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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启程 (KL / 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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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水)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讲XD
我一开始写这篇的时候BGM都是Spirit: Stallion Of The Cimarron的专辑(台湾是译小马王,翻的实在不太贴切)
尤其是Canyon Chase(在片中就是山谷中追逐桥段的插曲)
很喜欢那一听就是马儿在奔驰的旋律
虽然后来都换听各张不同专辑 还是觉得它最合 电影本身也很棒
那开头把美西的景象都跑一遍的镜头 配上Matt Damon的旁白 每次看都很感动


89楼2014-02-13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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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那个骑马的人来到不久,基拉就带著同伴离开了。正如他所保证的,赏金猎人不是杀人的事业,盗匪们没有动作,他们也就没有造成伤亡而离去。
    从旁听闻赏金猎人的对话得知,带著罗的一帮人已经走入了疯熊谷。情况远不是他们能力所及了,他们无力挽回首领。
    贝波带领盗匪们回到根据地,让所有人开伙、好好休息。
    「等食物吃完就各自散了吧。」他说,然后背起行囊,打算独自离开。
    红心成员们被他这一说惊愣了,迷惘地彼此对望。
    佩金跑上去,挡在他面前,「你要去哪里?」
    贝波没有直视他,绕过他继续执拗地往前。
    「我去救船长。」
    「别去,你会死的!」佩金又上前堵住他的去路,「老大要你来带我们,你不能抛弃这些人啊!」他拉过贝波的肩膀,要他看看那些同伴,「你明明知道大家都是因为在别的地方活不下去,才会像这样聚在一起的。如果解散你要他们去哪里?」
    「可是我……我不会……我办不到。我办不到啊!」贝波猛摇头,他的迷惘不会被其他人少半分。他从来就没有——打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和哥哥分开过,他不晓得剩他自己的时候,该做什麼,该怎麼做。
    「你可以的,我一起帮忙,所以我们……」佩金突然止住话头,怎麼样也说不下去,他知道再继续说下去,自己会哽咽起来。他低下头,沈默地乞求贝波留下。
    贝波看了看他,看了看他身后,红心团的成员们。
    那艘船停泊在一望无际、广袤的海面上,不知该前往何处。他丢失了罗盘,没有方向。

    费劲功夫,总算是查出攻击农庄的元凶了。
    是一帮名为所罗门的盗匪,活动范围在邻近的几个城镇间,没有托拉法尔加带领的红心团有名,但是细数前科,也是群令人发指的恶棍。
    斯摩格向上级呈报完这件事,又带领手下调查所罗门的行踪。令他震惊的是,这帮盗匪已经被全员歼灭,就在该盗匪团的根据地附近。当地骑警发现他们的尸体,人跟马都被子弹扫射得像蜂窝一样,全身都是弹孔,苍蝇在上空乱飞,乾涸的黑血漫流。
    发现的时间是,斯摩格的城镇郊区上,郊区的农夫们遭攻击后三天。
    以骑警发现时那成堆尸体的状况推断起来,也许他们伪装成原住民攻击完农庄后不久,便遭到杀害。
    时间太接近,他认定这两件事必有关连,有可能是黑吃黑,还有个没解决的真凶尚未露面。
    那个世界的网络他并不熟悉,又要靠线人帮忙了。但是这回,他以为样样知晓的那名线人却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也不清楚。
    正对调查陷入胶著感到失望时,线人却又抛出一丝希望:「这件事你可以去问海鸣。我想他知道。」
    「海鸣是谁?」好个陌生的新名字,那名字听起来不像英文,也不像其他欧洲语言,有点像……中文?
    「是个华人,情报贩子。」
    警长皱起眉头,他可不喜欢跟那些热爱讨价还价的亚洲人打交道,「上哪儿找他?」
    线人写了个地址给他。「去华工社区,找刮盘人的老板。」
    【待续】


    100楼2014-02-20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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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发现同伴死状凄惨的尸体后,所有人沈默地渡过河远离现场,继续向东进发。及腰的河水湿漉了他们的衣裤,上岸后连步伐都变得沈重。
      气氛紧绷得像是淋满煤油的易燃物,一擦就会起火爆炸。
      接下来直到隔日太阳西沈,杰洛德表现得异常安分,看上去没有先前精神崩溃的预兆了,但是罗感觉出他的不对劲。难以防范的生命威胁和血腥场面带来的打击对四个人都造成了影响,其中他是最严重的。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会持续下去,时间问题而已,如果不赶紧走出山谷,这个人迟早要疯掉。
      看来他们除了野兽,还要担心内部潜藏的危机。
      后来,情况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变化。
      时值午夜,罗在营火边断断续续梦见以前的事。他牵著年幼的贝波在杉林中行走,用语言编织他们一辈子无法实现的梦想。
      混入治安破败的红灯区打算行窃的那次,他们救了一个差点死在破巷的少年,少年被殴打成重伤。他想起十二岁时相同的遭遇,无法坐视不管。他特意偷了一些医疗用品和书籍,一面摸索著,幸运地把那孩子救了起来。
      每隔一阵子他会偷偷溜进部落,在母亲的帐篷里放置物资,然后悄然离去。某回不巧被她撞见了,她哭得像个泪人儿,把他揽进怀里,搂得紧紧的。她说她知道那些突然出现的东西都是他留下的。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有在分开的时候,母亲吻了他的额头,说出了祝福的话语。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接下来的梦境不停转换,被自己手刃的、救回的脸孔一张一张飞跃,像是被强风吹得快速翻页的书籍,一页一页,愉快的伤心的回忆在重演,最后画面停在一个人身上。
      快速转动的眼球也安分下来了,不管在梦中还是现实,都定定地望向前方。
      令人费解,为什麼是他。
      『他们都死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营火照耀在他脸上。
      他似乎看见他站在一片灰烬中,爆炸后的硝烟还未散去,他扶著焦烂的左手凝视著同队不成人形的尸体。
      冰冷的触感摸上罗的脖子,逼迫他转醒。他一睁眼见到的营火,和刚才看见的画面连在一起。
      那个硝烟中的背影,看来极端落寞。
      他清醒过来,剔除脑海中的画面,想弄明白自己转醒的原因。
      杰洛德将匕首抵在他的咽喉上。他应该在守夜,却擅离岗位。
      「嘘,不要出声喔。」一边用耳语说著,刀尖在罗的颈子上划了几下,力道控制得刚好,再加深点就要划破皮肤。
      杰洛德在笑。他已经丢失了害怕,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神情,眼里有的只是纯粹的玩兴。
      那副模样,和罗的最后一任雇主非常相似。他立马理解对方的意图,也很快发现反抗只是徒然:他的双手反绑,性命掐在对方手中,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刺激这个人切断他的喉咙。
      他不能跟疯子赌命。
      为防万一,杰洛德往他口中塞进领巾,避免他发出声音。刀尖始终没离开他的颈子。
      「我们都要死了,你知道吗,托拉法尔加?」杰洛德悄声对他说,一颗一颗,缓慢地解开他衬衫上的钮扣。「对,我们都会死,像麦特那样,被那头怪兽狠狠撕开。」
      这个人看起来很平静,事实不然。他认定横竖一死,那就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可以肆无忌惮地,放任本我尽情宣泄。
      他的精神被熊王击垮了。
      罗瞥向营地另一端系著骡子的树下,他知道不能指望它前来搭救,它和自己一样被绑著,此刻正在沈眠,就算醒来也摆脱不了繮绳。
      他也不用指望马林,这个人要是清醒过来也许会和杰洛德干一架,但是对改善自己的处境八成没有帮助。
      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了。接著是皮带,裤头。
      醒醒。
      他只能指望一个人。
      尤斯塔斯屋,醒醒。
      竟然会冀望如此渺茫的事情,在这极端的情况下他已无暇对自己的反常感到意外。
      寒风灌进敞开的前襟,他瑟缩了一下,想起那段炼狱般的日子,全身发著冷汗,颤抖起来。
      一段过度草率而粗暴的前戏后,没有足够润滑就被强行进入,他痛得发出呻吟,被口中的布料堵住了,显得微弱又模糊不清。
      开始动作后,剧烈的痛楚几乎让他失去意识,泪违背意志地淌了下来。
      他紧闭眼睛,心想著忍过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
      「杰洛德,」
      他睁开眼睛。
      那个声音响起时,听觉与视觉通感了,黑夜一瞬间变得通明。
      「你在干什麼?」
      【待续】


