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老板你累不累啊。
医生说：老板你知道吗人活着都很累。
医生说：老板你活了这么久肯定非常累对不对？
【累吗】
夜里老板枕着瓷枕，眯着眼看见月光从窗户倾泻下来，美好的闭上眼都能听到它的乐音。
他盯着看了很久，低低地叹息一声，终于闭上眼。
白天医生问他：老板你累吗？
医生嘴里还衔着虾饺，勉强咽下去后支着下巴，忽然转过头用一种很是复杂的眼神看他。
不累吗？人生在世，就是这么累，平常的琐事就已经让人负担太多，或许活到古稀，死去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了吧。
医生忽然凑过来，离他极近，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扫着他的脸颊，那一双眼睛里的东西也就看的格外清楚。
医生抱住他，声音在肩头沉闷地响：“你好累啊。”
他做了那么多事，为很多人达成了心愿，雨里他撑着伞，赤色的龙几不可察地游动，他的嘴边很少会有笑容，眼里总是万年不变的清冷，他总是站在哑舍的柜台后，深不可测的黑暗要将他包裹。
但他却从不起一丝波澜。
会累吗。
老板抚上冰凉的瓷枕，正是曾经借给医生的黄梁枕，似乎触到从瓷枕深处散发的暖。
他又闭上眼，指尖随意地在瓷枕上划拉，很多很多夜里他总是睡不着，他心里装着很多，但他不能说，于是在隐蔽了所有的黑暗里他才会想很多事，比如白蛇，比如扶苏，比如那么那么多的转世，还有医生。
医生爱笑，他笑起来眼里总是闪耀着什么光，好像知道了世间最令人开心的事，老板看着他，周围的古物也看着他，静静地，没有一丝波澜的哑舍里荡起了涟漪，黑暗里仿佛也亮了一颗星。
老板无数次想象过扶苏黄袍加身的模样，他想象一丝笑在那张温润的脸上荡开，很多很多年后老板才发觉从自己被父亲关起来的那一刻，很多事就无法改变了，比如扶苏的死，比如胡亥登基，比如他飘零在人世间像个孤魂野鬼，比如在哑舍里遇到医生。扶苏只在他的记忆里温润的笑，而医生在他眼前笑得开怀。一伸手就可以抓住。
很多人遇到老板后都觉得他深不可测，事实上那些事只有老板自己清楚，他清楚在夜里他是怎样地叹息，一开始他的泪滴在枕上，到天明染湿一片，很多的事在他眼前经过，他伸出手却抓不住。
烛泪滴在红木桌上，烛焰幽幽地摇晃，仿佛有人轻轻哭泣，又好像有人说话。
抓住他。有人说。
抓住他？他重复。
会累吗？他又想起白天医生沉闷的声音。
他陷入无尽的黑暗里，赤色的龙缓慢地游动，有人笑，有人哭，有人痛苦地哽咽。阳光大片大片地洒下，很香很香。
再后来就是医生在笑，很开心。
他沉沉地睡着，醒来是阳光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