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轻手轻脚的回到客栈，一大一小的两只正睡眼惺忪的等着她。
“南丫头你竟然敢用药定！住！我！”
祁凤扬看见她咬牙切齿，方才的睡意全都扔到一边去，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对我下……”
“走，去销魂坊。”
祁凤扬原本怒视她的漂亮眼眉顿时一拧：“现在？”
“恩，走吧。”
默默勾勒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憋在舌头下，祁凤扬的俊脸又黑了下来，阴沉着脸跟在兴高采烈的凤棉身后出了门。
易了容的两人带着凤棉小书童到了青楼，随意挑了个房间坐下，苏南勾勾手唤过来门边站着的一个蓝衣小丫头：“你们衣公子在么？”
出落得清秀的小姑娘瞪大了眼：“公子，我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知道。”苏南温言软语，扬着扇子翩翩如浊世佳公子，“你也是暗堂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行踪。”
蓝衣姑娘的气质顿时一变：“你是谁？”
“我是易天的客人。”苏南笑眯眯的，似是没注意到她眼中凌然的杀机，“哦对了，也请告知红妆姑娘一声儿，我来给她复诊来了。”
一旁坐着的祁凤扬脸色顿时沉了沉，他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苏南和这些……“不清不楚”的风尘女子交往的。
不过……显然苏南压根无视了他的心眼。

红妆据说是小时候一场高烧，失了记忆，也落下了头疼的毛病，那纤弱的样子非但并不损她容颜丽色半分，反而更多加了楚楚动人的魅力。
不过现在算算她失忆的时间，倒是值得玩味呢。
红妆没有等来，易天也没有等来。
来的还是那个蓝衣小丫头，她福了福身，细声细气的请她：“公子，我们主子请你去内堂见面。”
祁凤扬皱了皱眉，还未起身便听得那小姑娘又道：“主子只请您一个人。”
唔，大师兄的脸色比刚出门的时候更难看了。

说起来，这还是苏南第一次见到衣朗轩。
一身雪白的衣，一支雪白的笛子，一个绝好的白玉发箍，一名美玉无瑕的无双佳人。
明明看起来是略显纤薄的身段，配着那双足以勾魂夺魄的冷色眼眸，似是天上高洁的月，让人生不出小觑之心，那种凌然在外的风范足以令人心驰神往。
这位销魂坊老板、暗堂之主、江湖第二美男子。
名不虚传。
“苏神医，有失远迎。”衣朗轩微微坐直了身子，半是调笑半是试探，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口气，却有泠泠的凉意袭来。，“你是为百小莺而来？”
“不。”苏南缓缓走上前坐下，漆黑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也是淡淡的笑，却是深知底牌的胜券在握，“我是为你而来。”
“我们谈一笔交易怎么样，衣姑娘？”

苏南回到包厢里去，刚走到门口脚步就顿了顿。
这味道……
一、二、三。
师兄的胃口倒是不小。
苏南不带笑意的勾了勾唇角，推门进去。
不过房里的场景倒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香艳。
方才的蓝衣姑娘正坐在凤棉旁边，陪她翻着一本花名册，另外两个则依偎在祁凤扬身边的榻上，一个抚琴，一个敬酒。
看见她回来，这位“胃口不小”的师兄顿时如释重负的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办完事了？我们走吧！”
苏南反倒是乐了，笑了笑就到一旁坐下，轻佻的冲抚琴的女子道：“继续。”
贴在祁凤扬身边敬酒的红衫女子越发的大胆，依在他肩头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公子才喝了三杯……怎的脸色这么红了呢？”
涨红了脸的祁凤扬往后避了避，被那姑娘胸口大片的雪白晃得眼花，越发的不自在：“呃，我们该……回去……”
他的话忽然顿了顿。
门外最华丽的台上忽然响起了低低的笛声。
祁凤扬是最爱笛子的，早些时候还使了一支玉笛做武器，故作风流的在江湖上大出风头，后来某次惹恼了百小莺，便把那笛子偷去了。
他顾不得身边艳服女子的纠缠，拉下了帘子抬头向外看。
那是一个简单素衣的纤巧女子，身上没有过多的修饰，头上的青丝三千垂下，松松垮垮的被一束绸带拢起，整个人站在这销魂坊最高最奢华艳美的舞台上，毫不动容。
她脸上透着微微的粉，素净的十指纤纤如玉，持着那同样温润如少女肌肤的玉笛，低眉垂眼安静的像是站在另一个世界，清幽的笛声将她和这销魂脂粉人间烟火都隔绝开来，偌大的台上她无须粉饰就已展现芳菲如莲花，孤傲高洁俨然不似人间物。
祁凤扬在那笛声中，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声音。

