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4minb2st├140104改文┤何以笙箫默[龙智CP]

“那是什么？”
“言谈举止啊。”智允举例说，“比如说，要是人家问你平时喜欢听什么音乐，你千万不能说是重金属摇滚。”
“我不听摇滚。”花仙子喜滋滋地说：“我最爱的是小齐和阿牛的《浪花一朵朵》。”
这次轮到智允的脸黑了一半，脑海中冒出三个穿花裤衩带着傻笑的男人抱着吉他满海滩追比基尼女郎的画面，耳边还有花仙子兴奋的配音：“特别是‘美女变成老太婆’这一句，直接地表达了我对未来的期望……”
“……你们在一起时千万不要讨论音乐。”智允坚决地说，“或者谈谈电影？晚上你们不是要看电影吗？这也很能显示一个淑女的品位和气质的。”
“电影吗？”花仙子两眼放光，“我喜欢《大话西游》，里面的罗家英好帅哦，而且说话好有哲理，特别是那句‘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包含了伦理、爱情、医学和宗教，简直是‘众生平等’的最好诠释……”
“……小红。”智允困难地说，“我想，晚上你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那么这条街，她惊愕地望着刚刚走过的繁华大街，竟然是老北街？
她和俊亨走过无数无数遍的老北街？
怎么可能呢！
那热闹透顶的夜市呢？那些吆喝的小贩呢？街道两边各种各样廉价美味的小吃店如今又到哪儿去了？
“你回国后没有来看看？俊亨平复心情，声音平静地问。
“没有，我……”不是不想来，只是……“工作太忙。”她讷讷地说，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俊亨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不用说什么，我明白。”
他明白什么呢？她不明白。
他们走进C大，百年老校是不怎么会变的，智允置身其中，恍恍惚惚就像走在自己的旧梦里。那些大树，那些看来很陈旧的宿舍楼，那些欢笑着走过她身边的学生……一种惆怅的，酸楚的心情涨满她的胸腔，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原来，她真的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了。
“哎！”智允指着路边转弯处的小杂货店，“这个店还在，不知道还是不是那对老夫妻开的。”
“不是。”俊亨说，“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换人了。”
“喔。”智允轻轻应了一声，抬头笑着说，“我去买点东西吃，我快饿死了。”
小店换了个年轻的女店主，一边照看着孩子，一边招呼他们。她买了面包可乐，俊亨也拿了一罐啤酒，他付的钱 。 智允想起以前他们常常为谁付钱而起争执，那时候她年纪太轻，还不懂得一个男人的骄傲和尊严，俊亨和她在一起应该很累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本来是随便问的，说完却想起昨晚那个带着酒气的激烈的吻，智允不自在地别过头。
“就这几年。”他沉默半晌，淡淡地说。
是啊，就这几年。
“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八点多的操场还有很多夜锻炼的人，多是年轻的学生，也有一些年纪大的教授在周围散步。

他们坐在操场边上，智允笑着说：“这个操场上有我最痛苦的回忆。”
俊亨难得地微微笑起来。“八百米。”
“是啊。”智允很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八百米最好的成绩是四分十秒，我还记得当时你很不敢相信地说……”
她突然顿住，俊亨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我说什么？”
说，全智允，你跑这么慢，我当初是怎么让你追上的？
“……咦，那个是不是你们系的周教授？”智允指着不远处散步的老头。
俊亨掉转视线看去，点点头站起，“我去一下。”
智允看着他走过去，周教授看到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说了几句话，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
这个老教授的头发是越来越少啦！
说起来，她会认识这个法学院的名教授，完全是因为俊亨的关系。
那时候俊亨忙于学业家教系务，她这个女朋友也不太能找到他，为了有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她没课的时候就跑去他系里上课，这个周教授的刑法学她从头到尾整整听了一个学期。不过到现在她还是连刑法学上最基本的“无罪推定”都弄不清楚。不像俊亨，被她硬拉去听了几节高等数学，期末的时候居然能帮她复习抓题。
不知道俊亨说了什么，周教授居然向她这边看过来，笑眯眯地朝她点了点头，才走开。
等俊亨回来，智允好奇地问：“你和他说什么？”
“我说我和一个朋友回来看看。”俊亨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周教授还记得你。”
“是吗？”智允讷讷地说：“他大概对我印象深刻。”
她在这个教授的课上闹过笑话。
周教授上课是从来不看点名册的，叫人回答问题也是随手乱指，有一次智允就不幸命中，她还记得当时他的问题是“你觉得甲乙丙丁四个人应该怎么判？”
她一头雾水。什么甲乙丙丁？还戊己庚辛呢！
手在桌子底下扯俊亨的衣服，不料他居然硬邦邦地回了她一句。“我没听。”