      107楼2014-02-22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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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人类的气味盘据著它的嗅觉。
        把侵入者撕裂还不够化解它的愤怒,它的愤怒持续了三十来载,从未消停过。
        巨大的身影所到之处,飞禽走兽们四处躲藏。
        久违地有人类胆敢闯入它的地盘,帕索尔激动得无法成眠,流著血的伤口不断提醒它仇恨,空洞了二十多年的右眼窝,彷佛也刺痛起来。从白天至深夜,它跛著受伤的左后腿不断徘徊,想确认这片山谷里再没有那些令它深恶痛绝的东西。
        在河岸,它嗅到了其他人类的踪迹。卑鄙的生物,已经渡河而去了。它嫌恶地皱起鼻头,从喉中发出低啸,跃入水中,溅起水花向对岸前去。

        尤斯塔斯.基德听见有人在叫他。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他就从深层的睡眠中直接睁开了眼睛。
        清醒后,他翻过身,没看见守夜的人,於是他抓起放置身边的手枪钻出毯子,提高警觉察看周遭。
        他很快就发现了。
        杰洛德听到他的声音,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只是停下动作。
        「老大,你也想玩吗?来嘛,你是该玩一下。」他抽身,挪出了位置,两手还撑著罗的膝盖,脸上挂著笑。
        基德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一旁,举起枪,指著他。
        他有心理准备杰洛德会作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我说过了,你胆敢在我眼皮底下放肆,我就宰了你,我说到做到。」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杰洛德笑了起来,那种高亢的调子,不是正常人发得出的声音。「开枪吧。」他抓过枪口,向自己额头上拉去,顶著,「开枪吧。」
        基德拔开枪,往下方开火。他可不想让这家伙死得太痛快,这混蛋的下半身造了这麼多孽,先枪毙也是应该的。
        枪声响起不到半秒,马林便从毯子里翻起身,骡子惊醒竖起双耳。
        「好痛……好痛啊……你这混帐……他妈的混……」
        基德又往他喉咙上开了一枪,血从开口翻腾涌出,他无法再说话,睁著两眼带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仰倒在地。
        「他疯了。」基德对马林解释,「没办法救。」用简短的墓志铭打发他的死,把枪收了起来。
        收起枪后,他看了看罗。真尴尬,他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摆。总之,先让他把衣服穿好吧……
        罗察觉到了视线,想要缩起身子。但是他做不到,稍微出力就发疼,无法动弹。
        经历过年少那些破事的洗礼,他从未羞於展现自己的身体。同伴们洗澡都聚在一块泡水,没有异性在场,说脱就脱,乾脆得很,他甚至会揶揄羞涩的晚辈们那腼腆的模样。
        他竟然会感到害羞。他无聊地担心对方会嫌弃自己肮脏的身体,他的身上刻满了镇压用的图腾,代表著受人痛恨的痕迹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对方眼中,他想要逃离,想要躲起来。他希望基德不要看他。
        与他的期望相反,基德走近他,蹲了下来。从最上方,一颗一颗,替他把敞开的衬衫扣子扣了起来。
        然后,抬起他的膝盖,把裤子拉上去。这个姿势引人遐想,基德偏过头,想让场面不要太尴尬。
        但是到一半停住了。如果罗的臀部没有离地,是没有办法把裤子拉上去的。
        「能抬起来一下吗?」
        「……别强人所难了,我根本就动不了。」
        「……」
        别无他法,基德把他的腰抱了起来。
        这是什麼画面。一边在心中自嘲。
        「你不该用枪,会引来很多东西。我们最好赶快离开。」罗对他说。 乘著两人靠近,又耳语追加一句,眼神瞟向马林,「我劝你把他也丢下。他手上的伤会把它引来的。」
        马林手上的绷带渗著血,他被美洲狮咬到的伤口还没愈合。
        「这种事我不干,」基德看了马林一眼,回头悄声地反驳他,「他是个好人,认识这麼多年了,我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等死。」
        「随便你,到时候不要后悔。」罗撇过头,语气说有多惹人上火,就有多惹人上火。
        基德眯起眼来打量他。「你该不会在玩离间吧?」他觉得很奇怪,从来没遇过同伴一个个被淘汰的情况。
        这下换成罗恼羞起来,用力踹了他的腹部。「我做过的事你想怎麼说都行,但是没做过的休想赖在我头上!」
        「你……」原本想反驳他明明动得了,一看到他吃痛的表情又冷静了下来。
        「你们在说什麼?」马林出声问道,他方才看著杰洛德的尸体出神,神色半是惊恐,半是安心。
        基德已经完成手边的动作,站起来回答他,「他说的对,我们该走了。」
        他们赶著离开,没有理会杰洛德,直接扔下他的尸首走人。
        罗没有办法走路,一开始他们让骡子载他,但是骡子踏起步伐,随著踏步的摆动,他身上的痛楚越发激烈。
        「让我下去,我自己走就好。」他咬著牙说,冷汗直冒。
        但是他不可能自行走路,他们让他尝试卧在骡子背上,情况还是一样。
        再这样下去,根本前进不了多少,就像罗说的那样,枪声和血腥味会引来危险的野兽,他们必须赶紧远离。
        麻烦死了。基德心一横,把他抱了起来。
        那是结婚典礼上抱新娘的姿势。罗愣了半晌,抬起眼睛看了看这个人,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基德的右耳。
        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会痛。
        这样子挺好的。
        他沈浸了一会,突然玩心大起,盯著眼前。
        「尤斯塔斯屋。」
        「干什麼?」
        「怕痒吗?」
        「什——」
        罗往他耳朵上吹气。
        「喂,干什麼,停止!」
        「哈哈哈哈,苦中作乐啊苦中作乐。」罗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不然人生太痛苦了。」
        一瞬间,马林觉得前方的两人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转头和骡子对望一眼,思索这头家畜是否也有一样的错觉。
        【待续】


