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妮●授权转载●】摇滚英雄 By开皇人

(三)
史帝夫虽然没有离开音乐界，但毕竟已经离开摇滚乐的圈子很久，认识的人不多，临时要找经纪人自然也很困难。因此身为史帝夫的老朋友、一直以来的歌迷，考森毛遂自荐地霸占史帝夫经纪人这个位置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刚好而已。即使因此被希尔和福瑞取笑，考森也一点都不在意。
那天之后又过了三天，考森陪著史帝夫一起踏入钢铁人的录音室，会见东尼和佩柏。
「下午好，二位。」考森礼貌性的微笑。
「下午好，菲尔。」佩柏笑了笑，对史帝夫伸出了手：「哇，你一定就是史帝夫罗杰斯了，『队长』，久仰久仰。」
「你好，女士。」史帝夫笑著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握了一握，脸上笑容暖暖的：「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实在有些怀念。」
「全无必要的客套话就到此为止吧，我记得今天是来面试鼓手，可不是来开什麼过气偶像怀旧会的。」东尼撇撇嘴，大眼睛在史帝夫身上一溜一溜，像是嫌刚刚那句话还不够火爆似的，嘴角一翘便又开了口：「而且，不是我说，罗杰斯先生，你这身材应该是走错棚了吧？你要去的应该是健美先生选拔大赛会场，而不是摇滚乐录音室。」
「史塔克。」考森挑起一边眉毛，和他稍微有点接触的人，都会知道这表示他现在心情不大美丽，也许等一下就要拿出电击棒，来点电疗什麼的。
「东尼。」佩柏白了东尼一眼。
而那个反骨的天才吉他手只是漫不经心的耸耸肩，带著挑衅的笑直视史帝夫，像期待著他下一秒被激怒而摔门就走。对此史帝夫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依然是他那灿烂温暖又有礼的微笑，像刚刚东尼其实是彬彬有礼的问候了他，而非出言讥讽一样。
「下午好，史塔克先生。」史帝夫笑了笑：「那麼，我该在哪里试奏呢？」
「来吧，我们录音室在这里。」东尼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带著所有人往练习室走去。
推开录音室的门，东尼踢开门口附近一堆一堆的乐谱，指了指放在房间后方的那套鼓。
「你用那个吧，汉默没带走他的鼓。」东尼说。
「哦，就是你们的前鼓手。」史帝夫点点头，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套鼓。
「我们的前鼓手那麼多。」东尼耸肩，佩柏白了他一眼。
「为什麼会有铁琴？」史帝夫的手在铁琴上敲了一两个音，满是大惑不解：「我记得你们从未用过铁琴……这组鼓太过……」
「花俏？浪费？没必要？我想每一个词都对。」东尼讥讽的笑了出来：「汉默就是这样的人，没那个能耐却老是想玩大的，所以我把他开除了。只是谁想到他会把鼓留在这里不带走呢。」
「他是被你气走的，东尼。」佩柏无奈的开口，却并不很认真，更像是想到了就说一下似的：「你一直一直把团员气走或乱开除，这样是不行的，东尼。」
「哦，那又不是我的错，都是十环不好，他们当年开除我，还那麼暴力，在我心里留下了好深好深的创伤，这都是他们的错，我无法控制我自己，佩柏。」东尼双手捧胸，大眼眨呀眨的，一脸无辜可怜又委屈的表情。
「认真面试。」但佩柏完全不为所动。
「佩柏你好狠的心……」东尼还想哀号些什麼，却停在几声零星鼓响。
史帝夫从袋子里掏出了自己的鼓棒，随手敲了几个音。
「保养得还不错。」史帝夫满意的点点头。
「怎麼说也是一套鼓。」东尼哼了一声。
「我需要先暖身，然后，嗯……」史帝夫看著东尼，忽然勾起了一抹坏心眼的笑：「直接上怎麼样？」
「什麼？」东尼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大摇其头：「别闹了，老头子，你都多久没摸过鼓啦？我还担心你的手已经老得敲不动了哩！」
就算考森在后面散发出『你敢不雇用我心目中的神我就把你灌水泥扔进曼哈顿港里去当消波块』的黑气，东尼仍然觉得他必需捍卫自己的音乐品质。没听过就不能确认雇用嘛，他是有原则的好吉他手。
「你上一个鼓手，贾斯汀汉默，」史帝夫调整了一下椅子坐下来，转著手腕权充暖身：「实力是不错了，但他一直拼命要跟上你，老是搞乱自己的步骤，你又为了迁就他，不敢把太高难度的技巧写进歌里……虽然歌还是很好听，但差不多完全是靠你的吉他撑起来的。」
「那又怎样？」东尼撅起嘴双手抱胸。看得出问题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才能，稍微有点能耐的人也都能说出一样的话，这个问题，考森其实也评点过。
「如果是我，就不会有这个状况。」史帝夫随意踩了几下踏板，大鼓的声音在录音室里响起，和他的笑一起：「哎，三个大鼓呢，对我的老腿来说可有点吃力啦。」
「打得一嘴好鼓谁不会啊。」东尼半信半疑的哼了一声。毕竟他听的那些DEMO带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了，十五年过去，史帝夫到底还保有多少实力，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没底。
「那你就试试罗，上一张的『顶点』还不错，我就打那个当暖身吧。」史帝夫踩了几下踏板，双手一翻，便打起了东尼上一张专辑里的主打歌，『顶点』。
那是一首快歌，激昂、喧嚣、狂妄，鼓点却很平凡。汉默是一个能力不错的鼓手，却也仅止於「不错」，东尼对这首歌其实是有些不满的，他认为如果有一个好的鼓手，吉他还可以更反叛一点，可以更意想不到一点，可以从让人困扰的地方杀出，却惊艳四座。只是汉默毕竟做不到，於是他一直认为这首歌顶多也值个七十分。