唐门来的比苏南想象中要快，快得多。
她刚从销魂坊出来就接到了丐帮传来的消息，唐门父子俩已经快马加鞭的出了蜀州，简直是迫不及待的要见她一面。
苏南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祁凤扬，似笑非笑：“师兄，你说这要怎么办呢？”
祁凤扬回过神，恋恋不舍的偷瞄了一眼身后的销魂坊，心不在焉：“唐门来了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么，还要怎么办……”
苏南皱了皱眉，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唐门主，唐公子。”苏南拱了拱手，微笑着坐到主位上坐下，“想不到两位来得这么快。”
她倒也没为难这两位，早早列了单子让一杯茶楼去收集药材，唐门的人刚到青州就动作迅速将他们请来了茶楼。
父子俩人尴尬的笑了笑。
当然要快。
唐伯庸急的是神药，唐少华急的却是自己的姑娘。
当然两个人都掩饰的很好，大家风范还是勉强拿得起来。
唐伯庸轻咳了一声，将方才的急迫都很好的收了起来：“苏姑娘，我们是为了你所说的引魂草而来的。”
他抬眼正视着苏南，神色中带着些许试探：“这件事实在是非同小可，苏姑娘你是否有十足把握？”
“十足倒是没有。”苏南起身将桌子上的玉盒拿起来递给唐伯庸，笑容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不过这些引魂草都是刚刚采摘的，一丝药力都没有流失，逆转阴阳丹的话……有七成几率成药。”
唐伯庸拿着盒子的手一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七成……
对于拥有真火鼎的唐门来说，天下神药无不出自自家药鼎，唐伯庸实在是太清楚这个数字的可怕。他想起来先前这位苏神医在江湖上屈指可数的几次出手，原本端着架子看待后辈的心态顿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略一沉吟，轻声道：“苏姑娘想必也知道，真火鼎对我唐门来说……”
没等唐伯庸再说什么，苏南已微笑着打断他的话：“真火鼎始终是唐门至宝，苏南不求外借，但求一用。”她刻意顿了一顿，状似无意的说，“若是唐门不嫌弃，也可以请人旁观。”
唐伯庸大喜过望，忙不迭的应了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唐门在蜀州恭候苏神医。”
这笔交易双方皆大欢喜，苏南笑眯眯的交代一杯茶楼的人把药材送往蜀州，回过头才想起祁凤扬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那小皇叔呢？”她瞥向凤棉。
凤棉搁下了糕点盒子，嘴巴里吃着东西含含糊糊的答：“不带我去，好像是去销魂坊了吧……”
苏南脸色微微一变，手中正沏茶的动作一抖，半杯滚烫的茶水霎时泼在腕上。她迅速起身，在凤棉注意到之前草草涂上药，顾不上多想就奔向了销魂坊。
但愿……但愿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可是苏南的但愿没有实现。
意遥河上永远飘着数不尽的风流画舫，荡漾出捻不散的曼妙风情。九月金秋中相携出入的男女顾盼生姿，情意绵绵，连带着河中盛开如月光的美妙莲花，也窈窕似无暇美人。
苏南刚刚走下马车，一眼就看见凤扬赖皮的笑着将一支沾着水的莲花捧到那个白衣少女身前。
纵然是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苏南仍然能清晰的看见他因紧张而汗湿的鬓角，看见他眼中情深如海的认真和执拗，更看见他望向佳人的神色满心满眼都只余下她一人的专注。她也看见那娇俏女子微微粉了的脸颊和晶亮的眸，看见她羞恼怯弱抿起的红唇和素妆勾勒的眉眼美得惊人，不过区区婉转一笑便轻易倾倒了人心。
凤扬将手中碗口大的洁白莲花递给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漫不经心。
“我喜欢你，小夕。”
那一字一句都太认真，让苏南能轻易隔着人群读到他唇齿间的用心。
可是喜欢……衣朗轩你配得上他的喜欢么？
苏南一个人站在世界边缘，心底森寒，听见荒凉的风从天上扑来，轻易席卷她自作聪明铸下的错。
所谓帮助夜家洗清罪名的交易，全部都是她一个人的自以为是，衣朗轩根本就没打算放下灭族之仇。
衣朗轩也根本没打算拿她做刀，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凤扬。
皇家，凤扬。

