委屈的神情。
“说起来我们这样讨论根本没有意义啊。”
“哎？”
“因为我们学习的内容根本不一样嘛。”
“对哦！”小野这才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神谷本以为他之前只是在卖卖蠢，没想到这家伙是真的没发现问题。
小野在坐下的时候顺手就把木凳放在了桌子上，导致神谷从一开始视线就无法控制地往上面飘，但偏偏眼前这位一直在说成绩，就是不交代凳子的事情。小野看到神谷的目光没落在自己的脸上，好奇地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真是冒冒失失。
“浩史，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双手接过木凳，不凉不暖的触感，恰到好处的磨砂表面，沉甸甸的质感，神谷知道这一定是用好木头做的。仔细一看，凳子凳面和腿还雕了细细的紫阳花球的纹样，没有嵌色，所以必须贴近看才能看到。不过，这些花球真不能说有多好看，有些花瓣大有些花瓣小，形状不一，一些线条还歪歪扭扭；但凳子做得稳而实，相当不错。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我这里又不缺凳子。”
“这是我跟父母学做的，因为是做的第一件成品，所以要送给浩史！”
“自己做的？”听了这话，神谷不由得多看了木凳几眼：就第一次的制作来说，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了吧，还雕了自己喜欢的花式，难为他了，“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思，我们也不过认识半个来月而已……”
“浩史怎么能这么说！”小野看起来有点生气，“浩史可是我的好朋友！”
稍微被强硬的语气吓到，神谷怔怔地看着鼓起腮帮的同龄友人，沉默了一阵，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小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脖子后头的小辫都被挠得松了一些。嘿嘿笑了几声，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神谷身上：“浩史也给我看看最近学习的成果吧！最喜欢看浩史的灵术了！”
“好。”已经习惯了每次都会被小野这样要求，年轻的灵术师站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扭捏，他走了几步到桌子旁的空地上，右手食指往腰间的锦囊一点，指尖便沾上了深紫色的紫阳花粉，“小野君，看到那根木头没有？”
“看到了。”是在离两人十米左右的地方，立着几根木桩，似乎是练习用的。
神谷手臂伸直向前方，紧接着开始在空中快速地画着某种图样，一些粉末随着手的移动被留在了空气中，但它们并不下坠或飘散，而是就这样稀薄地凝固在空中，当手指回到图样起点位置的时候，指尖处猛地出现一个小小的光点，随即整个图案就像被光点燃了一样，快速的展现出了全貌。神谷的动作还没有停止，他把指尖对准其中一根木桩，凝眉，喊了一声：
“碎！”
光芒便直直地向木桩飞去，快速地形成了不规则地缠住木桩的状态，紧接着、在小野甚至没有看清的情况下，这些光芒消失不见，而木桩就像被坚韧的线一样捆住并切割一样，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小野激动地鼓起掌来：“超厉害！浩史超厉害！”
神谷这边就完全不激动了：“这招你之前不是看过吗。”
“但是这次碎片数量多了很多！而且切得好有力啊！”
明白小野是真心在称赞自己，神谷觉得凭自己的表现完全承受不起这种赞美，便低下头去，脸颊泛起一点细薄的红色，接着他想起了可以用自己最近进步了一种灵术来回馈热情的观众：“最近我的‘障’可以挡住人了，要看看吗？”
“真的？要看要看！”
神谷又沾了一些紫阳花粉，开始画另一种图案，这次指尖上的光芒跟刚才的金红色不一样，是浅蓝色的。神谷指着小野喊出“障”这个字后，小野发现自己被拢在了一个椭圆形的蓝色半透明罩子里，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的东西，但是用手碰一碰，壁面却是冰凉而坚硬的；试着敲打了一下，不会发出声音，但手却有些疼。
小野把脸颊贴在“障”的表面，脸便变了形，逗得神谷笑了出来，手一挥把“障”解除了。
“哇，浩史！这个好厉害啊！”
“有什么东西你觉得不厉害的？大惊小怪。”神谷笑他。
“都厉害！浩史做什么都厉害！”
小野不会用太多的形容词，只能不停地说着厉害，但他的眼睛在闪着光芒，这让神谷深深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崇拜着自己。
