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4minb2st├140104改文┤何以笙箫默[龙智CP]

智允突然想起小时候好像也有这么一次，淋着雨从学校跑回来，家里又没人在，她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爸爸提着公文包回来。
还记得爸爸当时心疼极了的样子呢，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连声地说：“爸爸不好，爸爸不好，小允打爸爸屁股吧！”
中年得女的爸爸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像个老顽童，带着她四处恶作剧，完全没有全市长的半点威风，只是他实在太忙，能抽出给女儿的时间实在有限。智允小时候的同学有不少羡慕智允的爸爸做官，那时候的小小智允却在作文里写：我的愿望就是爸爸每天准时下班，每天没有叔叔到我家来找爸爸说话。
但是只要有时间，做官的爸爸就会把智允宠上天，完全不像妈妈……记忆里，妈妈一直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对她这个女儿都鲜有笑容……
“小允！”
惊讶的呼声把智允从回忆中惊起。“朴阿姨。”
站在眼前的中年妇女是智允家的邻居，她丈夫是父亲原来市政府的同事，和他家来往算是密切。
“小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快进来，看你淋成什么样子了。”朴阿姨一边开门一边招呼她。
用毛巾擦过以后总算舒服了很多，智允有些不安地开口，“朴阿姨，我妈妈还住在这里吗？”
“还在这里，不然能去哪里呢，你这孩子，出去这么多年音信都没一个，留你妈妈一个人在这里。”
不是她不想给音讯啊，智允有些黯然。七年前，她在国外刚刚得知父亲的死讯的时候，立刻打电话回家，妈妈却无比平静地对她说：“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也不要回国，你父亲毁了我半辈子，我现在终于能安静的生活，不想再见到任何有关他的东西。”
然后就挂了电话，后来拨电话，竟然已经是空号。再后来，又从父亲在美国的老同学李叔叔那儿了解到了一些她至今不敢相信的隐情……
智允没有回答朴阿姨的埋怨，“妈妈身体好吗？”
“身体没听说什么不好的，你回来得不巧，她今天刚刚跟着我们小区组织的旅游团出去了，五天才回来。你先在朴阿姨这住下吧。”
出去旅游了？智允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答案。看来她真的过得很好，智允垂眸，轻轻笑了一下，站起来说：“朴阿姨，我要走了。”
“不等你妈妈回来了？”朴阿姨惊异地说。
“不等了，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然后，有一些事情想问她。”智允顿了一顿，“现在我已经知道她过得不错，那些事情，我也突然不想问了。”
结局已经如此，原因已经不再重要了。
“朴阿姨，谢谢你。请不要说我来过了。”

临走的时候问朴阿姨要了父亲公墓的地址，金鸡山A区157座，好像住宅地址一样的牌号。
不是清明这样拜祭的时节，金鸡山上几乎没有人，智允坐在父亲的墓碑旁，头靠在碑上，就像父亲在世的时候父女俩聊天的姿势。
智允现在也在和爸爸聊天:“爸爸，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其实我一直不想回来……”
“我可能太懦弱了，接受不了。为什么明明我走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现在却是一块碑？”
“我老觉得，只要我不回国，你就还活着似的，我还记得我上飞机前你给我买的芝士饼干……那时候你骗我说让我去美国看看好不好，不好再回来，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却回不来……”
公墓照片上和智允有几分相似的年青人自始至终亲切地微笑着，智允抓着衣袖擦了擦照片：“爸爸，这张照片还是你大学时候的吧？别以为用这么年轻的照片，就可以冒充年轻鬼。”
山间笼罩着薄薄的雨雾，四周寂静得仿佛世间再没有声音，智允敲了敲墓碑，“爸爸你都不理我。”
沉默良久，智允的眼睛渐渐变得像山间的雾一样朦胧。“爸爸，他说，嗯，就是龙俊亨，你还记得吧，他说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你觉得好吗？”
自然没人回答，过了一会，智允低声喃喃自语：“其实我也觉得不大好，他那么优秀，一直都有很多人喜欢，他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我们分开那么多年，之间有那么多陌生，重新在一起的话，只会矛盾重重，他很快就会对我失望透顶，他以前就经常对我失望……到时候如果再分手，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现在这样子，起码我已经习惯了……”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智允轻轻地说：“我什么都很好，你不要担心我……我要走了，爸爸。”
下山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在山脚回望那快要消失在夜色与薄雾中的山头，仿佛已经是两个世界。