        118楼2014-03-01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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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基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著手往后拉著跑。他听到身后,棕熊的两足落地,还没开始起步。
          原先罗拽著基德跑在前头,但他前晚受的伤痛开始发作,脚步慢了下来,不多时就被超越,变成被基德拉著跑。
          「不要跑直线!拐弯!」他在后头喊道。
          几次急转向扰乱追击者,他们逐渐拉开和熊的距离,在密林中停下喘息。
          「甩掉它了吗?」基德往来的方向望去,树丛一片寂静。
          「别傻了,那不可能。」
          他们都累了,再逃下去,一定会被追上。罗看看周围,走到一棵粗壮的老杉树前,绕著它转了一圈。然后跑到另一棵年轻的杉树下,手脚俐落地攀了上去。
          「愣著干什麼,快爬。」声音从上头传下来。
          基德看著那棵树茫了,这怎麼爬?杉树靠近地面,是一圈几近垂直的树干,找不到立足点。他跟著罗踩过的地方踏了上去,在跨出另一脚的时候便滑了下来。他不懂,那家伙怎麼一溜烟窜上去的?
          「喂。」罗叫住他,从最低的支干上探下,向他伸了一只手。「快一点,它要追过来了。」
          他抓住了,半拖半爬地被拉上最矮的支干上。
          「你不会爬树?」罗问他,那眼神鄙夷,就像看一个不会拿刀叉的人一样。
          「没见过这麼难爬的树。」他不悦地反驳。
          「可悲的都市人。」小声嘟哝一句。
          基德皱起眉头,「你说什麼?」
          「往上,我们要过去那边,」罗无视他的质问,指向那棵老树,「这里不够安全。」
          林间又响起躁动的声响,当他们攀上老杉树的支干后,帕索尔也追到了,它循著两人气味来到那棵年轻的杉树前,用壮硕的身子猛力冲撞它,又用两只前脚推挤。
          几下过后,树干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拦腰折断,断口部份纤维还相连著,折断的部份唰的撞在地上,弹起林地表层的枯枝落叶。
          此刻如果还在树下,纵使有多大能耐也敌不过这头棕熊,不用几时就会魂归西天。「为什麼拉我?」基德看见它充满破坏力的行径,往旁问道。「对你没有好处吧。」
          被这麼一问,罗才发现他早忘了彼此间该是对立的关系。短短数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对基德产生了同伴意识。
          「下次记得提醒我不要干这种蠢事。」他用嘲弄的口气回应,又接著说道:「不过,只有一个人的话是走不出这座山谷的。你的话还有可能,我肯定办不到。」
          在底下,帕索尔噌著鼻息,一会用两脚直立,前掌打在树皮上,抓出一道道裂痕。它发现勾不著两个人,放下了前脚,改用身体冲撞树干。即使是粗壮的老树,也被它震得晃动,枝叶抖落一地。
          基德是那种一旦下好离手,绝不谈后悔的人,可他不可避免地感到懊恼,并对自己感到愤怒。
          他的同伴们都牺牲了,为了他一个错误的决定。这并不能怪他,携带著足够的物具,人类确实可以成功地穿越森林,只是这片森林不一样,它孕育出了一头超越常理的恶兽,为旅程带来无法预料的变因。
          「你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走这里的。」他开始明白自己低估了这个地方。
          仰仗著人类文明的力量太久,他早已忘却荒野是如何残酷的世界。现在它将自己最现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看。
          「算了,过去的就别管了,」罗不想见他苦恼的模样,看著就碍眼。「眼前要做什麼比较重要。」
          「嗯。」
          帕索尔绕著那多人合抱的树干团团转,暴躁地想把它弄倒,无奈大树无论吃了多少外力,依旧屹立不摇。
          「你说它是怎麼追到这里的?」基德抛出这个问题,弄清楚这件事,对他们而言相当重要,如果不想重蹈覆辙,就要明白疏漏在哪。
          关於这点,罗思索了好半晌。「……我们渡河的路线太直接了。它比我预期的还聪明,果然是老熊,奸得很。」
          基德稍微俯下上半身,盯著下方那头活力十足的动物。「喂,那家伙活蹦乱跳的,哪里老了。」
          「它年纪比我大。」罗用闲聊的语气随口回应他。
          「真的假的,」基德表示诧异,他以为熊跟狗一样,最多活个十几年。「你贵庚啊?」
          「哈哈,贵庚?哈哈哈,东部人都这样讲话吗?」罗被他的措词逗得发乐,缓过来答,「我二六,下面那位先生有三十吧。你呢?」
          「二十三。」
          「哇喔。真意外。」比他猜测的年轻。
          「我也很意外。现在要做什麼,等它自己离开吗?」
          「嗯。看它气成这样,一定想找东西发泄。这样说很残忍,但是马林的尸体可以让它耗一阵子。等它走掉,我们抓紧时间离开,还是到河边,」罗用一只手臂表示河流,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表示双脚,用手势辅助他的说明,「过河到对岸留下假讯号,之后在水中往上游或下游走一段距离,然后折回原岸,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有问题吗?」
          「我跟你走就对了。」基德给了一个乾脆的回答,刚刚那一大段话太复杂,他只记了一半。不过说到问题,他确实有个疑惑,「你先前说我一个人有可能走出山谷,依据是什麼?」他不解,如果罗没有出手,他已经死在熊掌底下,遑论走出这片森林。
          罗摇了摇头,「能徒手宰掉美洲狮的人,我还真没见过。」他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莞尔。「别死了,其他的出去我再跟你算账。」他想要活著离开疯熊谷,他需要基德帮助。
          「哼,你才是,别太早挂了。」基德回应道。他想要活著离开这个鬼地方,他需要罗帮助。
          半个时辰后,帕索尔认定了他们不会下树,转身返回马林丧生处。它决定先把这个人肢解了,再回来对付他们。
          罗数著它的脚步,直到看不见、听不见了,仍旧数著。算到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后,向基德打了手势,两人尽可能安静地动作,拣了另一棵较小的杉树下地,往河边跑去。
          【待续】


