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终极
他不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几年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时间都没了概念。
他终日靠在青铜门上。守着这张家人守了几千年的终极,谁能想到,所谓的终极,不过是这世界最初的真实。
'盘古开天,混沌初开,天地虚无,后女娲造人,方有生机。初生物皆长寿,后环境变而寿命减。人存长生法于长白,谓之终极。'
后来又过了几千年的岁月,从炎黄到汤武,从尧舜到桀纣,中华大地上狼烟四起,群雄纷争。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一个王朝的倒塌正是一个新王朝的开始。无数或血腥或残酷或温暖或寒冷的故事在神州上上演。而终极却依然在终日风雪的长白中静静等待,终于,在秦汉之交时,一个张姓的年轻人怀着好奇之心,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扇青铜巨门,却见到了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他本是上山采木,却意外遇上了暴风雪,后来在几近绝望之时发现了那个缝隙,误打误撞的进了来,又恰好遇上人面鸟外出觅食,时机已至,于是他走入了青铜门。
'采木,因风雪而困山中,遇隙,遂入,适逢鸟飞时至,入门,遂成初代张起灵。'
这个被写于家谱之上,被数代张起灵阅读过无数次的故事,他在怀疑它的真实。
怎么会这么巧?张家人进入之时恰逢鸟飞时至。
但也许真的有这么巧,那是先秦之时,还没有汪家,亦没有斗争。
也许是终极选择了张家人。
长生,究竟是时光的眷顾,还是厌弃。
终极,到底是张家的资本,还是包袱。
他从前从未厌弃过这漫长的岁月---无所谓。
而现在他只愿过正常人的一生---为了他。
因为他,他开始厌恶这漫长的时光,开始知道什么叫思念。
他开心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思索的样子,每一种张起灵都想念过无数次。他,是张起灵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下去的最大动力。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笑得这么无邪。
但却毫不犹豫地拖他进了那个局,给了他假鬼玺,想必现在汪家已亡。
他别无选择,但在梦中见到他时常常会痛醒过来。
有次在梦里看到浑身浴血的吴邪,哭着对他说你害死了我,心里一阵绞痛,害怕,心痛,眷恋,悲伤,无数复杂的情绪绞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大汗淋漓的从梦里醒来,竟然有些许庆幸,他也许还活着。
他常会念着他的名字,心里一阵刺痛。
仿佛有一把刀在心里用力地搅,不一会就变得血淋淋的。
仿佛有个声音对他说,你害死了他。
吴邪,吴邪,吴邪,吴邪。
在门上,石上,壁上,刻下他的名字,或清晰或模糊或草率或工整,而刻的最深的一道是在心里。
他后悔了。
终于明白,他最重要的,非记忆,亦非张家,是他。
张家已分崩离析,既然这样,还不如就让张家彻底分散,归于历史的尘埃。
一件事物,有始必定有终。
那就让终极和张家一起结束---毁掉终极,为了他,亦是为了自己。
或许这长生之法,本就不应存于世上,引来太多血腥,太多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