只有小红很闲，她一个栏目刚刚结束，正在空窗期，每天在智允办公室闲晃，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智允，你不能再这样虚度下去了，要知道时间就是青春美貌，你现在找个男人那叫拯救社会，再过两年出去就是残害男同胞，而且……”小红神秘兮兮地附耳，“现在比较符合生理规律哎，智允，你晚上难道不想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入眠？”
“小红你……昨天又做那种梦了？”
“偶尔嘛！”假装很害羞，脸红低头，摇晃身体，过了一会她严肃起来：“智允，你现在总算正常了，前段时间好像男人被抢了一样。”
经典的小红式比喻，智允好笑。
只要不去想，肤浅的快乐其实很容易，和同事嘻嘻哈哈，别人以为你很开心，渐渐的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的确很开心。
不想和她说这个，智允看看墙壁上的钟，已经十点了，“走了，去开会。”
今天的会议是季度大会。
智允所在的杂志社规模很大，旗下除了“秀色”这本知名女性杂志，还发行一份生活周刊，不然也聘不起两个摄影师。
“秀色”在女性杂志市场上属于老牌杂志了，销量一直是同类杂志中第一，上一季度的销售量虽然仍然保持在第一位，市场占有率却在逐月递减。
主编正面评价了上一季度的各部门的工作后讲到正题，主要是新增栏目的事情。
“我们的杂志要出位，就要有与众不同的东西。现在市面上同类型的杂志那么多，大部分内容都在重复，美容时尚美食感情生活，除了这些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
主编环顾众人，又说：“或者这样问，吸引女人的还有什么？”

“我知道。”小红举手发言，“男人。”
大家立刻笑起来。
主编却很严肃地点头，“行红虽然平时看起来很粗线条，触觉却很灵敏。”主编不再卖关子，打开幻灯片，主题赫然是“精英男人”四个字。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我们是女性杂志吧，拿男人做专题会不会太奇怪了？”同事中有人提出疑问。
“异性相吸的道理大家都懂吧，男人的杂志都知道用女人做封面，那么女人的杂志为什么不能写男人。”主编反问。
等大家讨论了一会，主编说：“无论如吴，市场才是唯一的真理。所以我们暂时决定做四期，以后看读者的反响再看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那人选呢？”
“人选我先试着划了四个，你们有异议可以提出。”主编点一下鼠标，白色的幕布上依次出现了四张年轻男子的照片。“我们的人选并不是那些可望不可及的世家公子钻石王老五，而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有一定知名度，年轻，优秀，最关键是要英俊未婚。”
“那个是不是刚刚得奖的建筑师？”
“对对，左边那个好像也很熟悉。”
众人指指点点，智允的眼睛一下子被右上角的那个侧影定住了。怎么会是他？
“咦，右边上面那个是不是‘法律时间’的特邀主持人，那个龙俊亨律师。”

“就是他。”主编点头，“看省台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是特邀主持人之一，这个节目收视率相当不错。”
“我建议把他放在第一期做。”资深的李编提出建议，“他在电视上亮过相，知名度比较高，容易一炮打响。”
“对，最近本省曝光率很高的一个经济大案好像就是他打赢的，很有卖点。”立刻有人附和。
“我看名气倒不是重点，关键是他的外型比其他三个要出色得多，应该会吸引一票女读者的目光。”
主编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靠，有这么牛吗？”智允听到坐在她身后的新来的大学生小许低声嘀咕。
“你小子嫉妒了吧。”坐他旁边的黄编辑笑道，“嫉妒也没用，人家一个小时赚的说不定比我们一个月还多，我有个朋友也在政法线上，据说这个律师，一个案子，抽的比例这么多。”黄编伸出两根手指。
小许吃惊的猜：“二万？”
摇头。

