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如果说这是一场战争,那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奋不顾身地向前冲。 --- 金泰妍
月光在暗黑色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个拉得长长的方框,独自一人坐在那片骨白色的亮光下,双手撑在身后。整个身躯都浸透在雪霜一般的光里,变得有些透明起来。下一刻你就会消失,如同尘埃,微风拂过便随风飘荡。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越过森林,越过沙漠,越过大海,就这样随风飘荡。不过你无所谓你将经历的路程,也不在乎最终会降落的地方。你只是想回去,回到那个你值得回去的地方,回到那个你一直珍惜的时光。
「你一定要回去。」你握拳,这样告诉着自己。
李顺圭按开手机,屏幕上幽暗的光告诉她现在是三点五十八分,凌晨。
算算不过睡了不到三小时,可却没有丝毫的疲劳感。眼睛没有酸涩,脑袋也没有沉重的感觉。盯着天花板半响,在眼角里,黑暗中的卧室逐渐褪去了神秘,显现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右边的墙上挂着三个和A4纸张差不多大小的画框,参差不齐。记忆中那应该是有关少女主题的印象派画像。画下是一张写字桌,空空的,没有什么摆设。桌子靠右是书柜,因没有仔细看过,不知道里面都存放了些什么书。自己貌似很久没有时间静下心来读书了。没有梳妆台,因为美英怕睡得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被吓到,貌似还和什么风水迷信有关。对于一个热爱把自己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的家伙,这样的卧室似乎装饰得过于简单。不过她对粉红的执着倒是没有变。
深吸一口气,李顺圭再次闭上眼。
睁开。
有时候记忆真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总在你希望它乖乖藏起来的时候跳到你面前,缠着你。无论你做什么也甩不掉它,只能让它跟在身后。不过你还是拼命地往前跑着,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无用地自我安慰。
既然睡不着,躺在床上就变得异常难熬。李顺圭小心翼翼地下床出了卧室,不想惊醒还在睡眠中的黄美英。
李顺圭一怔,站立着不动了。
金泰妍坐在反着月光的木地板上,面朝着阳台,背朝着她。
「泰妍啊,你……」
也许是听到了开门声,对于李顺圭的问声金泰妍并没有惊讶。
「睡不着就起来了。」金泰妍没有回头,声音在月光的笼罩下有些飘渺。拍拍自己右边的木地板,她又说道,「过来,陪我坐坐。」
李顺圭走过去,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有些凉意透过脚心由走进血脉里。
两人并排坐着,手撑在身后。微风低声诉说着,月亮不为所动地反射太阳给的光芒。
沉默。
「你听说过吗?」金泰妍柔和的声线划开包围着两人的静谧。
「古希腊神话中说很久很久以前,刚有人类的时候,人并不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的,而是两两合体抱在一起。 这样的合体人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比我们现在每个人的力量要强大得多,强大到众神之首宙斯也感到害怕。为了不让人类有机会推翻他的权势,他下令把人的合体分开,让人类没有力量和众神对抗。」
「就这样,人被分成了两半,各自被带往到了不同的天涯海角,让他们彼此忘记对方的相貌,不可相聚。但出乎宙斯的意料,被分开后的人类一直依稀记得在遥远的过去,他们是合在一起的,而且和另一半抱在一起时会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个记忆世代相传下去,所以一个人总是要去寻找与己合体的另一半,重新结合在一起,然后永不分开。」
「这就是爱情。」柔和的声音慢慢流出,混着月光,淌了一地。
李顺圭安静地听着。
「你说既然人注定要去寻找,为什么这寻找的过程是如此艰难呢?」金泰妍问着,没有看李顺圭。半仰着头,视线不知道集中在何处。
「忘记了样貌,只有用心去感应。但是每个人感应的时间长短不一,感应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又或许另一半实际已不在人间,那终其一生的寻找,便没有了结果。」金泰妍良久不说话,不打算自问自答,李顺圭便接过了她的问题。
金泰妍对于李顺圭的回答不做任何评论,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我第一次见秀妍的时候才来公司不久,我在练习室里唱歌,从镜子里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其实我该是在练习室练舞的,或者说练习怎么让自己的身体跟上音乐节奏。不过你知道那有多枯燥,练着练着我就换了播放器里的歌,跟着旋律唱了起来。」
「她那时候挺有名的,在练习生当中很多人都尊称她老前辈。我瞄到她的时候愣了好久,因为我手握拳举在嘴边的样子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蠢到家了。我想跟她打招呼来着,但是可能是吓到了,朝着镜子鞠的躬。真的好蠢。然后她就走了,也许是觉得我太过愚蠢了。呵,好笑吧。」
「到后来虽然有练声课在一起但是还是没能熟悉起来。怎么说,我太不会主动聊天找话题了,她给人的感觉又挺冷的。不过虽然对话上的交流不多,我却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在我心中,不一样。对唱的时候,夸张点来说,对唱的时候就是我的灵魂和她的灵魂相互交流的时候。和平常聊天不同,唱歌的时候旋律和语言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唯一能进行补充的就只有歌曲的情感。所以其实也不夸张,和她一起唱歌,就是和她灵魂上的交流。Soulmate,彼此填补对方灵魂上的空缺。」
