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不复，人事已凉。梦里的人是一如最初的梦外的人却来来去去，却换了一拨又一拨。从垂髫少年，到光耀白玉芴，那段时日，其实该是人生最美好的日子。家里有间南阁子，做了垂髫少年的书房，一生，除了娶妻尽孝，并未曾离去几时。那阁前美景，一年四时，绿柳成荫。家中的小妻子常问他：相公，何为阁子也。少年一时哑然，他生于此长于此，如何能知，如何能知阁子也。

庭有枇杷树，吾妻故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看见许多孩纸为这句话而感怀不已，我亦是如此。如何能不感怀呢，芭蕉绿了又焦，焦了又绿，那亲手植下芭蕉的小妻子却早已是红颜白骨，黄泉深处两茫茫了。春夏秋冬如流水般不息更迭，不知不觉，那枇杷已然亭亭如盖矣，他可会恍然想起，那小妻子曾细细描着他的笔迹问他，相公相公，何为阁子也。其实，莫不是这些年来，都不过一场南柯陈梦，也罢，梦里浮生，梦外浮生，一世如梦。

月漫了枝头，桂影斑驳，芭蕉的影子映在窗上缓步前行。那旧南阁子中的人事依旧如初般温柔，阁子外却早已换了千筒万户日，其实梦里的人也好，梦外的看客也吧。南阁子仍是南阁子，何曾变过，变得是曾经那颗年少的心。不若如此梦下去吧，其实，不醒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