“难道二十万？”
主编嗤笑。“再乘以十。”
倒吸口冷气，小许不做声了。
栏目基本上已经确定，现在关键是谁负责的问题，主编环视会议室：“谁想接这个新专题？”
会议室里沉默着，大家都有点跃跃欲试，但是又都有点犹疑，一时间没人出声。
“我接。”
随着干脆果断的声音站起的女子是杂志社里有名的冷面美人陶忆静，美丽的面容上是一派自信，她清晰地陈述着自己的意愿：“主编，我想做这个专题。我手边的工作已经快到尾声，有精力全力以赴。另外，我还有一个优势，我是C大毕业，龙俊亨律师和康加年建筑师也都是C大毕业，我相信我们之间会有共同话题。而且，我和龙俊亨律师还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智允抬头，恰好看到向来冷面的冰美人脸上罕见地爬过一丝红晕，不由一阵失神，心底竟涌起一股酸涩。
“C大毕业了不起啊。”坐在智允旁边的梅姐立刻不满地嘀咕，她和陶忆静向来不合，此刻正怂恿着小红：“小红你干嘛不接？干嘛让这种人出风头？”
许是过于清高又风头太盛的缘故，陶忆静在杂志社的人缘并不好，不少老同事有意无意地孤立着她。小红和智允向来不掺和在里面，此刻小红也只是玩笑着推辞：“不行，接了这个我男朋友非怀疑我要出墙不可。”瞄了瞄帅哥照片，“咦，为什么我觉得那个龙帅哥很眼熟？智允，你有没有觉得？”
智允勉强笑了笑：“天下帅哥你都眼熟。”
说话间主编已经定了陶忆静，“忆静，那这个我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会圆满完成的。哈哈，不知道这算不算美人计。”主编开起玩笑。

“师姐！你别在我同事面前胡说八道！”
“好，不说了。”葛丽这才想起一边还有人在，“全小姐别见怪，我们一直这么开玩笑的。”
“啊，没事。”智允浅浅笑了一下，低头搅着咖啡。
“忆静，你们杂志社怎么想起做这个？”
“师姐，如果杂志上介绍一个名牌大学毕业，事业有成，外表英俊的青年才俊，你会不会买来看看？”
“买，瞒着老公买。”葛丽捧场，“不过忆静，以龙俊亨的性格来说，他大概不愿意出现在一本女性杂志上。你不知道，当初请他来做特邀主持，我费了多大的劲。”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有点犹疑，“不过也不一定，也许……他愿意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她不确定地说。
智允搅拌着咖啡的手突然一顿，陶忆静看了她一眼，问葛丽：“师姐，你当初怎么说服他的？”
“当初啊……”
葛丽想起两年前她初次见到那个刚刚在律师界闯出名堂的校友，向他提出合作意向时，那个年轻律师一向冷静的表情好像有点恍惚和神不守舍，依稀仿佛听到他说，“这算不算站在了显眼的地方？”
后来又一次，让她感觉到也许这个年轻的律师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内敛而低调，那是有一次他问她收视率如何，她轻松地告诉他在同类节目中相当高的数字。
然后她听到他低声的自语，“那就是很多人看到……”
“是啊，很多人看到呢。”当时她这么重复着，现在想来，这位律师也许也喜欢公众关注吧？
“也许他会同意，我帮你说说看。”最后葛丽这么说。
吃饭的地方不能打车，要穿过一个广场。这个时候广场上的人流最多，很多厂家在广场上搭台促销。
陶忆静发现智允越走越慢，忍不住催促，“快点走吧，快要上班了。”
“哦。”

他笑笑，想起年少轻狂。“俊亨对我们这种活动向来持‘三不’政策，不赞成不理会不参与，看他的书睡他的觉随我们闹，可是那次他却在我们纷纷下注后突然说——‘我赌全智允’。”向恒看着她，“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
所以后来才会有人传她是他的女朋友吧，这些俊亨从来没提起过。
“你可以想象我们对你有多好奇，后来见到你就更惊讶了。俊亨一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冷静，在我们的印象里他的女朋友也应该是成熟懂事的，而你，”向恒含蓄地说，“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
“老实说，我开始并不看好你们，可是俊亨却渐渐像个正常的二十岁大男生，他时常会被你气得跳脚，也会一时高兴就任我们差遣把一个宿舍的衣服都洗掉。唔，就是他生日那次……”
这种事会发生在俊亨身上？多不可思议。
他生日那天，她跑遍了全城都没有买到满意的生日礼物，结果只能晚上十点多钟累得惨兮兮地出现在他宿舍楼下，两手空空地对他说生日快乐。
俊亨板着脸问她：“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礼物呢？”
她自然拿不出来，俊亨凶凶地瞪了她半天，最后挫败地说：“算了！你闭上眼睛。”
她闭上眼睛，然后他低头吻了她，那是他们的初吻。
她还记得当时她睁开眼睛后傻乎乎对他说：“俊亨，今天又不是我过生日。”
咖啡在杯子里微微晃动，“叮”的一声回到桌上。
这个人为什么要提那么多以前的事呢？不要说了行吗？
“你说的我要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些？”她打断他。
向恒打住，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半晌他看着她缓缓摇头说：“全智允，你真的心狠。”
是啊，她对谁都心狠。
向恒不再多话，掏出纸笔写了两行字递给她。智允接过，上面写着一家医院的名字和病房号。
这是什么？