哦！对了，他们不久前才吵架，俊亨正生她的气。可是见死不救，也太小气了吧。
结果她一急，居然说：“把他们都关进牢里。”
整个教室静默一秒后，哄堂大笑，底下有男生大声喊：“教授，她不是我们系的。”
“哦？”周教授感动地说：“同学，你对我教的刑法很有兴趣吗？”
学生又是一阵大笑，起哄叫道：“教授，人家是跟男朋友来上课的！”
老头儿思想开通得很，居然兴致勃勃地追问：“这是谁的女朋友？”口气活像失物招领。
俊亨认命地站起来，丢脸死了。“我的。”
龙俊亨周教授自然是认识的，生性诙谐的老头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龙同学，光自己念好书是不够的，家庭教育也很重要。堂堂法学院大才子的女朋友居然是法盲，我们走出去也很没面子啊。”
智允现在还记得当时教室里爆发的笑声。
俊亨轻笑了起来：“的确是印象深刻。”
智允呆呆地望着他，他在笑吗？终于不再冷着脸，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
“唔……”她蓦地转过脸，掩藏住心中的情绪，不再看他，不太自然地说：“谁叫你见死不救！”
她还在记恨这件事？俊亨心中五味杂陈，又有些好笑。他真的没听啊，她以为他冷静理智到这种地步，可以一边跟她冷战，一边专心听课？
如果他够冷静够理智，那他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不会和她在一起。
俊亨郁郁地吐出一口气，“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还是坐公车，回到楼下，智允停住脚步说：“我到了。”
“嗯。”他也停住。
“那，再见。”
“再见。”
智允走了两步回头，他还站在路灯下。“你？”

他眼睛越过她盯着远处，欲言又止，半晌才说：“昨天，我很抱歉。”
“……没事。”智允颇不自在地说，“昨天你喝醉了。”
“是吗？”俊亨顿了顿说，声音里微微带着讽刺。蓦地，他低下头，冰冷的唇碰上她的，一触就走，深沉难解的目光纠缠住她，低低地说：“智允，我很清醒。”
一直。
很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你今天心不在焉。”讨论一个棘手的案子的时候，向恒突冒出一句。
俊亨镇定地抬眼望他：“我认为我的提议还不错。”
“是不错。”岂止不错，简直是好极了，“可是你还是心不在焉。”
“好吧。”俊亨扔掉手中的笔，“你想问什么？”
向恒笑起来，难得见他这么沉不住气，“我们的全小学妹回来了？”
俊亨扬眉。“你怎么知道？”他反常得这么明显吗？
“那天我在楼下看到。”向恒解开他的疑惑，“她似乎……变了不少。”
是不少。俊亨不说话了。
这时老袁推门进来嚷嚷：“喂，今天联合的人请吃饭，你们一定要和我一起去。”
联合律师事务所和袁向龙华同为A城四大律师事务所之一，虽然难免在法庭上针锋相对，但私底下交情却还都不错。这次老袁帮了他们一点小忙，于是就在得月楼设宴请客。
说起来联合的那帮人也不安好心，谁不知道联合的霹雳玫瑰对袁向龙的龙俊亨很有意思，把他们凑在一起，分明是要看好戏。许霹雳擅长攻击，而龙俊亨的防守向来滴水不漏，可以想见，今天的晚餐必定热闹有趣得紧。老袁已经开始期待了。
得月楼位于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酒过三巡。老袁和联合的几个律师都是很会耍嘴皮子的人，笑笑闹闹吵得不得了。向恒坐在窗边，耳朵里听着他们瞎侃，眼睛却不自觉地瞥向窗外。

都市的夜晚灯火霓虹，宽阔的马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移动着。
等等，那是……
“老向，你不说话在看什么？”李律师凑过头来，顺着他的眼光看下去。对面的大街上，有一个女子手拿着相机在拍什么，不长不短的头发，套一件宽松的淡蓝色衬衫，牛仔裤，身上还挂了两三个长短不一的相机。
“这是你喜欢的类型？”李律师感兴趣地说，看不清相貌，不过感觉很像个学生。
这可不是他的类型。向恒转过头，见许大美女正锲而不舍地对俊亨穷追猛打，俊亨有礼地客气地应对。如果再加上她……那可好玩了！
“俊亨。”向恒引起他的注意，然后指指窗外。
这下不止龙俊亨，所有人都看向窗外，不过，看什么？大家都很茫然。
俊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在取角度的全智允，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出去一下。”
除了向恒气定神闲，其余人都差点趴在玻璃窗上了。看着龙俊亨高大的身影快速地穿过马路，停在一个陌生的女子几步远的地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惊扰她。那女子似乎一无所觉，等拍完照片回头——啊！好可惜！她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然后两人说了几句，
然后……
一帮人下巴差点掉下来了——龙俊亨！他，他，他……
他居然强硬地抓住了人家的手？
龙俊亨哎！向来对女人很冷淡的龙俊亨居然会有这么激烈的动作，怎么可能！
大家都很有默契很同情地看向在场的唯一女性，许大美女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也对喔！本来以为龙俊亨对女性疏远是天性冷漠，搞了半天原来人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炽烈的。
这实在太打击女性自尊了！
虽然平时被许霹雳的伶牙利齿气得不行，但好歹是一个事务所的，总有同事之谊。胖胖的张律师开口打探敌情。“老向，她是谁？”

