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古月芩佯怒，装作要打董政。
董政很配合地给出一个无辜样：“好凶的小月儿。”
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打闹得不亦乐乎。
“少爷，我回来了。”不见多天的仲程终于回来了。
董政看到后，换回一副淡漠的表情：“事情查好了？”
“是的，柳轩少爷也回来了，现在在书房等着。”
“好，到书房去。”董政回头跟古月芩说，“我有点事要处理，你自己去玩吧。”
古月芩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仲程，悄悄做了个鬼脸，然后就随他们回府。
　　

第10章 黑衣人 ...
书房中。
“情况如何？”
“申晋之匿藏的地方已经查到了，离这不远，就在汾水镇，到那里不到一年时间，是冲着少爷来的，只是还不知道目的。人马方面不算多，但是他勾搭上的都是江湖上的败类。情况比预料的要麻烦点，但是要铲除还是没问题的。”
“长生人方面呢？”
“传闻传播看似厉害，多方人马都有派人来试探，但实际上大多数人对这个传说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况且申晋之也给不出长生人的详细特征，连性别也未明，以至于多数人都仅持观望的态度。”
“那就不用再管这个。”
“不过……”仲程说着说着，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有话直说。”
“鬼医谷的人也派人在这里一带寻人，他们没有说明找的是什么人，但他们寻人有明显的方向，而且所寻之人，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董政把看着窗外的目光收回来，看着仲程：“此话何解？”
“自虎山来，及笄少女。”仲程一句一字地说出来。
董政的眉头彻底皱起来了，连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柳轩都跳起来：“什么？你是说，鬼医谷的人正在找小月儿？他们不是以为小月儿是长生人吧？”
仲程看了看董政，低头不说话。
“事情怎么会牵涉到小月儿身上？”
看到柳轩有点激动，董政敲了敲桌子：“事情还需要确认，但是无论怎么样，先灭了申晋之。鬼医谷的人还看不出来是敌是友，先观察一下再说。另外，跟府里的人说，小月儿来自虎山的事绝不能泄露。”想了想，“柳轩，你经常在醉轩楼，要多注意鬼医谷的人。”
看着柳轩那大起大落的情绪，董政和仲程都有点无语。心说这家伙，对外的时候明明很斯文风雅，怎么一到自家人面前，都跟个二愣子似的啊？
“仲程，你去准备一下，事不宜迟，我们明晚就去把申晋之的窝给端了。”转眼看柳轩，“你要去不去？”
柳轩倒是冷静下来了，白了董政一眼：“出来以后，你董爷亲自去端别人的窝，我哪次没陪你去的啊？”
董政笑了笑，真心地感激这个对自己两胁插刀的少年。转眼看出窗外，笑容渐渐消失，眼中换上的是寒冰一样的冷冽。
今天古月芩起床后就找不到董政，府上的人说他带着柳轩他们出门了。自从她那个晚上晕倒过后，董政就没有试过这样离家，她差点就忘记他还是要经常出外办事的。

“唉，就是男跟男的那啥……”古月芩这个问题让萧灵头都大了，挠了挠头，耳朵稍稍浮现出异样的粉色，想了半天，最后跺一跺脚，“小孩儿别问这乱七八糟的事儿！”
看着萧灵逃回楼面的身影，古月芩更加疑惑了。
夜色渐深。
离叠云镇不过十多里外的汾水镇，夜里却有完全不同的景致。天空中不再是云峦层叠，反而不见一丝云霞，夜色净透而清晰，每颗星星都像似被洗刷过，特别明亮。小镇坐落汾河河畔，只要稍稍静下来，就能听到湍湍水声，与炫眼的星空相衬，让人心旷神怡。
但如此美好的环境，却丝毫动摇不到董政三人的步伐。
他们已经来到申晋之的府第前，也不知道是天色已晚的问题，还是汾水镇的人比较少，周遭的环境竟然静的诡异，硕大的院子透着烛光却毫无人气。
“看来都有准备呢！哥，怎么样？偷偷潜进去吗？”柳轩看看董政。
董政不吭声，走近大门，运起内力，猛地一踹。厚实的大门竟然瞬间崩溃。
柳轩失笑：“我说哥，你好歹已经从良了，这种踢馆的方法能改一下不？”
董政直接往大厅走，仿佛完全不发现身边蠢蠢欲动的黑影。
申晋之在大厅里跟三个人在休闲的喝茶，看到董政进来了，打了声招呼：“董爷，你终于来了？”
