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文】心灵的角落

“我一直在劝雅莉毕业后到我的公司去，但她就是不答应，老板你帮我劝劝她吧！没有试用期，直接和正式员工享受同等待遇，这样好的条件很难找的哦！” 
“我已经说过广告公司没有适合我专业的职位了！”雅莉的口气凉凉的，说不上热络也谈不上冷淡。何洁不知道刘力扬在这磨了多久，但她发现雅莉擦酒杯的手臂上已经冒出两根显眼的青筋。 
“怎么会呢，我一定可以安排的，雅莉你相信我吧！” 
“我学的是生物化学。” 
“没问题的，雅莉你可以做策划或者创意方面的工作。” 
“我没兴趣！” 
“我可以慢慢培养你的兴趣啊……” 
平常她不会这么粘人的，何洁看她晕红的眼角，猜想可能今天喝多的原因，醉酒的家伙都一样讨人厌，何洁想起那个不愉快的夜晚和随之接锺而来的麻烦不竟微微冒火。 
“雅莉说了不想去了，你就别再纠缠不清啦！”把外套挂到休息室折回看到她还在继续何洁实在看不下去，她阻断她的话，用半开玩笑的口气想糊弄过去，她这个程度的醉酒其实都称不上真醉，神志还是清醒的，就是话多，考虑到不让她事后太难堪才这样应对，何洁简直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好心肠了。 
“对了，我听说老板你在开酒吧前可是个平面高手呢，我们公司正需要这样的人才，雅莉不来的话老板你过来吧……”隔着一个座位的人移动屁股贴近了何洁，伸臂就环上了她的肩膀继续大放厥词，何洁怀疑她是不是在借酒占便宜，她皱起眉头扯开她的手臂想离远一点，但是刚刚被扯下的手臂又很快搭了过来。 
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少，明知道不好何洁还是忍不住要发作，看雅莉阴沉的脸色她知道她也快忍不住了，何洁在想是泼她一脸酒还是直接给她一拳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她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我要一杯马爹利。”放着其他空位子不坐，硬是蛮横地从搭在一起的两个人中间伸出手把两人分开，刘力扬不满地皱眉，但碍于暗地里往这边看的众多视线，她也只好冷哼了一声之后磨蹭着移开一个位子。何洁抬头看了一眼三天不见的女人，发现她的面孔上一点没有她在她面前一贯的紧张和退缩，难得的非常沉稳。 
雅莉在何洁和女人之间转动着视线，把酒递给了女人。何洁以为她会坐下来，女人却拿起杯子往她惯例的位子走了过去，何洁注意到外套还没脱下来，对她这样一进门就来替她解围的明显举动，她却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两天都没来。”女人走了两步又犹豫着转过了身，握着杯子的样子有点局促。何洁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一面对她就变得这样不知所措被欺负的模样。 
“嗯……身体有点不舒服。”何洁毫不愧疚地撒谎。 
“是吗？”她抬头，好像在仔细查看病情一样端详了一会，随后又低头拨弄起手里的酒杯，“多喝热水，多注意休息……家里的暖气不要开太大，这个天气很容易感冒的……” 
“嗯……”何洁含糊地应了一声，为了解放她的紧张把身子转过背对起她，身后传来脚步声，知道女人已经走远的何洁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地瘫软下身子。 
算是比较有建设性的关心吧，比她那个只会在电话里大呼小叫的母亲好上很多，何洁真心地这么想。 
“她还是天天来吗？”何洁毫无自觉地随口问雅莉，懒懒地伸手摸向吧台上刚刚调好的酒。雅莉一掌拍开，顺手递给了前来拿酒的服务生，免费送给何洁一记白眼。 
“不知道！你以为我这两天没来是骗你的吧？要不是店里催得紧，混帐老板又不闻不问，我会放下明天要交的报告赶过来吗？我今天晚上九点半就会走，你自己善后吧！” 
“可是……”何洁吞吞口水，“店里没bartender怎么行啊？” 
“我早就劝过你再招一个人，我是工读生，不是全职，这个在面试的时候就说过了吧？！” 
“那不是因为找不到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嘛……” 
“是吗？”雅莉不屑地挑了挑嘴角，对何洁的马屁一点不感冒。“明明就是你懒，怕麻烦吧？！” 
雅莉的话一矢中的，何洁觉得自己的心被射得汩汩流血，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她何洁是懒鬼一样？！她无奈地叹口气，在雅莉的瞪眼下勉强打起精神干活。雅莉果然在她说的时间早早离开，不过好在因为天气的原因客人并不多，十一点还不到就只剩下三两位了，在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起身之前，可能是惩罚前两天何洁的翘班，也可能是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店里的员工各自找了借口先走一步，让何洁一个人面对那个不知姓名的平凡女人。 


何洁没有想到这个“下次”要等这么久，整整一个星期，她为此难得的没有翘班，天天去酒吧报道，但却一次也没见到女人的影子，那把晾干收好的伞也一直放在休息室等着还给她。该不是生病了吧？想到最后见面的晚上她冒雨为自己买伞的情形何洁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知姓名，不知年龄，不知职业，不知电话，不过却知道住址，何洁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到她家去找她。 
因为最近频频回头探视靠窗角落里女人的专座，雅莉好几次向她投来了狐疑的目光，不过倒没问什么。虽然会因此少受雅莉的毒舌，但是何洁总觉得这几天的雅莉有些不对劲。工作上还是中规中矩，但向来喜欢和她对嘴抬杠的她突然没有了以往的兴致，更多的时候何洁看到她在发呆沉思，那是雅莉以前不屑的浪费时间的方式，在她不主动开口的情况下何洁知道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这种不大正常的气氛也就一直维持了下去。 
