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儿可真冷。简直不想出屋。解雨臣猫家里头,上网。他给黑眼镜打电话。
嗯?那头接起来,听起来像是刚睁眼。
今晚有安排吗,过来做饭?有人送了我一些羊肉。
行。新鲜吗,可以打个火锅。
羊肉煲行吗,辣一点。
可以。
好,晚上见。那我挂了。
解雨臣最近发现,瞎子那头挺太平,所以时不时帮他出个日行一善的主意,让他把这一善行到自己这儿。
比什么都方便。
但是他也发现这得早讲。早晨讲。
有一次他晚上兴起,喊黑眼镜过来陪他吃宵夜,对方懒洋洋,说今天已经行过一善,挂了他电话。
个混蛋。解大少很少被人挂电话。没人敢。
后来一想,是啊,自己气个球。道理在嘛,人家今天的已经完成了,下次早点约就成。
有次约他,他说在帮隔壁阿姐通厕所。隔几日再打,他在帮隔壁阿姐修冰箱,再一天,隔壁阿姐洗手池也堵上了。接解雨臣电话时候,黑眼镜正往五金店走。
她家怎么那么多问题啊?解雨臣在电话里问。那她有没有先生啊?
有,成日出差。那边背景音嘈杂,大街上车水马龙。
这人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不要管她了,她中意你,打你主意啊。解雨臣翘着二郎腿,莫名其妙开始抖脚。
哈?黑眼镜没听清,把手机贴耳朵紧一点。你讲多一遍?
没事了。解雨臣喊了一声,说拜拜,挂了电话。
心里有一块堵得慌。不具名的感觉。
十
解雨臣问他,你是佛教徒?
不是。
基督徒?
不是。
怎么那么执着日行一善?赎罪?
就这点儿,赎不动吧。黑眼镜很有自知之明地哼笑一声。
他上次买啤酒回家路上,遇到一个拖着俩编织袋,走不动的老头,走过去帮搬,结果一包刚扛上肩,老头抽刀直直捅到他背后,估计是仇家雇的托。他扔了袋子,手刀打昏这业余得手抖的老头,赶紧捂着伤口走佬。想起来不能回家,只得往解雨臣那儿躲。果不其然被骂得,狗血淋头。
解雨臣骂痛快了,也不舍得让这老熟人滚蛋,于是冒着惹事上身的风险,把他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让他养了一星期的伤。
有阴影没?风头过去,他去看他。
什么阴影?黑眼镜莫名其妙。
解雨臣暗自叹口气。
十一
你有没想过不杀人啊。
那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啊?
没什么特别的。黑眼镜皱着眉想了下。
那你平时不杀人的时候,干什么多?
组装武器,坐火车,睡觉,还有每日一件事咯。他掰了掰手指。
……解雨臣很无语。
不然你写故事好了。
写什么,写我杀人啊?黑眼镜笑出一口好牙。
当然不是啦。写你做那些好事啊。
哦。
黑眼镜想。也不是不可以。
十二
感恩节一过,圣诞节就好快到了。商家那些霓虹和串灯,简直不用换。
又是一波打折季。
解雨臣最近打黑眼镜电话死都不通。
别是做好事害到自己被发现。真是学不乖的固执货。
他焦虑到咬手指甲。咬完拇指咬食指,两个指甲尖坑坑洼洼。
解大少又不是吃斋的,家里厉害得很,下线放人去挖人,肯定把他挖出来。
结果是在火车上上洗手间,看手机,失手掉下去,摔铁轨上了。
二货。解雨臣这样评价道。他歪头夹着话筒,修着指甲。
圣诞节我回去。黑眼镜说。
干嘛,又站商店街口发糖啊?你有没点新意的?
不然咧?
你不如来给我行善?
哦,可以啊。那边停顿了两秒。
圣诞节前夕的白天他来敲解雨臣的门。大少前晚跟别人吃宵夜,正睡得好,是伙计开的门。伙计对于这个间不时过来,不然就跟解少两个关起门来谈话,五分钟不到走人,不然就莫名其妙开始做饭的人,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