          135楼2014-03-1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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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了太多事情
            台湾这边,发生了相当大的事件(会被河蟹就不多谈了)
            身边的人际也有令人烦忧的变化
            台湾的KL圈很小,这件事让我相当困扰,不过我已经开始放下它了
            这阵子身心俱疲,愤怒、纠结、无能为力
            各种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
            又加上感冒严重持续了整整两周(现在快好了)
            在我整理好情绪前,不敢创作
            总感觉一不小心,火气就掺进去了
            目前差不多走出来了
            这个故事还在努力走下去
            谢谢持续在观看的各位


            140楼2014-03-30 16:43
            收起回复
              很谢谢你们Y Y
              待会应该可以更新
              太阳花毕竟是...我不敢冒整个被河蟹掉的风险XD


              145楼2014-04-01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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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座的故事,其实是我以前写的短篇,
                是鹤鳄的幻想兽化的设定(狮尾鹰x半鱼半马)
                晚几天我整理一下,贴到这个帖子去
                http://tieba.baidu.com/p/2984018991
                这帖子是放我好段时间来写的多篇短篇,以后如果有新篇的话,
                应该也是会放上来的


                150楼2014-04-15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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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河面反射著晨曦,鳞光波动,勾起人无限思绪。
                  大部份的人们还在睡梦中。离河边一段距离,德族部落在前一天已经停驻下来,大小物品散落各处,等天全亮了,还要继续整顿。
                  天勾起鱼肚白时,红鹤便转醒离开帐幕,在清晨的寒冷中披上外衣,走过曾经熟习的路径来到河堤。
                  他坐了下来,在以前那个人看书的位置。靠近河边的那棵树被砍倒了,断面的木轮徒然记录著那些美好的年份。
                  对岸筑起一座座建筑,叠著一堆堆圆木。稍晚就会看见厂房的烟囱冒著烟,工人肩著重物行走。那些工人见到原住民徙来河对岸,也不敢多说什麼,只顾埋头挣钱。
                  还没上工的早晨,一片寂静。没有营业时的乌烟瘴气,但是也没有虫鸣鸟叫。没有了曾经的软草摆动,有的只是光秃的土地,被篱笆围起。
                  和记忆中完全不同,却又确确实实是同样的场景,真实似把剃刀血淋淋地剜进他的心中。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里呢。」他说著,说著,轻轻地阖上眼睛。
                  风软软地从他颊上拂过。就只有风带来的触感,二十多年来没有变过。
                  「混帐东西。」

                  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不少蝙蝠的排泄物。
                  真是麻烦啊……这东西弄得掉吗?
                  这是今天闪过他脑海的第一个想法。
                  随后他才发现,两个人在睡著以后不自觉地抱在一块了。如果他要起身,势必要挣开基德的手。
                  唔,这也很麻烦,那就算了。
                  这是闪过他脑海的第二个想法。
                  有好多事要做,首先得找到乾净的水源,解决食物的问题,然后再找到离开山谷的方向。
                  稍微清醒了点,他开始有了一些现实的思绪。
                  可是他懒散了,想赖床。虽说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有些奇怪,但是很舒适,而且挺温暖的。他想再睡一下,於是眯起眼睛回到梦乡。
                  稍晚,基德睁开眼睛,他醒来发现两个人尴尬的姿势,停顿了少说一分钟,突然意识过来把罗推开。
                  「干什麼?」回笼觉睡得正酣的时候被人一把推醒,罗不悦地质问他。
                  「没有。靠太近了。」基德背过身去,他发现身上充满脏污,开始用尽力气想把它们弄掉。
                  罗也拍拍衣服上的秽物,试图清掉一些。
                  突然基德停下动作,像只狗一样嗅了嗅,「什麼味道?」
                  「不是蝙蝠粪吗?」
                  「不是。」
                  洞口的方向,传来大型草食动物喷鼻息的声响,两个人吓得一颤,往洞口望去。
                  「妈的,活见鬼了。」基德认出来客,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那个画面太不可思议,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一瞬间,予人还在梦境中的错觉。
                  逆著光,骡子站在洞口,身上的行囊都还捆得好好的。它看了看两人,摆摆头颅,两只耳朵随意地抖动。
                  「它是怎麼爬上来的?」罗皱起眉头,但是嘴上笑著。他对它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随后他想起,这头骡子展现它出人意表地攀爬能力不是第一次了。
                  「真是个怪胎。」基德说道。
                  骡子往里边走了进来,靠近罗的身边,用鼻头蹭他衣服。那动作像是要求他抚摸一样。
                  罗笑了笑,拍拍骡子的额头。「不是很好吗,行李都找回来了。」
                  「这家伙真的很喜欢你。」基德看著那画面说。有股被冷落的感觉,不大愉快。
                  「不过,」罗抽开手,推了骡子一把,它乖巧地退到旁边,卧下来休息。「如果它能找到我们,帕索尔一定也办得到。」
                  「那要怎麼办?」
                  「我还在想。」
                  有些蝙蝠发现洞穴有新的入侵者,好奇地拍著翅膀在骡子身边飞来绕去,更甚者在它身上找到虫子就扑上去进食。
                  骡子被它们的扑翅声吵得不得安宁,一怒起来,高声地亢了好长一声,把蝙蝠们通通惊跑。
                  声响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更加折腾耳膜,基德和罗捂住耳朵,还是挡不住它的噪音灌进。
                  倒挂在壁洞上,几只睡梦中的蝙蝠被它大声公一震,吓得从上头摔下来。
                  罗见著那画面,乐得大笑起来。他转过头,指著骡子问基德,「喂,那家伙有名字吗?」
                  基德摇了摇头。骡子只是工具,他没想过要给它起名。
                  「介意我取吗?」
                  「没差。」
                  「那就叫鬼哭吧。」
                  【待续】


