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bastian朝泳池走去,带着他的iPod坐在其中一把池边躺椅上,并把自己裹在一张毯子里。早晨的光线柔和,在他四周是一片寂静。他们的院子很大,绿意盎然的草地、数不尽的鲜花和玫瑰丛点缀了这个庭院。风掠过附近树叶的萧瑟声使他稍微放松下来。今天比前几天都来得稍微暖和,不过还是有一点冷。不管怎样,这几天Sebastian似乎都总觉得冷,但是除开户外的一点寒意,出来待一会儿感觉还是不错的。
Sebastian自个儿坐在那儿好一会儿,还在泳池边用了早餐。要是换做是其他的任何一,Sebastian都会觉得非常悠闲,但是即使稍微换了个环境,孤寂还是还是一点一点地慢慢侵蚀着他。
Sebastian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人正站在泳池的对岸,打量着他。Sebastian靠着手肘支起身子,皱起了眉头。
“Alex?”
他的表弟正紧张地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后,缓缓地绕着泳池走到Sebastian所在的另一头。
自从Sebastian上一次见过他已经过了好长的时间了,他的头是有些晕乎乎的,不过他很肯定自己并不是出现了幻觉。Sebastian并不知道Alex出现在他家干什么,尤其是在这种有上学的日子。
“我能坐下来吗?”Alex一边尴尬地站在Sebastian面前一边问道。
Sebastian耸了耸肩,“行……呃,你在这里干嘛?”
Alex吸了一口气,在Sebastian旁边的一张躺椅坐下,把他的背包放到地上。
“我只是想来跟你打个招呼。”
Sebastian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应该正在学校的吗?”
“是啊,不过……我逃学了。”
Sebastian挑起了眉毛,觉得佩服的同时又有些不解。Alex真的是为了见他才逃学的吗?这一点也说不通,Sebastian对他的表弟脑子转着什么心思毫无头绪。
“你会惹上麻烦的。”
Alex只是耸耸肩,依然盯着泳池。“是啊不过,我才不在乎。”
Sebastian嗤笑一声后,两人就相对无言好一会儿。他们只是坐在躺椅上,看看水,又看看树。Sebastian才不要成为主动开口的那一方,他正忙着想自己待会儿要多大声吼他家的佣人,他明明吩咐过他们不要让人进来的嘛。
“所以……你怎样啦?”
“很好……癌症不过就像是在公园散个步嘛。”Sebastian说道,讽刺的。
沉默再次降临在他们之间,那一刻正慢慢地从尴尬转变成紧绷,Sebastian就坐在那儿,裹在他的毯子中,而Alex只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除了瞪着泳池一言不发。
“Joseph舅舅把发生过的事都告诉我们了,就是流鼻血的事还有——”
“我可不是快死了,你知道的吧?”Sebastian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事儿的话。这不过就是流鼻血而已……患癌只是稍微使之恶化。所以你可以好好放心我会没事的……还死不了。”
从他的眼角瞄去,Sebastian可以看见Alex正微微摇头。Sebastian希望他的敌意已足以让Alex明白他不希望他在这里。Alex在Sebastian继续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
“我刚做完第一轮化疗,现在正要开始第二轮。我肯定在几个月之后我就会脱离苦难,恢复正常了。所以,你不需要来这里,真的。再说。我确定要是你妈发现你在这里,她会气死的。”
Alex皱起了眉头,“等一下……你是什么意思?我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Seb,我只是担心你啊。”
“那就别啊!”Sebastian生气地说道,对他的表弟怒目而视,“不必担心我Alex,也不必为我感到难过。我很好……我会很好的。你不必因为替我感到抱歉或别的什么理由来看我。”
“这不是我来这儿的原因,Sebastian。”
“那么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还需要原因么?你是我的表哥啊Seb……我的意思是……我关心你啊。这还不足够吗?”
Sebastian苦涩地大笑起来。“噢……你关心我?那可真有意思,你可是回避我好几个月了呢。”
Alex把脸埋在双掌中摇着头,沮丧地低吼着。
“你还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吗Alex?因为我还记得……那是九个月前的事了。九个月!你为什么一直都不露面直到现在?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我之前没有癌症!”Sebastian气极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起来,他庆幸自己有张毯子包着,所以Alex没察觉他的双手颤抖得多厉害。
“你大概是认为我快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回来这里。想让你的良知好过点什么的……对吧?哼,你猜怎么着?我还不准备死,所以你可以继续回避我……我会没事的!”
Alex显然非常沮丧,他看起啦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在Sebastian发脾气的嚷嚷中一直保持沉默。Sebastian不知道Alex的无语到底是让他更生气或反之,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再继续和他坐在这里。Sebastian开始感到有些反胃了,所以他慢慢地从躺椅上起来。
“Sebastian摆脱别走……我只是……我想跟你谈谈。”
“是喔,我可不想呢。”
Sebastian站了起来,试着转身走回进屋子里去,但是他只来得及走了几步,反胃就加剧了,他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则捂住嘴巴。
那股反胃几乎可说是疼痛了;Sebastian可以感到他的喉咙紧闭起来,胃部翻腾。他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了,当他猛地弯下身体呕吐时,他可以感觉到眼眶发烫滚着泪,把他的早餐都吐在了泳池边。
Alex冲到Sebastian所在的地方,在他呕吐时在他身边跪下,接着他就一直和Sebastian待在那里;Sebastian觉得自己正浑身颤抖,出汗,咳嗽,直到他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光了为止。当Sebastian终于停止呕吐了,Alex帮助他站起来,好让他可以再次坐到椅子上。
“Fuck……”
“你还好吧?告诉我你需要什么……Seb?”
但是Sebastian无法说话……他正专注在他的呼吸上,极尽全力地试着恢复平静,这样才不会再继续呕吐。他恨极了这种感觉,那么的虚弱,那么的可悲,连从被迫陷入的这个困境中走出去都办不到。
“待在这里,我去给你拿点水。”
说完Alex就跑回到屋里去,几秒后又回来了,手里握着从厨房拿来的一杯水还有纸巾。Sebastian抬头,发现Alice和Jenna,家里的其中两个女佣,正站在门边,关切地看着他。
Sebastian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并不想她们打电话给他妈妈,让她在工作中也不安心。Alex把水凑到他面前,Sebastian用颤抖的手接过了,喝了一点点就放了下来。
“你还好吗?”
“还好……呃……就只是……我会没事的。”Sebastian才说完,又猛地俯下身,吐了起来,他的身体因反胃而紧绷着,即使他的胃早已空空如也。他肚子里除了刚喝下去的水就什么也没有了,尽管如此他的身体还是急不可耐地要吐出来。
Alex把手放到Sebastian的背上,打着圈子慢慢抚摸着,试着安抚他。当Sebastian转头看向旁边时,他察觉到Alex的嘴唇正翕动着。
“Alex……拜托不要。”
“什、什么?”
“我还看得出你是在祈祷。停下来。”
“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抱歉。”
Alex因为被发现了而慌得手足无措,不过Sebastian现在压根没力气跟他争辩,所以他只是虚弱地笑笑。
“是,你是。不过,怎样都好……如果上帝没有治愈我的同性恋,我怀疑他也会治愈我的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