但史帝夫翻飞著鼓棒，鼓点仍旧规矩，却在过门处让人惊艳；那些乐句与乐句衔接的地方竟然能以鼓声过渡得如此平稳又华丽，如果要东尼来形容，他甚至会说那鼓声就像一株参天大木，线条柔和而奇异，巨大却沉稳，彷佛只要有这样一个鼓手在，无论吉他手想玩出什麼把戏，都能在一个最厚实的靠山下，尽情演出。
佩柏走出录音室叫住珍，要她去找娜塔纱过来。录音室里鼓声仍然持续，考森激动得泪流满面，东尼甚至忘记闭上嘴巴。
一曲方休，史帝夫停下鼓棒，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汗，对东尼和考森笑了一笑。
「……靠，有你的，队长。」东尼张口结舌，甚至忘了吐嘈史帝夫健美的六块腹肌。
「这就是葡萄果酱与奈比欧露葡萄的差异。」考森从掏出手怕抹了抹脸，声音仍带著哽咽。多少年了，他甚至都要死心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有生之年重新看见他的队长、他摇滚乐最初且最崇高的偶像坐到鼓组后方，打一曲摇滚。
「我不知道你喜欢义大利红酒。」东尼眼角扫了过去。
「这不关你的事，史塔克。」考森哼了一声。
「你说等一下要一起合奏顶点对吧？」东尼把注意力放回史帝夫身上，兴致勃勃的嚷嚷起来：「光是按照原本的鼓点太无趣了！那鼓点根本是小孩子的玩意！我们随性演奏吧！行不行啊！」
「噢。」史帝夫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以为你会介意别人更改你写的谱。」
「也许我还是会介意，如果你是葡萄果酱的话。」东尼对史帝夫挤眉弄眼的做起了鬼脸，后者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行啊，就试试。」史帝夫摆了摆手。
「佩柏！叫娜………呃你已经来啦，娜塔纱。」东尼转身才转了一半，便消音於出现在门口的美女。
「嗨，考森。」红发美女穿著性感贴身皮衣，手里拿著一把贝斯，似笑非笑的举起手，对考森打了个招呼。
「你过得还好吗，罗曼诺夫？」考森擦完眼泪又是一脸肃穆，除了微红的眼眶，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才泪流满面。东尼在一旁做了几个鬼脸，佩柏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算不错，」娜塔纱顿了一下，才又接下去讲：「很有意思。」
「听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考森点点头。
「除了她无论如何不答应跟我约会以外，其他都很好。」东尼撅起了嘴。
娜塔纱嫣然一笑。
「上一场演唱会的贝斯也是这位……呃，罗曼诺夫女士？」史帝夫站起身，对娜塔纱点点头：「很优秀的贝斯。」
「叫我娜塔纱。」娜塔纱点点头，快速地扫了史帝夫一眼，精致而艳红的嘴唇似乎勾出一个大了一点的笑：「你一定就是那个『队长』了，你好。」
「我很诧异怎麼你们都认识我，就像我从不曾离开过摇滚乐圈一样。」史帝夫半是感叹半是惊讶的笑著叹息。
「你从未真正离开过，队长。」娜塔纱浅浅的笑了起来：「许多许多鼓手，看著的都是你的背影。前两期的《神盾》，你难道没有看吗？」
史帝夫尴尬又羞涩的笑了起来，和他刚刚在鼓组后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完全不同，反而像个青涩的大男孩，在美女面前，便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让我们开始合奏吧，上一张的顶点，」东尼打了个响指，笑得神采飞扬：「随性演奏，行不？」
「你别不行了就行。」娜塔纱眉眼不动，但表情整个都亮了起来。
看来都是喜爱挑战的高水准问题儿童啊，史帝夫笑著想。
「队长，你休息够了吗？」东尼转头看著史帝夫，虽然满脸挑衅，表情却那麼亮。
「行，来吧。」史帝夫笑著举起了鼓棒。

(五)
时间这种东西，总是让人感觉手足无措。当你每天每天过日子的时候，时间过得就和在针尖上爬行的蜗牛一样慢；但当你猛然回首，便会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得如此之多，而你恍然之间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埋首於稿件跟专辑之间，考森把刚出版的七月号杂志推到一旁，翻起了刚刚传真过来的那些文件。上头用潦草的笔迹涂画著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字，角落还画了一只小鸟，是克林特传过来的文件；这个出身爱荷华的小伙子加入了东尼的乐团，最近几周迷上了传真机，因为在使用传真机这方面，东尼完全不限制他，所以考森时不时会接到克林特传送过来的东西。
有时候只是涂鸦，有时候是莫名奇妙的留言，有时候写著练团的现况，有时候史帝夫也会凑过来，给考森画一些团练时的小插图，或者他们吃了啥。考森也是因此知道他们把那套汉默留下来的鼓组改装过了，通通贴上星条旗的花纹，以及克林特的短笛一天到晚被东尼没收，还有史帝夫跟东尼一天到晚吵架，什麼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吵，但感情看起来还算不错，等等。
但这次传送过来的讯息还算重要。
『铁罐说要开告别演唱会！』克林特的字总是这麼龙飞凤舞，而且这上头除了涂鸦，竟然只有这麼一句话。
考森揉著眉心想了一下，却觉得不太妙。
现在已经六月了，东尼说改名后的新专辑要在圣诞节上市，录音大概要四五个月，加上可以预见的争执、协调、宣传，整张专辑大致要在九月做好，而演唱会又不可能只举办一场，就算不出国，至少也要预留三四个月的时间来做。新专辑的行程表掐得那麼紧，哪来的空闲举办演唱会？
而且告别什麼？有什麼东西要告别？整团的人不是都已经找好了吗，团练也越来越有默契，新歌也写得很顺利，录音进度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到底是要告那门子的别？难道想学奥斯本，一天到晚说要退休，每次演唱会都是最后一次巡回演唱会？也不该是这个时间吧？