                  154楼2014-04-19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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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歧视的源头是因为不了解。人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会产生恐惧,一恐惧就会抗拒;而通常人表达抗拒最快的方式就是言语,再来就是行为。」——Umin Boya(马志翔)
                    *马志翔是具原住民身分的台湾导演


                    155楼2014-04-19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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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把所有物品一字摊开,匕首、刀枪、子弹、绳索、炸药。看似火力十足,但考量到数量,恐怕不足以应付那头巨熊。
                      两人决定先动身寻找离开山谷的方位,再讨论防御的策略。
                      他们费力地爬了下去,一旁,鬼哭俐落地从山壁上踩踏著凸起的部位回到地面,动作熟练得像只岩羚。
                      走了几时,在稍微空旷的地方发现了大型兽类遗留下的粪便。
                      「是熊。」罗看了一眼便说,「是那家伙留下来的,这座山谷里没有第二只熊了。」
                      「你为什麼会知道这种东西?」
                      「时节不好的时候,跟夥伴都靠打猎维生。」
                      「那种职业也有时节不好的时候啊。」基德以为盗贼还挺好当的。
                      「常常呢。」他又蹲下去,仔细观察一会,「还很新鲜,不久以前它就在这里。」
                      「已经来到这麼近了吗。」基德喃喃念道,他们费劲功夫远离它,没想到拉开的距离这麼快就被追回了。
                      「看来是的。」罗取了叶子把熊粪一小部份包了起来。「我们弹药太少,如果拿来提防它的攻击,很快就会用完了。」帕索尔追踪的能力太强,肯定不用多时会再与它碰头,「不如集中起来,主动出击,一次把它解决掉。」
                      「嗯,我也这样认为。」基德正有此意,马上认同他的提案,「你估计过成功的机率有多少吗?」
                      「找到合适的地势的话,可以到五成。」
                      「够多了,就这样办吧。不过,要怎麼引它出来?」
                      「很简单。」罗应答道,转头看了后方的骡子。
                      基德见状也回头看向它。
                      鬼哭察觉事情不妙,两只耳朵高高竖了起来。

                      鬼哭被绑在一座落差的高处上,拉著只有五公尺长的绳子紧张地晃来走去。那边地势空旷,又是上风处,很容易被掠食者发现。
                      「刚起完名字就拿它来当活饵?」基德看著可怜的骡子说道,「托拉法尔加真是名不虚传的心狠手辣呐。」
                      「谁叫它昨天第一个跑掉。」罗倒是看著它,觉得很满意。因为是在小断崖的边上,如果掠食者突然出现,鬼哭也有机会发挥它的长才跑到断崖上脱身。「安心吧,顺利的话诱饵是死不了的。现在换我们准备了。」
                      「准备?」
                      罗打开先前打包熊粪的叶子,「这东西和它身上的味道一样,可以拿来作掩饰。」
                      「那个是——喂、干什麼!」话没问完,就被罗抓住左手,毫不留情地拿熊粪往上头抹。
                      「把你身上人类的气味盖掉。尤其是这个,钢铁味太重了,它一下就闻得出来。」
                      「呃。」基德转过头,尽量不看那副惨状。
                      折腾完了这回,罗又拿来一大段枝叶狠狠拍打他全身,说是要让树木的气味来掩盖,顺便也能祈求好运。
                      「一定要这样做吗?」基德被他刻意加重的手劲打得发疼,不满地抱怨。
                      「一定要。要做就做得彻底一点。」罗坚决回道。
                      不过当他要处理自己时,只是把枝叶揉碎了,往身上擦。
                      「慢著,为什麼你不用抹那脏东西?」
                      「唉呀,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没有文明臭。」
                      基德指著他手中的树叶, 「那个根本不需要用打的吧。」
                      「当然,用揉的效果好多了。」
                      他们面无表情地对看了两秒。
                      噗。罗忍不住笑了一声,两眼眯成新月状。
                      「好样的!」基德冲过去抓住他的前襟,用沾满熊粪的左手往他脸上蹭。
                      「脏死了、不要碰我!」罗急著闪躲,脚下一个不稳跌到地上,撞在森林柔软的表土。
                      基德来不及松手,跟著跌了下去,直接压在他身上。
                      近到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差一点就要接吻的距离。
                      只是愣了一下,基德没有忘记要报复,很快回神过来,继续把手上的东西往他身上抹。
                      「够了、住手、喂!」罗想抓住他的手,但是没用,试著从底下挣脱出来,也是徒劳无功。
                      最后他放弃了,打算任对方处置,不过基德也停下了动作,安静地看著他。
                      然后,肩膀开始颤抖起来。
                      哦,他在笑。
                      罗没有想过,他会露出这种笑容。不是凶残狠戾的那种,而是单纯愉快的笑容。
                      平常总是那紧绷严肃的脸,这个时候意外的耀眼啊。
                      好明亮。
                      就像太阳一样。
                      他灰云密布的世界突然晴空万里,城墙剥落了一角,光从缝隙中闯了进来。
                      原先想要报复的动机早丢飞了,基德开始抓起一边的泥土往他身上乱丢,然后搔他痒。
                      「哈哈、哈哈哈哈!」罗也笑了起来。不仅仅只是因为怕痒而已。
                      真奇怪,原来笑到极致,是会流眼泪的啊。
                      他一直都不知道。
                      他开始出手反击,两个人像小孩一样打闹起来,弄得衣衫不整。
                      玩够了,这才想起还有事情要做。
                      「该办正事了。」基德从罗身上离开,突然觉得尴尬而背对著他。「我们有一头熊要杀呢。」
                      「嗯。」罗也从地上爬起,抹去眼泪,拍掉了身上的泥土和落叶。
                      两个人相偕,往预定藏身的地方走去。
                      【待续】


