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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似还若从前，只是不知道是冬日的原因，更加静了，静的人发慌。我能看到炭火零星闪烁的光，却再也察觉不到那样的暖意。半闭着眼睛一切都在似梦似幻之间，我恍若还听到维桢一字一句的诘问，仿佛还能瞧见他母亲死时对我的哀求，放佛还能听见那时候他对我说的话，一切一切便似漫长画卷展在眼前，唇间露出浅浅的笑意，然而周遭的寒意只让笑意凝固。
我曾经想过，若是死了定要一个人真真地在那里，不期盼任何人出现在眼前哭闹，而今愿望成真，却生出一丝丝悲哀与绝望。月前的恨意，怒气早在一日日独处，一日日愈凉中消散的一干二净。我想，我是输了，输给的不是她苏采墨，只是我自己罢了。
：云卿，倒杯茶来。
这身子已然不能再喝茶了，我自然晓得，只是这样，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有何分别，维桢他是聪明的，知道这样的生不如死更能折磨我，一日这层关系戳破，我只能活在愧疚噩梦的缠绕中，慢慢熬干，偶尔，竟怪起自己不够狠毒了。
半晌并不曾见着来人，也不着恼，都一样了。
@苏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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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
隐约听到脚步声停在帘外，却不上前，略带疑惑地唤了声方扬唇而笑，是自己糊涂了，当是她吧。
：哦，是你。
：你来了，可高兴？
勉励维持着声音平稳，睁着眼睛瞧着帘上纷杂花纹，却如何也瞧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依稀回到那金戈铁马年代，那时候一心相伴于他，少女的心纯净若水从未生出旁的心思。后来，入宫城，才平添了许多算计，韦婉的逝去，苏采墨长子的逝去，起初也怕，然而却输给了那日益而生的危机感，我想保住一切，可谁想，到而今，一无所有。永寿，永寿……
我依稀能想到帘外那人的神态，又是那样的样子，肃穆又带些怜悯，永远的一本正经，这太后，这孤家寡人本该是那类人的吧。早已平复的心境生出些气血，本以为……都不在意了。十几年间，怎会对维桢无半分母子情谊，很多时候，我差一点，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一朝真相捅出撕碎的不仅是表面的平和，还有十几年来入戏的情，隐约察觉眼中唯有湿润，却再也流不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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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暖也觉察不到，要之何用？
帘幕撩开，光线进来，眯着眼睛，却没有偏过头去，这样惨淡的容貌给她瞧见有些难看。云卿这才过来，跪拜行礼，一句“敬武太后长乐无极”只将我扶起，递过那杯温茶，端盏的手微有颤抖，一侧云卿自上前欲接过茶盏，抬手只让她立在一侧，端盏轻抿，似费尽了力气，盏自手上跌落，一地狼藉。
：倒让你看了笑话。
不咸不淡，只让云卿收拾了这些。再看向她的眼神生出了好些怜悯，生至尾声，为了这一生争斗落上帷幕，她必来这一遭。自入冬来，便一直候着。这样落寞而去只让她瞧着欢喜，委实对不住这二十多年的勾心斗角，这痛，这苦，怎般都改各分一半，大抵是这样的新年，失了神采的眸中溢出点点光亮。
：你们都下去吧。
待宫人皆离，殿内落了安静，半晌方才开口。
：我一直羡慕你，为他的妻子，为他生育了四个孩子，这些我都没有。我费尽了心思得到了维桢……为他谋划了皇位，倒头来是这个结局。你一定觉得好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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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听完了她的话，她啊，总是改不了这个脾性。我好想看到那端庄肃穆的神色崩塌的情景，是不是就在下一刻，我有些迫不及待。不过没法子，只有循序渐进才能看到最好的。我是狠毒，可是没有法子，倘若我尚有可寄托的，谁会将时间花在恨上。苏采墨，你曾是哥哥最爱的人，我也希望就如同当初答应哥哥的那样，永远不将这个作为报复的手段，但是而今，我做不到，我看不得你的意气风发，看不得你的自以为是，看不得苏氏的张扬，即便这天下不是维桢的，也容不得你们指手画脚！
：放心，我总比你对自己好，用不得的东西还捧着作甚？
：是啊，都是你应得的，谢辉的死，也是你应得的。
人人皆以为先帝长子谢辉死于柔然人之手，而今活着的人，只有我和哥哥知道，从来不是这样。这不过是一场惊心策划的局，谢辉一死，维桢便是长子。他从来都欠我的，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他怎会不看重。二来，这谢晋同柔然生了矛盾，哥哥此刻请命领兵出征，立下汗马功劳，才于边境奠下了韦氏之名。从来没有人知道，昔年往事，不过是韦氏的自导自演，他们犹自沉浸在各自的悲伤或喜悦中，唯独韦氏收获了最大的利益。
我盯紧她的神色不放弃一丝一毫，那点点变化都会给我带来快感，死前的快感，报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