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从容和淡定，但额上的汗珠还是不听话地冒出来。他死也忘记不了十年前，这个像魔鬼一样的人，杀入申府，把申府上下包括宾客在内数十条人命赶尽杀绝，眼都不眨一下。若不是自己闹脾气，躲到储物室不出来，也许也活不到现在。
“申晋之，我以为十年前的事会让你懂得珍惜生命，想不到你还是不学乖。孺子不可教。”
“呸，干爹的仇我即使拼了命都必须要报！不像你，忘恩负义的魔鬼！”
“呵，”董政觉得好笑，嘴角挑起，眼里却迸射出不相符的冷冽和杀意，“忘恩负义？饕王把我当牲畜般养大，用残忍无道的方法教我武功，让我去杀人卖命，玩弄我的弟兄，我可没忘记他的‘大恩大德’，所以当初就是用最适合他的方法给他‘报恩’了，这有啥不对吗？”
“你……”申晋之看着柳轩也因董政的话开始变脸，渐渐有些坐不住。
“你如果真的对你干爹这么好，当天晚上就不会躲着不出来了。不是吗？”董政边说，边打量着他身边的人。
其中一个缺了一只手，装上了一个银钩，钩尖透着锋芒，让人看着就觉得胆颤。

　　看着申晋之的脸上表情越来越僵硬，这个人本来摸着自己的银钩，无所谓地听着，但听到这里觉得有点乐，笑出声来：“哈哈，我说申老弟，你瞧你这出息，被唬一下就飙尿了啊？今夜有我们三兄弟在，十年前的境况就要逆转了。你好歹给点气势出来啊！”
董政他们当然有留意着三个人，是传闻中的“淫邪三贱”。左银钩、缺耳震和独眼螳螂，三人无恶不作，好色荒淫，但武功奇特，阴险狡诈。不过他们不归属谁，自成一派，哪里有钱有女人就去哪里，让江湖各门派都觉得很头疼。
见董政大量着他们不吭声，左银钩转过来对着他说：“不过呢，老子跟你不同，还是有点道义的，如果你自废武功，然后把当年饕王的家财交出来，那么我们还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左银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董政身后的柳轩打断。
“你们就是传说中的‘三淫兽’啊？你们的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啊，不过闻名不如一见，今日一见真让我大开眼界。”柳轩说一半，回头对着仲程，用明显放轻，但却足够让对方听到的声音接着说，“名字跟人可真配，一看就知道谁跟谁。眼睛鼻子长歪了算了，还缺臂少腿的，看着就倒胃口，难怪被淫过的人都不想活。”
另外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头发都掉得差不多，剩下的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脸上还有些奇怪的斑，样子跟死人似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一侧耳朵已经被砍下来，只剩下一个洞。
他站起来慈祥地笑着，眼里却满是龌龊，让人觉得异常地诡异：“我们当然不能跟你比啊，玉扇柳轩，你的名字我们兄弟才真是难以忘怀呢。咱们美人尝不少，就没尝过男人。想当初妻妾成群的饕王也对你爱不惜手，今日看来果然很有味道。要不今晚让我们兄弟也快活一下？”
看着柳轩脸瞬间变得苍白，董政从腰间抽出一条银色的铁索，一下甩到地上，地面应声粉碎出一条裂缝：“等你死后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看你下辈子还够不够胆嘴贱？”说着便把铁索甩向四人。
看到董政亮武器，桌旁的四人也应声跳了起来。申晋之一声吆喝，房里涌出几十个黑衣人把他们三人围堵。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申府的院子和大厅中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近三十具尸体零落地布满整个地面，现场的惨况和尸体死伤的痕迹，竟然与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出奇地相似，让人毛骨悚然，其中以“淫邪三贱”的死相最为可怖。
现场的活人除了董政三人，还有一个吓得屁滚尿流，连跑都跑不动的申晋之。
柳轩看着他的熊样，又好笑又郁闷：就这狗熊捣的乱，害他们跑这么远，还是赶紧结束回去比较好，家里的床等着他呢！
柳轩乱七八糟地想着，就走进去准备给他一下，完全看不到申晋之眼里突然闪过的杀意。
“小心。”柳轩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把自己震得摔到一旁。定神一看，董政已经用血银鞭把申晋之的头给揪下来了。