                      160楼2014-05-01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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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帕索尔有个兄弟。但是它早已不记得,年幼的它们在森林里游玩的光景。
                        在它们的母亲被杀死以后,兄弟一起被送到了斗狗场,被当作余兴节目跟新的赌注项目取乐。
                        再凶狠的恶兽,幼时都是脆弱的。它的兄弟被凶猛的斗犬咬成重伤,在狭小的铁笼中,空间充斥著满溢到让它嗅觉麻痹的血腥味,和它紧紧靠在一起的身躯,逐渐丧失了温度。
                        它度过数次生死关头,很快地长大了。半成年的它,再没有斗犬可以应付。人们让一整群恶狗和它相杀,它开始缔下不败的战绩,成为赌斗场的卖点。
                        它长得无比高大,力大无比,连饲主雇的佣工们都控制不住,只能为它量身打造特制的牢笼。
                        “百战百胜的熊王!”他们这样形容它。
                        当它又一次扫倒一群斗犬后,它看见场内剩下还站著的最后那一只——称不上强壮的,甚至有点孱弱的狗儿,挡在已倒地不起的战友身前。
                        那只狗儿的举动无非是自不量力,但是它一点畏惧的神态也没有。只是露出了獠牙,全心全意地要保护身后的同伴。两只狗儿身上的花纹、毛色如出一辙,是同胎兄弟。
                        它们让帕索尔想起它死去的手足。
                        一片混乱,它往场边冲去,猛烈撞击围栏,一下又一下。它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围栏发出巨响应声倒下。
                        那天的赌斗场是出惨剧,死伤无数的人,血流成河。
                        从此,它被冠上疯熊的称号。
                        那一天,人们的枪杆子没能了结它的生命,它直奔到英雄谷才停下脚步,就此停驻。
                        原先栖息在英雄谷的狼只害怕它的疯狂,在狼王被熊掌压成烂泥后,它们悲怆地嚣叫著,离开了家乡。
                        在它确立地盘以后,进入山谷的人类,无论是对土地亲切的印地安人、充满侵略性的白人、华人还是黑人,它一视同仁,尽所能地将他们赶尽杀绝。
                        它很强壮,从来没有吃过败仗。
                        直到,一小众铁路公司的员工,前来勘察地形、绘制地图的那一天。
                        它原本可以把他们通通解决掉的。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是那个乳臭未乾的人类小鬼,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即使过了再多年,它仍旧记得那样锥心的痛楚与莫大的耻辱。
                        那该死的小鬼身上的气息,既不是白人,也不是印第安人,却又有著类似两者的气味,又或者他两者都是。
                        倘若再碰上他,它要好好地把他从里到外碾成碎末。
                        早已消失的右眼球,还会发痛。
                        它要杀,把那些两足行走的生物通通杀掉。臣服於他们的走兽们,也同样罪无可逭。
                        包括它自己所经历的、它的兄弟和母亲所经历的,它要他们加倍奉还。
                        它的愤怒会延续一生,直到死亡为止。
                        【待续】


                        165楼2014-05-03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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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鬼哭在哀号。
                          帕索尔加重了掌上的力量压制住罗,让他无法从底下逃脱。它埋头仔细嗅闻他身上味道。
                          不,不是他。
                          虽然同样拥有两种种族的气质,可他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小鬼。
                          “冒牌货。”
                          被欺瞒的恼怒窜上心头,帕索尔高举熊掌,打算给眼前这人严厉的惩罚。
                          碰!
                          一枪子弹打在它臀部上,距离遥远又被厚实的毛皮挡著,只伤著皮肉,但是够疼了。
                          喉咙翻腾著低嗥,帕索尔撇头看看基德,举在半空的前掌敷衍地把罗打去一旁,转身面对后头朝它开枪的家伙。
                          罗被它厚重的手劲拍得内伤,喉头涌上腥甜的气味。他试图起身,但剧痛让他发抖无力。
                          碰!又是一枪,擦过帕索尔的脖子。
                          「白痴,你要对付的人是我才对。」用蔑视的口气说著挑衅的话语,基德又接连著对棕熊击发三颗子弹。
                          子弹伤著了帕索尔的肩膀和侧腹,它嘶吼起来,朝他奔了过去。
                          基德把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乾脆地甩开,一手取出炸药,一手拿起火柴,他从盒中取出一根后把盒子扔掉,余下的火柴散落各处。
                          「来啊。」他往手上一擦,火柴头烧起火焰,点燃了引线。
                          帕索尔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对准他的咽喉直去。
                          「来啊!」基德厉声喝道,激昂的表情中带著些许嚣张的笑意。
                          再清楚不过了,他想要来个玉石俱焚。
                          「不……」罗忍著疼痛起身,踉跄著跑近一条断裂的绳索,快速往后拉。绳索浮地而起,绊到了帕索尔急奔中的后脚,绳子连著整个人被拖著往前滑,他赶紧松手,因为惯性的缘故卧倒在地。
                          即使只有短短一瞬,他已成功让帕索尔的动作顿了一下。它仍旧向前冲,但方向失了精准,没有咬中目标。
                          帕索尔撞到基德身上,没有停下脚步,跟人和在一起继续暴冲,地上拖出数道长长的痕迹,掀起的沙尘一度遮盖视线。
                          帕索尔把基德死死堵在一棵巨大的树干上,它奋力想咬死眼前的人,但是基德两手按死了它的双颚,让它无法开口。它想动用前掌,基德抓著它的头颅硬往下扳,让它无法顺利地抬起前脚。
                          炸药掉了,掉在离熊和人后方,他们相撞的地方。
                          如果它在那个位置爆炸了,是伤不了帕索尔的。罗再次撑起身子跑了过去,把炸药捡了起来。引线上的火苗熄灭了,他趴下慌慌忙忙摸找地上散落的火柴,不过一会儿,燃著白烟的引线又自动转红烧了起来。
                          真是折腾人。
                          他站起身,剧烈地喘了口气,「基德!」没有自觉到脱口的称呼异於往常,他高高举起炸药。
                          燃烧的白烟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基德放开了抓著熊吻的右手去接。
                          嘴上的束缚少了一半,帕索尔张口欲咬,基德接著了炸药,往它张开的口中塞了进去,又立马抽手而出,再度封住它的两颚。
                          【待续】