哎！俊妍俊妍，好久不见。
“智允，终于又见到你了。”
是啊，终于。
“你来看俊亨吗？”俊妍问，“他刚刚睡着，如果你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趟他家？我要去帮他拿些生活用品。”
智允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他……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只要多休息，注意饮食就好。”
“那就好。”智允低声说。
一路上絮絮叨叨，不过是一些近况。俊妍说：“我本来早就要找你的，却被公司突然外调，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俊亨却突然病了。哎，我总算体会到职业女性的痛苦了。”
智允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成为一个女强人。”
“你不也是？那时候老不务正业拿个相机乱拍东西，没想到会成为一个摄影师。”
智允笑起来。“我现在还是在乱拍。”
俊妍失笑，“你老板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一定会气死……到了，就在这里。”她停下脚步，拿出钥匙开门，智允脚步顿了一下，跟着她走进去。
俊亨的家位于城西高级住宅区内的十二楼，房子很大，只是看起来空空的，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只有茶几上几本未合上的杂志才让这个房子看起来像有人居住。
“这几年大家都忙，偶尔才聚聚。”俊妍边收拾东西边说，打开冰箱，她无奈地摇头，“果然什么都没有，他大概是天底下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上次我来居然看到他在吃泡面，忍无可忍的拉他去超市，没想到却遇见你。”

俊亨一直是这样的，智允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永远有比吃更重要的事，对这种人只有“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招数才能对付。
“哦，对了。”俊妍突然说：“我快结婚了，你知道吗？新郎是我的顶头上司，很灰姑娘的故事。”
智允愕然地望着她，“你要结婚？”
“对，我要结婚了。”她笑着点头，有些感叹，“以前不懂事才会对你说那种话，后来才知道，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对俊亨我早就死心了。”
“为什么？”
“大概因为我等不过他。他可以在几乎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一年又一年地等下去，我却不能。”俊妍沉默了一下说：“大约三四年前，俊亨赢了个大案子，我和他们所里的几个人一起去庆祝，他被灌醉了，我送他回来。他吐得一塌糊涂，我帮他清理的时候他突然把我抱住，不停地问，你为什么不回来？我都准备好背弃一切了，为什么你还不肯回来？”
俊妍顿了顿，苦笑，“如果这些还不够让我死心的话……你跟我来。”
她拉着智允来到书房，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到某一页递给她。“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不止这一本书上……”
智允怔怔地看着书页上写得很凌乱的诗句，从那潦草的字迹可以想象出下笔的人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烦躁苦闷。
“啪”地合上书，俊妍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脑海中一个少女清脆带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龙俊亨，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全智允，全就是那个全，智是智慧的智，允是少女时代林允儿的允，我的名字有典故的哦，出自徐志摩的诗……” 【无视出自徐志摩的诗 果断无视= =】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小时候，俊亨的妈妈经常抱着我说要是她有个女儿就好了，而我妈妈就在旁边说要不我们两家的孩子换换。俊亨从小就聪明懂事，我妈妈喜欢他大概比我还多。”回医院的路上，俊妍说起一些往事，“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阿姨的样子，可惜……”
“……他父母是怎么死的？”
俊妍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我才九岁。好象是意外吧，叔叔从四楼失足摔下来，阿姨本来身体就不好，伤心过度没多久也去了。”俊妍像是想起什么，顿了顿又说：“我听我妈有一次无意提起，阿姨死后，发现抽屉里该吃的药都没吃，说起来，也算是自杀。”
“自杀？！”智允呆住。那时候俊亨也才十岁吧，她何其忍心！
俊妍点头，“阿姨大概很爱叔叔吧。”她若有所思，幽幽地说，“其实俊亨很像阿姨……”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医院，走廊上碰到认识俊妍的护士，护士小姐和善地对俊妍说：“你男朋友刚刚换过点滴，现在又睡了。”
俊妍向她道谢，笑着解释说：“他是我哥哥。”
走到门口，俊妍突然将手中的东西都扔给智允，“你拿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东西并不多，然而智允却觉得手上这些东西，是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智允。”俊妍幽幽地说，“我并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他。”

