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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订】蝴蝶风暴第二部《第二天国》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意思是窝修订了一下手打版的错字。。。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3-12-07 23:33回复
     【一】
    .
      文件夹呼啸着抽在他的脸上,眼前一片漆黑。他翻滚着从椅子上跌落,感觉到自己眼角裂开了,湿润的一片。他趴在地上用尽全力咳嗽,有人拉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再来一次,你的名字?”
      “内森•曼。”
      “你的职务和军衔。”
      “LMA……特别战略组副组长……中校。”
      “说得真清楚!你的职务和军衔!”
      “LMA,特别战略组副组长,中校。”
      “你决定供认你的罪行了么?”
      “我……没有罪行。”
      这一次是一记学生的膝击,打在他的胃部,疼痛像是一块冰冷粗糙的石头,被强行塞进了胃里,要把里面的一切东西都顶出来。他再次倒地,再次被人提起,死死地压在墙上。他闭着眼睛,眼前却忽然一片雪亮,像是沙漠中的诱人抬头看见太阳。他觉得眼睛要瞎了,那光会毁掉他的瞳孔,把他的眼球晒成脱水干枯的两颗小球。
      “聚光灯……我讨厌聚光灯,得休息……太亮了……”他想。
      他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睡觉了,也许三天,也许四五天了,这里没有钟,他不清楚时间,只知道很久了,审讯的人已经换班了几次,来来回回都是这三个问题,永无止境。
      文件夹再次抽打在他脸上,那些该死的痛感神经居然还在起作用,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一瞬间,聚光灯把他的眼珠灼得剧痛,像是会冒出烟来。睡意被强行驱散,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倦,身体里的力量已经几次被抽空了,每一次他都觉得再呼吸一次自己就会耗尽一切力量死去,可人的身体永远比自己想象的强韧,他撑到了现在。
      “也许死了也不错,很安静,就像睡着。”现在他的意识里最美好的东西就是睡眠,黑色的,安静的,全身放松,像是浮在空气里。即使就这么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他抗拒去想床和枕头,这两件事物的温暖和触感谢现在变得像是神的触摸那样遥不可及,他忽然想起自己很年幼的时候,在位于得克萨斯的自家农场里,母亲亲吻他的额头,用柔软的棉被把他盖好,跟他说晚安。
      他想变成那样一个孩子,很想,这样他可以呼唤母亲,可他现在没有什么人可呼唤。
      “我听说你是反审讯的专家,不过坐镇这样的专家不是更应该明白大家的立场么?难道不该让大家的工作更轻松一些?”有人以文件夹击打着手掌,站在他面前,“抗拒不会有结果,没有人会保护你,否则你不会被送到这里来。”
      “这一轮先算了吧,看起来他是扛不住了,继续下去没意义。”又有人说。
      “还能回答问题,就还有清醒的意识。”拿着文件夹的人说。
      “也许只是条件反射,24个小时以来,他除了那三句话再没有说出什么别的。”
      “够了,不要做出仁慈的样子,继续,别停,这是最好的时机。”
      “可我累得有点吃不消了,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睡觉,去他妈的该死的结案书,我现在只想要一个枕头。”
      审讯的人内部出了些小争执,暂时顾不上他了,提着他衣领的审讯官松手任他滑落在地下,转而和同僚们讨论起来。他们的语速极快,情绪焦躁,声音含糊不清。他的耳边没有一句成型的话,只有一堆一堆杂乱无章的音节在涌动,时隐时现。
      可是有漆黑的影子忽然跪在了他的身边,语音异常清晰,“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相信LMA的正义。”
      又有漆黑的影子跪在他的另一侧,“曼,你是个杀人的魔鬼!你是个疯子!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
      他竭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们,可是眼皮沉重得像块铅。
      “曼,你是个杀人的魔鬼!你是个疯子!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黑影不断地咆哮起来,在审讯室里回荡,可是审讯官们却没有察觉,他们依旧站在那里争论,七嘴八舌,没完没了。
      “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相信LMA的正义。”
      “曼,你是个杀人的魔鬼!你是个疯子!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
      “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相信LMA的正义。”
      “曼,你是个杀人的魔鬼!你是个疯子!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他们!”
      他们轮流重复着,一个是清晰的低语,一个是愤怒的咆哮。
      审讯官们似乎结束了讨论,再次把他提了起来压在墙上,黑影们悄无声息地溃散,而他们的声音像是还在这间屋子里回荡着。
      “你的名字?”手持文件夹的审讯官在他耳边大声问,循环回到了开始。
      “彭,你是个懦夫啊。”他想。
      “我也想要一个枕头。”他忽的睁开了眼睛,声音清晰异常。在那些审讯官诧异的目光下,他缓缓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沾满血丝的牙齿。
      短暂的沉默后,文件夹再次抽打在他的脸上,外面的塑料碎掉了,里面的金属结构狠狠地划过他的脸,可他不痛了,在耳边的一声巨响里,他觉得世界分崩离析了,像是玻璃杯裂开的声音。聚光灯的强光离他远去,审讯官的咆哮也一样,他变得幼小,像是一个孩子,生活在得克萨斯的农场里,母亲亲吻他的额头,为他盖好被子。
      他睡着了。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3-12-07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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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2060年,10月27日,芝加哥。
        傍晚18:30,天空阴霾。雨丝缠绵,洒在城内的街道上。
        夏天一过去,这座毗邻密歇根湖的城市就冷了起来。来自佛罗里达的暖风被加拿大南下的冷气流击溃,秋天的气息徘徊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涌动的人流被挤压在摩天大厦中间有序地推进着,高档香水和中式快餐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密歇根大道上的红绿灯交替闪烁,控制着人流,如果从高空中看下去,芝加哥城像是一块巨大的逻辑芯片,每个人每辆车都是电子,红绿灯是控制阀门。
        战争已经结束了二十四年,芝加哥河两岸恢复了旧日的繁华,大都会还是大都会,从十九世纪开始,烈性酒、雪茄、女人的红唇、康康舞就是这座城市的标志。
        河畔的海亚特酒店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黑色夜礼服的侍者穿梭在人群中,把各色点心和色拉送到客人们面前。饮料敞开供应,彬彬有礼的客人们手持酒杯,三五成群高声讨论着学术话题。金色灯光洒在维多利亚花纹的羊毛地毯上,荡漾在透明的酒液的上方。客人们都喝得有点多了,彼此之间没了什么拘束。客人们胸前都挂着身份牌,标明了他们的姓名和所属的机构。所有人都来自知名的大公司、学院或者研究所。这是学术界的盛会,美国细胞生物学会第九十七届年会。今天是最后一天,按例是招待会晚宴。