“少爷！”仲程跑过来，扶住董政坐下，一把撕开他的裤腿。柳轩这才知道，方才申晋之趁自己不防备，发了一针，想置自己于死地。
“这针有毒？！”仲程看到董政大腿上的伤口，虽然创面不大，但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附近的肌肉也开始变颜色，他立即撕了布条，在伤口上下都分别绑起来，以防毒素扩散 。
董政随手拿起一把刀，在以针口为中央，划开一个十字，把针用内力逼出来，任由黑色的鲜血流出，过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流出来的血液才开始渐渐变回鲜红。
“这毒这么霸道。”柳轩看着董政的脸色竟然有些发白，越发觉得懊恼，“该死，我怎么能这么大意？”
董政声音有点虚弱，但却一点也不含糊：“呵，你这小子才发现自己惹人嫌啊？谁叫你占着人家的干爹不放呢？”
“我呸，你才占着别人干爹不放！嘴巴不干不净的，你以为你为我受伤了我就不敢打你？”
“好吧，等我好了以后再给你打，这点小毒死不了的。”
柳轩好像还想说话，被仲程打断了：“好了，拌嘴等回去再拌，少爷也只是不想你继续自责。这毒的毒性很烈，必须尽快清除。这里交给我。”
柳轩哼了一声，就扶起董政离开，但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惹得另外两人都觉得无语。
三人分道扬镳，柳轩陪董政赶回叠云镇，仲程则留在现场善后。
董府。
古月芩一天都无精打采地，晚膳过后，别过众人也早早地回到房间。其实董政和柳轩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办事而夜不归宿，董府晚上也会有小厮看门，所以她也不会特别去等。但是今晚，她却觉得心绪不宁，完全没有睡意，于是坐在窗边看着董政的房门发呆。

　　是因为太想他了吗？
古月芩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这么短时间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总会幻想着将来可能的种种——他们成亲，生子，看着孩子长大，牵着手慢慢变老。
她知道她也许不可能实现这个愿望，但是她还是不可控制地继续幻想下去，也许还能幻想，已经是一种幸福了，不是吗？
她突然想起她师父说过的，他能够让她的身体变得更趋向正常人，只要能一直服药调理，她的身体也许就能成长并且活得更久。她在虎山的这十年，虽然他师父嘴上说拿她来试药，但实际上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比十年前的情况好得多，明显成熟了许多，也健壮很多。为了她所期待的将来，她想要回去找师父，求他帮她变成正常的女子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古月芩在沉浸在幻想之中，毫不觉察时间的飞逝。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把她的思绪牵扯回来，她定眼看向院子，寻找声音的源头。只见黑暗中走出两个纠缠的身影，古月芩先是一阵惊讶，看在两人后，却从惊讶换成慌张，想也不想就冲出房门，来到两人面前。
“少，少爷？”古月芩看着董政被柳轩搀扶着，脸色有点苍白，右边的裤子被撕开，里面狰狞的伤口若隐若现，“怎么会这样？”
“进去再说。”柳轩把董政搀扶回房间。
等董政坐到床上后，古月芩像突然想起什么，便转身要出去。
“我去请大夫。”
“不用，这些毒物，普通大夫看也没用，毒方才已经放得差不多，吃些解毒丹就好了。”
“但是……”古月芩看了看柳轩，看柳轩点点头，也作罢。
柳轩去拿解毒丹，留古月芩跟董政在房间。
“我去帮你拿衣……”古月芩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力量带到床上，嘴也被另一双唇封堵。
“别……轩，少爷……”古月芩反抗着，她想说：如果柳轩回来看到，那多丢人啊？可是董政霸道地把她完全控制住，不容许些许反抗，直到她开始觉得肺部的空气被抽光，手脚开始发软，对方才把她放开。
“这个比解毒丹的效果更佳，我觉得舒服多了。”董政带点狡猾地笑着，说着不真不假的话。
古月芩红着脸往衣柜走，帮董政拿了替换的衣服，扔下一句话，说去打点水给他洗漱，然后就逃走了。

第12章 柳轩的醋意 ...
