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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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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点不费脑子的东西


IP属地:湖北1楼2014-01-01 14:23回复
    她敲着栏杆给我讲往事,走在桥上,像这样。——穆荣执了树枝轻轻敲着铁质的栏杆,薄薄一层铁皮震颤着发声。他脚步轻盈,颈部稍稍地扭过来,脸朝向我,就这么看着。“像这样。但她并没有讲很多。”穆荣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保持着略嫌别扭的姿势。我站在一旁,看着,有些许的出神。
    路灯的光打下来,微黄;盈空霓虹透出赭色,铁皮栏杆上斑斑铁锈点缀得相得益彰。约二十尺的地方站着一动不动的穆荣,与城市的剪影同化,想必在他眼中我也不过是墨色一刃。偶尔有车驰过,才能借光看清彼此。
    也许是我自己的神经质,我觉得他甚至能听清楚我默默吞咽唾液的声音,觉得我的想法与心绪都无所逃遁。我觉得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读心,他们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他们都不说。他们只是看着,笑着,每一个眼神都危机四伏。更让我痛苦的是,他们能读到的一切都只由我自己亲手奉上。
    “她从来不讲我知道的事。”穆荣敲着栏杆往回走,越来越接近,这让我很不安。
    “我也权当故事,过过耳便罢了。”穆荣的语气很轻松。他踏着自己模糊一团的影子站在路灯下,离我尚有几步远,站在暗处的我却觉得比起他来,我更加无从遁形。
    “然后呢……?”我的声音很难听,我已经尽量放轻。
    树枝扎到水面上的瞬间有轻微的声响,把我的声音盖过了,让我有些庆幸,但是因此我的询问也传不到穆荣耳中。他微微踮脚似乎是去看树枝落到了哪里,波纹却早已愈合,所以他才会叹气,因为他看不见他所投放的落往何方。一下子就没有了,所以他才会叹息。
    他并没有想这么多,是我,一切都是我。
    我不得不再次问道:“然后呢?”
    然后刚好有车裹挟着风与引擎声掠过,而穆荣只顾望着一片波光。——那便这样吧,我没有什么需要问的,我只是听着:这里的故事旁观者向来无从涉足。是我不该开口。
    “都是很小的事儿,但是她很在意。”是的,是的,那些小事,我怀念过很久——也只不过是钱包夹层中的糖纸,薄薄一张,叠着倒也放了许多。远处的穆荣身量纤细,蕴着常年舞蹈练出的柔韧力度,藏而不泻,满而不实。想起她信中写过觉得穆荣也许比她更适合作为女性存在,不觉莞尔。
    穆荣突然转头盯着我,我不免吓了一跳,尽可能用目光表达自己的询问。我知道一旦我开口便又会有什么事发生,盖过我的声音,没人能听见。或者车驰过,或者什么东西落水——穆荣站得又离水那么近……
    我知道我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无数次告诫自己这样的敏感简直荒唐,然而本能地还是认为先前的征兆便是警告我不能擅自发声——穆荣,他站的离水那样近。
    对峙半日,我依旧是率先敛了神色。对视很让人尴尬,我连自己的思绪也要小心,然而思考哪些该想哪些不该想的过程是不是亦为人所知呢。唯有不再思考,什么也不要想,彻底地。
    穆荣放低了声音,将嗓音压得柔柔的,轻声问我:“你也是吗?”
    我也是吗?某天我在学校的收发室偷到了她写的信,然后一发不可收。甚至追到了她所生活的城市,联络到了她的故人,我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些小事上,但它们都与我无关。


    IP属地:湖北2楼2014-01-01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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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支持
      话说查的解密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1-01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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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好厉害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1-01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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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吗?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4-01-01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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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挤挤,真的是不费脑子的东西嘛?……


            6楼2014-01-01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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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君有不费脑子的文咩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4-01-01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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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句一停加思考……看十二的文永远的节奏


                来自WindowsPhone客户端8楼2014-01-01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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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觉有轻小说的影子……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4-01-02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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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用费脑子咩=-=……?