        奥维德•肖一身白色的西装,口袋里塞着红色的丝绸手帕,迈着悠闲的步子穿越大厅。他多皱纹的眼角总是带笑,像是个管家那样和蔼可靠,即便有人误以为他是个侍者,让他去拿一叠纸巾来他也会照做。
        但他不是管家,在担任海亚特酒店的保安主管之前,他的外号叫“镰鼬”。
        这是种日本传说中的生物,一个日本画家鸟山石燕在名画《画图百鬼夜行》中绘制过这种类似鼬鼠的妖怪,它们是风的妖怪,通过割裂风产生真空的裂痕来伤害人。
        肖是个地道的美国人,他得到这个外号,是因为他快。他擅长使用军刀近身战,敌人发觉自己被割伤的时候甚至看不见肖出手的影子,仿佛肖的军刀只是微微一颤,发出了一道风刃就伤人了。
        第三次全面战争的时候他服务于USMC,美国海军陆战队,是个绝对出色的军人。从一名区区下士升到了少校,他和战友甚至潜伏着接近身穿外骨骼作战服的敌人,扑出去一刀割开对方的喉咙。这被看做一个奇迹,那些身穿金属外骨骼的敌人两人可以轻松地举起一辆小型吉普,防弹衣能挡住绝大部分的子弹,没有重火力武器消灭他们很难,但是肖仅仅凭着自己的肌肉力量就做到了。
        因此他获得了总统亲自颁布发的“紫心勋章”。
        海亚特酒店的总裁从报上了解到这位英雄光荣退役,于是以每年二十万美元雇佣了他,有了肖,海亚特酒店的安保被看做铜墙铁壁,因此被很多大型商务和学术会议青睐,譬如今天的招待会,高科技公司的主管和著名大学的教授们中有些身份显赫的人,甚至总统的科学顾问。他们很在意自己的安全。
        不过对于肖这些都不算什么,服务于海亚特洒店的二十年里他保护过来自非洲小国家的总统、油砂矿矿业巨头、南美军政府的领袖,有些人甚至在踏上美国土地之前就收到过人身威胁。但是肖从没出过岔子,即便有几次真的有人携带武器从通风口闯入行政楼层,也都被肖轻描淡写地解决掉了。
        在保安部的同事们眼里肖如此不可思议,肖却只是耸耸肩。对于没有亲眼目睹过战场的人,也许肖的所作所为是很神奇。但是对于那些死在肖咫尺之遥的海军陆路战队队员们来说,肖所做的一切甚至比不上当年的日常工作。
        二十四年前,肖的日常工作是杀人。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3-12-08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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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的电话响了,一个特别的铃声,意味着打来电话的人不寻常。
          “将军!”肖接通电话,尽管没有站在四星上将的对面,肖还是习惯性地站直了。
          冯•布拉德利将军,肖服役时海军陆战队的准将,如今已经是美国国防科学委员会的委员,仍旧指挥着海军陆战队,将军在政治上发展讯速,可能成为下届的总统候选人。肖还记得自己是新兵的时候将军在海滩上踢他们所有人的屁股,把他们撵入冰冷的海水。
          “扛枪游十公里!不要让你们的枪没进水里!上岸就要能发射!比敌人先开枪的才能活下去!”将军总划着小船跟着他们大吼。
          “奥维德,我有个朋友,他有些事情委托你,请你尽全力。”将军说得很客气。
          “是!”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这是在转接。
          “你好,少校。”电话对面是个优雅低沉的男声,“自我介绍,内森•曼,从前服务于美国军方,目前服务于一家私人机构,布拉德利将军的朋友。有件事希望拜托你。”
          “请说。”肖说。
          对方的口气里透着明显的军人意味,以“少校”称呼他,显然是个经常发号施令的人,肖明白这样的拜托无从拒绝。
          “细胞生物学年会的招待酒会将会延续到今夜凌晨一点,我已经打了电话,并且把今夜全部的单都买了,酒水、点心、龙虾,一切都敞开提供。希望所有人都玩得开心。”名为内森淡淡地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希望今夜你们的酒会大厅始终客满,但是不混乱。马林•麦克道尔教授将在他的同行们的围绕下度过平静的一晚,既不是独自呆在屋里,也不是被独自呆在屋里,也不是被身份不明的人围绕,所有进出酒会大厅的入口都要被监督起来,所有人出入都要查验身份,警报系统全面启动,食物专家负责厨房,电国(?应该错了,没有原文真心不知道怎么改)系统和你们的中央机房都加派人手。现在你那里是七点钟,我希望你支撑七个小时。”
          “很难做到,今晚的客人都是学术名流,无法查验他们的身份。他们会对忽然加强的安全措施抱怨的。”肖说。但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份请托的涵义,就是要确保马林•麦克道尔的安全。
          “那就为他们提供更多的烈性酒,让他们开心,给他们安排表演,去请你们芝加哥最有名的康康舞俱乐部,让漂亮女孩的大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内森•曼说,“总之,确保安全。”
          “明白了。”肖挂断了电话,转向奈尔斯,“通知保安部的全体同事,所有调休都被取消,通知那个什么康康舞俱乐部,让他们派最好的舞娘来做一场色'情成分不重的秀,要审查每个舞娘的身份,不准携带任何金属。”
          “这是什么意思?”奈尔斯没经历过这种事,脸色变了。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有人要对马林•麦克道尔不利,可能就是他身边的人,这个人无处不在,很难防范。所以他们要用在场的几百个客人作为马林•麦克道尔的肉盾,从现在开始,大厅里的人,无论是谁,愿不愿意,都在充当着这位总统科学顾问的保镖。”肖摸了摸腋下的枪袋。
          “天呐!这些人如果都死了,整个美国的细胞生物学会后退二十年吧?”
          “那么只能说明马林•麦克道尔比战后整个美国细胞生物学的发展还要有价值。”肖说着,通过手机终端开始把警报系统的级别提到血红的“恐怖袭击”,最高的级别,价值数百万美金的系统全力运作,监督着建筑的每个角落。
          “是那个跳楼死了的学生来索命么?”奈尔斯说了一句很冷的笑话。
          肖没回答,奈尔斯这么说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弥漫全身。
          伊恩•林的目光扫过大厅的角落,穿着黑色西装,步伐很快的人忽然增加了,他们耳边上垂下黑色的耳机连线,厚实的胸肌把藏在西装下的枪挺了起来,侍者也增加了,原本已经停止供应的龙虾刺身、三文鱼手卷和蟹籽沙拉再次敞开供应,让来晚没吃到的博士生们非常激动,已经开始排队了,侍者殷勤地把红酒、白兰地和威士忌递给他们,即使不太喝酒的也不能不接受这份好意。一支小型乐队登上舞台开始试音。
          伊恩抽动鼻子嗅了嗅,笑了,修长的手指在钢琴的键盘上跳跃,清澈的音符跳了出来,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他另一只手还举着杯,向周围的人们致意。这样看起来他委实风度翩翩,女孩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其实,他的钢琴技巧并不好,只是这首曲子练得很熟,即使单手弹奏前奏,依然流淌。
          周围一片掌声,是由一个穿高跟鞋、脚腕上戴着一条纯银脚链的妩媚女孩开始鼓掌的,人们很乐意鼓励这个年轻人在乐队开始演奏前试试这架钢琴。
          伊恩点点头,转身坐下,坐在灯光里。他按在琴键上,沉默着。渐渐地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了,一切似乎都融化在灯光里,只剩下他自己和钢琴相对。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3-12-08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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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到了那间屋子里,满是生锈的水管、满地的水渍、头顶的曝光灯管跳闪着、水池里永无止息的滴滴答答声,就是那么间屋子里,站着一架原木色的三角钢琴,木板因为日久天长而成了茶色,琴盖上蒙着厚厚的灰尘。
            “为什么么总看着那台钢琴?”那个被称作“牧师”的男人无声地来到他背后。
            “那叫……钢琴么?”伊恩第一次听说。
            “是一种乐器,音色很美,想试试么?”