                          176楼2014-05-16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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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被闷住的一声巨响轰然炸裂,基德抓不住了熊吻,从巨兽张开的口中,血肉喷上他的脸。
                            帕索尔颤巍巍地后退,灰烟从嘴角逸出。它的步伐第一次晃得如此严重,像喝醉了一样稳不住脚跟。但是它还没倒下,它还张著利爪,还想攻击。
                            罗点燃另一组炸药,抛到它脚下。「趴下!」喊道。
                            石子飞散空中,刺鼻的硝烟遮蔽了四周的景象。
                            周围恢复寂静,脑中轰鸣持续,罗站起身,身上的碎屑掉落。
                            烟散去了,看得见庞然大物俯卧在地。他吃力地踩著脚步走近,耳鸣停止了,硝烟味淡了,他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闻到血的气味。
                            帕索尔被击倒了。
                            英雄谷屹立三十年不摇的王者被他们打败了。
                            罗长吁了一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还剩一发,他确认过后,盖起枪膛,走到棕熊面前。
                            它还在挣扎,想要起身。它对走近眼前的这人皱起鼻头,自破损的喉间发出不成声的低嗥。
                            「嘘。」罗轻声对它说,「你的痛苦就要结束了。」
                            好似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安抚,它竖起的毛一根根平贴下去,神情柔和了,阖上了唯一的一只眼睛。
                            他对准它的眉心,扣下扳机。
                            一阵死寂,好像有什麼消失了,但又什麼都没有改变。他静静地站著,看著它脸上的肌理逐渐松弛,失去了生命的它此刻外表正像头像样的老熊,毛发斑白而杂乱,不见生前暴戾的模样。
                            基德不解他那副哀悼的背影。「对它说那些做什麼,不就是头疯子吗?」他只是顺口说说,但是对方反应极大。
                            「把那句话收回去。」依然看著棕熊的尸首,罗冷冷地从齿缝间蹦出一句。
                            「什麼?」基德挑起眉头,感到疑惑。
                            「你不懂,什麼都不懂。」罗摇头,转过身看著他,指著身后已逝的熊王。「你不知道它经历过什麼,白人杀死了它的母亲跟兄弟,让它和狗厮杀,还有那个混蛋,射下了它的眼睛。」他比著自己的右眼说,激动了起来。「它是被逼疯的,那些人不仅要杀它,还要自顾自地给它冠上罪名,说是疯子,恶鬼,真正的恶鬼是谁?」最后一句,他按捺不住情绪,吼了出来,浑身颤抖。
                            基德沈下脸来,「对不起。」
                            罗没料到他会道歉,愣了一下。「算了,它都死了。」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看向一旁。
                            「我是对你说。」基德知道,他和它,很像。
                            罗先是和他对上眼,又立刻回避掉他的视线。「跟我没有关系。」说著两手交抱起来。他撇开头时瞥见基德右手的惨状,皱起眉,「你受伤了?」
                            「嗯?」经他一说,基德才发现手臂上有一道深且长的撕裂伤,不断地流著血。肯定是把炸药塞进熊口中时,被锋利的牙齿划伤的。「喔,这没什麼啦,睡一觉就好了。」他无所谓地说道。
                            「白痴!」罗厉声骂他,吓了他好大一跳。「会死的!」训完,他转头看了看骡子,太远了,去拿它身上的绷带太过耗时。
                            他乾脆地把衬衫脱了下来,把乾净的内里卷在外头,包扎起基德手上的伤口。
                            过程中基德一直刻意转开头望著另一个方向。奇怪的是,明明同样是男性,他却对看见对方赤裸的上身感到羞赧,而不是普通有碍观瞻的感受。在包扎的期间免不了碰触,他觉得太靠近了,有些手足无措。
                            但又有一点希望这样的状态可以持续更长的时间。
                            好困惑。这到底是什麼样的心情?
                            「舍得吗,这衣服?」基德问他,仍旧没转过头来。
                            「刚刚就破了,没什麼舍不得的。」
                            「喂,」基德拉起外衣的一角,示意他可以借去穿,「你会冷吧?」外衣沾满了血污,但是保暖不受影响。
                            罗已经从他身边退开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第一次看清楚他身上的图腾是那样眩目的形状。刺在他暗色的胴体上出奇得适合。很美。美得惹人心疼。
                            「这种天气冷不死人的。」罗潇洒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他一会就想到,身上的刺青毫无遮掩地暴露著。果然还是有点介意。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发现前两晚被侵犯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失,还留著淡红色的印子。
                            基德也看见了,但他试著不去想,不去想那些痕迹是怎麼留下来的。
                            「我后悔了,这天气是蛮冷的。」罗抱住身体,装样子打起冷颤。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冷。
                            基德站起身,走了过去,从背后用外衣把他裹了起来。
                            然而单单这个动作就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又坐了下来,捂著右手深深吐气。
                            罗拉紧外衣,见他那模样笑了一声,和他说为了清理伤口,必须去到有活水的地方。「不过,等你可以走了再出发吧。」
                            「老子随时都可以走。」基德不悦地反驳。
                            真是嘴硬。罗笑得更开了,撇头看了看陡坡上的骡子,「那就等鬼哭休息够再走。」
                            「吭?」好像听到了什麼,鬼哭竖直两只耳朵看著底下的两人。
                            基德点了点头,「真是头不中用的骡子。」
                            「就是说。」罗附和道。
                            鬼哭生气地抗议,但是没有人理睬它。
                            【待续】


