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狮郎啜饮着手中热茶,看杯中嫩绿的茶叶悬浮跳着遗世独立的舞。
青绿色的帷幔随风而扬,唯美,不真实,抓不住。
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帷幔另一边认真工作着的冰轮丸,突然觉得眼睛像是进了沙子,有些疼。
而后,是凌乱的脚步声。冬狮郎侧了头,仔细听着来者的脚步声,心中暗下定义。同时,袖白雪的声音响起。冬狮郎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伏在书案上。
“王。我族边境将士来报,我族近日来不断有族人死亡。”
银白的发缠绕着阳光。
袖白雪因着有些着急,气息已是有些不稳。
“千本樱他们已经前去现场了。王,我们----”
摆了摆手,打断了袖白雪的话语。示意她退下。把笔轻搁在石砚上,撩开下摆走向那青绿色帷幔。
熏香徐徐上升,萦绕了整个隔间。
少年已伏案而睡,睫毛打下的阴影微微遮住了淡淡的黑眼圈。桀骜的发温顺的顺着冬狮郎的脸颊垂下,小巧的鼻翼微红,微张的薄唇。天蓝色的浴衣微开,狭长的锁骨因受书案的挤压有了细长红痕。
宽厚的手掌抚上冬狮郎的发,眼角有满溢而出的幸福。
轻轻的掩上了门,冰轮丸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昏暗的光线隔绝了生息,连风雪都只能是安静而卧。
软塌上本应睡着的人却兀的睁开了眼,祖母绿的光泽点亮了那瞬的黑暗。
原本空无一人的雪原的宁静被划破,不断有人出现,离去,然后出现。
那日被采来的蓝色雪莲被冰轮丸安放在地上的白布前,为亡灵哀悼。
示意千本樱揭开了白布,入目的是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尸体已经没有了水分,枯槁的皮肤堪堪依附着隐藏着的白骨,青色的皮肤覆满了冰渣,深陷的眼窝无助的望向天空,流着惊恐的泪。手腕和颈脖处的刀口明显,皮肤外翻。
“是被放血至死。”千本樱蹲下,仔细的查看,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冰轮丸说着。
“被取走了所有的血液。”有些不忍的遮上了白布,语气有隐隐的怒气。
袖白雪上前了一步,立于冰轮丸身侧。
“一共有十具尸体,都是被取走了所有的血液。”顿了顿,“我们怀疑是人类所做。”
没有说话,只是蹲下察看着刀口。苍绿的发拖曳在地,白色的冰晶附着。
停步在房门前,冬狮郎曲了曲伸出的手指,左手上的汤羹有些烫手。
放下了汤羹,想转身离去,却在打开的房门前停下了。
视线定格在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挺拔的身躯萦绕了沧桑的味道。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了太阳穴,冬狮郎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没一点头目吗。”边说着边翻开了书案上摊开的宗卷。
紧了握住的拳,踱步至书案前,看着那些被冬狮郎翻动着的宗卷,摇了摇头。
“找不到这样做目的。取我族人血液有和用。”
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冰轮丸坐下后,替他添上了灯油,坐在了他身旁,守到了深夜。
艰难的咽下手中的药丸,一护拿过白哉手中的水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有些虚脱的靠在浮竹贴心垫好的背靠上,嘴角的猩红刺目。
“呐,白哉,已经80天了。还是没见到他。”
白哉不急不缓的放好了水杯,折好了袖口翻花。
坐在床边,目光清冷。
“王他还没取到药引。”浮竹俯腰,银白的发倾泻而下。
一护向上坐了坐,往日亮眼的橙发已经枯槁,苍白的脸,无色的嘴唇,只有,也只有了那双还有着神采的眼。
挥手示意浮竹退下,白哉敛了睑。彼日那样骄傲的人竟也是蕴含了那样深沉的悲伤。
“药引。王说他尽快在十日之内取到。”
一护笑了起来,混杂了那么多的无奈,呕尽了心脏的鲜血淋漓。
转过头,面对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知道吗,他不爱我。他只是感激我在对的时间出现了。”
风雪肆虐着,绿色风衣不断翻飞。冬狮郎迟疑着,握上了冰轮丸的手。
太冰冷。
两人的脚前摆放了同那天一样的白布,环绕了一样的氛围。
而此刻,那个那一天还愤愤的说着过分的美丽女子也变成了这样丑陋不堪的尸体。只剩那枯草般的发铺张在雪地,控诉着不公。
冰轮丸微侧了身子,替冬狮郎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风雪,然后,冬狮郎听见了这个男人清冷的声音。
“我定。亲手血刃。”
蓝色雪莲风中摇曳,脆弱的枝茎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被冰封在未知的未来。
怀中的雪兔乖乖的趴伏着,长长的耳朵不时扫过冬狮郎的脸。