            “不。”伊恩摇摇头,“不懂。”
            “虽然那看起来很多键,不过其实并不比狙击步枪难,除非你是想成为钢琴大师。试试吧,我弹给你听,我想我还记得在剑桥时上的钢琴课。”
            “可以么?”伊恩看着自己的手,幼小的手,手心里散发着机油和金属的味。
            “当然可以,如果你误以为自己的手只能握着枪柄,那么说明你不相信我跟你许诺的,我会很伤心。”牧师轻轻抚摸他的头,“如果在这世界上你没有什么人可相信,甚至相信不了自己,那就信神吧。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神都为安排了一个未来,那是神应许你的土地,在那里神会等待你,拯救你,只要你坚持着走到那里去。”
            “真的有神么?”伊恩抬起头。
            “真的有啊,虽然你看不见。但是他会显示他的存在给你,比如那架钢琴。”牧师微笑。
            “钢琴是神?”伊恩瞪大眼睛。
            “在这个原本设计中只有电路和管线的费尔南斯,居然被你找到了一架钢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它会在这里,它就像一个秘密,等待着被发现,可是别人都没有发现,只有你发现了。”牧师的声音很轻,“为什么呢?伊恩?”
            “神……么?”
            “因为这就是神安排给你的一个小未来啊,神想让手指修长的伊恩会弹钢琴,神说钢琴键比板机适合伊恩的手。所以你找到它了。”牧师拉起伊恩的手,走向钢琴,掸去灰尘,在咿咿呀呀作响的琴凳上坐下。
            “在我开始弹之前,我还想告诉你,一会儿无论我弹得好不好……都不说明钢琴这东西很弹,不要失去信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牧师把手放在琴盖上,有些踌躇。
            “是说你其实把钢琴课上的东西都忘了么?”伊恩抬起头。
            “孩子又聪明又饶舌真让人心理压力很大啊。”牧师笑了。
            伊恩•林也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右手高高扬起,在空中一顿。手落下,音乐开始,灯光中手指跳跃于琴键上,像是一支用手跳出的双人舞。
            肖邦,《夜曲》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3-12-08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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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七十二小时之前,以巴特尔为首、高加索保密局军人为骨干的“高加索野马组织”发起了这次小规模政变。巴特尔手持这柄微型冲锋枪,带领军人们冲进国会会场,试图胁迫议员和全世界新闻媒体发表他们的政治宣言。可他们失败了,消息提前走漏,国会紧急休会,议员们在军警保护下返回酒店,巴特尔只来得及堵截了其中少数人。
              林沉默了很久,微微点头,“明白了。”
              “作为曾经败在你手下的人,这时候我觉得赢了你一把。”巴特尔耸耸肩,“你是一只独行的野狐狸,而我们是一群野马。”
              “成立野马组织,炸毁保密局,劫持议员,占领国会大厦,向全世界新闻媒体发表政治纲领,不会只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谁在幕后许诺了为你提供支持?”
              “你猜到也不奇怪,我们这样的背后总少不了某些政治势力的支持。不过幕后的人这次对我们还不错,我们已经失败,没什么可回报他们,就保守这个秘密吧。”巴特尔说。
              “看来这一次我真是一无所得了,还剩十一分钟。”林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聊点轻松的话题?”
              “好啊,可惜这里没有热水和菜。”巴特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往挂满冰凌的窗外看了一眼,“来点灯光?”
              他抓起桌上的微型冲锋枪,对准天花板来了一枪。林眼睛都没眨。
              “谈判破裂!谈判破裂!双方持械冲突!”国会广场外,少校的耳朵里响起一号观察哨的大喊。
              一号观察哨位于圆形办公室的对面的楼顶,一架高倍红外望远镜锈过落地玻璃把里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狙击手预备!狙击手预备!”少校长愣了一瞬,对着对讲机高呼。
              一秒钟之内,驻扎在国会大厦外的“西联”军人们的神经绷紧到极点,斡旋特使和叛军首领拔枪对射?这简直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附近新闻媒体的望远镜里这一幕出现的时候,记者们的手指都颤抖起来,浑身的神经末梢差点兴奋地冒出电火花来。
              一瞬间几百支枪上膛的声音在高加索的天空里横过,数十条激光瞄准线贯穿了空气。
              “稳住!稳住!”少校大喊,“进一步观察!”
              他看了一眼腕表,还剩下八分钟。
              该死的八分钟!(吐槽:打了一枪,这就过去了3分钟?)
              巴特尔和林对坐,窗外是阴霾的天空,圆形办公室里没亮灯,只有几十条暗红色细细的光束在游移,时而交错,时而分离,有种绚烂迷离的效果。最后这些光束都靠近了巴特尔,有的锁定他的后脑,有的锁定他的心脏,有的在他的左右阻拦。
              完美的狙击网,天上地下无路可逃。
              巴特尔笑笑,“这些人的神经比我还紧张。”
              他身体前倾,盯着林的眼睛,“我想跟你们做个交易,跟LMA,不是跟‘西联’。”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3-12-11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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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扔掉了眼镜,“很有趣,强光下对方的狙击手仍能射击,我完成定位了。”
                “你距离那栋楼有大约八十米,很遗憾没有为你配置重武器。”鲁纳斯说。
                “我能找到。”林说,“我要那栋楼的设计图。”
                “大概需要三十秒的时间。”
                林抓住身边的呢绒窗帘,看着对面的巴特尔,“我数到三,然后会演出一场好戏。”
                巴特尔也抓住呢绒窗帘,“很期待。”
                “一、二、三!”林和巴特尔同时把昵绒窗帘向前掷出,合拢的窗帘仿佛剧终的大幕,隔断了进入办公室的光线。
                这个瞬间,林扑向了办公室的门,巴特尔扑向了办公桌。刚才不急不缓的枪声忽然变得急促,那柄狙击步枪被调到了连射的模式,几秒钟内十几发子弹贯入,弹道分散,笼罩了整个办公室。半扇窗帘被整个扯了下来,落地扑起起大片的灰尘,办公桌上的玻璃碎片已经不见了,办公室的大门洞开。
                “就在那栋楼上!”西蒙少校反应过来。
                连续射击暴露了狙击手自己的位置。
                “第三队,围住那栋楼,我要看看是谁在玩花样。”西蒙少校下令。
                瞄准镜后,狙击手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舔了舔自己的牙齿,露出一个不那么轻松的容,“要槽糕。”
                一队米白色军服的西联士兵向着这栋楼高速推进,同时原本就设置在这栋楼上的四名西联狙击手也控制了要害位置。
                “恺撒,我需要这栋楼的设计图。”狙击手说。
                “大约十五秒钟,将会显示在你那边的终端上。”耳机里传来低沉冷漠的男声。