何洁在没人可以商讨的情况下顾自思考了两天，最后决定去女人的家里，她挑了个天气不错的下午打车到女人的住宅区，一下车不免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晚上工作的，现在来找她不一定能见到，而且……何洁转头瞧了瞧四周，每幢公寓楼都一摸一样，上次来是黑漆漆的夜里，她只记得是四楼，但不确定是哪幢。 
凭着记忆按下门铃，许久都没有回应，何洁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就在她快死心的时候她听到了解锁链的声音，一颗乱蓬蓬的头颅从打开的门缝中露了出来。 
“你……”女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涣散无神的眼睛在看到门口站的是谁时瞬间惊讶地亮了起来。 
“我来还你伞。”何洁晃了晃手中深蓝色的伞，伸手想从门缝里直接塞进去就走。明明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但是看到这个女人的脸时她就不由自主地想打退堂鼓。 
“先进来再说。”女人反应迅速地拿下搭链让开身子，何洁看她身上披着毛毯，仔细看她的脸才发觉脸颊红红的，嘴巴也干涩得脱皮，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何洁犹豫着在女人不掩开心的注视下进了屋。 
室内比上次来时乱了点，但还是比她的家整洁很多，厨房里好像在煮着什么东西，隐隐听到流质的东西沸腾的声音。 
“喝咖啡吗？” 
“不用了，我马上就会走。” 
即使如此回答，女人还是脚步虚浮地往厨房方向走去，不久之后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光闻味道就知道不是超市里买的袋装速溶咖啡，杯子旁还准备了糖和奶精的小磁罐，何洁注意到她那边并没有这些，显然她是为自己准备的。 
“你这几天都没来。” 
“……因为工作很忙……” 
何洁在说出上面的话时还小小后悔了一下，因为有让对方觉得盼望见到她的歧义，但她没想到女人不仅没有高兴，而且还颇为为难地回答她。何洁知道她在撒谎，但却没法怪她。一个不想让她愧疚的谎言，明知道她是因为淋雨生病而不能去却偏偏说是自己忙，何洁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个好女人。 
“你身体不舒服吧？”何洁问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 
“……已经好多了。” 
“身体不舒服的话最好少喝咖啡。” 
“可是吃药容易犯困。” 
“病人本该多休息啊。” 
“啊……是……”似乎感觉出何洁的关心，女人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抱歉空着双手来，早知道我至少会带点水果……” 
“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她像孩子拿到糖果一样开心地笑了出来。 
别笑得这样无邪啦，我会很难开口的，何洁在心里嘀咕。 
“其实今天你不来，我晚上也会去的，”她摸索着从裤袋里掏出两张票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缩回去的双手放在膝上搓着，“这个周六晚上的观摩券，你……如果你有空的话……” 
肯定会睡着的，说不定还会倒在她肩膀上躺口水。何洁瞟到观摩券上“交响乐团”几个字时条件反射地这么想。抬眼看到女人瞪大眼睛看她的模样何洁直喊糟糕，好像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是我的疏忽，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兴趣的。”女人尴尬地摆弄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不会让人误会的纯属装饰的戒指，三个圈扣在一起的银色金属环，不夸张也不耀眼，何洁在她醉酒的那天就注意到了，这个戒指很吸引何洁的眼球。 


“都说了讲和嘛，你们不怪我没给机会吧？！” 
“不会……不会……” 
“告诉刘力扬，有本事找我PK，别再使用这种下三滥！”何洁在其中一个家伙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叫了声“滚”，刚伸脚就觉得不对劲，等收回脚的时候脚踝处疼得何洁眉毛都竖了起来，好在忙着逃跑的两个大个子没空注意她的脸色。阴沟里翻船指的就是她现在的状况吧，大学里整个宿舍都被爱好空手道的纪敏佳逼着跟她练，被院辅导员看中后就成了每年迎新生送毕业生的保留节目，虽然极不情愿，但为了张靓颖她也坚持了下来，本该说今晚正是她表现的时候，虽然长时间不练，一对二有些吃力，但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关头竟是自己把自己给伤了。 
何洁撩开右脚裤管，眼睁睁地看着关节处肿成馒头，她不确定是扭伤还是骨折，但脚一落地就疼得钻心。她瘸着腿单脚慢慢跳到马路上拦车，尽量放轻动作右脚还是震得生疼。赶到最近医院急诊部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没想到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地忙个不停居然没人搭理她，何洁只好再以金鸡独立的姿势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跳到急诊部。 
这个样子实在很狼狈，眼前尽是叫嚷着“血液准备好了”“PVC二段血压”的医护人员，但都把她当作透明人，何洁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当一个毛手毛脚的护士经过她身边踢到她右脚的时候，本来就怨气冲天的何洁故意杀猪般地哀嚎起来。 