向恒的表情有点莫测高深，“你怎么问我？应该问俊亨才对。”
张律师敬谢不敏，“我可不敢指望能从龙俊亨嘴里套出什么。”
向恒笑笑说：“他的外套还在这，总要回来拿。”
一会儿俊亨果然回来，很抱歉地说：“老李，我有事先走了。”老李算是今天请客的东家。
老李还没说什么，向恒倒先开口：“你这样就走未免太不给面子，不如叫全智允过来一起，我也好几年没见她了。”转头问老李：“介不介意多个人？”
老李连忙点头：“可带家属，可带家属。”
俊亨沉吟。
许霹雳阴恻恻地开口：“龙大律师交个女朋友都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吗？”
智允还在马路那边的人行道上傻傻地发愣，想着她和俊亨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机又响了，接起来是俊亨。
“我走不掉……”
哦，那好啊，智允松了口气。
“……你过来吧！”
电话挂了。智允连跟他商量的机会都没有，看看对面的得月楼，收拾东西，穿过马路。
俊亨在门口等她，智允犹豫地说：“我进去不太好吧。”
俊亨轻描淡写：“几个同行，没事。”
可是，她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这句话她还是咽了回去。这些日子，俊亨偶尔会找她，但都是刻意地保持距离，只是这样的接触已经让她不安。
不应该这样的，她应该离他远一点……
待他们一走近，一帮人老实不客气地打量起智允来，长得还挺不错，穿着很随性，头发短了一点，少了些韵味。比起围在俊亨身边的女人，一般。
率先打招呼的是向恒。

“全智允，这么快就回国了？”他笑得温和，话里却微微带着刺，“我还以为你要让俊亨苦守寒窑十八年呢。”
真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智允还能怎么说，千篇一律的一句，“向师兄，好久不见。”
“师兄不敢当，不过真是好久了。”向恒似笑非笑的。
俊亨简略地介绍，智允刚刚坐下，那个美丽的女律师已经很不客气地朝她开炮。
“全小姐，我听说龙俊亨是出了名的难搞定，你用什么手段把他弄上手的？”
不是听说，是心得吧。餐桌上一片静默。
向恒听得差点喷茶，这个许霹雳！
其实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直截了当惯了，又跟一群大男人混多了，说话就这个样子。她都能在法庭上大骂法官没水平没常识了，还能指望她会有多婉转。今天这样问话已经算客气的了，只是全智允没见过这种阵仗，怕是应付不来。
他刚想出言相助，却看见龙俊亨一脸漠然旁观的样子，便住了嘴。别人的女友，别人都不心疼，他干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智允先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见大家都不说话，心中不由抱歉，以为是自己的到来弄拧了气氛，她哪里知道这些人纯粹是想看好戏，兴奋得屏息以待。
于是半开玩笑似地说：
“其实俊亨是很好追的。”她总结自己以前的经验，“关键是要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保证他举手投降。”
大家都不敢相信地看着俊亨，原来龙大律师竟喜欢这种调调？
许霹雳不赞同地瞪视她：“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没有女性尊严吗？”
“呃……当时没想到。”智允笑笑。
“这样死皮赖脸追来的男人，他会对你有多少感情呢？没有灵魂的了解，他总有一天会对你厌烦，然后把你抛弃的。”许霹雳咄咄逼人。
“啊！”一直没说话的老袁突然叫起来，打断了许霹雳的攻势。他兴奋地盯着智允，“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把俊亨甩了去美国的女人，是不是？”
啊？！除了向恒亦凡，其余人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全智允。她，甩掉龙俊亨？