越想越不对，考森拿起手机，拨给了佩柏。
「你好，这里是波兹。」佩柏倒是接得很快，但背景莫名吵杂，乱轰轰的一片。
「佩柏，我是考森……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行，你等等……」佩柏一边讲，一边背景的噪音越来越小：「行了，这里不太吵。有什麼事？」
「是这样，克林特传真给我，说东尼要举办告别演唱会？」考森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倒也不是他觉得克林特在骗人，只是这种事有点大，问题也不少，就凭著那句话，谜点实在很多，没有跟佩柏确认一下，他实在很不安。
「噢，他已经告诉你了？」佩柏笑了一下：「对，东尼说他想举办一个告别的巡回演唱……告别『钢铁人』这个团名。」
「你打算怎麼安排？」考森拉过了便条纸抓起一枝笔，轻轻摇晃著随时准备做纪录。
「事实上，你也很清楚问题所在。」佩柏笑了一声，背景的噪音又变得大了一点：「所以我们只在几个大城市巡回，大概一个半月左右吧，从下个月开始……等行程决定好以后我再发信给你，还要麻烦神盾替我们宣传一下。」
「就用现在这阵容做告别巡回吗？」考森问。
「对。」佩柏一直笑。
「史塔克什麼时候要去看病？」用这个阵容做告别巡回演唱会，然后年底再用同样的阵容出新专辑、举办宣传演唱会？到底哪里有病？
「喔，这个你可要自己问他，就连我们的好队长都说服不了他，最后只能让他办。」佩柏笑个不停，考森听见有人用麦克风说著什麼，而人群的鼓噪甚至穿透了手机，让他都觉得吵。

「你在哪里？」考森疑惑的问。
「孤儿院。史帝夫每个礼拜来当义工教小朋友打鼓的地方。」佩柏放大了音量：「东尼最近的兴趣是像小鸭子一样跟著史帝夫跑，所以他跟著过来，我也就必须一起来，克林特本来就喜欢追著他俩所以也来了，娜塔纱纯粹是因为大家都来了所以也跟著过来……然后突然就成了小型演唱会，越来越多人挤了过来……噢对不起，我想我得先挂断，我想我需要打电话给警察局，请他们派人过来维持秩序……」
「你先去忙吧。」考森说著就挂断了电话，但手机立刻又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就听见惊人的噪音和克林特的声音一起冲出话筒。
「嘿考森！嘿考森你在听吗？你听得到我吗？」背景的噪音很大，但克林特的声音更大：「我们在孤儿院！然后突然要办演唱会了！可是我的吉他刚刚被小朋友玩坏了一根弦！所以我要用残缺的吉他上台了！哈哈哈！我好酷！」
「哦，你们都带了自己的乐器？」
「没有！队长没带他的鼓，所以他得用给小朋友玩的那种小套鼓上台啦！哈哈哈！那鼓还没有他的腰那麼高！你真该过来……啊，我拍照片给你看你就知道啦！哈哈哈！」克林特说著就真的挂掉了电话，几秒后考森的手机接到相片讯息，点开来一看，史帝夫真的坐在一组儿童用鼓的后方，一脸无奈的笑著。
那鼓棒恐怕还没有他的下臂长，握在手里简直像是捏著两根牙签。考森还没拉开笑容，就又收到了两三张照片，点开来看，克林特、东尼、史帝夫、甚至连娜塔纱都挤在镜头里，笑著对他比大拇指。
然后克林特又打了电话过来。
「怎麼样怎麼样？很好笑吧？」
「祝你们成功。」考森含笑以对：「顺便帮我问候队长，希望他演出顺利。」
「知道啦，谁不知道你是罗杰斯队长脑残粉。」克林特哈哈大笑，还握著话筒就开始大叫：「喂队长！考森说希望你演出顺利！还有打烂了鼓就算了，帅气最重要！啊，这句是我说的！」
「帮我谢谢菲尔！」史帝夫的声音有点模糊。
「那我们要上台啦！看我的五弦速弹！」然后连声再见都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你一个节奏吉他，搞什麼速弹，那是主奏的活。这样乱喊，看东尼不揍你……考森把手机收起来，却止不住唇边益发扩大的笑意。
也好，忙碌总比不忙好，行程满档总比没有行程好，虽然名字还没有确定，却已经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团，这样很好，很好。
然后考森看著被他推开的那本杂志，突然觉得有些不满起来。
杂志做得大了，份量重了，固然是好事，却也变得很不自由，无法自主。身为一个专业杂志总编，考森自然无法容忍他的神盾杂志立场偏颇，更不能接受理应中立的杂志为某个特定乐团做筏，变得像是该乐团的宣传杂志一样。这先例绝不能开，只要一开，神盾立刻就会失去权威的地位。
但他心底那个二十岁的迷弟不停大哭大闹，尖叫著『那是罗杰斯队长！那是神！是鼓神！给神一整本的专题报导庆祝他复出有什麼不对！天经地义！根本天经地义！』三十四岁的考森绷著脸坐在椅子上，却阻止不了越来越热血沸腾的脑袋。
那个可是他心目中的鼓神！不管名义为何，一个月后的巡回演唱，将是罗杰斯队长复出后的第一次正式公开演唱会！没有全程报导怎麼行！没有从头跟到尾怎麼可以！既然不能用神盾来写这种东西，只好另外办一本杂志来写了！
匿名、非商业性质、粉丝取向的摇滚杂志这年头只多不少，谁也不会在乎多了一本或两本，而这种杂志就能完全畅所欲言！不必公正！不必中立！不必兼顾整个乐坛发展现况！甚至不必兼顾同团其他人，想写什麼就写什麼，花三十页写罗杰斯队长的鼓技也可以！因为是粉丝取向的地下杂志！
当年他还是个新闻系大二生的时候就能办起如今地位崇高的神盾，如今区区一本地下杂志，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就算挤不出时间写稿，只要不睡觉就写得出稿子了！这完全不成困扰！
与心里那个二十岁的迷弟握手达成共识，考森抓起了电话，开始联系起那些需要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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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本其实不是诺曼奥斯本，是奥滋（Ozzy）奥斯本XDDDDDD
