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三袁
明朝时,湖北有一户姓袁的人家。袁家有兄弟三人,三兄弟非常友爱,而且他们从个个聪明机敏。但他们从不自持聪明,打小便勤奋好学,对人便是彬彬有礼,深受乡裏喜爱。教书先生们都觉得袁家三兄弟是品学兼优的可造之才,于是,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所学传授给他们。
得到老师们的厚爱,兄弟三人变锝更加刻苦,对老师越发越感激、敬重,生怕辜负了老师们的苦心。老师们瞧在眼裏,乐在心裏。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兄弟三人都长成了大人,各自学有所成。先生们觉得:再没什麽可教他们了。这一天,先生们把三兄弟叫到面前,点著头逐个看了一番,有点恋恋不舍的说:“是时候了,凭你们现在的学识,考进士应该不是太难的事。老师虽然舍不得你们,但不能耽误了你们的前程。你们去吧。”袁家三兄弟苦读十多年,盼的就是这一天,然而这时,三兄弟不由锝想起那些和老师朝夕相处的日子。三兄弟心裏酸酸的,恋恋不舍,一拜再拜,很久才缓缓的离去。
很快喜讯就传回乡裏,这一年,袁家三兄弟都考取了进士。袁家一收到到消息,上上下下都沸腾了,决定设盛宴庆贺。一切就绪,只等三兄弟回来,但左等右等总不见人,终于,兄弟们都回来了,连老师们也来了。原来,三兄弟约好直接赶到老师们家中,接老师们回来庆贺。酒席上,三兄弟对老师们一拜再拜,老师们满面红光,高兴锝合不拢嘴,拉著三兄弟连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但此时,有一位先生正在家生闷气呢,他叫刘福锦,是老三的启蒙老师,由于时间太久,所以袁家对他印象不深,这次宴请,竟将他忘掉了。刘福锦见袁家请客没有请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加上有人借机挖苦他,他实在忍不住,便在一张白纸上写了“高塔入云有一层”这句话,意思是提醒老三,有了今天的成绩可别忘记了老师。老三打开一看,恍然大悟,连说:“失礼了,失礼了。”又急忙去找两位哥哥商量。兄弟三人商定再专门请刘福锦先生一次,并重邀所有的师长、长辈作陪。
在送给刘福锦先生的请贴上,老三就刘老师的原话作了一首诗:“高塔入云有一层,孔明不能自通神,一日为师终生父,谨请先生谅晚生。”委蜿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酒宴那大清早,老三特意擡著轿子,去刘福锦先生家接他,刘先生假装还生气,不肯上轿。老大和老二在家得知此事,连忙步行赶到刘家。兄弟三人一起恭恭敬敬地邀请。这一来刘福锦先生大为感动,忙扶起拜倒在地的三兄弟,上轿前去赴宴。酒席间,师生们共叙往事,开怀畅饮,高兴锝不得了。
后来,兄弟三人都成了中国杰出的大学问家。他们就是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因为他们都是湖北公安人,史称“公安三袁”。
公安派的文学主张发端于袁宗道,袁宏道实为中坚,是实际上的领导人物,袁中道则进一步扩大了它的影响。公安派的文学主张主要是:
①反对承袭,主张通变。公安派诸人猛烈抨击前后七子的句拟字摹、食古不化倾向,他们对文坛“剽窃成风,众口一响”的现象提出尖锐的批评,袁宗道还一针见血地指出复古派的病源“不在模拟,而在无识”(《论文》)。他们主张文学应随时代而发展变化,“代有升降,而法不相沿,各极其变,各穷其趣”(袁宏道《叙小修诗》),“世道改变,文亦因之;今之不必摹古者,亦势也”(袁宏道《与江进之》)。不但文学内容,而且形式语言亦会有所变化而趋于通俗,这是因为“性情之发,无所不吐,其势必互异而趋俚,趋于俚又变矣”(袁中道《花雪赋引》)。因此,“古何必高?今何必卑?”他们进而主张:“信腔信口,皆成律度”,“古人之法顾安可概哉!”(袁宏道《雪涛阁集序》)冲破一切束缚创作的藩篱。
②独抒性灵,不拘格套。所谓“性灵”就是作家的个性表现和真情发露,接近于李贽的“童心说”。他们认为“出自性灵者为真诗”,而“性之所安,殆不可强,率性所行,是谓真人”(袁宏道《识张幼于箴铭后》),进而强调非从自己胸臆中流出,则不下笔。因此他们主张“真者精诚之至。不精不诚,不能动人”,应当“言人之所欲言,言人之所不能言,言人之所不敢言”(雷思霈《潇碧堂集序》),这就包含著对儒家传统温柔敦厚诗教的反抗。他们把创作过程解释为“灵窍于心,寓于境。境有所触,心能摄之;心欲所吐,腕能运之”,“以心摄境,以腕运心,则性灵无不毕达”(江盈科《敝箧集序》)。只要“天下之慧人才士,始知心灵无涯,搜之愈出,相与各呈其奇,而互穷其变,然后人人有一段真面目溢露于楮墨之间”(袁中道《中郎先生全集序》),就能实现文学的革新。
