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千年】★短篇推荐
张起灵今天很早就醒了。
说是今天也不太确切，他在门里面，白天黑夜也没什么分别，但是他有他自己的生物钟，相当精确，保证他没有在长年累月的不见天日中陷入混乱。
这一天有点不一样，他知道。非常不一样，以至于他感受到了相当一种少有的情绪，叫做紧张。
长久隔绝他与世界的门就在眼前，依然是冷冰冰的样子，跟以往十年里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没什么情绪。
他静默的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门那儿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来的真早，他想道，觉得死水一潭的心里渐渐泛起些涟漪来了。
青铜门缓缓的打开了，这么巨大又沉重的门，开得很慢，发出巨大的响声，如同远古洪荒里的渐渐苏醒的兽，发出了第一声长啸，震得整座山都抖了起来。
没等整个门完全打开，他就看见门中央站着的人，光线有点强，他条件反射的眯起了眼睛。
变化很大，头发变得很短，整个人瘦了好几圈，黑了很多，但是最大的变化是眼神上。
非常沧桑，好像这个人已经活了几千年一样。
张起灵觉得所有情绪都卡在喉咙口，说什么都不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选择了包含一切的沉默。
恍如隔世的静默里，吴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说：“走，回家了。”
离开的路驾轻就熟，天色渐暗，他们找了个地方搭帐篷生火。远处是千年不化的积雪，头顶漫天繁星，整条银河都看得一清二楚。
吴邪看着张起灵说：“唉，小哥，问你个问题，你猜我等你我等了多久？”
张起灵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着几千年漫长时光的眼睛，还是说道：“十年。”
吴邪笑了，说：“猜错了。”
他说“我没料到，费洛蒙的效果比想象的猛太多了，每次它都直接把十年百年的时光往我脑子里塞。这可不是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狗屁心理作用，是真真切切煎熬着的时间感啊。”
“张起灵，”吴邪看着他说：“我等了你几千年了。”
我等了你几千年了。沧海桑田，往事前程隔山隔水，万物坍塌为沙尘，为废墟，为烟，断壁残垣，我还在等你。
有人离我而去，有人冲锋陷阵，有人战死沙场，火车开远，旅人下站，月光消失，花朵都枯萎，我还在等你。
时间化成水，海洋一般覆盖过来，暴风雪，沙尘暴，漫天的大雨、雪花和沙子，我深陷泥沼，一无所有，我他妈的还在原地等你。
张起灵知道几千年并非虚言，他欠得太多，无能为力，突然就挺想抱抱眼前这个人，事实上他的确也这么做了，他伸出手环过了他的肩膀。
吴邪说：“咱们现在是两个老妖精。”说完好像很累的样子，闭上眼睛说：“跟我说说话吧。”
张起灵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很多余。他想了一会儿，开口哼了首歌。
应该是某少数民族偏远的歌，吴邪听不懂，就是觉得相当高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
张起灵看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看着远处起伏的群山，千年万年了，还是老样子。
张起灵在几千年的永恒静寂里看着他，希望他自此好梦。
再无相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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