苏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茶楼，样子看起来是很有些失魂落魄的颓然。凤棉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乖乖下楼去一个人玩了，她一个人坐在窗前沉默到月挂枝头。
凤扬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傻笑，苏南淡淡的唤住他：“师兄，我有些事要处理，明日我们回王城去吧。”
凤扬愣了愣，居然一口答应：“好。”
他脸上又露出柔柔和和的笑：“小夕明日也要也王城探亲，正好我们一起走……哎你还不知道小夕是谁吧？她……”
女人有了智慧，上帝也会头疼，不是么？
苏南自嘲的一笑，吃了个闷亏越发的心浮气躁，站起身打断他的话：“算了，我出去走走。”
楼后面的院子里有一丛花圃，苏南刚走过来就觉得不对，待闻见那淡淡的梅香惊得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王爷？”
这位王爷自然不是指凤扬，而是那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他一身黑色的劲装，英挺的眉微微蹙起，眼睛漫不经心的扫过她烫伤的手腕：“都说医者不自医，有什么道理么？”
苏南怔了怔，随即皮笑肉不笑的扯开话题：“身为摄政王，您居然闲到能随便出京？”
凤萧当作没听见她话中的嘲讽，闲适的倚在树上抱臂轻笑：“这天下都是我凤家的，还有谁能不许我出京？”
苏南也当作没听见他话中的暗喻，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凤萧又瞥了一眼她的伤处，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懒洋洋的取出一个盒子：“过来，手上还疼不疼？”
这个话问得太突然太温情，苏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握住了手，她腰间的丝囊动了动，被她一把按住。
凤萧低头将盒子里的药膏细细涂在她腕上，淡淡薄荷香的药膏被他指尖的热力融化，又带着那丝热一点点传到她手腕上，莫名让两人间升起一丝暧昧的氛围。

苏南生生拉着凤家兄妹俩要回皇城去，期间面对小公主的哭闹撒娇就果断祭出小青吓之，一路上更是完全无视那多出来的“衣夕”姑娘。
忍忍吧，她默默的想，到了皇城里，有的是那道行高的摄政王对付她。
至于凤萧那天晚上意味不明的话，苏南却也没再多想，对她来说，与其去管那心上不知几窍的大神，还不如多操心下自家师兄的眼光。
看着凤扬乐呵呵的要带着衣夕回府，苏南冷淡而坚决的要拒绝随他一起的邀请，却在“衣夕”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又改了主意。
当晚的晚宴吃得并不欢喜。
凤梧王爷对衣夕的态度不冷不热，一门心思全顾着大病初愈的的妻子，祁王妃倒是温和，不过身子不适早早的便下去了。
一桌子饭吃得气氛僵滞，苏南却一副全然未觉的样子，吃完饭当作没看见凤扬脸上难看的表情转身便回了院子。
“苏姑娘这么晚了，是在等我？”
白衣翩翩的衣夕轻推开门，微微翘起的唇角纵有讥讽也气度非凡。
苏南的神色淡淡的：“自然是在等你。”
衣夕，不，衣朗轩挑了挑眉，似是无意道：“哦？我还当苏姑娘在等凤萧王爷呢，在院子外停了许久不敢轻易来打扰。”
苏南握在膝上的拳紧了紧，果然，那天凤萧同她见面的事情没能瞒过衣朗轩，难怪她一直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不过她并没嗅见什么气味，想来是距离远些只是看见了前来试探她。不过凤萧……也是故意的吧，故意让衣朗轩看见那暧昧的一幕，让她的视线从凤扬身上转移开？

“不管你究竟想对凤萧报复什么，都跟师兄没有一点关系。”苏南一字一句暗含警告，“他跟本不曾管过朝中的事，与你夜家的祸事……”
“别跟我提夜家！”
衣朗轩的眼神蓦的锋锐如刀：“夜家早就已经家破人亡，我现在活着根本不是想讨任何公道！当初父母兄长为何而死，今日暗堂就向谁报复！”
她的声音并没有拔高，反而浸着恨意压低了嗓子，听得苏南心中一沉。不过……
她忽然皱起眉头：“私造假银的案子，是谁做的？”
衣朗轩恢复冷漠的表情：“你想知道？何不去问那摄政王？”
“如果他知道，怎么可能不对真正的犯人下手？”
“因为那是流玉堂堂丞相！”
苏南猛地睁大了双眼：“不可能！”
衣朗轩似是被她脱口而出的否认激怒了，眯起眼逼近她：“当初先皇也是这么想的，毫不犹豫的就排除了宇文钟的嫌疑，案子拖了这么久也不剩下什么蛛丝马迹，可是我查到了！”
“虽然未必是宇文钟本人指使的，但是当初作坊的人手、栽赃陷害的账本、杀人灭口的刺客，统统都是来自丞相府！”
丞相府，怎么会是丞相府？
苏南挺直了背脊，没有轻易相信衣朗轩的话，不过她心底却也知道，为夜家血仇隐忍数年的衣朗轩，没有十足把握是绝不会开口的。
可是宇文……
“那为什么反而来接近师兄呢？”苏南轻轻的问，“他尽可能的远离了朝堂政治，过的比你我都要单纯得多，你恨得下心去利用他伤害他？”
“狠心？”
衣朗轩似乎冷笑了一下，神色漠然的携着一身白衣退入月色中去，那语气令苏南蓦地心惊。
“我早就没有心了。”