所有忙碌的人都停下动作一致看向她，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总算是注意到她这个病人了。何洁有点抱怨又有点得意地看着她们，视线捕捉到穿白大褂的人中的一张熟悉的面孔时不禁愣住了。 


“请跟我来。”刚才踢到她的护士一边道歉一边指挥着两名医护人员架起她，因她的哀嚎引起的片刻注目也消失了，急诊室里很快又忙碌起来，何洁转过头寻找女人的身影时发现她已经不在那里。她被带到一个房间躺下，在被告知“稍等”后就留下她一个人。对医院的抱怨已经抛到脑后，看到女人的冲击还停留在脑中，何洁为她看到自己却无动于衷的模样愤懑。 
之前明明那么主动积极的……何洁觉得现在的心情有点怪异，虽然没立场埋怨对方还是忍不住生气。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开门声，正是那个接近半个月不见的女人。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高速上发生恶性交通事故，两个司机生命垂危刚刚送到……是腿受伤了吗？” 
“我腿断了！” 
“啊——嗯，应该没有，看样子是扭到筋骨，我先帮你开些止痛药和贴的膏药。晚上放射科没有人，明天早上过来拍下CT比较好，我可以帮你安排。” 
“你确定我没有骨折吗？” 
“从受伤部位看应该没错。” 
女人为何洁在受伤的部位贴上膏药，抬头时忽然皱起眉头执起她的手，仔细查看之后翻开她毛衣衣领摸向了她的脖子，随后又拉起毛衣下的衬衫伸手按捏着探了进去，冰冷的触感让何洁起了一身疙瘩，她正犹豫要不要喊非礼的时候女人收回了手，表情是非常少见的严肃。 
“你和人打架？” 
“不是，我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 
“是吗……”狐疑地看着她。 
“你好像不相信我啊！”话一出口何洁就赶紧闭嘴，她想起自己好像有过前科。 
“那倒不是……” 
“李医生，病人情况危急！”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女人立即放下手里正在写的药单走了出去，“我今晚要做手术不能送你，你行动不方便，待会我找人送你回家，你先休息一下。” 
在门边匆匆丢下这些话就急忙跑开了，为自己检查时认真老练的模样让何洁对她有点刮目相看，原来她并不总是木讷的呆样。初见到她的不满在刚才的对话中消失了不少，再次的相见好像并不像以前天天见到时讨厌，房间里暖暖的很舒服，刚才激烈运动中消耗很多体力，何洁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睁开眼睛时，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三点半，朦胧的视野里是女人疲惫充血的双眼，何洁注意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披了一件大衣。 
“回家睡吧，我送你回去。” 
“那两个司机呢？” 
“……死了。” 


何洁决定继续寻找外送广告单转移注意力，这种阴冷的雨天她实在不想出门。门铃在此时又响了起来，这次确定是催收煤气费的老太婆时，打开门看到的却是那个本该已经载着雅莉离去的女人。她拿着一把伞，正是那晚买给她后来亲自上门送还的那把。刚才雅莉并没有撑伞过来，下车到她这幢楼只是一段短暂的路程，但是何洁却从她身上感觉到比雅莉更加阴湿的雨气。 
“你不是送雅莉走了吗？”她的出现很意外。 
“她只要我送她到地铁站。”她脱下手套在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两张票，“这是宝冢的入场券，这里有两张，你可以和朋友或者同好一起去看……” 
手伸过来的同时也慢慢抬眼看着何洁，送票是个见面的极好理由，从她试探的眼神里何洁大概可以知道这几天没来找她不是为在医院的事生气，而是害怕她余怒未消。 
“先进来再说吧。”并没有去拿入场券，侧身迎她进入，想起雅莉刚才说的待客之道，让她坐下后便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并把暖气的温度调高。 
“捂捂手吧，这只是白开水。” 
“谢谢！” 
何洁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点感动，还真是容易满足的家伙。 
“你不是开车吗？为什么还冻成这样？” 
“大概是在外面呆得太久吧。”她从大衣里掏出一个纸袋，“这是从小茜那里拿的，她说是最新的原版画册，我记得你也喜欢，所以她看完后就拿来了……”连同那两张入场券一起放在桌面上，她用摇摆闪烁的眼神看着何洁。 
“谢谢。”这种画册在漫迷的心目中是很珍贵的东西，她从她堂妹那里拿到想必是费了很多心思，而且肯定代价不小。想到刚才她说在外面呆太久，刻意免去了找雅莉的过程的回答，何洁奇怪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好到她这么为自己。 
“你懂日文吗？”在看到那本书时何洁眼里划过的异样光亮让她不由高兴起来，她的脸色在暖气下渐渐变得红润。 
“不懂。” 
“可是后面有好多日本文字。” 
“借助翻译软件连蒙带猜啦，你也知道好多日本文字和中文差不多，虽然音不同，不过意思差不多。” 
“哦——怪不得小茜每次都在电脑前看这些书！”她恍然的样子让何洁觉得她还真是好懂。“嗡嗡”的暖气声变大了点，接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缺少话题的气氛有些沉闷，偶尔喝一口水响起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你的脚踝怎么样了？还疼吗？” 
“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我想明天就去上班。”如果不下雨的话。不过雅莉那边还是多注意点好。 
“……我能去吗？” 
“带钱就可以。” 
毫不迟疑地回答让宇春一直耸立的肩膀松懈下来，这个可以肯定她不再生气的答案让她整张脸明亮起来。 