                狙击手放弃了狙击枪,起身,一手提起身边的黑色手提箱,一手持着一台移动电话似的设备,离开了他自己选定的狙击位置。和西联的狙击手不同,他没有选择在楼顶的制高点,而是在三层紧急出口外的楼梯闾,楼梯间窗外垂下的冰棱能帮助隐藏他的枪口。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必须立刻选择避难所,四楼被西联的狙击手控制了,一楼会被赶来的西联士兵控制。
                只有二楼和三楼之间,必须选择一个台适的位置。
                他扫视设计图,七十四个房间,二楼和三楼加起来有三十八个,这栋楼实在不算大。它的建筑材料是普通的混凝土,而且太老旧,随时可能倒塌。
                时间很紧张,他没有奔跑,但是脚下没有一刻的延迟。
                必须冷静,同时迅速。
                他从二楼的紧急出口进入,拐过一个弯,一拳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这是一间弃用很久的洗手间,墙壁上瓷砖剥落,老式的白瓷便池也泛着叫人恶心的尿黄色,窗户洞开,寒风灌入,隔间的塑料门摇晃着,地下漏水,凝结成冰。
                狙击手再次核对了办公楼的设计图,在便池和洗手间之间选定了他的位置,一根长宽各四十厘米的承重方柱后。
                他站在方柱后深呼吸了几秒钟,终于放弃了侥幸的念头,蹲下身打开手提箱。他把展开的手提箱紧紧地按在了方柱的底部,蜷缩身体,深呼吸,倒计时。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很期待,又有些恐惧。
                枪声如同宙斯愤怒时放出的雷火,炽烈的枪焰从国会大厦的“共和国长廊”上喷射出来,好像那里藏了一条火龙。西蒙少校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隔着几百米听这种抢声,他仍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飞鸟穿越正在释放雷电的积雨云。密集的弹幕贯人危楼,那柄被抛弃的徂击步枪在第一时间被命中,它被震飞到空中,进入了密集的弹幕,迅速成了一团分辨不出形状的废铁,好像被虚空中一双大手揉过。
                这仅仅是开始,“钢蜂”子弹组成的长刀从三楼开始切割,混凝土的碎块飞溅,墙面像是撕纸那样被撕开,一路到头,而后折回,从二楼开始切割。没有死角,即便是钢筋混凝土组成的承重墙也在“十字军”的震慑型火力下崩溃了。
                一分钟之内,一万两千发子弹出膛,红热的枪管旋转着,林松开了“十字军”的扳机。靠着那身金属外骨骼他才能够使用这东西,这东西发射的时候你握着它像是握着龙的脖子,林把后背抵在了一面承重墙上,停止射击的时候,墙面已经被他压出了一道五厘米深的印子。
                他看了一眼眼镜下方的投影显示,是那栋危楼的设计图,着弹点以红色标记,像是有入使用红色喷漆罐在二和三层浓重地喷涂了一遍。
                “我猜目标还活着。”鲁纳斯说,“……A位置,那是这栋楼支撑最好的地方,二楼洗手间,即使这栋楼塌了,那里也不会塌。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躲在那里。”
                “我同意,”林淡淡地说,“最后给他一个说完忏悔词的机会。”
                “我喜欢你这种冷冷的口气。”鲁纳斯说。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22楼2013-12-12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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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扭头看着走廊另一头那个鼓掌的男人。
                  “公羊”,莫日根•巴特尔。
                  巴特尔一手提着林的手提箱,一手提着林的伯莱塔。
                  两个男人对看了几秒钟,迈步笔直地向对方走去。他们走在共和国长廊上,十几个红色的瞄准点,数百个漆黑的枪口跟随着林的脚步。
                  他们最后在长廊中间相遇,林接过了巴特尔手中的伯莱塔和手提箱,巴特尔伸出手,一个红色的瞄准点恰巧落在他的掌心,林看着他的手。
                  “不握我的手么?那会让我觉得我是国家元首,在接见大使。”巴特尔笑笑,“可惜这时指向我们的不是镜头,而是枪口。”
                  “也有镜头吧,这一幕会被传播到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我如果握你的手会有悖LMA的立场。”林说。
                “什么是LMA的立场?我看见你的眉心中间有西联狙击手的红点在闪动。”
                  “我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深信LMA的正义。虽然握手对于你我之间是不合适的理解,不过这个……”林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银色的圆筒递给已特尔。
                  “我记得你不抽雪茄,为什么会带这东西?”巴特尔眼睛一亮。
                  “Cohlba Lancados雪茄,我记得这是你喜欢的牌子。”林说,“我来之前准备的,作为过去的敌人,这是我想到唯一能表达善意的方式。”
                  “为什么要对过去的敌人表示善意?”
                  “为什么会把信任交给过去的敌人?”林掂着那柄沉重的伯莱塔手枪。
                  “是用枪的人之间的信任吧,我也没有想到最后我会信任你,猎犬狐。一头公羊是不应该信狐狸的。”林点点头,看了看腕表,“还剩下四分钟,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你是说遗言么?那些我是不会对你说的,我要对全世界说。”巴特尔说。
                  “那么再见。”林说。
                  “不,永别了。”巴特尔喷开雪茄头,叼在嘴里点燃了,背着双手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背影有些像那个名叫彭•鲍尔吉的老人,固执地、蹒跚地走向深秋的草原。
                  狙击手坐在倾斜的承重柱下,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很久。
                  天花扳的碎片落下来打在他周围,他坐在弹孔中央,头顶、左右乃至于脚下都是“钢蜂”留下的洞,整间屋子的结构濒临崩溃,水泥块被剥去之后,露出生锈的钢筋,四面都是萧瑟的风透进来。狙击手觉得自己是一只鸟,被锁在钢铁的鸟笼里,鸟笼又挂在寒风中。
                  他深深地呼吸,生命的感觉从未如此美好,在你已经被死神的手握住又松开之后,会无比地留恋世界。
                  他把背后沉重的手提箱抽出来,翻过来看它的背面,箱体上满是皲裂花纹,钢蜂子弹深深地嵌入里面,仍旧闪烁着隐约的黄铜色。子弹在穿透了楼宇结构之后,仍旧残余了极高的动能,本可以把他的身体揉碎成一团血污,但是被这张“盾”挡住了。打开这只外表普通的大号手提箱会发现,它里面没有留下任何空间,箱壁坚厚的两块蜂窝状金属板材把整个箱子填满了,整只箱子足重七十公斤,接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恺撒坚持要求他携带这只箱子,因为那栋建筑里有一台“十字军”设备。
                  “猎犬狐一定会借用它对你攻击,那时只有这只箱子能作为你的掩蔽物。”恺撒是这么说的,“LMA训练出来的人永远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最合理的判断,包括选择最合适的武器。”
                  “恺撤,你在线么?”他呼叫。
                  “在的,就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冯•马略特将军的电话始终占线,亲近LMA的势力和亲近我们的势力在军方那里交战。几分钟里直接进入决战,LMA那边取得了一些优势,冯•马略特没有全然站在我们这边。”恺撖说,“你失去了杀死猎犬狐的机会,不过这个并不重要,关键是不让那东西落入LMA的手中。杀猎犬狐,你下次还有机会。”
                  “这就是……Pro版本的……绝对优势?”