智允也呆住，她甩俊亨？这从何说起？而且，为什么这个魁梧大汉的眼神看起来好像很……崇拜？
“不，我没有……”
还想抵赖？老袁采取迂回战术。“你是不是去过美国？”
“……是。”
“你以前是不是他女朋友？”
“……对。”
“那就是了。”老袁的熊掌代替惊堂木一拍，罪名成立！
智允目瞪口呆，现在的律师都是这么草菅人命的吗？
她刚想解释，就被俊亨一把拉起。“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
没人拦他们，怔怔地目送他们远去。
一出得月楼的大门，外面的冷风吹来，她乱极的思绪终于有点清楚,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忍不住问：“俊亨，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他们似乎以为……我甩了你，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解释？”心高气傲的龙俊亨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误解！
“怎么解释？”俊亨的身形定住了，挺拔宽阔的背影在这一刻看来那么寂寞，涩涩的声音在夜风中分外清晰，“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第2章 第四章～第六章
第四章 命运
她不明白，什么叫他也这么认为。

“我至今仍在怀疑，当年我的那些话，是不是正好给了你远走高飞的理由。”
俊亨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一字一字重若千斤地敲在她心头。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居然这样说！
她清楚地记着那天的情形。她听了俊妍的话，立刻去找他证实。俊亨是不会骗她的，他说不是就不是，她绝对会相信他。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欢俊妍呢，那怎么办……
去的路上她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俊亨告诉她他也爱俊妍，绝料不到迎接她的会是他厌恶的眼神，和刀锋般凌厉的话。
“走，我不想见到你！”
“全智允，我但愿从来没有认识你！”
那样决绝的语气和神情，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神俱裂。可如今他居然说，她，负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智允盯着自己的鞋子，低而清晰地问。
不断流动的人群中停伫的两人多少吸引了周围的目光，俊亨拉过她走到僻静的地方，松开她，点起一支烟。
要怎么告诉她？如实？
不行。
他定定地开口：“那天，你父亲来找过我。”
瞥见她骇然的神色，俊颜浮起淡淡的讽笑。“没想到？呵！我也没想到，我的女朋友竟然是市长千金。”
智允脸色蓦地发白。市长千金！市长千金！多讽刺的一个称呼！
她和俊亨来自同一个地方——Y市。当年欢天喜地的把这个当作天大的缘分和巧合，如今却是天大的难堪。
如果他知道她是全清源的女儿，那么他必定也知道……
智允不稳地说：“我爸爸的事，你应该知道。”
“是。”俊亨点头。全清源贪污受贿千万之巨，事迹败露于狱中自杀，举国震惊。

智允闭眼，无所谓了。
“我爸爸、他对你说了什么？”
俊亨垂眸，那天全清源对他说的话还清晰在耳。“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小允很喜欢你，我也不想反对。如果你愿意和小允一起去美国，我会帮你把一切都办好，签证房子学校都不用你担心……”
多么诱人的条件！
半晌，俊亨沉沉地说：“我一个靠打工和奖学金度日的穷学生，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智允沉默，她了解她的父亲，没有利用价值没有背景的人他向来不屑一顾，她完全能想象出他对俊亨说了多过分的话。否则，以俊亨的冷静，怎么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对不起。”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长久以来的认知遭到彻底地颠覆，智允思绪纷杂，只觉得翻江倒海一般的乱。
“你这个对不起是为谁说？为你自己，还是你父亲？如果是代你父亲说，那大可不必。”俊亨冷冷地说。
智允薄弱地辩解：“我……当时并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俊亨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中来的冷酷犀利，“你连问都没问就判了我的死刑，全智允，你猜猜我这几年有多恨你？”
恨？
智允惊惶地后退一步，却逃不开他的掌控范围，双肩猛地被他抓紧，力道之大让她怀疑自己的骨头会不会被捏碎。
“我从来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为什么半途而废？”这样绝望而愤怒的质问语气让智允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我现在只想问你，”俊亨渐渐平静，灼人的视线盯住她，“如果当时你知道这一切，你还会不会走？”
她还会不会走？智允楞住，想不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如果是七年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会”，毕竟当时在她来说，去美国真的单纯是为了逃避感情失败的痛苦。可是现在呢？现在她已经明白七年前的一切都是爸爸早已经策划好的一场逃亡，否则，签证怎么可能在几天内就办好？否则，美国的一切怎么会早已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决定，她毫不怀疑当年就算她不想去，也会被押上飞机。
智允低下头，“对不起。”