智允看着她渐渐走远，说不出任何话来挽留。
房门没锁，手一推就开了。这是一间双人病房，一张床空着，俊亨的床位靠窗。开门的声音并没有把他惊醒，他挂着点滴，仍在睡。
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缠住了，一步步地靠近他，那线一寸寸地收紧。
他躺在床上，脸容苍白而瘦削，睡梦中也蹙眉。重逢之后她其实并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现在终于可以。手指不自觉地划上他紧皱的眉头，然后刷过睫毛，想象着如果主人清醒，这双眼睛必定睿智而冷漠，有时候还会带着微微的嘲弄。
最后，停留在略微苍白的唇上。据说，有这种唇的人大多薄情，亦凡亦凡，你为什么不？难道你不明白，我们已经再回不到从前，七年的时间，什么都改变了啊……
然后，在她还没意识到她在干什么之前，她的唇代替了她的手指。她的唇上还带着屋外的寒冷，他的却意外的温暖，然而这温暖却让她蓦地一阵心酸，眼泪不知怎么的就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再也止不住。
直到，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
俊亨！
他醒了？
智允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眼睛被水光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听到他怒极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俊亨咬牙切齿地说，“全智允，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她张口结舌，所有思绪从脑子中飞走。有一段时间她只能这样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模糊的样子，感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好像恨不得把她的手腕捏碎才甘心。她想收住眼泪，它却不受她控制，而且越落越急。
怎么会这样？她清晰地听到心里曾经坚固的东西正在被打碎，这种破碎的声音让她感到害怕恐慌。而俊亨的咄咄逼人声色俱厉让她胆怯，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不是要彻底斩断过去连他一并排除在外吗？那么她刚刚又在干什么？她完全乱了。
逃走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主宰了她的行动。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生出这么大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掌握，往门口跑去。
亦凡厉声说：“全智允，你敢走！”
该死！
俊亨看着她拉开门，猛的拔掉左手正在输液的点滴，下床去拦她。可是他正在病中，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脚步迈得又急，居然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病床边。
而这一切，智允自然不知道。
她茫然地跟着一大堆人走进电梯，电梯里的人看了她一眼后又见惯不怪地低下头想着各自的心思。这医院里天天上演着生离死别，一两个这样泪流满面的人实在是再寻常不过。
走出封闭的电梯，大厅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充塞了她的耳朵，人来人往之间智允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能到哪里去呢？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没有俊亨的地方。

第六章 离合
“龙，龙律师？”美婷吃惊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龙律师，你不是在医院吗？”
“今天早上出院。美婷，等会你把ANAS公司那个案子的资料拿到我办公室来。”俊亨边走边说，“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留言？”
“有。”美婷立刻翻出记录报告了几个重要消息，犹豫了一下又说：“龙律师，‘秀色’有个女记者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说要为你做一个专访，还亲自来过一次。她说是你校友，你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
听到“秀色”的时候俊亨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又平静无波。“不必了，下次她若再打电话来就直接回绝掉。”
“好。”美婷点头，终于有龙律师回来的感觉了，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向恒从检察院回来就直接推开了俊亨办公室的门，看到他果然埋首文件中，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听到美婷说还不相信，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哪回事？”俊亨从文件中抬头看着他，他脸色还带着一点白，目光却是清湛有神的。
“不要跟我装傻，我记得你后天才能出院吧，请问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提前出院了。”
向恒抚头，虽然自己就是律师，但是不得不承认跟律师说话就是麻烦，答了等于没答。“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事务所没有你也不会倒。”

“这倒未必。”俊亨扬扬手中的文件，“我记得这方面你和老袁并不擅长。”
向恒哼了一声。“我们再不济也不会在谈判桌前倒下。”
“向恒。”俊亨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友，“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正常的时候你是不会……”向恒看了看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去了？”
俊亨眼神暗了暗，不答反问：“你找她的？”
向恒点头，看了看俊亨的脸色，叹气，“看来我是弄巧成拙。”
“不，我要谢谢你。”俊亨淡淡地说，“若非她给我重重的一击，我怎么会彻底的清醒。”
“你……”向恒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俊亨看着他，一脸平静，“我和她已经彻底结束了。不，应该说，我的一厢情愿彻底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俊亨停好车走入电梯，脑子里还在转着后天谈判的细节。这段日子他好像都没有在十点以前回来过，手头好几个案子同时进行，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向恒早放弃劝他，老袁则整天乐呵乐呵地算着本季度收入会增加多少，笑嘻嘻地说要给他准备一副最好的棺木。
其实他何尝不是疲惫万分，只是他太需要这种忙碌。
电梯“叮”的一声，十二楼到了。俊亨走出电梯，边掏钥匙准备开门。所有动作在看到门口的人的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