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老太医顷刻便到,匆匆进了庄宜院行过礼,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便转而为定妃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回宜妃娘娘,定妃娘娘并无什么大碍,想必只是被这青烟熏了一下眼睛。”胡太医跪下回禀。
“胡太医,我看你是上了年纪糊涂了,连医术也不中用了吧,并无什么大碍?哎哟,这刚刚蹿夺出的一阵烟味儿可熏得我头直发昏,眼睛一黑真真是直想吐。”
“娘娘恕罪,微臣不敢。”说着胡太医早已颤颤巍巍的跪趴在地上。
定妃又拿起襟中的帕子擦拭眼睛,“不过也不怪妹妹,都是我,只闻着妹妹这屋子味道如此奇特,便一阵欢喜想看看万岁爷赐的究竟是什么好什物,竟忘了自己乃是有孕之人应当离这些香料啊之类的远一点,害的妹妹碎了这一只上好的香炉。”一阵哭诉,呜呜咽咽。
“这不值什么,碎了就碎了。姐姐身体无恙便是大幸。”
风儿对跪在地上的太医道:“胡太医,你可确定姐姐无碍?”
“老臣医术浅薄,娘娘若是不甚放心,还请另请宫里其他几位太医一起为定妃娘娘诊治,倘若误了龙子,老臣可担待不起啊!娘娘恕罪。”胡太医早已汗如雨下。
“不必了。无碍就无碍吧。”未等风儿开口,定妃便抢话到。“我身子没那么脆弱,想必定是今日有些乏了,牢妹妹担惊了这么一场。我真是过意不去,改明儿一定赔妹妹一个香炉”
定妃慢悠悠的站起,风儿在一旁扶着,交接给丫鬟春杏。
“我也累了,该回宫了歇息了,打扰妹妹了。”定妃金莲小步,随而由春杏搀扶着走到庄宜院门口。风儿一路送出,只管宽慰道定妃无碍便好。
“太医,赶紧请起吧!”风儿回来直扶起了依旧跪在地上的胡太医,命小桃红赏了些许银子以作宽慰。
胡太医谢过。
“老臣斗胆请问娘娘一句,这炉中香屑烧出之烟灰质地如此细腻,味道又如此清香雅淡,可是进贡之物?”
“太医好眼力,确实是万岁爷所赐西域进贡。”
“噢,怪不得。”胡太医捋了一把胡子,若有所思道。
“太医,这香味可果真对定妃有影响?”
“娘娘,恕老臣直言,这进贡之香屑实乃不可多得之物,绝非一般的香料可比,虽有特别并持久的香味却并不含半点麝香成分,不但没有影响,反而还有怡人静心之功效。”
风儿点了点头,让胡太医退下。
“主子,你看你这,她,她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故意来找麻烦的,您还这么好性的忍着她!”胡太医走后,一旁的小桃红皱着眉头跺了跺脚,对风儿道。
“小桃红,我问你,如果东西坏了,可要修理?”风儿嘴角微微的一笑。
“当然要啊,主子,这碎了的香炉都要修理呢。”
“就像东西坏了要修理,但是修心,没办法拿槌子来修理。,每个人都只能自己修好自己的心,谁也帮不了,万岁爷也不能。她来,自让她来,我们的心该怎么修,就怎么做。”
“哦~~~~”小桃红似懂非懂,只挠了挠了头。
风儿蹲下,心疼的看着地上洒了的炉灰及那只晶莹剔透的玉脚。于是小桃红也赶紧拿来一只小巧的簸箕蹲下正准备收拾了起来。
“小桃红,你别动,我来。”风儿阻止了小桃红,小桃红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银字生调,心字香烧。
烟灰尽。
何怨流光把人抛。
风儿用那白皙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地上的灰,她的一缕青丝垂下,划过那俊俏的半张侧脸,如水一样的沉静。她打开随身一只碧绿色香囊,一手拢起香灰,任其顺着自己那修长手指的指缝慢慢流下都装进了香囊,最后她拾起那只碎了的好在是装饰用的炉脚,一同放进囊中。
“小桃红,将余灰清扫一遍吧”风儿起身,顺手将香囊一个收紧,配在了自己的腰间。
“是,主子”
风儿将那香炉依旧摆放在了桌上,只是断了一个装饰,略显的有些不协调。她对着它静望了许久,又开口道:“小桃红,将这炉子收起来吧。”
“啊?主子,咱这不修啦?”
“不修了,以后这香屑,也不点了。”
“可是万岁爷问起来可如何是好?”
“为的就是万岁爷,还是少一事的好。就说风儿不喜欢了,不点了。”风儿毫不在意,略洒脱道。
“哪有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怎么也得有个缘由吧。”
“哪有那么多缘由?这世间什么都穷尽一个缘由可累不累呢?就说风儿不愿意进宫是为了什么缘由?风儿进宫又是为了什么缘由?这看似都有千万个缘由的理由啊最后都不是理由,就是随性。你们呐,都被这深宫,给深深的禁锢了自己的性子。”
“小桃红不懂这些,小桃红只知道,主子进不进宫都为的万岁爷。”风儿还是忍不住一笑,用手指戳了一下小桃红的脑袋。
“时候也不早了,万岁爷责己,早膳连着午膳都没用,说事是说事,说理是说理。可也不能真的亏了万岁爷。小桃红,还是给爷准备碗紫薯小米粥送去南书房吧。”
“是,主子,女婢这就去。”小桃红笑着退下。
风儿见窗外的梅花在冬日的午后暖阳下开的越发俊逸。
拿起长笛,一曲《一剪梅》。
落絮纷纷。
且插梅花,无计相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