“我明天晚上没有值班，下班后就可以去！”她慢慢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 
“嗯。” 
看着宇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何洁立即忙不迭地捧起画册翻了翻，惊艳和赞叹，先前掩藏的激动和欣喜在女人离开后肆无忌惮地流露出来，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漫画家的画册，因为是纪念出道二十年的限量发行版，她一直想办法定购都没买到——而且还有宝冢歌舞剧团演出的入场券，何洁抓起两张票忍不住大笑着放在嘴边亲了亲。 
“请问……” 
门边传来的熟悉声音让何洁立即调头，那个本该离开现在却转身矗立在面前的女人正愣愣地看着自己，或许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她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何洁尴尬地慢慢移开唇边的入场券。 
“……现在是晚饭的时间，我是想问你肚子饿不饿。”宇春回过神来，也难掩藏她神情上的尴尬。 
“不饿！” 
“咕噜噜——”声音响在斩钉截铁的回答之后，简直像故意拆她台似的算好了时间。 
何洁开始想找钻土机挖洞。 
“我去买点吃的上来好吗？”这次是微笑地询问，如此的谎言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吧？虽然明知那个笑容没有恶意，何洁还是为此郁闷到极点。她把画册和入场券扔到桌上，环顾四周都不知道该找什么东西暴打一顿发泄一下。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宇春就回来了，让何洁惊讶的是她买的不是便当也不是速食，而是调料、生鸡蛋、新鲜的蔬菜和肉类，还有活蹦乱跳的鲫鱼，在不大好意思地询问能否用她的厨房得到首肯之后，她用了一分钟的时间熟悉厨房，四十分钟的时间做好了让何洁直流口水的三菜一汤。 
“你不做医生也可以做职业厨师！”在往嘴里塞木须肉时何洁道出她的真心话。她下厨的架势和动作绝对比她的模样还要漂亮得多。 
“如果你喜欢吃，我可以再过来做。” 
“好啊！”何洁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让宇春再次露出了笑容。今天晚上她值夜班，吃完饭收拾好餐具就直接去了医院，因为时间还多，之前她还特意下楼买了咖啡豆和磨咖啡的一套用具，为两人煮了两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晚上躺在床上回想晚饭时的种种，何洁思考着自己是否答应得太爽快了，这等于是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从这点上看这个家伙也算很狡诈吧？不过想到那顿丰盛美妙的饭菜和香浓的咖啡又觉得没必要后悔。被她喜欢好像也不是件太坏的事，何洁第一次从心底冒出这样的想法。

何洁为她的一身全新衣服又搭配了围巾和外套，这才满意地点头，站在在改变形象的她的身边自己倒显逊色很多。她为自己挑中一件设计简单的皮衣，试穿上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映出的女人的惊艳目光让她脸红，因为向来怕冷，而且觉得皮衣穿起来太招摇所以都没尝试过，但是想到上次防卫中被扯破一件外套，她犹豫着还是决定买下。 
估算了一下所有衣物的总价，何洁的心忍不住滴血，但为了她买高价演出票的事还是让她义无返顾地走向收银台，不过身边的小姐却指着宇春告诉她已经付完所有的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洁走近不满地看着她，“怕我付不起吗？” 
“不是的。”宇春连连摇头，“你能为我挑选衣服我已经很开心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打扮，“不过这么穿还是第一次，有点不习惯，不知道明天敢不敢穿出去。” 
“你在置疑我的眼光吗？” 
“怎么会？！” 
“那就放心地穿出去好了。”何洁对自己打造的形象忍不住再次点头。“这样很帅！” 
宇春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因为被自己喜欢的人夸奖的单纯的笑容让何洁觉得非常可爱。 
拎着大小四五个包走在街上，虽然是阴冷的天气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心情左右天气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在去停车场的途中经过一个地铁站，宇春停下脚步，心血来潮地想乘地铁回去，何洁记得她说过她是在地铁里见到她并且喜欢上她的，对她这样想和自己一起体验那时场景的明显想法，虽然觉得现在还不是情侣的情况下这样做很别扭，她还是和她一起走下了楼梯。 
前两天刚下过雨，站口里有阴阴的霉湿味，不过因为暖气够足显得不是太讨厌。接近末班地铁的时间，不是周末黄色线外还是站了好多人。宇春露出了抱歉的面容。 
“还是坐车回去吧。” 
正这么说时，闪亮刺眼的灯光从弯处驶了过来，两人随着人潮挤进去，因为人太多而抢不到有利位置，四周都没有地方可以支撑，连想支开双脚保持平衡都难迈处脚步，何洁只好尽量稳住身形站着。车子启动，虽然一再努力身体还是跌撞着倒向后面，一只手及时圈住拯救了她，因为外套敞开的原因，那只手臂情急之下直接伸进了她的外套里，隔着薄薄的毛衣楼住了她的腰部。 
不是想吃我豆腐才乘地铁的吧，才这么想的时候额头忽然冒出湿润的触感，车子加速过后身体前倾的结果。被亲到了，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却因为乘地铁是她的提议变得像是蓄谋已久。 
手臂从腰部撤了下来，余光瞟到女人发红的脖子，车子快速行驶的噪音没有掩盖她如雷的心跳，而这盖过一切的“扑通”“扑通”声，何洁居然分不清到底是她还是自己的。 