                  “是的,猎犬狐西奥多•林!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八个版本之一。而你还未见证他们处100%状态的力量。”
                  “100%的状态?这还不是……100%的状态?”狙击手疲惫地瘫在地上。
                  “没人见过100%的状态,因为只在理论上可以实现,却从未被成功激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狙击手沉默了片刻后,忽然仰头大笑,背靠着那根柱子,笑得儿乎喘不过气来。
                  “你笑什么?”恺撒淡淡地问。
                  “庆幸我还活着。恺撒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好像你住在索多玛,上帝要毁灭这座城市,但是毁灭的力量即将湮没你的瞬间,忽然停止了,你死里逃生了。你该做什么?你当然该笑了。”狙击手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可是从一个Pro版本的手里活了下来,那是被你们认为是选民的Pro版本。在你眼里,我们这种‘a’版本,一百个都比不上一个Pro版本吧?哈哈。”
                  “我们确实认为一百个‘a’版本都比不上一个Pro版本,那是质的区别。但是,仅仅限于站在我们这边的Pro版本……”
                  “见鬼!”狙击手的脸色忽然变了,打断了恺撒。他听见了钢筋在极限状态下慢慢弯曲发出的微声。
                  广场上,西蒙少校的移动电话再一次响了。
                  “西蒙少校。”冯•马略特上将低沉的声音。
                  “是!将军!”西蒙少校立正。
                  “不要声张……封锁那栋危楼,里面任何存活的人都要逮捕。如栗还有的话。”马略特上将说,“不允许任何人询问他,在我的特派员到达之前。”
                  “是……”西蒙少校的声音忽然中断。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西蒙少校深深吸了口气。“将军,我不可能搜查那栋楼了。”
                  “为什么?”
                  “就在刚才,它倒塌了!”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13-12-12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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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克道尔博士,你能谈谈关于2032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那篇论文么?”有个博士生提问。
                    大厅中央的几排沙发被瞻仰麦克道尔的人们占据了,而马林•麦克道尔,这个在人们眼里是超新星一样耀眼的人物,却始终缩着肩膀,独坐在中间一张没有靠背的椅子上,透过厚厚的镜片警惕地四顾,如同一只被围观的猴子。
                    对于之前的问题,他显露了罕见的耐心,而这份耐心也只是以区区一两句简单作答罢了。但这一次他的眼睛微微发亮。
                    “无论他是谁,他当之无愧,他提出了‘超进化’,‘超进化’这个概念之所以是划时代的,因为不仅仅是针对动物,也是针对人类。在当代社会,人类的基因差别已经被给予了尽可能大的宽容,政府的保障机制是,无论你是个有残障的低能儿,还是你恰好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你都能在这个社会里找到你的位置。显然低能儿的基因序列里有错误排列的碱基对,但是他们也因天赋人权而获得繁衍生育的权利。抗拒天赋人权的,是阿道夫•希特勒和他的党徒。但是很明显,按照物竞天择的理论,如果大家都公平地拥有繁衍权,那么进化就会被阻断。2032年的论文为人类的二次进化提供了理论依据,人,可以通过再次进化,也就是‘超进化’,得到强化。如果实现,会影响整个社会的结构。”
                    “‘超进化’后的人类我们还能称之为人类么?”有人问。
                    “也许我们可以称他们为……神,是柏拉图理想世界中的、完美的人。”麦克道尔低声说,“完美的人,就是神。”
                    这个晦涩的回答令在场的人都有些茫然,不过出于礼貌,他们还是温和地鼓起掌来。
                    “麦克道尔博士,您还未获得过诺贝尔奖,有人说是因为您没有公布全部研究成果,是这样么?”又有人问道。
                    麦克道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人身上。年轻人正拉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拨开人群向他走来,带着平静如水的微笑。
                    “内森,你来晚了……”麦克道尔看向自己的腕表,深夜11:45。
                    一丝不苟的皮鞋上反射着车灯的光,踩落地面。
                    深夜11:45,芝加哥国际机场,内森·曼于七级大风中抵达。
                    刚刚飞过北冰洋,这个老人看不出一丝疲倦,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暴雨,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轿车停在那里,灯光雪亮,司机打着黑伞迎了上来。
                    “应该安排直升机,我的时间有限。”内森•曼皱了皱眉,“凤凰的驾驶技术为我缩短了半个小时,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拥挤的芝加哥公路上。”
                    “晚上十点的时候忽然刮风,风太大了,我们没法找到抗七级风的直升机。”司机顶着风声大喊,“我们会很快,我们已经电话给警方,安排交通管制,现在从机场去往海亚特酒店的一条车道已经为您一个人清理出来了!”
                    “全速。”内森•曼简略地下达命令。
                    他钻进车里,拨通了肖的手机,音乐声一遍遍地重复,无人接听。
                    移动电话在蜂鸣,刺耳地蜂鸣。
                    但是肖不能接,肖的手按着那柄猎刀的刀柄,他距离伊恩的后背只剩下三米的距离。而靠近伊恩的人都被他推开了,那是一股强大的、不容商量的力量,他在“撕开”围绕人群逼近麦克道尔。
                    两名黑衣的保安从斜向切入,阻拦在伊恩的面前,三角夹击,完全没有漏洞,两名粗壮的保安挺起了胸膛,试图把伊恩挤出人群。
                    肖抢上一步,手机蜂鸣声中止,下一刻他的刀尖就会悄然无声地抵住伊恩的后脊。
                    被三个黑衣的保安夹在中间,伊恩忽然举起了手,“麦克道尔博士,我想问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安静下来的效果。
                    “请提问。”麦克道尔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们认识么?你看我的眼神,似乎认识我,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伊恩说。
                    “认识,我认识……你的眼睛。”麦克道尔的声音颤抖,“我永远……忘不了……你睁眼的那一刻。”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看来你看见我的眼睛睁开时,就意识到我不是你所期待的……产品?”伊恩微笑。
                    “不是,产品失败了,带有太过明显的先代特征,进化没有完全。”麦克道尔说。
                    他的眼睛里慢慢地泛起灰色,那是绝望的颜色,他看着伊恩,像是看着没有持镰的死神。这种眼神让肖感到十二分的不舒服,在他们完全控制了这个年轻人的状态下,麦克道尔却视他们为无物。
                    “可以把那个东西交给我么?”伊恩看着麦克道尔怀里的箱子。
                    麦克道尔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箱子,微微颤抖,“不……不要!它是……人类的……希望,别……别毁掉它。为了重现,我们用了三十年。”
                    “潘多拉的盒子而已,打开来,谁知道是希望还是灾难?”伊恩紧紧搂住女孩,步步向前,逼近麦克道尔。
                    女孩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但她无从挣扎。环绕着她的身体,伊恩的全身肌肉在衣料下绷紧,看似纤长柔和的双臂此刻坚硬得如同钢铁。一股令人沉迷也令人恐惧的男性气息悄然无声息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呼吸间一头野兽在他身上活了过来。
                    肖的手臂僵硬。他的猎刀无法刺出,那股气息震慑着他,让他无法估计出刀的后果。
                    那是一种奇怪感觉,分明目标背对着他,从任何角度都来不及转身封挡他的刀,但是肖感觉自己在和一头野兽凝视,任何时候对方的利爪都会向着他的双眼扑击。这种压力,只有在他还是新兵的时候,和海军陆战队的教官练习真刀搏击的时候才有过,压得你甚至不敢眨眼,眨眼需要0.1秒,0.1秒的失神你就死!