1993年举办退些巡回演唱会，其后没事就说「这是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摇滚歌手。
是真实存在的摇滚歌手哟～XD

(六)
往录音室走去的时候，考森仍旧在猜想发生了什麼事。
算算日子，东尼他们的新专辑应该已经要进入最后制作阶段，但他至今仍不知道他们到底要用那一首曲子当主题曲，而他听过的那四首歌都很棒，每一首都很有潜力。
八月开始的「告别钢铁人」巡回演唱也很成功，新的组合效果非凡，听过一次就让人难忘，除了第一场以外，考森甚至怀疑更多的歌迷根本不在乎这场演唱会到底是什麼名义，而是「哇咿有演唱会耶好开心」的就买票冲了进来。
只是这一个多月的演唱会也奠定了每一场的下半场，史帝夫会拿著上半场歌迷扔到台上的衣服（各种衣服，不管是上衣或是，嗯，很常见的女性内衣），严肃且认真的说教模式。
歌迷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后来大笑，然后「往鼓手方向扔胸罩」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种惯例，据说把胸罩扔到鼓手头上的话就可以得到一个愿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谣言？考森有点忿忿不平的想著。不，他才不会这麼做，他是自重自爱的好歌迷，才不会往罗杰斯队长的方向扔女性内衣呢！
走过了录音室，考森推开音控室的门，看见众人或坐或站的在聊天。他看了看大家，发现录音师汉克也在。
所以今天要录音罗？
「嗨，菲尔。」佩柏对考森笑了笑。
「菲尔。」史帝夫也笑。
「我来迟了，很抱歉。」考森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怪。他疑惑的看了一眼东尼，后者回以一个灿烂得有点诡异的笑。
「我们今天要录主打歌。」东尼说，表情看起来那麼洋洋得意，又带著诡秘的阴谋：「还要公布新的团名。」
「终於决定了？真是太好了。」考森飞快的转著思绪，却又不觉得这些事情到底哪里有可以打什麼鬼主意的地方，越想越迷惑，乾脆以不变应万变，什麼也别想算了。
「之前没决定，连调子都没办法定。」史帝夫也笑，一脸终於尘埃落定地办了大事的放松表情：「前天一决定了新团名，我跟东尼才终於把主打歌给搞定，真是太令人紧张了。」
「一点都不令人紧张，队长，东尼以前从来都是最后一刻才搞定这些事，你都不知道你让我少操了多少心。」佩柏感叹的插嘴。
「我喜欢新团名。」娜塔纱紧接著开口。
「铁罐你快点。」克林特催促了起来。
然后东尼就在满脸疑惑的考森面前，拿出了一本名为「复仇（Avenge）」的杂志。
「……我不知道你的涉猎范围这麼广，还会去买乐迷杂志。」就算心底的小迷弟已经羞耻到开始惨叫，考森依然维持他一派云淡风清的正经表情，除了嘴角有些裂痕之外，看起来一切正常。
「考森，再装就不像了。」东尼咧开了嘴露出两排白牙，洋洋得意的翻开那本杂志的扉页：「『他们的音乐是一种理念，彷佛带我们参与了一场革命』。淡金色的纸烫红白蓝的字体，很舍得下成本嘛，考森。」
考森的嘴角抽了两抽。

(七)
没事做的人觉得时间过得慢，天天数著更漏从天明到天黑；忙得脚跟打后脑杓的人觉得时间过得真是他妈快，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三分钟来用。考森大抵就是属於后者，但他从未想过「要是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多好」这种事，因为不管一天有几个小时，反正在他都是不会够用的。
时间简直像会飞，眨了个眼就过了一个月，甩甩头就发现日历撕了大半本；感恩节的装饰品还没有收回仓库呢，圣诞节一下子就来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不断侵占商店橱窗，圣诞节专辑一张又一张，幸好摇滚乐手们多半不太过圣诞节，感谢上帝。
从十二月初开始，改名为复仇者的前钢铁人乐团正式开始了新专辑的巡回宣传，到圣诞节当天为止，预计总共要演出八场，十月开始售票。考森虽然不必买票（因为他拿的是后台通行证，他谁，他神盾的总编），但他还是特地上网观察了一下，并且满足於凶猛的购票速度。
复仇者乐团人气持续发烧，考森自己创办的地下杂志《复仇》也卖量惊人，半月刊的地下杂志，甚至都有人来问能不能商业化、能不能长期订购了。虽然对复仇者乐团的人气一直都很有信心，但考森对於自己到底还能匿名办这个杂志多久感到相当不安，甚至犹豫是否该早点老实承认他就是这部杂志的主笔者……但他一个专业资深乐评家，怎麼可以有这麼明显的倾向？为此，考森相当烦恼。
这个烦恼一直持续到他去了底特律，参与复仇者乐团更名后的第一场演唱会时，还是没有想出解决办法。考森站在舞台上，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地架著舞台机关，史帝夫和两三个人正在架设他的专用鼓，克林特站在考森旁边玩著吉他，娜塔纱坐在台下打呵欠，东尼则是跑来跑去的和舞台设计人员说这说那。
然后东尼的声音高了一些，带著惊喜的色彩，喳喳呼呼的喊起了史帝夫，还有其他人。克林特扭过头去哎哟了一声，便扯起了考森的袖子。
「考森，班纳总算回来了！」克林特说著就蹦蹦跳跳的朝舞台一角冲了过去，考森扭头，看乐团的成员们包围著一个穿著绿巨人玉米罐头T恤的斯文男子说话，戴著方框眼镜的青年看起来很文雅，还带点腼腆，此时有些神经质的搓著手，笑著和众人搭话。
考森慢慢的走过去，一路听他们的对谈。
「终於舍得从印度回来了，你没在那里拉肚子拉到死？你这一放假，我们现场都唱不痛快！」东尼搭著班纳肩膀，以他特有的方式表达他的关怀和埋怨。
「佩柏说你会跟我们一起去澳洲，所以接下来的现场音控都是你对不对？」克林特得到班纳的肯定回答后满意的笑了起来：「太好了！」
「今天还砸音控室吗？」娜塔纱笑问，除了史帝夫之外的其他人都纵声狂笑起来。