换线的时候两人分开了，宇春想送她回家被她以再晚乘不到地铁为由拒绝掉。何洁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照镜子。被亲到了会不会留下唇印？对着镜面仔细看都没有找出一点痕迹，她很快为自己这种愚蠢的做法失笑出来。 
晚上不知怎的很难才入睡，一旦睡著就变得香甜无比，如果不是吵得要死的电话铃声一点都醒不来。在铃声较劲一样持续响了八九声以后，何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拿起话筒，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喂”，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话筒里传来的炮轰似的大嗓门让她赶紧把话筒移离耳朵三尺。 
“喂，怎麽这麽久才接？！还在睡？已经下午三点了，你的睡功一点也没退步嘛！昨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打你电话整整一个晚上都没人接！你没回来过夜吗？有没有听电话留言？我打电话打到手酸，和纪敏佳两个人像傻瓜一样等了你一晚上，却连人影都没见著——喂喂，何洁！你在听我说话吗？！” 
“是家妹吧？”何洁被吵得头疼。 
“就是我！你现在给我赶紧起床，我明天早上的飞机离开，今天晚上还能再见一次，我已经和纪敏佳约好了，别告诉你不来，小心我去抓人！” 
这样的威胁当然不会构成麻烦，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住处。说明晚上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就结束了对话，何洁看著迟迟没挂上的话筒觉得好像忘记问什麽了，就她们三个人吗？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会不会来呢？ 


“我是个胆小鬼对吗？” 
“那我会很庆幸你是个胆小鬼的。” 
“为什么？” 
“没有人不会喜欢你的！即使她是异性恋，如果你对她表白，她一定会接受你的！” 
她信誓旦旦的模样让何洁有片刻的哑然。 
“你不是胆小，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必须有很多顾忌，因为你们相交很深；但是即使那天我没有误打误撞进‘闲人庄’，如果因为压抑不住感情而对你表白的话，也只会被你当作运气糟糕时路上遇到的一个无聊变态而已吧。” 
“无聊变态”的说法让何洁在今晚第一次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表情认真严肃到像是庭上的法官却说出这样的描绘，何洁肩膀颤动着趴倒在桌上。乳白色的液体已经不再散发热气，心情不可思议地就这样平歇了不少，想到刚才在地铁里难过到几乎滴血的疼痛，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拥有的感觉一般。 
“我有什么好呢？”何洁撑起脑袋，“懒散，爱睡懒觉，经常翘班，撒小谎，不会做饭又不会收拾房间，有点坏心眼，性格别扭，还会利用人……”这么说着时自己都皱起眉头，原来有这么多缺点的么？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还有人喜欢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喜欢我什么呢？” 
“……不知道。”宇春把双手放到桌面上交叉握着，转过头片刻又把头转了过来，“全部！” 
即使再怎么掩藏还是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突进的心跳声，何洁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反问了一句“是吗”就合上了嘴巴。因为靠近时钟的关系只听到“滴答”的秒针跳动的一格一格的声音，宇春忽然站起来，走进卧室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何洁看着她把掌心翻开，一抹亮光映入眼帘，何洁惊讶地发现那是和她手指上一摸一样的戒指。 
“这个是我特意叫人打造的，合金属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有点不自在地把手掌推到何洁的面前。“希望你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款式？” 
“你看我手上戒指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多多了吧？！” 
这么说时目光无意识地去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完全相同的款式，如果戴上它即使不说也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何洁看着那三个连扣的圈没有伸手。 
“不戴也没关系，就当做是一份礼物好了，我就当是昨天帮我挑选衣物的回礼。” 
“你不知道不能随便送人戒指吗？” 
“……可我想送！” 
面前摆放着戒指僵持了许久，何洁对她这样难得固执倔强的表现说不出讨厌的话来，她慢慢伸出手，把戒指从绒盒里拿了出来。 
“谢谢。”知道不能随便送人戒指还是要送，知道不能随便接受赠送戒指的自己为什么要接受呢？她如此问自己。 
“试一下吧，我只是按照目测打造的，不知道合不合适。”宇春的要求有得寸进尺的嫌疑，但在之后都不会再戴了，试一次又何妨的想法下何洁还是把手指伸了进去，因为是三个环扣在一起的，伸进的过程比一般的戒指要费力些，宇春伸出手帮她按照顺序一环一环地推进去。闪着金属光泽的戒指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合适。 
“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称你！”宇春用指腹拨弄着圆圈，没有立即放开握着何洁的手。属于外科医生特有的质感附在她的皮肤上，宇春看着她的眼神分外的温柔和诚恳。 