                    10楼2014-01-05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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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给人的感觉很好,像村上春树


                      12楼2014-01-16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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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普通的一封信,日常的生活,以及牢骚,但是窥视的感觉让我血脉偾张。我希望是这样的,我希望有一种生活,能够让我介入,让我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无法融入自己的生活以至于不得不窥探他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一次窃信让我尝到了甜头,我第一次这样近地接触到另一个人的世界——或说是两人,写信者及收信者。我想接触更多的人,毫无风险地。不必担心我的言行是否会惹怒他们,不必思考如何认识他们,不必斟酌如何开始一场谈话以及结束一场谈话。
                        不必担心被抛弃。
                        我不知道是否有别的人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偶尔我会没来由地觉得我身在人群外,他们从我身边擦过,却与我无关。记得某次的家庭聚会餐桌上,这样的感觉无由来地攫住了我,让尚且年幼无知的我痛哭出声——这怎么可能呢?斛光交错,话语不断地越过我奔向另一个人,就好像我不在那里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下意识地,我哭了出来。这很丢人,但是他们很迅速地拢了过来,我重新又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了。他们不断地猜测一个理由,我是他们中间的了,我又能听懂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后来我明白,我并不需要明白他们的每一句话,我只需要坐在那里,告诉他们我很好——他们会很关心这些,当然,他们是我的家人。至于他们的生活,我只需要旁观。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在平常感受不到,但是一旦他们聚到一起,这一点就很是明显了——我不能挡在他们中间,我也挡不住。
                        但是窃信不一样,他们的信息被我截断,这本就是一种介入,并且他们不可抗拒。我将自己强行塞入了两个人的专有通信中,他们却不知道我是谁;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不断地终止他们的链接,那两个无辜的受害者却无法摆脱。
                        这样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变态,但是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让我控制住那样做的欲望。我不断地从收发室拿到不属于我的信件,如饥似渴地阅读,然后去拿更多。
                        我是怎样认识她的?
                        那封信,收件人上写的我的名字。那一瞬间的美好错觉也许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但信并不是给我的,而是给她的。
                        它已经在那里静静躺了很久,我却并不觉得它跟其他落了尘的信件一样是被抛弃的。
                        我觉得它是在等我发现——这封信本身就是写给我的。这种类似自我催眠的错觉很可笑,我知道,但我回避不了。如果真的是写给我的呢?可能某个地方,有某个人,一不小心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然后寄出一封信,像《玛丽与马克思》里一样。
                        人活到我这个年纪,已不会再对童话抱幻想,但是总是渴望着那么一两次奇遇,在可以预料的明天之中遇到一点点偶然。
                        但这我所期望的一切都并未发生。


                        IP属地:湖北13楼2014-03-03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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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也开始勤奋了啊2333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4-03-03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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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信不是给我的。没有人给我写信。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写信了。
                            从前有过,一封真正属于我的信让我无所适从,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应呢?”……很多,很多宝贵的感情,都被我这样浪费了。我再没有收到信。
                            然而在看着他人信件时却并不认为任何言语有任何不妥之处,也并不需要担忧我该如何回复,我专心地沉浸在他人的生活,就如自己身在其中——严格地来说,我确实身在其中,以相当令人不悦的方式。
                            我一次次地拿到她的信,她就像消失了一样从未领过属于她的信件,都堆积在那里,盖上了厚厚的灰尘。
                            它们是在等我,一定是在等我。她已经如此幸福,已经不需要它们。甚至有封信是这样写的:“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原谅我贸然寄来这封信。”
                            真好。
                            我多么希望有天我不用担心友情会像是失去浇灌的植物一样失水萎缩,在自己无心应付的时候告诉他们,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我将简短的这句话在舌尖反复盘着这个短句,然后带着饱腹的满足勾起嘴角,就好像我真的说出了一样。
                            将自己的心思收回,我开始看下一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要找到她,将这些不属于我的信件砸到她的脸上,让她看看自己抛弃了多少人——开始是这样想的。
                            想象着将信交给她时她淡淡地说她已经不需要了,或者与我有一场激烈的争吵。但我更爱另一个场景,她悔恨地拿着信件,哭泣。只是从我萌生这个想法开始我遇到了很多事,很多事,以至于我每次想象找到她时的场景都在变味,最后变成了我在哭诉: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现实中我也因为不忿而哭了出来,习惯性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这可以算是我的特异功能,不管多伤心地哭,我都可以忍住不出声。
                            这个技能我练了很久,从我很小的时候与父母分离的夜晚开始。不过大概也有遗传的天赋?父亲送我上大学时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闲聊,从校门口到宿舍。我不断地用袖口将涕泪擦干,以至于我的手腕整个浸过水一般泛着凉意,我几乎要以为我往后会患上风湿。这样狼狈的情形完全躲不过迎面走来的人,我并不在乎,因为我看不见他们,只有身前那个显处轻快的背影被我看得分明。
                            从没有像那天一样注意到那件衣服腋窝的皱褶,衣袖的白漆,颈背的灰尘,下摆的油光,领口的汗渍,卡在缝合线中积累很久未曾洗去的碎发,落在肩上斑驳的头屑,慢慢萎缩下去,开始撑不起宽大衣物的肌肉,等等,等等。
                            我……我的父亲是个有点“疯”的人,不是那么中规中矩,高中接我下晚自习时他甚至会当街高歌。当然,我一般会觉得丢脸,低着头,捶他的腰让他收声。那天我有个可笑的想法:就算他这回打算当街裸奔我也陪着他。
                            很可笑,但我抱着这种可笑的坚定陪他走到宿舍的天台,左右牵起挂衣绳。他回头好像要给我说什么。
                            我看见他的眼睛也是红的。
                            我们不声不响地,不知不觉地,陪着对方哭了一路。当我们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都笑了。
                            【因为是以回忆的形式写的,所以就是主角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会非常乱……】
                            【没必要思考什么,因为根本就没有要表达什么。绝对不用脑子的文0w0】