「我听说布鲁斯今天会回来，老早就关照过了，音响甚至都还是从公司里搬过来的。」史帝夫瞪了其他人一眼，自己却也跟著笑了起来：「要是砸了音控室，我们只好靠直觉上台啦。」
啊，所以这个人是那个「绿巨人」。考森想。他慢慢的踱步走到克林特身旁停下来，回想关於布鲁斯班纳的那些事。
对一般歌迷而言，音控师完全不是他们会注意的对象，但对於乐手而言，音控师和灯光师、舞台设计师，都是一场成功的演唱会不可或缺的角色。特别是音控师，几乎可说是灵魂人物，一个好的音控师能让一场演唱会成为经典，不好的音控师则会让现场的观众听不见歌曲、乐手也听不见他们自己在唱什麼。
而布鲁斯班纳，则是相当有名的天才音控师，在他的掌握里，每个音效都能完美地发挥到极致，该出现的声音和不该出现的声音泾渭分明，绝不会有搞错的状况发生，但同时他也是个疑似双重人格的人。之所以绰号叫做「绿巨人」，除了班纳喜欢穿绿巨人玉米罐头的T恤之外，还有就是让他被绝大部分公司画入黑名单，最后只有东尼敢用他的性格。
不是说班纳的性格不好或是什麼的，但他对音控的要求如此严厉，几乎到了苛求的地步，只要PA的设备不够好，无法呈现出他所需要的效果，这个平时温和腼腆的音控师就会摇身一变，抓狂而愤怒的大吼，最惊人的一次，甚至打烂了整个音控室。
走出音控室的那个瞬间，班纳身上的绿巨人T恤突然变得如此醒目，以至於所有人都只记得了那个绿巨人，以及班纳那句「好弱的音控室」。
自从那次之后，班纳不但被当时雇用他的公司开除，找新工作也到处碰壁，却坚持不愿改行，甚至愿意远赴印度工作，直到被东尼招揽进史塔克唱片公司为止。
也许真的就像史帝夫所说，整个复仇者乐团，从乐团成员，到幕后工作人员，整个团队就是由一群令人头痛的天才所组成，所到之处简直灾祸横飞，却又在音乐上完美无缺。
班纳又和大家说了几句话，便往音控室走了过去。考森看著班纳边走边卷袖子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虽然摇滚明星都很难搞，但这种从上到下，从前台到后台都很麻烦的乐团，果然只有他们的好队长领导得来啊。
麦克风的声音响了几响，戴著耳机的班纳在音控室里调整著面板，史帝夫走回他的鼓后坐好，，其他人也拿起了乐器。
「大鼓。」班纳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
史帝夫踩著踏板，大鼓的节奏是四分之三拍子，咚、咚咚、咚。
「小鼓。」
史帝夫敲出一连串轻快的节奏，像不断落下的雨珠。
「钹。」
金属的钹声像出膛的机关枪。
然后是高音中鼓、低音中鼓、落地鼓，最后史帝夫鼓棒如飞，敲出他们新专辑的主打歌，便笑著停下了鼓。
「娜塔纱。」班纳一边笑著调校，一边摇头晃脑。
娜塔纱弹了几个音，班纳皱著眉头把音量调小；然后又是几个音，班纳才点了点头。
「史帝夫与娜塔纱。」班纳说。
贝斯与鼓轻快而和谐的弹奏起来，班纳调著音量，时大时小，时强时弱，最后定格在完美的音效上。他点点头，贝斯与鼓便都停止了弹奏。
「克林特。」
克林特弹出了一串优秀的颤音，东尼很不屑的撇撇嘴，对他的技术不以为然。
「东尼。」班纳抬起头来。
复仇者当家主奏吉他手举起他金红亮丽的吉他，来了一串高难度独奏。克林特撅起嘴，对东尼做了一个手势，后者哈哈大笑，示威似的边跑边弹，彷佛要炫耀自己不但技术高超，还精力超充沛，就算是边跑边独奏这种高难度的举动，也一点都难不倒他——瞧瞧，伟大的东尼史塔克，连一个音都不会错。
「东尼，唱歌。」班纳没有阻止东尼炫技，但也没有为他停留，绿巨人对钢铁人总是特别包容，带著一种漠然的感激。
一边独奏一边跑了大半个舞台的后果，就是东尼唱歌的时候边唱边喘。
「请大家一起给我一段曲子。」班纳笑著看向台上：「东尼，继续唱歌吧。」
「这是虐待！」东尼装模作样的大叫起来。
「你活该！」克林特一边大笑，一边刷出了音。
「敢抢我拍！」东尼捏紧拨片，转身和克林特正面相接，便刷起了急促的音乐。而所有乐器和东尼的歌声在会场内撞击，班纳半闭著眼，感受音符与音场的交会。
考森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开场。
****
下一回，演唱会现场！

(八)
开场的时候，台上一片黑暗。台下万头钻动，气氛压抑而热烈，考森换了一身复仇者的团T——才不是会场旁边卖的那些，他身上这件团T不但未上市，而且是特制又限量的，最重要的是，这是有史帝夫特写头像的团T。
哼哼，复仇者乐团的新专辑可是下了重本，不但有成员特写头像的不同团T，而且一套圣诞节发行的限量豪华版里只有一件，要收齐的话，最少得买五套，还得运气超群每套的团T都不一样才能办到。
但他是谁，是菲尔考森，全部的团T（含签名）、全部的巡回海报（当然还是含签名）、以及圣诞节才会上市的豪华限量版新专辑，早就都好好地躺在他的收藏柜里了。好专辑要买四份，一份收藏、一份把玩、一份平常听、还有一份是预备平常听得那一片坏掉了备用的。
至於团T嘛，有签名的当然不会拿出来穿，考森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是没有签名的版本。他整了整身上的T恤，有些焦躁的看著身旁其他同样焦躁不安的歌迷，气氛蠢蠢欲动，每个人都抱著焦灼的期待。
知道得太多就是不好，考森有些焦虑的双手抱胸，脚尖点著地板，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新专辑总共收录了六首新歌，但是从十二月初这一场宣传演唱会开始，一场却只会唱一首，主打歌则定在二十号的第六场宣传演唱会上当压轴，这意味著歌迷如果想要先听到完整的整张专辑，就必须六场都到。
但一场演唱会不可能只唱一首歌，复仇者乐团的习惯是一场唱十七首歌，上半场九首，下半场八首；在这次的循环宣传中，以新歌做压轴的最后一首，其他九首则是以前的旧歌，但全部重新编曲，就算有特权如考森，甚至也只听过其中一两首，每个人都保密得像是什麼似的——而就是他听过的那几首，甚至除了歌词之外，已经和原曲完全不一样了。
而台上传来吉他的声音。