「然后我就想起了那个神话故事。Bingo!这就是了,我找到了。」
「很快对吧,一点都不费劲。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正是因为不费劲所以才会轻易的就放开?如果当时我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是不是就会更加坚定,就不会做出那些傻到极致的事情。很傻对不对。真的很傻。」
「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把其他人看得太重,把自己和她看得太轻。是我不但没有抱紧她,反而推开她。我知道我错了啊……我不想让她再是一个人了。」
说完金泰妍收回平放的双腿蜷起来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下巴搁在手背上。
李顺圭看了金泰妍一会儿,带着安慰的口气说道,「是很傻,不过能意识到就说明还不算晚。她还在等着你。」
「在等我吗?」
「嗯,她在等你,等你很久了。」
金泰妍不说话了。
李顺圭陪着她一同静坐。过了很久,李顺圭又看了看金泰妍,她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儿什么来把陷入奇怪情绪里的金泰妍拉出来。还没等到她开口,金泰妍如同从自己的世界里回到了现实,苏醒了过来。
「每次Radio回来都很晚了,但是我知道她总是等着我,煮了拉面等着我的。她总是陪我一起吃,说要两个人一起吃东西那才香。不过这么晚吃东西她又怕会不好管理身材,所以该吃晚饭的时候基本不吃。我叫她按时吃晚饭,不用陪我吃,怕对她胃不好。但是在某些问题上她总是意外的倔强。」
「她真的很是倔强啊,倔强到我感冒了也会跑来我床上抱着我睡。明明她也是主唱,嗓子哑了可怎么办,不过她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她说生病了的人一定要人抱着才会好得更快。她说她小时候生病了她妈妈就这样抱着她,而被抱着的她就算病得再难受也可以安然入睡了。」
「她喜欢抱着我,把头放在我怀中,还不时蹭蹭。我知道她怕热,所以夏天的时候就会抵着空调吹一阵子,让自己摸起来也凉凉的。我搂着她,她滑嫩的肌肤就算是夏天也会凉凉的,真不愧是冰山公主。然后她会小声说,taegoo啊,我爱你哦。然后我会说,我也爱你。然后她就像吃饱了的猫咪一样,眯上眼睛,一脸的笑意和满足。」
「也许她外表是冰山,可内心里定是有着如同火山一样的炙热。冰山火山,呵,所以才会像水一样柔和吧。在我眼里,她最美最美的时候,是在我身下,脸上带着红晕,眼里染着娇媚。」
说道此时,李顺圭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仿佛是察觉到了李顺圭的感受,金泰妍也止住了口,不再多说。
听着金泰妍说了这么多,李顺圭觉得自己应该适当回应点什么话。但是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的。她很好,她待你很好,她爱你。我都知道的。
金泰妍没有因为李顺圭的不自在而变了表情,也许是意料之中,也许是根本不在乎。
「我前几天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李顺圭。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两人同坐后的第一次,金泰妍直直地看向李顺圭,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
时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静止了。
李顺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在她双眸里的倒影,脸色因为月光有些惨白。低下头,避开金泰妍的双目,「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泰妍你想怎么做。和其他人都无关,一切都取决于你的决定。」时间又流动了起来,恢复了它一贯的速度。末了她又加了一句,「秀妍等你很久了。」李顺圭不重要。
「是啊,这不重要。」金泰妍起身,消失在了客厅里,只留下李顺圭一人。
快到黎明之际,原本晴朗的夜空开始被一抹抹灰色覆盖。不多久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无风,雨滴直直地落下。草地,公路,海滩,后院的帐篷,都下着雨。
李顺圭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边。轻轻闭上双眼放松下来,听着雨声,滴滴答答,如同时光的脚步声。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颗热泪顺着脸颊落在嘴角边,又被风吹过,只留下一道毫不起眼的泪痕。
你是怎么回答的?不,那不重要。
没关系的,只是一滴泪。一滴不是我的泪,它只是屋外雨水的一员。
你想回去。跌跌撞撞,你竭尽全力地奔跑,可那不过是绕着弯兜着圈。你想回去,但是回去的路已经找不到了。回去的路根本就不存在,你只是在汹涌地水流中,被推搡着,你只能顺着水流继续往下。
你想回去。但你不可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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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要做个调查! 大家来站队游戏把~两极队,兔尼队
也许结局会因为你们而决定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