                    麦克道尔抱着箱子步步后退,佝偻着身体,大口地喘气。
                    “为了这个号称人类希望的东西,在死了无数人之后,你们又花了三十年时间重现,”伊恩耸耸肩,“你没有家人也没有孩子,你的人生枯燥乏味至极,除了这个研究。还有脑瘤,脑瘤已经让你很痛苦了吧?每天吞吃至少三种止痛药才能挺住,然后接着在实验室里呆十几个小时,为什么呢?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你亲手把自己的研究生推下高楼,伪造了自杀的现场,却又忍不住内心的道义谴责而把他的名字放在公开发表论文的第一位。马林•麦克道尔,你真的认为你所做的一切是人类的希望么?我没有见过什么希望上沾着那么多血。”
                    “哪一种希望……不沾血呢?”马林•麦克道尔嘶哑地说。
                    “真是杀人者的口吻啊。”伊恩忽然停住脚步,淡淡地笑了,摇头,“如果你认为我来这里是要杀你,那你错了,我赶到这里,只是准备在内森•曼到达之前握着枪为他站岗而已,虽然我讨厌为他做事。有人要杀你。”
                    他扭头看着背后的肖,“我漏了什么马脚么?我没有想通,还有人能看出LMA学生的马脚,真让人惊叹。”
                    “放开人质!”肖压低了声音。
                    “我会很乐意现在离开和这个女孩去找个酒吧喝一杯的。”伊恩微笑,“可以么?”
                    “可以。”肖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不是警察,也不再隶属于什么精英反恐部队,对于保安主管来说,最重要的保证酒店里客人们的安全,如果为此让这个亚洲人逃离,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26楼2013-12-12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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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只有微弱的光,沿着芝加哥河的灯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亮了这个地狱般的屠场。
                      所有人都蜷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只有两个人站着,肖和伊恩。
                      肖也在微微地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再一次地,他闻见了战场的味道。血腥味让人怀念,又让人觉得想呕吐。
                      马林•麦克道尔在肖的身旁,肖抽出自己的皮带,俯身下去从腰部用力勒紧了麦克道尔的身体,对于一个整条腿和半边腹部都没有的人,他不知道如何处理伤口。这种所谓的处理就像是把一个漏了的血袋扎紧那样简单又徒劳。在刚才伊恩试图扑向女孩时,肖获得了一个机会逼近麦克道尔,把这个核心人物控制在自己身边。
                      “闪开。”伊恩说。
                      “你是谁?”肖深深地呼吸,把麦克道尔怀里那只箱子移动到自己背后。
                      “闪开,你还有时间。”伊恩说。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这件东西不属于你。”肖站了起来。
                      一个人影从地下跃了出来,站在伊恩和肖之间,仿佛从地壳裂缝中爬出来的魔鬼。他的手中,一把刀刃呈弧线的短刀反射着微光。
                      “现在你已经没有时间了。”伊恩说,“我没有接近你,是因为这个人一直隐藏在下面,等待我接近你,给我致命的一刀。”
                      肖不说话,猎刀横在胸前。
                      他有足够的自信,他还是那只“镰鼬”,他没有那种扑向金属风暴的勇气,但是用刀这件事上,五十年来很少有人能动摇他的自信。
                      第三个人打亮了一只ZIPPO打火机,举起来,就着火光向着肖和伊恩笑了笑。
                      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抓紧了,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判断错了,其实站在前方黑暗里的人不是伊恩,藏在地面裂缝下的才是伊恩。
                      打火机的光照亮的是一张亚洲人的脸,飞扬的眉宇,冷冽的双瞳,那双瞳孔看了一眼就让肖想起水声。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会被注意,因为他在下面看见了你,他以为你是我。”伊恩说,“你看起来跟我真像,衣服都一模一样。”
                      “同样的血统,同样的审美,我没有和你撞衫的想法。我是刚刚从监视器上看见你,才知道有个Pro版本在我上面。”
                      “α,不想死的话,就滚。”伊恩说。
                      “Pro,你的速度是多少?我在距离上比你有一倍的优势,你的速度能否弥补这个优势差?”α看了一眼麦克道尔和肖的方向。
                      “试试看。”
                      伊恩垂下了手臂,他的武器从袖口里滑入掌中。一柄掷刀,轻盈的掷刀,大约三英寸长的轻薄刀锋,反射着屋外的灯光。
                      那柄刀的美,就像是医生手中的柳叶刀,只有肖这种人能够领会。它的美不在于它的形状和弧线,而在与精确。有限的金属材料都被用于制作刀刃,这样它很轻,轻木的握柄让它很合手,飞行中也很稳定,在足够的力量下,三英寸的刀刃足以贯穿心脏。
                      那柄刀的杀人过程,如手术般精准。
                      伊恩把那柄刀放在了自己的右手五指的背面,手指轮次起伏,掷刀在他的指间翻滚,像是一只围绕他手指飞翔的银色蝴蝶。
                      “你在玩什么?魔术么?”α微微地一笑。
                      他把手中的ZIPPO对着天空掷出,火光起降。在一瞬间肖看见真正的“镰鼬”现身于世界,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消失在空气里,他隐约看见刀光和影子在空气中闪动,但是看不清他们的形体。他们以无法比较的高速逼近肖,或者说,逼近肖背后的手提箱。
                      肖仿佛面对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让肖想到水声的眼睛。
                      巨大的压力在零点几秒内几乎要把肖的灵魂从身体里挤出来,而肖忽然想起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眼睛,以及为什么总是会想起水声。
                      2035年的严冬,在海潮涌动的瑟丁湾,在漆黑的夜色里,他看见过这样的眼睛。
                      那是USMC的“槌头鲨”部队的最后一日,那个夜晚他们负责警戒在战争前以海潮而闻名的瑟丁湾,那里涨潮时会有高度达到八米的浪,曾是世界上最大胆的冲浪爱好者的圣地。“槌头鲨”接防这个阵地对于他们应该不难,在涨潮时的大浪阻止了一切登陆舰,大风也阻止了空降,他们分析过,最好的潜入方式是背着氧气瓶从海底走上来。
                      可那些人来了,浑身笼罩在黑衣里,乘着冲浪板飞跃在潮头上。看见这些黑色的影子仿佛站在高墙上那样站在八米的浪尖,“槌头鲨”们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有疯子才会想出这样的战术,只有疯子才会相信自己的运动神经足以驾驭瑟丁湾的巨浪,在漆黑的深夜里,这些浪随时会把他们拍在礁石滩拍断全身骨骼。
                      他们在瑟丁湾的登陆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等到他们从礁石滩的缝隙里越过来,“槌头鲨”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肖曾经从背后把穿着金属外骨骼的敌人一刀断喉,但是正面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肖连出刀的勇气都没有。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在沙滩上,肖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一双这样的眼睛。
                      仿佛魔鬼的复生,二十五年之后,他们重新回到了肖的面前。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血腥气。
                      这些年他已经强迫自己忘掉这件让他最终决定退役的事了,可这双魔鬼的眼睛还藏在他的心底,难怪他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会联想起水声。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29楼2013-12-13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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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影子从肖的身边擦过,肖只感到了微微的风声,然后他看见自己的胸口裂开了一道口子,大约是一条动脉断了,血泉水般往外流淌。只要再深一点可能就触及心脏了,阻止第一个影子的是第二个影子,他掷出了手中的刀,刀贴着第一个影子的头皮划过,钉在肖背后的墙壁上。
                        第二个影子也贴着肖擦过,在墙边借力反弹,拔出了插在那里的刀。