③推重民歌小说,提倡通俗文学。公安派重视从民间文学中汲取营养,袁宏道曾自叙以《打枣竿》等民歌时调为诗,使他“诗眼大开,诗肠大阔,诗集大饶”,认为当时闾裏妇孺所唱的《擘破玉》《打枣竿》之类,是“无闻无识真人所作,故多真声”,又赞扬《水浒传》比《史记》更为奇变,相形之下便觉得“六经非至文,马迁失组练”(《听朱生说水浒传》)。这是和他们的文学发展观与创新论相联系的,对提高那一时期民间文学和通俗文学的社会地位有一定作用。
公安派在解放文体上颇有功绩,“一扫王、李云雾”(《公安县志·袁中郎传》),游记、尺牍、小品也很有特色,或秀逸清新,或活泼诙谐,自成一家。但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消极避世,多描写身边琐事或自然景物,缺乏深厚的社会内容,因而创作题材愈来愈狭窄。其仿效者则“冲口而出,不复检点”,“为俚语,为纤巧,为莽荡”,以至“狂瞽交扇,鄙俚大行”(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后人评论公安派文学主张的理论意义超过他们的创作实践,是为公允之论。
【袁宗道】(1560~1600)字伯修,号玉蟠,又号石浦。明代文学家,明湖广公安(今属湖北)人。万历十七年(1589)会试第一,选庶吉士,授编修,官至右庶子。“公安派”的发起者和领袖之一,与弟宏道、中道并称“三袁”。荆州公安人。万历十四年(1586)礼部会试第一,次年任翰林院编修,授庶吉士。在复古派极盛一时的情况下,他独推白居易、苏轼,成为共安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万历二十五年八月,以翰林院修撰充东宫讲官,“鸡鸣而入,寒暑不辍”。万历二十八年秋,在北京“竟以惫极而卒”。终年41岁。光宗继位,赠礼部右侍郎。在文学上既反对模拟复古,又注重学习前人“古文贵达”的精神,先后发表《论文》上下两篇,在中国文学史上起过重要的作用,至今仍有一定的进步意义。这两篇论文批驳前后“七子”违反文学发展规律,倡导剽窃蹈袭、复古倒退的谬论,主张作家应“从学生理,从理生文”。万历二十六年,三袁共同发起,在北京西郊崇国寺组织“蒲桃社”,吟诗撰文,抨击“七子”。为人神清气秀,稳健平和。居官15年,"省交游,简应酬",“不妄取人一钱”,身为东宫讲官,死后竟仅余囊中数金,几至不能归葬。著有《白苏斋集》22卷行世。他的诗文创作无人云亦云之作,多是有感而发、率真自然之作。代表作有《戒坛山一》、《上方山》、《小西天一》等,但他的创作如袁宏道一样存在这内容贫乏的缺点,这也是由他的创作思想导致的。
极乐寺纪游
高梁桥水,从西山深涧中来,道此入玉河。白练千匹,微风行水上,若罗纹纸。堤在水中,两波相夹,绿柳四行,树古叶繁,一树之荫,可覆数席,垂线长丈余。岸北佛庐道院甚众,朱门绀殿,亘数十裏。对面远树,高下攒簇,间以水田。西山如螺髻,出于林水之间。极乐寺去桥可三裏,路径亦佳,马行绿荫中。若张盖。殿前剔牙松数株,松身鲜翠嫩黄,斑剥若大鱼鳞,大可七八围许。暇日曾与黄思立诸公游此。予弟中郎云:“此地小似钱塘苏堤。”思立亦以为然。予因叹西湖胜境入梦已久,何日挂进贤冠,作六桥下客子,了此山水一段情障乎!是日,分韵各赋一诗而别。
进贤冠:古代懦者所戴之缁布冠。这裏指文官所戴之冠。六桥;西湖苏堤上六座桥,名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
暇日,能携同二三好友,到郊外去饱览田园风光,对不得不在官场中讨生活的袁宗道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解脱。所以,他关注的重点不是朱门绀殿的寺院,而是路途的景物:白练千匹,山如螺髻;两波夹堤,绿杨成行……秀丽清幽的景象也许和钱塘苏堤有几分相似,这不能不使“身在魏阙,心系林下”的作者触景生情,发出“何日挂进贤冠,作六桥下客子,了此山水一段情障”的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