“即使每次手术都要很麻烦地摘下来，我还是坚持戴上这只戒指；知道你喜欢她，从很久前就想为你打造一只相同的送给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所以，”她加重了握住何洁的力道，和促使自己开口一样鼓足了勇气。 
“忘了那个已经结婚的女人吧！” 
无比温柔的恳切，又像下定决心一样充满了坚决，何洁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孔感受她的语言。手掌被慢慢拉向对方，宇春渐渐靠近了自己，在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唇上感觉到了湿湿的柔软的触感。 
这个在她面前只会腼腆又拘谨的人正在在吻自己，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惊讶像稍纵即逝的闪电亮过大脑。不管这是她安慰自己的方式还是趁人之危，她在准备推开她时，抬起的手抬到一半还是慢慢地放了下来，默许了她这种无比亲密的行为。 
不断重复着的碰触。以为她只是这样的时候，湿滑黏湿的入侵感觉告诉自己她的舌头伸了进来，何洁本能地退后，空出的手抵在她胸口阻止她的进一步，但比她反抗的力气更加坚决的大手绕到她背后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一个执扭而温柔的吻，成人之间的吮吸和翻舔，轻轻搅动唾液的声音缠绕在耳际，大得掩埋了周围一切的声音。 
“喜欢我吧？”宇春用乞求的声音在说，嘴巴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只要喜欢我就好了……排在她后面也没关系，替代品也没关系，永远比不过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也没关系……只要有一点点喜欢就好……” 
如此说着的女人和自己哪个更痛苦呢？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无法抑制的感情从她像是哭泣般的恳求语气里彻底传达给了她。充实的拥抱充满了被珍惜的感觉，和那时与张靓颖的热烈拥抱一点也不同——她不是张靓颖，她跟那个只会带给她紧张和无穷感伤痛苦的张靓颖完全不一样。她激烈又沉稳的心跳让她分外安心。 
同病相怜的人互相舔噬伤口寻求慰藉，但却不仅仅如此单纯，从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开始，她所做的一切像滴水穿石的水滴一样慢慢渗透进她的内心。像她这样喜欢自己的人不会再有了吧，接近半夜赶来这里的原因不仅是需要安慰，还有她再次肯定的保证吧？！何洁伸手反抱住了她，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睁开眼睛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朦胧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时脑子终于完全清醒了，没有漫画书，整齐的摆设，比自己的更加柔软舒适但不是自己的床，何洁直起身子花了点时间理清思绪，终于明白她现在睡的是宇春的卧房。 
半边床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即使不看这点也猜得出被人占据大床的她是在沙发上过的夜，何洁看着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不禁微微笑了出来，把脸孔深深埋入柔软的枕头里，淡淡的和她身上一样的味道让昨晚的画面涌进脑海，倾诉，接吻，拥抱……经过一晚的好眠，高涨的情绪已经完全沉淀下来，忆起昨晚的事只让她责怪自己的冲动，那时怎会那么想来这里？强烈的驱使感来自哪里？为什么想见的人就是她呢？羞耻和说不清楚的情绪爬满了全身，何洁握紧拳头敲打床铺。 
如果她没走会被听到，倏地住手，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在确认没有声音之后她起床走了出来，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她没有别人。靠近厨房的饭厅里摆了好几只碗盘，走近一看，居然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法国汉堡和双层夹心三明治，加了巧克力的咖啡和水果沙拉。盘子的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床，我准备了一些早点，如果凉了就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 
如此温暖的纸条看得何洁忍不住微笑起来，咖啡还散发着些许热气，但只是温温的，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空空的，懒得去再热，她简单洗梳过后立即把面前的盘子一扫而光。吃完后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继续呆在别人家里，穿上外套换鞋准备回去，想到那些桌上狼藉的空盘子，犹豫之后她又折回把盘子全部拿到厨房的水池里，胡乱擦了一下桌子这才离开。 

回到家时差不多正午，看着虽然被她收拾过好几次、但是依然明显比她那里乱很多的住处何洁不禁叹了口气。倒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胸口的疼痛还隐隐存在，一旦离开那个有令她安心的气味的地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她垂眼按住心脏跳跃的地方，尽量不去回想昨晚聚会时的感受。只是懵懂时的暧昧仰慕而已，那些都过去了，而且早该就过去了。 