                        肖完全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他是USMC的“镰鼬”,可他看见两个风妖在他身侧倏忽来往,在间隔仅仅几寸的地方擦身而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两个人都不愿意远离肖,因为肖的背后就是那个手提箱。两个人也都无法有一个空隙去拿那只手提箱,只要俯身的瞬间就会被刺穿要害。肖身边不到直径一米的圆形区域成了他们的战场,每一次的远离之后都会在这里再度汇合,每一次刀光闪灭,空气中飞起纤长的血丝。
                        肖按紧胸口,无力地坐在地上,坐在落地玻璃窗外透进的灯光里,引以为豪的猎刀脱手落地。
                        双方忽然静止,在肖的两侧,背对着背,沉默着,一人站立,一人半蹲在地上。
                        距离肖更近的是伊恩,因为他转过了身,肖看见了他胸口的身份牌。伊恩全身上下都是血迹,二十道或者三十道,密得数不出来,遍布胳膊、后背、胸口和脸,都不致命,血从那些伤口里缓缓地渗透出来。唯一一道伤口会决定这场战斗的成败,伤口在伊恩的右臂,一处贯穿伤,刀整个地贯穿了胳膊,切断了一根动脉,伊恩正以左手死死地卡紧伤口上方。
                        右手是他的惯用手,这样的伤他已经无法握刀,何况刀也已经不在他手中。
                        α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比伊恩好多少,除了那道贯穿伤以外,他紧紧地闭着嘴,提着短刀,狼一样看着伊恩。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忘记了我们这群人中的铁则。”伊恩淡淡地说,“版本差异决定一切,无论你再怎么精锐,α版本面对Pro版本,都只有,失败。”
                        肖愣住了,伊恩似乎已经坚信自己占据了上风,但是α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
                        α没有回答,他张开了嘴,血如同泉水那样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肖明白了,伊恩的刀留在了α的嘴里,原本最不可能中刀的要害。
                        “高速运动的时候,你的视觉会产生一定的位移,只能直觉判断相对速度。我所以连续和你对刀,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希望你的直觉熟悉我们之间的相对速度。当你熟悉了这个速度之后,你已经进入直觉判断的模式。这时候你完全没有想到我还能进一步提升这个相对速度,我可以在突进中掷刀。我所以选择你的面部作为目标,是因为直射向眼睛的刀会让你的速度判断出现更大的误差。”伊恩缓步向着α走去,“没有人在课上教过你们这些么?哦,我忘记了,α是不需要学会这些的,因为你的版本号不够。”
                        “Hista La Vista,baby.”伊恩换用西班牙语,说了“再见”,他全身骨骼在同时轻微的爆响。
                        清脆的枪声响起在同时,隔着芝加哥河,一栋正在施工的高楼上枪火闪现。伊恩以常人目光无法察觉的高速后闪,狙击枪的子弹在地毯上留下了三个弹坑,组成完美的等边三角形。狙击手以极其精密的三连射展示了他的威慑力,三连射中枪械的跳动被他以极大的力量遏制住了,子弹之间的弹道近乎一致,三角形如果命中目标的胸口足够把一个人的胸腔撕开巨大的口子。
                        伊恩那股已经鼓起的力量被强行压制住,他变得如同拘束在笼中的猛兽那样不安。他试图再次前进,但是每一次都有三连发射的子弹阻挡在他的道路上。几乎同时,α含着满口的鲜血扑向肖,此刻他狰狞得如同一只刚刚吸饱了鲜血的吸血鬼,肖试图转身扑在手提箱上,却发现他没有机会这么做,只是一瞬间,手提箱已经从他的背后消失。
                        他根本无力保护这只手提箱,刚才这只手提箱一直平安地留在他身后,是因为伊恩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在α身上。
                        α从后腰抽出一把锋锐的折刀,一刀劈开了密码锁,从中取出了一枚圆柱形的玻璃筒。
                        “不要……那是……”濒死的麦克道尔挣扎着伸出手,“神的儿子啊!”
                        玻璃圆筒中,一枚已经成型的胚胎悬浮在透明的溶液中,尚未发育完全的胸口几乎是透明的,可以清晰看见里面心脏微微的搏动。
                        α看向被子弹逼在角落里的伊恩,发出了近乎恶魔的笑声,鲜血从他嘴里一口口涌出。
                        他把玻璃圆筒狠狠地砸在地上,溶液飞溅而起,他一脚踩在那个柔弱得如同水母的胎儿上,把他踩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麦克道尔双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鸟儿垂死般的哀鸣。
                        α转身扑向落地玻璃窗,他腾起在空中,以一记凌厉之极的双脚飞踹击碎了强化玻璃,在飞溅的玻璃碎片中跃下了足有八米高的楼层,落在海亚特酒店的门前,狂奔向街道的另一侧,在那里投入了冰冷的芝加哥河。
                        枪声停止了,在α得手的瞬间,河对岸的狙击手似乎也撤离了。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30楼2013-12-13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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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恩缓步走出廊柱的阴影,走到麦克道尔身边蹲下,看着这个瞳孔渐渐涣散的老人。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奢求原谅了吧?”麦克道尔睁开眼睛,抓着伊恩的衣袖。
                          “我不是那个有资格原谅你的人,”伊恩把手按在他的心口,感受着那颗心脏正在疯狂的跳动,“我也想知道谁会原谅我……你想要我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们令你们出生在世界上,却又遗弃了你们。”
                          “我想找人原谅我,”伊恩淡淡地笑,“原谅我居然没有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死掉。”
                          “对不起。”麦克道尔轻声说。
                          “说得已经晚了,在你用生命做出偿还之后,你就不用说对不起了。”伊恩说,“你的心脏很快就会停掉,我会在确认你带着你的知识一起死掉之后离开。”
                          “我一定会死的,肾上腺素分泌的速度达到了极限,心跳每分钟200次,脾脏破裂,大出血无法停止,我已经看不见,视神经已经停止工作,肿瘤在血液高速流动的状况下正在加速压迫脑区……如果你坚持要亲眼看见我,那么就对我的大脑开枪吧。”麦克道尔低声说。
                          伊恩楞了一下。
                          “你无需对我有仁慈,警察就要来了,想要平安离开,开枪是个好办法……开枪也能结束我的痛苦。来吧,孩子,”麦克道尔摸索着,伸手触摸伊恩的额心,“我岂没有吩咐你么?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伊恩沉默了片刻,从背后不远处拾起警卫跌落的配枪,把枪口抵在麦克道尔的太阳穴上。麦克道尔闭上了眼睛。
                          枪响了,淡淡的硝烟里,鲜红的血和惨白的脑浆一起从麦克道尔另一侧的太阳穴喷涌出去,洒落在淡绿色的地毯上。
                          美得鲜艳而残酷。
                          “打搅诸位了。”伊恩扫视那些蜷缩在角落里或是颤抖或是哭泣的客人们,缓缓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和领带。
                          他走到那扇被α破坏的玻璃窗边,仰头看着阴霾的夜空,深深地吸了口气,跳了下去,漫步走向停在酒店前的一辆出租车。
                          “向南开,一直向南。”他把一叠钱扔在前座上,淡淡地说。
                          没有人敢阻止他,肖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密歇根大道上,从怀里掏出了移动电话。
                          “将军,很遗憾,未能完成任务。”肖疲惫地挂上了电话。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31楼2013-12-13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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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斯塔夫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做了一次深呼吸,让那股轻微的战栗流过全身。
                            “这种人还活着?我们的资料中从未提及他。”古斯塔夫说。
                            “因为他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年。”伊恩说,“在他消失之前,他把自己的全部藏书捐赠给这家图书馆。他是个酷爱读书的人,绝大部分自由的时间都在自己的私人图书馆里度过。”
                            “你觉得他会在这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如果给你看一柄用过很多年的旧枪,你是否能看出这柄枪是否杀过人?”