                            181楼2014-05-20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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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及记忆中最早的事情是什麼,贝波会回答是哥哥的声音。他抱著自己,反覆说著不要紧,和他平稳的话语相反的,有种骇人的声响一下又一下规律地刺痛耳膜。贝波被紧紧抱著,不知道发生了什麼事情。他很多年后才明白过来,那规律响著的是藤条打在背上的声音。当时,罗在保护他。
                              佩金记得的是母亲哭泣的侧影。当时他想要安慰她,却又害怕她的拳头,於是只是缩在角落,弯著两只膝盖安静地看著。
                              对基拉来说,是他因为做错了什麼事被罚站在户外时,看见有人抱了一个弃婴从眼前走过。很少有孩子还是婴儿就到了那个地方,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基德记得的第一件事是,他和基拉一起罚站在外头后,两个人相看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笑著并肩跑掉了。他不记得他们后来是去哪里,也许是去溪里抓鱼,或者在树林里策划怎麼从店铺偷走刚烤好的面包后,实际去执行然后被抓包,这些事情他都有模糊的印象。
                              罗不记得自己身上还没有刺青时的样子。他最初的印象,是沾著颜料的针头扎进皮肤的画面,还有那股痛楚。他不记得自己有哭闹,怎麼可能会没有?但是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哭闹毫无意义,只会遭来责打。他沈默地,看著巫女满布皱纹的手指,看著针头埋入皮肤,留下抹灭不去的黑色。

                              找到了活水后,他们拴住骡子,首先清洗伤口、换了绷带,分开来各自洗过澡,换上行囊里乾净的衣物。
                              罗穿不下马林的衣服,又排斥把另外两个人的穿上身(他不能忍受那两人其中之一的气味沾在自己身上,尤其是杰洛德),最后基德借了衬衫给他,尺寸不合,得把袖子卷起来。
                              「为什麼要刺那个?」在他穿衣的同时,基德忍不住问他刺青的原由。
                              「哦,」罗瞥了它们一眼,这一回,他没有急於掩藏。「这是镇压邪魔的图腾。」
                              「帮你远离凶灾?」基德听说过,原住民的刺青或者表示身分地位、或者趋吉避凶。
                              「帮其他人远离我。」罗回答他,看见了他不解的表情,笑著,继续说,「惊讶吗?因为我是白人的私生子。对他们来说,我就是灾厄。」
                              基德顿了很久,一直盯著他看。「你应该生气。」
                              「无所谓吧,」用蛮不在乎的语气说著,「反正都过去了。」
                              「你应该生气。」基德毫不掩饰他的不满。他没有任何愤怒的举动,但仅仅只是站在他面前,就能深切感受到他的怒气。最后他撇开头,像是对自己的认真感到羞赧,小小声地骂了一句:「真是一群智障。」
                              看见他这副模样,罗有那麼一点点,就那麼一点点想笑。突然有一丝轻松的感觉,那感觉好像是一块一直堵著河流的巨石,正开始崩解,从边缘开始碎裂,於是水流从它崩解的缝隙中,缓缓流了出来。
                              如果不做点别的什麼事,他觉得有什麼会从眼中流出,而自己再不能保持原本的模样。巩固了这麼多年的堡垒,没有如此轻易就垮落的道理。
                              他四处走动,察觉空气中飘著淡淡的硫磺味。他确认了气味传来的方向,回过身,抓著基德往那边走去,把骡子和其他物品留在原地。
                              「是要干什麼?」基德久违地想起了两人原先的敌对关系,提高了警觉。
                              「这附近有温泉。」罗回应的口气有些雀跃。对原住民而言,温泉是神圣的疗愈之地,就算他已把家乡的价值观丢弃大半,他仍记得在靠近温泉的地方,孩子们也不敢惹他,以免招来长辈的训斥。
                              无论从什麼方面来看,温泉都是疗愈的地方。
                              基德不清楚他说的是什麼,听来不是坏事,便任他牵著自己走。
                              每踏一步,硫磺的气味就更重些,温暖的水气也多了些。
                              被树木隐密包围起来的空间,烟雾笼罩,从岩壁流出温热的泉水。
                              罗探了探泉水的温度和深度,脱去了上衣。
                              他往旁,看了看基德手上的绷带,「唉呀,你不能下水。在岸上待著吧。」语毕,露出深意的微笑,背过身,解起裤头。
                              他感觉得到视线。背后少了布料的阻隔,那视线肯定直接落在了上头,火热著,像是毫无遮荫地曝晒在太阳底下,全身发烫。
                              现在,比起羞愧的心情,想展现的欲望更加地胜过了它。
                              他走进泉中,水气氤氲,身姿显得朦胧。他始终背对身后的人,裸露在水面之上的后背是再显眼不过的宣告。
                              这是毋庸置疑的勾引。
                              对这种事百般厌恶的他,第一次主动索求。
                              自从追捕行动开始后这麼多天来,不时处於备战状态,情绪被激昂地撩拨,而又苦於无处发泄。已经到了最高涨的程度,已经一时半刻都难以忍受。
                              而他知道对方也是如此。
                              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著,基德自然地踏进了池中,连衣服都忘了要褪下,就这麼任它浸湿,裹著伤口的绷带碰著了水,也毫不在意。此刻他眼中没有其它,放弃了思考,任理智对本能投降。只是被那条线牵引著,来到罗身后。
                              罗一听见下水的声音,便得意地勾起嘴角。他数著那些动静,感觉到它们越发靠近,直逼他的后颈。
                              温热的鼻息在他耳后放肆。
                              「憋很久了?」他说著,转过身,面对著基德,一只手毫不客气摸上对方裤档。
                              取代口头上的回答,基德把脸埋入他的肩颈,左手搂著他的背,右手探入水中,握住他的分身。
                              「唔⋯⋯」他发出小声的呻吟。
                              以往从来没有过,在另一个人触碰他的时候,没有一丝嫌恶,没有过想抵抗的念头。而这次,没有一点排斥的心情,相反他感到愉悦,而且想要更多。
                              基德始终把头枕在他颈上,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没有拥抱和亲吻。
                              他们仅仅是透过抚摸的方式,帮助彼此发泄欲望。吐出的气息,本该是像野兽那般猖狂,却被压抑著,猖狂得不够彻底。
                              事后,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放置行李的地方,骡子敏锐地嗅出了两人间气氛微妙的变化,但它安分地没有任何表示。
                              这不是出於爱的行为,动机更倾向单纯的泄欲。但是如果只是泄欲,为何会想要两人一起?这其中的吊诡,他们自己并不明白,或说不想承认。
                              必定是有什麼情感酝酿著,而在内心深处无法清楚窥看的角落里,他们正为此感到惶恐。
                              【待续】


                              187楼2014-05-29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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