不远处的木质走廊处，神谷家现任大当家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与最近结交的朋友在打闹，脸上带着宽慰的微笑。毕竟自己的独子一直怕生又过分谦逊，对家人都永远礼貌过头，所以从来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因此在不久前儿子忽然小心翼翼地问他的朋友是否能到宅子里玩的时候，神谷当家是非常惊讶的，即使是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在当时也讶异得张开了嘴，这一小动作被儿子捕捉到后，儿子立刻像做错事一样抿住嘴唇不再问。
不过现在看来，小野是个好孩子，儿子也因为有了朋友而开朗了不少，自己当时做的决定果然没错。
神谷当家看着两个孩子在树下打闹了一阵，不知道在说什么，小野站了起来，在旁边的空地舞起了拳法。他捏紧了拳头，腿快速地摆动，有力地划着弧线，腾空、落地，鞋子与地面接触发出响亮的声音。肢体柔韧，虽然拳法有些地方用力不对、实际打出来效果可能不太好，但小野尚且年轻的身躯里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人惊讶。
侍立在当家斜后方的侍卫向前迈了一步，小声地说：“大人，这孩子有前途。”
“你说得对。”
神谷被小野的拳法唬得一愣一愣的，等小野气喘吁吁地结束，便不由自主地鼓掌。
小野叉着腰，挺胸抬头，骄傲地昂着下巴：“怎么样？”
“……还不错啦。”赞美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硬是说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好学生心理在作祟，神谷快速地补了一句，“如果我身体跟你一样好，我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浩史偶尔也夸我一下嘛……”
正贫嘴，神谷先注意到自己的父亲走了过来，连忙站起来，双手交叠与身前，一看小野还在旁边闹着，赶紧一手扯过他的袖子让他学着自己的样子站好。
“父亲大人日安。”
“不必施礼。”神谷当家在石桌旁坐下，对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点了点头，突然移动步子到了小野面前，不由分说就直击其腹部。小野的动作先于思考，当他发现自己被好友父亲的侍卫打了的时候，他已经与对方过了三招了，虽然完全打不到对方，但起码都将对方的攻击完美地防御了下来。余光看到站在旁边的神谷一脸焦急，扑通就给父亲跪下了：“小野君不懂礼仪，若有冒犯之处请父亲见谅，责罚我便是！”
就在小野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的时候，侍卫忽然收回了动作，快步又站在了自己主人的身后。神谷当家示意儿子起身，脸上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看着两个孩子，开口：“小野君，你来当浩史的侍卫如何？”
“啊？”“咦？”
小野还在状况外，从自己突然被袭开始他就不太清楚现在在发生什么事了。然而神谷立刻反应了过来。
灵术师虽然强大，但吟唱灵术需要时间，所以有一个与灵术师有着高度默契、擅长近战的侍卫非常重要。因为灵术能力是通过血脉继承的，每个灵术师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拥有侍卫，但神谷认为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拥有侍卫，因此即使父亲给自己安排了，神谷也会怀着愧疚将他们逼走。
但是如果对方是小野的话……如果是这个傻乎乎的、技艺也不精湛的家伙，也许跟自己搭档正好？
神谷当家见儿子没有立即反驳，便知他心意；转头望向小野：“如果来做侍卫的话，学堂还可以继续去，学费由神谷家出，而且每天教你打拳和使用武器，还能天天跟浩史玩，怎样？”
“真的？”单纯的家伙马上被如此诱人的条件诓进去了，“我回家问问父亲母亲去！”
在雪次元这个平行世界里，灵术师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小野家得知自己的儿子被本国四大灵术家族之一的神谷家看上，非常欣喜，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这一年，神谷十五岁，小野十五岁。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