                            “大致可以吧,观察它的膛线和枪柄的磨损,我会知道它大概发射过多少次,使用它的人的用枪经验如何,使用的是哪一类的子弹,我会有个判断。”古斯塔夫说,“一柄杀过很多人的枪,闻闻枪膛的气味都会感觉不同。”
                            “对,你说得很准确,气味。这些书,曾经是最接近拜罗伊特公爵的东西,我希望它们会残留拜罗伊特公爵的气味,”伊恩抚摸着书籍,喃喃地说,“我想闻一闻这些书上的味道,感觉那位公爵坐在这些书里的年代……世界处在全面的战争之中……质子湮灭武器的末日即将到来……那些夜晚,他坐在自己的图书馆里,坐在生铁窗棂的落地窗下,外面是姆茨赫塔寂静的街道,他隐约能听到爆炸声……金属摩擦声……哭声……哀乐声……火焰灼烧声……”
                            古斯塔夫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穿过书架之间的微风里忽然带上了一丝阴冷。
                            “这样的一个人,在那个时代,为什么会站出来,又为什么会逃亡。”伊恩抽出一本书,手指拂过那些微微发脆的纸张,“一个人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我相信。”
                            古斯塔夫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把一双穿着皮鞋的脚翘在了桌面上。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42楼2014-02-22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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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东西伯利亚,红松林深处,洛伦兹军事学院。
                              西坠的太阳下,森林是黑色的,内森·曼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抱着双手,从巨大的落地窗远眺出去,森林里成群的鸟儿飞起,鸟群在苍红色太阳的背景上变化出不同的图形。
                              他的背后,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西奥多·林把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走到内森·曼的身边,也靠在办公桌上远眺落日。
                              同样的修长,同样的瘦削,同样的黑色猎装,姿势一模一样的男人们纹丝不动。他们的注视中,夕阳缓缓没入森林的天际线。
                              “我听说芝加哥的事了。”林低声说。
                              “已经过去了,虽然是我担任特权检察官历史上不多的失败,不过这么多年了,一个老人也该习惯失败了。”内森·曼说。
                              “你看起来心情不佳。”
                              “只是看落日。落日前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每晚上都这么看着,提醒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
                              “是啊,还有很多事要做。”内森·曼淡淡地说。
                              两个人照旧抱着双手看着落日,残光从窗外扑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办公室里彻底黑下去。
                              “好了,工作时间继续。”内森·曼在桌边坐下,“西奥,东西带回来了么”
                              林从猎装内袋里摸出一只扁平透明的硬塑料盒,塑料盒里是粉碎的紫黑色玻璃碎片。他把塑料盒按在桌面上推向内森·曼,“牧师的遗产,碎片成这样大概损失了不少,看看鲁纳斯能复原出几成。”
                              内森·曼点点头,“很好,让鲁纳斯离开开始工作。卡特琳娜。”
                              俄裔女秘书卡特琳娜无声无息地进来,取走了那个塑料盒。她一身深紫罗兰色的套裙,仿佛幽灵飘行在这间不点灯的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完全不影响另外两个人的对话。
                              “任务成功,怎么做到的?看起来西联很想得到这东西,可是对你反复扫描,却没有找到它。”
                              “公羊把我的弹匣退空了,把玻璃渣填在了里面。”林说,“他们扫描了我的时候,枪在那位西蒙少校的手里。”
                              内森·曼耸耸肩,笑笑,“西蒙少校如果知道会用头去撞墙吧?”
                              “也不是全无破绽,如果他对枪的经验足够,应该能掂出弹匣是空的。”
                              “不是每个人都受过LMA的训练,你是一流的,在我们这里,一流意味着最好、最强、无与伦比!”内森·曼冷冷地说,“马略特派来的蠢材怎么能和我的学生对抗?”
                              “他是被特意安排去对付我的?”
                              “是,在我的预料之中。西联中,西方对我们的态度不太友善,政客对于我们更加亲密。我们进入国会大厦的许可是通过一些反对党政客的努力获得的,马略特答应得很不开心。所以他决定利用你,你显然比他们更合适取得公羊手中的最后一枚筹码。然后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走。”
                              “他们知道这筹码是什么,对么?”
                              “怎么猜出来的?”内森·曼挑了挑眉毛。
                              “他们相信这是一件东西,一个实际存在、必须带出来的东西,而非一句话,一串密码。这本身就说明,他们清楚自己要的什么。”
                              “是,”内森·曼低声说,“给走到绝路的公羊那么大耐心,说明他们很看重这东西。但我不知道他们了解多少,也不清楚这东西的秘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实话说,我觉得我们的信息网漏洞多得像是筛子。”
                              “狙击手没有找到?”
                              “没有,可能死了,但是身份无法确认。鲁纳斯核对了当时在场的每一个西联军人的狙击枪枪纹,都对不上那枚子弹的纹路。在场一共21名狙击手,子弹是从第22支狙击步枪中射出的,一支经过改装的‘SV—2046’‘导轨’狙击步枪,你用起来很顺手的家伙。”
                              “这人不是来自西联。”林说。
                              “哦。”
                              “狙击技术超过了西联的功勋狙击手‘水手刀’让•勒瓦瑟尔,我曾经和他在印度对射过一整个弹匣,没有感觉到那么强大的压力。”
                              “嗯,暂且存疑吧,鲁纳斯没有分析出什么有用的结果,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资料。”
                              “报告在你的办公桌上,需要的话我可以补充更多细节。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林立正,行军礼。
                              “去看伊芙么?”
                              “是。”
                              “再有三年,三年,她就能醒过来了,鲁纳斯那边进展顺利。”内森·曼轻声说,“有点耐心,虽然我知道你已经等得太久了。”
                              “再久些也没关系。”林在门边回头,看着窗前漆黑的人影,“我能等。”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50楼2014-03-25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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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72楼2016-08-05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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