俊亨明白了，倏地将她放开，眼中的失望和怒意简直可以将她生生凌迟。
良久他才勉强镇静地开口,“那现在呢？”
什么现在？智允不解。
“你现在要不要回到我身边？”俊亨有些僵硬地说。
外面的世界突然寂静，智允惊愕地望着他，只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太多时间，也没有兴趣去重新认识一个人经营一段感情，所以你最适合，不是吗？”
是吗？智允怔怔地听着，一颗心渐渐下落。
因为认识，因为合适？
可是俊亨，你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黄美英吗？这个她，有时候她自己都会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再没有力气去追逐一颗遥远的心，再不想拥有一份随时会覆灭的感情，那种整个世界在自己周围轰然崩塌的声音，她再不能承受第二次。
所以，俊亨，“对不起。”
原谅我的懦弱。只是我没料到，原来竟连你都无法给我勇气了。
她竟然这么快就拒绝他。俊亨定了定说：“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
他的话被智允轻轻打断。“我结过婚了。”
话音猛然煞住，俊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问：“你说什么？”
智允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低低地说：“我结婚了，三年前，在美国。”
俊亨脸色冷冽阴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以把周围的空气都冻住，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随时会伸出手把她掐死。
久久，她才听到他冰寒透顶的声音。“全智允，我是疯了才会这样让你践踏。”

日子一成不变地滑过去，这天智允在杂志社的布告栏上看到国庆放假通知时，才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九月底。
整个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越接近十一，杂志社里的气氛越放松，三十号快要下班的时候小红过来问智允：“智允，国庆七天你怎么安排的？”
“还没想过。”智允正整理着桌上的照片。
“居然没想过,我从五一就开始盼着十一了。”
被她夸张的表情惹笑了一下，智允随口问：“今年怎么放这么长时间？”
“年年都这样啊。”小红略微奇怪地说，随即了然。“哦，你在国外太久了大概不知道，七天长假实行好几年了，发展旅游业嘛。今年我打算去凤凰古城哦，你要不要一起来？”
看她一脸甜蜜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和那位医生先生一起去的，智允侧首一笑：“要我全程随行帮你们拍情侣照吗？我收费很高的。”
“哎呀！你讨厌！”小红极卡通地掩面羞羞答答了一阵，放下手却发现刚刚还和她说笑着的智允又陷入沉默中去了，恍恍惚惚的表情。
小红推了她一下。“智允，你怎么啦？最近有点怪怪的。”
“嗯？哦，没有啊。”智允回神，“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天，在想干什么。”
下班后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好。街道上明显热闹了很多，商铺都焕然一新的样子，智允沿着漂亮的橱窗漫步，偶尔停下来买点小吃，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
直到看到熟悉的古朴校门，智允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C大来了，自己也吓了一跳，从工作的地方到这里，大概半个城市都被她走过来了。
学校门口应该比平时热闹很多，到处都是背着行李的学生，脸上带着简单快乐的笑容。智允想起自己当学生的时候，也往往因为放假开心兴奋很久，现在想来，真是恍然若梦。
双手插在衣兜里，漫步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智允的心情没有像上次和俊亨一起来时那样起伏不定，只是平静之余更觉惘然。自己的人生好像从走出这个学校就开始错了，然而事到如今，又要怎样走下去才是对的？

从此以后，任何一个终点，都不会再有龙俊亨。
火车的终点站是Y市。
昨晚从C大回来后，智允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睁眼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起身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火车站。
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回Y市。
火车正点到达Y市的时间是中午11点，Y市正下着雨，比A城要凉许多，冷风吹过来让人一阵瑟缩。
站在火车站的台阶上，手指拢了拢单薄的衣服，智允抬眼望着这个养大她的城市，心底茫茫然而又似悲似喜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就叫近乡情怯。
“小姐来旅游啊，要不要住宿，全市最低价。”
“小姐要不要导游啊，国庆便宜优惠……”
穿过广场的时候遇到不少拉生意的人，也许她脸上探寻的神色让她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反而像个陌生的游客吧，智允心底微微苦涩地自嘲。
好在公车站的位置没变，公车路线也没有变，轻易地就找到了。
好像有人说过，要真正了解一个城市，只要你多坐几遍公车，因为它会带你经过这个城市所有蕴含生机的地方。智允看着车窗外的行人车辆街道商店，细雨蒙蒙中这个江南小城模糊不清，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清河新村到了，到站的乘客请准备下车。”
跳下车，一片老房子出现在眼前。算起来清河新村也有十几年历史了，智允就在这里一点一点的懵懵懂懂地长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站在熟悉的楼下，自己的心里竟满是物是人非的凄凉。
这次回来，是找母亲。智允和她已经有七年多没联系了，不知道她还住不住在这里。
外面的雨下得大起来，智允湿淋淋地冲进楼道，敲门，一直没人来开。
出门了吗？还是已经搬走？
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人回来。身上的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脚趾头已经冻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