那是一声长长长长的延音，然后一盏灯慢慢亮起，照著舞台上的东尼。灯光越来越亮，而延音不断，东尼的嘴角上勾，那双褐色大眼睛扫了台下一圈，延音停在聚光灯最亮的那个时分。
「超长的延音，我果然最了不起。」东尼握住了麦克风，笑容自信而耀眼，他穿著黑色的无袖背心和咖啡色外套，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上挂著好几个别针，都是复仇者乐团的周边商品。他略略压低了声线，在歌迷们压抑著的小小骚动里坏笑起来：「都准备好了吗？复仇者，集合！」
和最后一个字一起落地的，是满目闪烁的灯光，和轰然炸响的乐音。纵然歌迷们已经疯狂起来，尖叫四起，现场音效在班纳的控制之下，仍能清楚地听见每个乐音，灯光师珍闪烁著效果，炫惑所有人的双目。
考森认得这首歌，那是钢铁人第一张专辑里的主打歌，当时东尼以华丽的独奏撑起了整张专辑，遮掩其他人不足的部份。但如今有史帝夫有娜塔纱有克林特，所有乐器都重新编过了曲，东尼站在台上自信万千，吉他独奏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窜出来，有些甚至违反了编曲规则，却又好听得令人不敢置信。
而这不仅仅是因为东尼很了不起。考森想。吉他能够如此刁钻灵活，甚至踩在规则边缘上，是因为他身后有一个鼓手，不但跟得上他，还能做为他的后盾，在同样灵活却精准沉稳的鼓声里，吉他才能够放心飞行。主奏吉他在鼓手和贝斯合力营造的稳定后援，以及节奏吉他的衬托之下，才能这麼百花绚烂，像用音乐炸开了一枚巨大的烟火。
至於一边尖叫呐喊一边脑内思考还要一边抹掉满脸泪水什麼的，只不过是歌迷小小的忙录而已，那才不是重点呢。
所有歌迷都疯了，因为东尼引导著他们的情绪。吉他的声音狂野而奔放，像高高飞在蓝色天空，刺目、耀眼、走在所有人甚至都未曾想过的最前端，东尼用吉他描绘了难解却华丽璀璨的火花，炫目在每个人的耳里心底。
过去的东尼无法飞得那麼高，因为他没有如今的队友；史帝夫的鼓点扎实而精准，稳稳的落在每一个需要的位置上，没有失落、没有误差，鼓声和吉他亲密地结伴而行，像是连音符与音符之间的静默都是默契，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一起度过无数个日子那样，熟悉得让人几乎要以为他们的所有不足都是为了等待，等待那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来填满。
一首歌，然后是第二首歌，一首又一首，考森沉浸在音乐里，直到所有人都气喘吁吁，直到他在这样炫目纷乱的光线里，依然看见打鼓打得满身大汗的史帝夫，拿起放在一旁的矿泉水，朝头上整个浇下去的那幕。

(十)
考森一直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他的自信来源并不是强大的能力，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界线。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所以能够排定行程完成工作；大部分时候，只需要有行程并且贯彻，任何人都能漂亮地把工作完成。
但经过这次事件，考森才知道，原来人需要不断超越自己，就是为了不断增加那个界线的范围。
最终他真的弄到了护照，真的搞到了签证（谢天谢地当代的摇滚乐还算热门，虽然有些人坚持受大众热爱的摇滚乐已非摇滚乐，但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抓著一个脑袋缺弦的摇滚乐手去办护照和签证），真的准时把克林特扔上飞机，目送他们飞去澳洲。
两天后，考森也搭著飞机去了澳洲，准备参加这场音乐祭。
抵达澳洲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考森拖著行李走出机场，意外地看见了印著复仇者团徽的箱型车，佩柏坐在驾驶座上，其他人笑著对他挥手。
「嘿考森，考森！」克林特笑出一排白牙，在澳洲闪亮耀眼的夏季阳光下，看起来有种会反光的错觉。
「我很讶异你们竟然会来接我。」考森从计程车暂停处转身，上了箱型车，史帝夫拍拍他的肩膀，克林特掐了他的腰一把，以一种几乎可以被称作性骚扰的力道。
「我们都觉得应该来接你。」史帝夫笑了笑：「毕竟你是我们这次能成行的大功臣。」
「哦，如果要感谢我的话，就让我看见一百二十分的复仇者吧。」考森也笑了笑，随口漫应。
「真贪心，不只要一百分，竟然敢开口要一百二十分。」东尼笑了一声，对考森比了个手势：「复仇者只有一百分！今天的一百分，是昨天的一百二十分！」
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四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远处的露天舞台上，许多工作人员忙碌地搬动著器材，为舞台设计和那些机关做最后确认。考森把行李放在车上，缓缓走到了舞台附近，正好听见现场音控正在调整音效。
「布鲁斯也来了吗？」考森听了一下。
「他只在我们上台的时候才会进音控室，大概中场休息时间才会调一下音吧？」东尼耸耸肩，笑了一声：「你知道，别人怕他砸了音控室嘛。」
「这次你们是压轴？」考森点点头。
「听说略略起了一些争执，不过，是的，我们是压轴。」史帝夫回答，表情看起来含蓄而自信，像他根本不觉得压轴可能会是别人一样。
「雷神之锤？」考森略略想了一下便这麼问。他老早就看过出场名单了，能跟复仇者乐团竞争压轴的，恐怕也就是雷神之锤。不知道这次的主办单位是怎麼决定这个顺序的，恐怕没因此受到洛基的冷言冷语吧，那家伙的尖牙利嘴业内有名，所有被他讥讽过的人都想拿贝斯砸穿他的脑袋。
「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哎。」克林特一脸崇拜。考森有点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也许下午我们会碰到他们。」东尼无所谓的耸耸肩，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他：「我们一定会很和平的。」