苏南并不准备王府停留多久，她可是还有唐门的交易没去呢。
唐少华传来了消息，唐门按照她给的单子已经将所有的药材都收集齐全，真火鼎也已经备好了从银州运来的火脉矿石，甚至还体贴的帮她收拾了几个封灵玉瓶准备装丹胚。
多么热心的唐家人，苏南幽幽的叹。
可是她怎么放得下心走？她的目光落到一本保存良好的古书上，手指慢慢的从一列列密密麻麻的小篆上拂过，心里犹疑不决。
能用么？
能……这么做么？
这是她从天云山上唯一带下山的一本书，一直妥善谨慎的贴身存放，从不敢放松分毫。
这是一本丹方。
上面是三大神药的丹方。
所需要的药材需要经过上百次的处理和试验，融合的顺序要根据药性做出极为细致的调整，调和的时间更是精益求精不能有分毫的差错，相比之下对极高温度的要求反倒算不得多么苛刻了。
她的目光缓缓下滑，纤长的指在“情蛊”二字上轻轻摩挲，不自觉的想起前日拉着凤扬私下的谈话。
“依我看来，衣夕姑娘固然是容貌才情都别致无双，却也未必能配得上师兄你……呢。”
她的问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凤扬喝了酒微醺的眼睛却猛地一挑：“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丫头你也胡说这些！”
大抵是也发觉自己反应有些激烈，他晃了晃脑袋咧开一个傻笑：“我自有打算让父亲答应的，你的好意师兄我心领了。”
苏南终于心一沉。
还能做些什么，能将你拉出深渊。

凤扬的“自有打算”简直蠢的不得了。
苏南站在树下捏紧了手中的白玉酒杯，冷冷的看着宴会上状态亲昵得满身恨不得冒出红心的一对璧人，对这个蠢师兄昭然若揭的算盘一目了然。
老王爷不是嫌弃衣夕身份不够要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么？那就借着一个召集了满朝文武的宴会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心意表现给各家看。
现下能在这王府园子坐着的哪个心里不是门清儿，祈天小王爷已心有所属！恐怕不等宴会结束，所有与他“门当户对”的家里都会自觉断了联姻的心思，谁家的女儿不是捧在心尖的宝，怎么还会上杆子跟他凑成一对怨侣？
哪怕真有几个为了攀亲附势不惜卖女儿的……难道他连这几个都收拾不了？
凤扬得意的不得了，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他身旁的衣朗轩温温柔柔一笑，也满意如愿。
苏南冷眼旁观，一口喝掉半杯水——她一向只喝白水，茶酒都是不沾的。她瞄了一眼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的老王爷，再瞥过谦和有礼的王妃眼中的一丝为难，最后看向一身深色蟒袍厚礼来庆“祈王妃康复”的凤萧。
多蹩脚啊，祈王妃的病的确已经没什么大碍，可是不是月前就调理得差不多了么？这小子扯着这么个理由热热闹闹办了个宴，凤萧居然很给面子的亲身来贺？
她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身前便多了一位……丞相大人？
宇文钟。
想起衣朗轩上次和她说及的话，苏南不由得暗暗提起几分心思，整了整面容躬身向他行了个礼。
不料宇文钟格外客气，当即让开她的礼来扶：“苏姑娘不必！”
他扶得真心实意，让得也绝不是表面功夫上的虚礼，这份客气反倒让苏南一愣。说起来她身无半分官职又是晚辈，哪怕勉强说得上跟宇文涯有些交情，也犯不着让堂堂一位丞相如此热情以待。
结合上次前往宇文府上这位的奇怪态度，苏南不由得越发迷惑。
心不在焉的和这位丞相大人扯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废话，宇文钟忽然漫不经心的开口：“说起来，我和苏姑娘还有些缘分。”

苏南一怔。
“犬子宇文时，也曾拜入天云山。”
天云山！
天云山？
宇文时明明是梅宁一手培养，怎么会曾拜入天云山门下？
梅宁她，哪里是天云山的人？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脑海中闪过宇文时提及的“二十多年”，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惊疑，僵着表情扯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我……倒是不曾听闻。”
“是吗。”宇文钟平静的抬眼，脸色的神情似是欲语还休，却忽然话锋一转，“听闻苏姑娘将去蜀州，江西奇人异事不胜枚举，待苏姑娘回转之时，万万要来与老夫说道一二。”
说完便不待苏南言语，拱拱手便径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