                            IP属地:湖北15楼2014-03-16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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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我会说我们很平静地告别。这并不代表会有人因为对我的过去有任何程度的关心而问起,只是如果,如果有人问了,我会这样说;只是我希望有人会这样问,让我在自己的过去面前做一次无用的狡辩:“当时我们都很安静的,谁都没哭不是什么大事嘛,我们还没那么脆弱。”
                              没人问过,我没有辩护的机会,只有承认自己在哪怕是最为生活化的悲哀之前也不堪一击。
                              我是说……我甚至无法忍受有封信写着我的名字,却是给另一个人的。我毫无由来的怨气,以及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胡思乱想,都是因为她。
                              有时候我看见她的朋友劝她离开“那个人”,并一一罗列了“那个人”的行径,我亦会不平,因为我觉得我是比“那个人”更值得被爱的,为什么她会为那个人如此着迷却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受不了,像她和“那个人”一样的人,因为他们得到了很多,而我什么也没有,我嫉妒他们。
                              并不是……真的想要人爱我。
                              到那个时候为止,我都只是有那个想法而已,真正开始找她,肆无忌惮地侵入她的世界,是在我于自己生活中彻底一败涂地之后或者我只是感到困倦。在自己的生活内。感到困倦。但不想陷入睡眠。
                              那段时间我很伤心,近乎但不属于孤独,渴望和人说话也许是特定的人,也许是任何人,那个时候并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所以我完全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两者之间的哪一个对自己所拥有和能拥有的一切视而不见,对所梦想和能梦想的一切闭目塞听,默认自己已经被从世界孤立。
                              那时候,我决定动身去找她。
                              无法跻身于自己生活中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觊觎他人的生活。不是因为他们有过剩的精力,恰恰是因为他们太过无力。
                              我收拾了行囊,将多年来偷窃的所有信件按着发信人分类,顺着时间顺序排列,用细牛皮绳捆成一匝一匝,感到怅然若失。
                              我曾经收到一盒巧克力,唯一一次。每吃完一颗我都将锡纸仔仔细细地抻平,夹进书页。很久以后我将它们一片片拿出来,叠成一摞,我同样在弥漫的巧克力香气中感到失去了什么,已经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来了,尽管我强行留下了纪念。
                              只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后来我站在机场附近看着天空一碧如洗,有一点银灰色反射着强光一点点蠕动,脑海突然一片空白。
                              不想去思索自己还拥有什么,不想去思索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不想思索自己正在追寻什么。
                              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随身物品,没有回头。


                              IP属地:湖北16楼2014-04-14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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