「东尼，不可以打架。」史帝夫说。
「没问题。」
考森无所谓的耸耸肩，又和他们一起上了车，到饭店去放行李。由於佩柏的好意，当时房间是统一定的，考森就住在复仇者乐团的旁边，自己住一个双人房。考森把行李随意扔进了房间里，拿出了笔记型电脑。
「我们预定六点从饭店出发，五十五分在大门口集合可以吗？」佩柏扫视了一下房间，又看了考森一眼，不那麼赞同的摇了摇头：「你可以先睡一下。」
「吃过了饭我就会躺一下。」考森点点头，拿起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从饭店出发的时候，考森惯例地换上了团T和牛仔裤，克林特上上下下的直看，考森想瞪他，才想起克林特似乎没看过他穿这样——在国内的时候，他总是等到他们上台前，才会去把西装换掉。
「把眼珠子收回去。」考森说。
「借我看一下有什麼关系。」克林特嘟哝，摆弄了一下他外套上的小徽章。
「也别像看见什麼野生动物一样一直盯著看。」考森低下头，整理起他的工作清单。克林特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别过头去跟布鲁斯聊起了天。
抵达会场的时候，气氛已经很不错了。考森跟著众人走到休息室，正准备先走的时候，却遇到了雷神之锤的洛基和索尔。
「喔，这不是雷神之锤的索尔和，不好意思，这位黑头发的尖酸小哥是谁来著？」东尼眼睛一亮，兴高采烈的走上前去，热烈地和索尔握手。
「这是我弟弟洛基，东尼你的记性真不好。」索尔大笑著拍拍东尼的肩膀就放了手，大步走到史帝夫面前，给了他一个又大又用力的拥抱：「史帝夫！这次压轴被你们抢走了，下次我会再抢回来的！」

「不，压轴永远都是我们的，除非我们不在名单上。」史帝夫也笑著回抱索尔，两个金发碧眼的猛男相视而笑，然后用力揍了对方肩膀一拳。
考森站得远一点，但他还是听见了那沈重的「砰」的一声，因而觉得肩膀有点痛。
「他们怎麼这麼熟？」克林特扭头问考森。
「因为他们是大学校友。」考森说。
索尔是史帝夫的学弟，在那个「超级士兵计画」活跃的年代，索尔曾经作为工作人员参与其中，曾经亲眼见证过那些岁月，也看过史帝夫离开的背影。考森不太清楚当史帝夫进入交响乐团打定音鼓时，索尔是否曾经前去聆听；他只知道索尔后来也走上了摇滚乐手这条路，且在史帝夫回归后，笑著对他说「我找到了一个不会比你差的鼓手」。
「真是辛苦你啦，明明想离团，却还要飞来澳洲，压轴还被我们抢走。」东尼站在洛基身旁，看史帝夫和索尔互动，嘴上却仍不放松对洛基的嘲讽。
「怎麼会呢，看在你们十二月才出新专辑，正需要宣传的份上，偶尔让一让这种位置，也是没有什麼的事。」洛基阴柔的说。
「是抢输了吧。」东尼咧嘴一笑。
「有什麼办法，我们分崩离析内部不安，哪里像你们如此团结，热血向上，奋勇向前，相信人生一切的光明面呢？」洛基用眼角看了看东尼。
「说得是啊，洛基你可越来越会说话了，」东尼装模作样的感叹了一声：「你呢，就喜欢从阴暗处伸出沾满毒液的触须想打索尔的脸——喔触手系真不好，容易让联想到什麼色情的玩意儿——可是呢，什麼时候才会成功啊？嗯？」
「总有一天吧，但不论能不能打到，我都会一直在他身旁。」洛基的表情晦涩了起来，他扭头看了东尼一眼，如此怨毒，这麼冰冷，还带著冰凉的讥诮：「而你呢，史塔克？你又能保证这一时的贪快后，不会像腻了过往每个鼓手一样，把他们当作脏了的鞋子脱掉？」
东尼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我想史帝夫是真的不会。」洛基的笑容突然变得又甜蜜又残忍，他俯下身，在东尼耳旁轻轻吐著气：「但你呢？你怎麼敢保证自己不会三心二意，不会见异思迁？吊死在一棵树上，那可太不像你了，史塔克。」
「如果你妄想用这招来影响我，那可就太天真了。」东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冷笑：「我可是专业的。」
「我当然知道。」洛基满意地一笑：「但我只想影响你的私生活而已。」
「这兴趣烂得很。」东尼吞了口口水。
「呵呵。」洛基低声的笑了笑，然后提高了嗓音：「索尔，我们该回去准备上台了！」
「好，马上就来了！」索尔爽朗的大笑，和史帝夫击掌道别，便搂著洛基的肩膀，往他们的休息室而去。
走得远了，还能听见索尔大谈他这次的舞台装。大红色毛皮披风、银色装饰、深色长靴。东尼抹了一把脸，呼出一口气。
「东尼？」史帝夫略略担忧的走过来：「你还好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只是跟讨厌的人说了话，心情不好而已。」东尼说。
「你们去不去前面听他们表演？我要先走了。」娜塔纱把头发绑成一只高高的马尾巴甩在脑后，语气轻快。
「要啊要啊一起去。」克林特快活的接口，顺手握住了考森的手，还故意举到半空中：「摇滚万岁！」
「我不去。」东尼说著就窜进了休息室，正要把门关上时，史帝夫一抬腿，就踹开了那扇门，然后抓著门把，维持半掩的状态。
「我们可能慢点，你们先去吧。」史帝夫回头，对其他人笑笑：「可能会耽搁一点时间，但不会妨碍上台的。」
「喔，那我们先走了。」克林特点点头，一脸无知无觉的转身拉著考森就走。
娜塔纱耸耸肩，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什麼时候……！」考森顾不得手还被克林特抓著，压低了声音紧张的问。
「呃，嗯，几个月了吧。」克林特转转眼睛。
「天啊这是怎麼……」
「恋爱就像卡到阴罗。」娜塔纱轻快的越过他俩，往外头走去。
「天啊。」考森摇摇头，却忘记放开克林特的手。
观众尖叫响起，雷神之锤准备上台。

(番外一)
《复仇者乐团的七大不可思议》
后来他们经常性的以录音室为家。
