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他艰难抬起头微微喘息。展昭仰面躺在他身下,唇色润泽,眼尾泛着浅浅的红,扬起来的睫毛沾了水雾,清亮瞳仁乌黑深湛。白玉堂盯着他眼中自己的影子,恍惚产生了一种自己坠进深海,正被层层叠叠浪涛淹没的错觉。展昭眉头微拧着,眼里清晰可见的执著眷恋恍若潮水漫过他全身。
连呼吸都要停滞了,展昭这眼神传递出的信号太危险,白玉堂心里惊了一下,抬起左手,把掌心遮盖在展昭眉眼上。
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被展昭的浓密睫毛轻悄划过,白玉堂的手指蜷了蜷,有极微妙酸涩感觉瞬间充满整颗心脏。
他曾经想要买对指环两个人戴上,可是展昭怕同事八卦,他自己偶尔做急诊手术,戴着首饰也不方便。在柜台连样式都选好了,两人犹豫了半天还是不了了之。当时觉得遗憾,展昭笑他,大男人那么形式主义干什么,没那个东西,这辈子也圈在一起分不开了。
白玉堂振振有词:“蠢猫你不懂,左手无名指离心脏最近,而且有血管直通心脏。”
展昭扶额:“白玉堂你怎么毕业的?上学的时候解剖学考过了没有?庸医!”
那天两个人一路斗着嘴从购物中心出来,白玉堂生平头一回借鉴从小护士们那里听来的全不科学的纯浪漫主义桥段,被展昭狠狠嘲笑。他从小毒舌,加上胡搅蛮缠,展昭又厚道,平常多半都纵着他。难得这次终于理亏,说不过展昭,最后恼羞成怒。地下车库有十来辆车子排队交费向外开,趁着前面司机找不到零钱车子无法前行的当口,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俯身过去凶恶地用自己嘴唇把臭猫所有的讥笑都堵回去,末了还咬上一口算作惩罚。最终展昭只得承认,白玉堂说的都是对的。
没错,白玉堂说的都是对的,这里一定有血管直通心脏。白玉堂抬起手来看看自己的无名指,重新把目光移回到展昭脸上。
展昭已经闭上眼睛,睫毛濡湿漆黑。原本海蓝色的床单被洇湿,他身边那一片的颜色深得接近晴朗夜空,衬得肤色比往常更白。白玉堂眩惑地注视着,展昭抬起手来,左手无名指的指腹蹭蹭嘴角,擦掉一点残留的唾液,之后含进嘴里。
耳边响起“铮”的一声,这个小小动作挑松了白玉堂理智的弦。他困难地想移开自己视线:“猫儿……你想干什么?”
展昭居然轻轻笑了一声,嘴角挑挑带出点苦涩味道。这太疯狂,但是他长到三十一岁,还从来没有像这个晚上这样不知所措,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展昭你真没用,本来还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最强烈风暴,结果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如果真是自己太任性,那这次就索性任性到底好了。他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盯着白玉堂,瞳仁因为被水浸润而分外闪亮:“你不想?”
白玉堂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张口结舌,不是不想,而是……这个时候?展小猫你确定?
没等他回答,展昭的手指已经探到下面,隔着薄薄裤料碰到白玉堂。力道极轻,划过那里的触感似有若无。他不耐烦地晃一晃腰身,有个地方的灼热温度隔着睡裤也一样能清晰感觉到。白玉堂口干舌燥地握住他手指试图制止这种疯狂的行为,但是展昭挣脱开他,掌心贴着他腰线滑到睡裤里面,然后猛然用力就改变了两个人的位置,紧接着,他开始向下拉扯那条潮湿碍事的裤子。
最亲密的事情早就做过,可初始的时候展昭总有轻微拘谨,需要白玉堂用一点技巧和耐心才能帮他摆脱本能的尴尬。而现在的展昭眼神专注倔强,问话的声音低哑含混,动作粗鲁生涩却毫不迟疑。两个人的呼吸潮热胶着,很快就变得分不清边界。屋里一时静得能听到心跳声,震动着耳鼓,模糊了其他感官。
血液似乎就要和着这样的节奏冲破血管肌肉和皮肤,展昭虽然在这些事情上并没有太多的技巧,但是那并不重要,他们一个细小动作和触摸就可以点燃彼此心里的火。刚才的凉意无踪无影,有细碎汗珠在发根里渗出来,压抑了整个晚上的情绪随之开始迫切想要释放。
身体的本能就快湮灭过一切,白玉堂还挣扎着试图把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理智拉回来。他徒劳地大口呼吸妄图保持清醒,展昭不满意地在他锁骨上咬了一下,毫不留情带来刺痛。忽然有个念头闪电一样划过白玉堂脑海,他猛地攥住展昭手腕,哑声开口:“展昭,你这算什么意思?”
你准备向你爸妈低头妥协,是不是?这算什么?算告别仪式?
后面的问题他没出口,而是下意识咽回喉咙。但是展昭动作僵了一下,倏然盯住他,眼里烧得任性慌乱的火焰像是被浇过一瓢冷水忽然就灭了。他不可置信地再盯了白玉堂一眼,就别过脸去想要起身下床。
手腕被攥得更紧,白玉堂骤然发力将他扯回来:“猫儿,对不起,我混蛋。”
展昭默然闭上眼睛,浓黑睫毛微颤了两下。白玉堂看到他的咬肌绷紧了些,之后他努力遏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缓慢开口,仿佛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白玉堂你给我听好了,除非有天我殉职,否则……”
“闭嘴!”那两个字像冰棱戳在心里,全身血液好像都在一瞬间凝固停止了流动,白玉堂咬牙切齿地捏住他下颌,“展昭,我刚才已经说过对不起了!”