想寻找转移注意力的事情，看到映入眼帘的电话机，她按下了留言键。母亲催促她回去相亲的喋喋不休让她头疼地按下快进直接进入下一条，家妹热情聒噪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接连的六个留言，中间还穿插着纪敏佳的声音，重复地邀她出来见面，因为等不到回音一个比一个不耐烦，最后一个超过豪爽界限的典型的家妹的抱怨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停止了，以为就这样结束的时候蓦然出现了一声熟悉的昵称。

“小洁……” 
何洁的笑容在瞬间褪去。 
“昨天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什么时候再见一次好吗？我想单独和你聊聊，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似乎有什么事打扰了她，温柔的语调突然停住，过了会儿说了声“再联系”就消失了声音。何洁维持原来的姿势坐在那没动，大约十分钟之后她起身拿起了话筒拨通了电信局的电话。换个电话号码吧，反正现在重新申请一个不仅免费还赠送话机。约定了挑选号码和安装的日期，何洁认真思考起能将这次新申请的号码告诉谁。 
雅莉按照往常的时间来到“闲人庄”，远远看到铁门被拉起露出的店门，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被人撬门遭抢劫了，但是看看没有一处破坏的门面又觉得不像，她跑步进来，吧内忙碌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转眼望了望日沉西头的太阳，奇怪今天的日落怎么会这么正常。 
“下午好！”听到门口铃当的响声，正摆着桌子的何洁回头打招呼，雅莉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没事吧？今天的太阳很正常，也没见下红雨啊！” 
“你不是整天在我耳边念叨吗？我现在听从你的意见反而让你受不了了？” 
“像你这么懒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就变得勤快起来？！”雅莉用怪异的眼光地看着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却被她闪过了。 
“一切从新开始不好吗？”即使说话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是受什么刺激了吗？雅莉皱眉，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思索间玻璃门口传来叮当的铃音，是宇春，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的人，和往常无异的温和与亲切，但此时却给人格外利落和年轻的感觉，整个人帅气好多，雅莉仔细审视她比较与以往的差异，从她的发型和服饰上找到了答案。 
“医生，今天看起来很帅嘛！” 
“啊……是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已经有好多人这么说过了。” 
“医生彻底改变面貌不是心血来潮吧？是不是也要一切从新开始呀？！”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整理好桌椅的何洁拍了拍手，以询问阻断了雅莉试探性的问题。 
“因为……没什么事……” 
何洁大大地叹口气，真是不会撒谎的家伙，从她有点喘气的气息中就能猜出她之前做过什么，打电话到她家里没人接听，以为自己会做傻事的人匆忙从医院跑了出来，她敢打赌在她来“闲人庄”之前一定按过她家的门铃。 
“先坐下再说吧。” 
何洁招呼她坐到她专属的位子，雅莉皱着眉心看她们，从宇春进来开始就注意到两人之间涌动的微妙，说不上和平常有什么不同，但是隐隐地的确感觉得出什么。距离拉远的关系听不到她们的偶尔动嘴巴说的内容，雅莉主动迅速地准备好两杯咖啡，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早餐……还可口吧？”似乎很专心地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交谈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外人的接近。 
“很好吃！” 
“我今天起床起晚了，准备早餐的时候有点手忙脚乱，厨房里乒乓响个不停，有没有打扰你？” 
“我睡得很沉……你的床很舒服。” 
雅莉舒展了眉心，根据她们的谈话能猜想到的内容估计全世界的人都是一样的，她走到她们面前放下两杯咖啡，漂亮的眸子埕亮，在弯身靠近何洁时，她不怀好意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何洁用“不知道就别乱笑”的表情瞪着她，像是掩藏尴尬似的抬手握住了杯子，手指上闪亮的饰物立即吸引了雅莉的注意，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转头看了看宇春的手指，完全一摸一样，那其中代表的涵义不言而喻，雅莉鄙夷地睨了她一眼，端着托盘识趣地走开。 
“事情不是我想像的那样？”雅莉故意说得能让每个人听见，“才怪吧？！” 
“这个……我忘记摘下来了。”何洁尴尬地脸红，她使劲想把戒指脱下来，指节处都红了，金属环却像附在皮肤上怎么也弄不下来，宇春直觉地伸手想帮忙，在看到明明离得很远却全神贯注注视着这边的雅莉时，她赶紧暗暗地缩回了手。 
结果是何洁蹭得破皮还是没有摘下来，宇春看在一边心疼不已，决心不管雅莉的目光时却涌进来一批上班的员工，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宇春眼睁睁地看着她起身去招呼客人没有办法。好在雅莉比较有良心，说坏心眼可能更正确，在以今天客人不多的名义下，才十点不到就打发何洁先回去，理由是趁早可以做些有益身心的运动。暧昧的言辞让何洁恨得牙痒痒的，她也懒得跟她解释。反正今天来得最早，早点走也不算渎职。 
“让雅莉误会真的很抱歉！”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宇春看着一直沉默的何洁出口道歉。 