虽然东尼大手笔的提供了史塔克家的别墅做宿舍，但大部分时候，他们更常在录音室里碰头。也许各自练习，也许一起练习，也许讨论下一场演唱会该怎麼办，也许讨论歌曲或其他乐团。更多时候，他们只是聚在一起，或喝酒或抽菸，闲散的东拉西扯，讲一堆无关痛痒的废话。
那次考森拉开录音室大门的时候，不巧撞进了闲聊的高峰现场。
「嘿！我们不不可思议之一！」克林特挥舞手中的披萨，散落了几块凤梨。
「脏死了！注意你的披萨！」东尼不满的大叫起来。
「别太在意嘛铁罐，不过是几片凤梨！」克林特一边说，一边捡起凤梨就往嘴里塞。
史蒂夫友好的举起杯子对考森打招呼，娜塔莎手里的可乐瓶子装得半满，里头的液体透明却没有气泡，很显然不是雪碧。布鲁斯慢悠悠的喝著咖啡，面前叠著一小堆薯条。
考森把门关上走进录音室，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在克林特身旁坐下。
「在说什麼？」他拉开领带给自己放松些，接过克林特递过来的炸鸡，随口问问。
「在说我们乐团的不可思议。」娜塔莎开口，声音里隐隐带笑，考森有点惊奇的看著红发贝斯手，后者抿起嘴唇，呼出伏特加的酒气：「比方说，万能的考森。」
「啊？」考森一愣。
「是这样用的。」克林特双手合掌，一脸严肃的闭上了眼睛，对考森拜两拜：「万能的考森啊，请替我们搞到时代广场做为下一次演唱会的舞台吧。」
「办不到。」考森冷哼一声。其他人倒是都跟著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下一次想要在哪里开唱、或者想要坐什麼周边、或者想在神盾上得到五颗星星、或者想在复仇上多占一点页面等等。
「其实第一个不可思议，就是小鸟的不可思议。」东尼酒喝得多了，嘴巴就不带门把——倒不是说他平常就有多小心说话，只是喝了酒之后就会更严重——，他兴致 勃勃的掰起了手指就开始数：「我看看啊，爱荷华的吹笛手、消失的甜点和体重、音控室的绿巨人、万能的考森、不睡觉的佩柏、伟大的神奇的我、还有史蒂夫！」
「什麼伟大的神奇的你！根本只是凑数的不可思议！」克林特嚷嚷起来。
「住口，小鸟！我可是老板！」东尼叫嚣回去。
「既然都来了就把内容说给我听听吧。」考森咬了一口鸡肉，扭过头去看著班纳。
「绿巨人你已经知道了。」班纳尴尬的笑了笑，神经质的搓搓手：「爱荷华的吹笛手是因为克林特爱荷华出身，又喜欢吹笛子，只是每次东尼总会没收他的笛子丢进柜子里，然后下次克林特又会拿出新的笛子……」
「我都不知道铁罐什麼时候收集了整整一大柜的笛子！全是我的笛子！」克林特凑过来插嘴，整个人挂在考森身上，披萨和啤酒和可乐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充满酒气的嚷嚷：「刚刚打开的时候根本就是山崩！我的笛子全部都掉出来了！菲尔，铁罐很过分对吧！我的笛子明明就吹得很好！」
「你是说你的门铃按得很好吧，非常有节奏感！」东尼在吵架上从来不落人后。
「然后是休息室里的冰箱，只要放了甜点就一定会不见。」班纳笑了一声，拿起放在一旁的薯条，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原本都不知道是谁，后来才发现是娜塔莎……但她的身材一直都是那样，那堆山一样的甜点也不知道都吃到了哪里去。」
娜塔莎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从角落里抄出了一瓶新的伏特加。
「万能的考森和不睡觉的佩柏基本上是同一回事。」史蒂夫笑著加入话题：「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复仇者。」
「队长，你这样说我要不好意思了。」考森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可乐。
「敬佩柏！」克林特举起瓶子嚷嚷。
「敬佩柏！」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但队长又是怎麼回是？他从头到尾都很正常！」考森皱起眉头。
「他哪里正常！」东尼打了个酒嗝，满脸不赞同：「他的存在就不正常！你见过一个不菸不酒作息正常不嗑药不抽大麻甚至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运动健身的摇滚乐手吗？这他妈的整个存在就不正常嘛！」
考森突然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办法反驳。这从他开始跟东尼史塔克唇枪舌战以来，还是首次出现的状况。
「看吧！对吧！」看考森卡壳，东尼更加来劲，他兴高采烈地挥舞著手臂，恨不得抓著把扩音器喊给全世界听：「早上五点！我才正准备要去睡，他就已经起床了！ 然后吃个规规矩矩的早餐、规规矩矩的运动，天啊如果不是我死活坚持下午才开始团练，这家伙还想把军营的生活作息排进我们团里！一个摇滚乐团！用军营的生活 作息表！多可怕！」
史蒂夫对此只是耸耸肩，一脸满不在乎。
「你看看这恶魔现在要把我们洗脑成乖宝宝了，早睡早起，不吃垃圾食物，不酗酒不吸菸不抽大麻。」东尼继续张牙舞爪，表现得如此慷慨激昂，好像立刻就要把史蒂夫这个异端给绑到十字架上烧死了似的。
哦，对於「酒，性爱，摇滚乐」的摇滚乐圈子来说，正常人的作息的确是太遥远了，考森一边咬著脸颊别笑出来，一边想。
克林又开了一罐新的啤酒，特咯咯的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话题。
「异端存在的不可思议！你有什麼话要辩解？」东尼指著史蒂夫。
「我们下一首歌可以就用这个歌名。」史蒂夫微笑的开了一瓶可乐。
「好主意！」然后东尼就被引开了注意力，把酒瓶和披萨都推到一旁，挖出乐谱和比就埋头写了起来。
真是好手段。考森看了一眼史蒂夫。
后者回给他一个笑，和心照不宣的眨眼。

#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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