展昭没睁眼,只是顺从地不再说话。白玉堂眼睛涩了涩,紧紧抱住他,亲吻他耳垂上的小黑痣,每亲一下,就喃喃叫一声:“展昭……”
请原谅在这样的时候,我居然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但是,不管多么坑洼泥泞陷阱密布的路,我也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展昭的睫毛又悄悄湿润,他侧过脸来和白玉堂接吻,之后试着照他平常做的那样,慢慢把双唇自他下颌,喉结,移到胸前。
白玉堂已经没法掌控自己呼吸的深浅,他的手指不受自己控制地顺着展昭的脊椎缓缓下滑,找到想去的地方。展昭毫不抗拒地任凭他揉按摩挲了一会儿,就躲开他的抚弄整个人向下移,终于扯掉那条睡裤,毫不犹豫照白玉堂曾经对自己做过的样子,用唇舌包裹住他。
这件事是他第一次做,但是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难堪。白玉堂整个人都惊跳了一下,手指插在展昭头发里:“展小猫,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要?”
“白玉堂,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展昭含着他口齿不清地说,“你今天要是不行,就换我。”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白玉堂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拉开床头桌的小抽屉,拿出一只小小的瓶子。他挤出些冰凉液体在手指上,拉住展昭手臂把他扯上来些,吮吻住他颈项上皮肤,同时探进去一根手指。
他们已经太熟悉对方的身体,没费什么时间,白玉堂已经确信展昭做好了准备。他抽出手指,又到小抽屉里摸索两下,找出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手指湿滑,他一时没能撕开包装,而展昭则伸手夺走那只小玩意,将它远远地扔到屋子角落里。
“猫儿!”白玉堂惊疑地看着那东西划过的抛物线。展昭喘息着不等他提问,声音带了不耐烦和恼火:“你今天到底行不行?”
白玉堂还想说话,展昭黝黑深凝的眸子闪了闪,向来沉静温和的五官居然带出隐约戾气。声线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一贯清朗微低的嗓音像是掺了砂砾,从耳膜一路窜到白玉堂脑子里,把他最后的理智残片磨砺成细碎粉末:“快点,给我。”
整个世界都轰然坍塌,展昭说完那四个字之后轻轻吁了口气,那一点点空气的波动把白玉堂被碾压成齑粉的理性吹得八方四散,再也聚不拢。他的眼尾也染上点红色,动动嘴唇无声叫了声猫儿,就毫不迟疑地挺身而入。
疼。他的动作太迅猛,全然没有了一贯的温柔。展昭向后仰了仰头,咬牙忍住差点破口而出的呻吟声。虽然不是第一次肌肤相亲,可是以前白玉堂都会竭尽所能地小心温存,有时候耐心得连展昭自己都嫌弃耗时太长,动作太柔。而今天所有的顾忌谨慎都被一把火烧得精光,两个人都压抑得太狠,急不可耐要得到释放,似乎这样能够消弭现实的残酷,似乎可以靠这样的律动去冲破障碍,似乎这样抛弃了那小小的工具,就能摒弃掉全部的阻隔。
丢掉惯用的最后那层薄薄遮挡,感觉就变得全然不同。白玉堂近乎迷乱地盯着身下的展昭,觉出他本能地绷紧身躯,用了最大毅力勉强自己把动作停顿下来,想等他适应。可是展昭闭上眼,抬起双腿环住他结实腰身,用这个最诱惑的动作对他发出邀请和鼓励。声音低转,带了丝接近呜咽的味道,性感得无法形容:“白玉堂……”
体温好像都被燃到了沸点,白玉堂每一次动作都带出了不管不顾的决然意味。有可怕电流在相互接触的部位激荡出来,穿透全身所有肌理,每寸皮肤都在蒸腾热量。私密地方尖锐的疼痛渐渐不再那么明显,展昭的指尖陷进白玉堂肩头的肌肉,生生把他掐出血痕。而两人都对此浑然不觉,只顾得上更加贪婪地索求和契合,仿佛要把对方从身体到灵魂拆吃入腹,血肉相融,然后任凭生老病死,俗世纠葛,都无需担心要彼此分开。
汗水争先恐后溢出来,在白玉堂发梢和胸膛凝聚,然后滴落,重重砸在展昭前胸小腹,和他的汇合在一起。在濒于爆发的时候白玉堂附身死死搂住展昭,黏腻汗水将两个人更紧密地粘合到一处。
失落、恐慌和内心深处被挖蚀的疼痛在这样的律动中被抛弃忘却,展昭不确定那快感究竟来自灵肉结合的飞升,亦或是自甘沉沦的堕落。他从不曾这样坚持和任性,不顾一切地索要过什么,而这一回全新的体验让他溺水般濒于窒息,却狂乱迷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发出声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呼唤了很多次白玉堂的名字。强烈的眩晕感觉让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失去了感知周遭事物的能力,然后他战栗着放松下来,耳垂传来尖锐的疼痛,是白玉堂在死死咬住。之后有滚烫的液体冲进身体,两个人的声音被埋进对方的耳鬓肩窝。之后他们就紧紧抱拥着彼此陷在柔软床里,谁都不愿移动半分。
骤然的放松唤起了沉重的疲倦,过了好久白玉堂才努力撑起身体捡起地上的被子,不顾床褥仍然潮湿,就这样把两个人都裹起来。绷了一晚的神经在最原始和隐私的活动里松动下来,展昭枕在白玉堂肩头,放任自己暂时忘却了现状,堕入漫无边际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