“我没想到那个家伙也会那么八卦！”何洁不服气地再次去脱那只戒指，但是因为折腾太久，现在一碰到都会疼，红通通的可怜手指，虽然在赠送的人面前如此努力有点伤人，但她又实在看不惯雅莉仿佛洞悉一切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 
“我来帮你吧。”车子到达楼下时停了下来，宇春熄灭引擎，侧身拉过那只红红的手，按着三个金属环的连扣顺序，小心翼翼地一圈顺着一圈套出来。不像自己挣脱时的蛮恨，何洁根本没感觉到一点疼痛。 
“回家擦点红药水。” 
“谢谢。”拽着戒指放在手心，她没去看女人不掩落寞的神情。 
“这没什么。” 
“我是说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说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好像没说什么吧！”为掩饰尴尬的立即矢口否认，宇春闪着异样光彩的脸庞暗了下来，何洁暗叹真是好骗的家伙。迅速凑近她，快速地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忙不迭地说声“晚安”就赶紧冲了下了车�

即使看不到她也猜得出她此时的表情，想到她会露出的欢喜笑容，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微笑起来。呆坐在家里，花了一下午整理自己的心情，这就是她冥想到最后的答案。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这或许是她做出的最明智的事情吧？！对此她非常得意！一边跑的人一边忍不住咧开唇角笑了出来。

哎哟终于贴上了，就这么一小段试了10多次，一直在说我贴违法词汇，只能一点一点贴，真是挠头。恩，今天就到这里了，希望大家喜欢�

今天是平安夜，街上的商场小店半个月前就被一层人为的白色包围住了，被西方的节日侵蚀到的各个角落显得格外有气氛。“闲人庄”的玻璃窗上也适时地贴上了沾雪的“Merry Christmas”和圣诞老人，店里还装饰着一棵圣诞树，树下摆着许多包装好的礼品，在节日前后根据消费的多少客人可以到树下拿到相应的礼物。这是雅莉的主意，因为不敢期待老板会有更好的举措而在最近几天简单布置了一下，何洁对此感激涕淋，不过换来的是雅莉无可奈何之下的大白眼。 
也不能怪她疏忽店子，本来就是个懒散的人，如果还有其她的事情让她分神就太勉强她了。主动亲吻宇春的那晚之后，两人的交往还算是很顺利，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是在谁的家里还是出去购物，只要一有时间都在一起，做饭，接送她上下班，有时也会亲吻，发于情止于礼的那种，没有第一次吻她时那么亲密，但对何洁倒很受用，她很满意现在两人交往的状况。问题出在上个星期四晚上，正在被窝里呼呼的何洁被一阵门铃声吵醒，昏沉沉的大脑在看到时钟指示的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的第一个反映是遇贼，但是小偷再猖獗还没胆大到按门铃的地步吧？她满腹怨气地开灯下床去开门，伴随着冰凉的空气站在外面的人居然是宇春。 
独自站在门口的宇春表情相当落寞，说伤心可能更贴切一点。何洁的睡意跑了一大半，本该整晚值班的人此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她赶紧让她进来，关上门还没走出一步，身体就被结实修长的双臂裹到了怀里，没有言语的拥抱，何洁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是被搂得更紧，脸颊被贴得更严实。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五六分钟才结束，“我只是很想见你”，宇春一边说抱歉一边放开了她，何洁为她倒了一杯热水，情绪平静下来的人慢慢跟她讲述了她反常的原因。一个从十岁起就住院的女孩子在刚刚的不久因治无效死去。女孩活泼开朗，很多人都非常喜欢她，她住院三年，她一直是她的主治医生，她们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女孩和女孩的家人也都很信任她。三年的治疗，她本来有信心治好她的，但是最近几天病情的突然恶化导致了今天的结局，她为此很自责，也很难过。 
何洁说了些安慰的话，但是效果不大，不知该如何劝解的人只好吻住了她。原本只是一个安慰的亲吻，但是却立即被她攀附着身体，像是寻求救赎一样紧紧圈在怀里，让这个越来越深的吻变了原先的味道。突然的强悍让何洁有点眩晕，她觉得自己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耳边回响着的吮吸声慢慢变得情色起来，腰际的皮肤感觉出睡衣下摆被撩开了，冰凉的手指抚摸着侵入进来，和那次在医院里检查完全不一样的触感让她立刻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事，她慌忙制止地推开她，但在她怀里的反抗收效并不显著，以为就这样继续下去的，女人却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静静地抱住她。 
“别动……”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她在她耳边说话时的语调，第一次知道她的嗓音竟然会如此低哑，不是干涩，也不是枯燥，像是某种烈酒浓缩到一定程度的醇厚嗓音。她不是不谙情事的小鬼，自然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所以乖乖地听她的话没动。 
那晚她第一次明白原来想维持现状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她想更进一步，或许已经想了好久也不一定，想对喜欢的人做亲密的事情无可厚非，何洁找不到责怪的理由，只是……只是说自己没准备好会不会被人笑到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