微微向后仰了仰,蹲下,将怀中雪兔放下,目送着它跳远。
双手已经被冻红,再动,只觉这双手已不再属于自己,唯剩清醒的意识。
身后的声音太过清晰,弯腰,提起那装满了蓝色雪莲的竹篮,转身。
冬狮郎听见自己声音清冽。
“千本樱。我等了很久。”
睁眼,是那个男人正襟危坐的模样。
额头上是他永远冰冷着的手。
抿了抿唇,想要说话,却被冰轮丸打断,没有带着丝毫感情的话语。
“千本樱死了。”
震惊。这是冰轮丸从冬狮郎眼中读到的,唯一读到的信息。
嘴唇蠕动着,空寂的房间没有声音,只有无言流动的。尘埃。
收回了放在冬狮郎额头上的手,替冬狮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他昨天确实和你在一起。是被灰猫发现的,边境,在今天。”
起身,不顾被子滑落,不顾那样寒冷的空气侵袭,冬狮郎只是穿着单衣,站在冰轮丸对面,与他对视。
“怀疑我。”
按住了冬狮郎的肩头,冰轮丸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我选择的是相信你。”
缭绕的雾气充满了整间屋子,冬狮郎将自己的身子浸泡在温泉里,不断被击打而泛起涟漪的水面倒映着他的眸。
轻抚上右臂的刀痕,新的疤痕还未结痂,趴伏在白嫩的手臂上,难看。
更加的沉入温泉,直到那难看的疤被隐藏在水面之下。却,怎么也,藏不住那蠢蠢欲动的痛。
轻轻的掩上了门,与温泉室完全不同的冷让冬狮郎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身子,转身,面对了守在门外的风死。
皱眉看着对方戏谑的神情,冬狮郎微侧了身子,想从风死身侧而过。
风死歪了头,戾气弥漫。
“王这几天有事,所以由我来保护你。”说的义正言辞。
“那,走吧。”没有回头。
有人喜欢形容时间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冬狮郎却只能是笑。
时间是还不待你挽留,他早已流逝。如箭,如梭 你却可以看得见。在那隐隐蠕动的背后,你有的,只是回忆。
换上了那日的衣服,破旧如初。
双手撑窗,远处的风雪肆扬。有隐隐的人形在逐显。
不知为何,冬狮郎突然想起了那日的千本樱,还有他说的话,在面具下带着那么重的鼻音。
“我在边境抓到了一个人类,他正在取我族人血液。”
“他取完了血液交给了另一个人。与我迎战。”
“那样火红的发,我差点就以为那是边境的红霞再烧,烧的那样壮烈。”
身后的脚步声停住了,冬狮郎收回了身子,目送着那只雪白的兔隐藏在了雪地里,没有了踪迹。
新鲜的血液顺着手臂不断流淌着,与地上的蜿蜒血液不断的混杂。脚边是灰猫早已冷却的尸体,僵硬的笑容。
“你。回来了。”
用一个嗯字代替了回答,冰轮丸有些嫌恶的看着倒在冬狮郎脚边的尸体。从冬狮郎手中拿过匕首,看那寒光里面一闪而过的少年的模样。
“我见到他了,那个叫黑崎一护的男人。”
看见了冬狮郎身体那瞬的颤抖,眼底渐渐浮起的悲伤明显。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冬狮郎的面前,犹豫着,拥住了眼前的人。
“你需要的,是我的血液对吧。我给你。你,离开这里。”
抬起手,回抱着冰轮丸。他听到了那依旧清冷的话里面的祈求,那样的让自己心寒。或许。。
狠狠的摇头,推开了冰轮丸,冰冷了眼光。穿上了风衣,将自己完全的隐藏。那样的阴冷。
顿了顿脚步,转了身。
“我告诉你的我的故事是真的,除了结局。最后的我在黑崎一护的帮助下替家族洗清了冤屈,在他的帮助下登上了王位。我。爱的一直是他。”
或许,这样的辩解只是为了报答他的血液,报答眼前这个男人他救了自己最爱的人。或许,这样的辩解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惶恐。或许,这样的辩解只是想要扼杀那根已经嫩绿的芽,自己根本,从来,爱的就是黑崎一护。
朽木白哉修长的手指轻抚上那早已经陈旧的医书,不堪岁月的重负。
发出一声叹息,紧握拳的动作在听到露琪亚的话语后放松。
“大哥,王,回来了。正在赶往王爷府。”
目光微沉,手指再次覆上那医书,撕下了那写有用异族之血炼药丹的书页,撰在了手里,丢进了那燃着炎火的火盆。
直到那沾染了自己汗液的书页被火舌吞噬殆尽,才跨出了藏书阁,赶往了王爷府。
换上了自己留在王爷府的便服,看一护吃下了那药丸。
待浮竹把了脉,得到了一护已经无事的定言。
想要笑,想要扑到那人的怀里。冬狮郎明明是这样想着的。却忽视不下心里已经破茧而出的痛楚。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
就真的只有那无尽的荒凉占满了自己自以为早已开满了花的国度。
一护抱住了冬狮郎,带有安慰性的拥抱让冬狮郎彻底的迷茫。
耳边,是一护呢喃的话语。
“谢谢,但你爱的不是我。”
那样惨淡的笑,就跟那个人,那样的像。
月空下,我们仰望的同一片星空,同样的,那一刻,布满了灭亡的痕迹。
转身,那苍绿的发,那银白的发划出的决绝弧度。
我的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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