“噗。”就在董政很纠结的时候，柳轩很煞风景地在这个时候发出奇怪的声音。
柳轩也很无奈，他听到古月芩喊董政“小黑”，感觉跟像喊小狗一样，让他觉得很好笑，但是观看这两人的神情却如斯严肃，他要笑出来貌似不太人道，于是就忍住了。谁知道他稳一稳住气息后再看董政的脸色，竟然是一副憋得慌的窘样，这他却如何也忍不住了。
董政白了他一眼。
“对不起，咳，我说，那‘小黑’是啥？狗吗？”柳轩以为董政脸色不善，也许是因为古月芩把他当畜生来喊，但此时古月芩那惊讶的表情，还有董政越来越黑的脸色，却否认了他的臆测，“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们继续……”
董政被柳轩搅和了一下，心里的郁闷竟然奇迹地消散了——早点知道，未必不是好事，如果她真的为此而恨自己，趁感情还不太深前及早放弃。
董政看了看柳轩，转头跟古月芩说：“小月儿，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你口中的小黑，但十年前我那样做是迫不得已。今天天色已晚，我迟一些慢慢跟你解释。现在，你先回去休息，好吗？”董政一边说，一边用另外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古月芩的脸颊，眼里流露着不寻常恐慌和请求。
古月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才想起董政刚受伤，现在最需要休息，自己却像个孩子一样揪着对方不放，顿时觉得十分懊恼和自责。她赶紧把手放开，点点头，跟两人道了别就匆匆回房了。
柳轩收起了笑意，严肃地看着董政，脑里回旋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还有十年前的事情，心里越发地清晰。
“这样说，小月儿是长生人？”
“很可能。”董政点点头，自顾自地洗漱更衣。
“十年前你迟了两天来，就是因为她？”
“她就是饕王当年的新娘，我杀了他以后也受了伤，就是这个。”董政指了指自己的左肩，“当时是她帮我疗伤的。”
“我记得你那时候还说过，愿意嫁给饕王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女人，贪慕虚荣，你怎么不当时就杀了她？还带她去虎山？”
董政顿了顿，说道：“……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何不杀她，只是不想杀。我知道不杀她后果会很麻烦，所以后来就索性扔她到虎山。后来才听说饕王得到了长生人，我以为应该也在那天死了，也没在意。直到那天我们去虎山，我才知道她还没死，而且她的模样跟十年前的差不多，我就猜她可能是长生人。”
柳轩用手扶着额：“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柳轩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机会跟董政解释这事，柳轩为此后悔了好久，如果他这一刻不顾一切地回去跟董政摊个牌，也许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不过一切皆有天命，也许这所有都是命中注定。
董府后山。
董政和古月芩又躲在后山优哉游哉。
话说董政腿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是中过毒的伤口道理上来说会比较难愈合，即使愈合也可能会留有病根，不是说当时放毒放清了，吃些解毒丹就可以没事的。但说也奇怪，董政的腿上竟然不到三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比普通的伤口好得更快，也没有出现恶化。
“不是那里，要再旁边一点……对，就是那里！”古月芩十分熟练地使唤着自己的“专属小厮”。
“我的小月儿，你是特意想用这法子来杀了我吧？”满身脏兮兮的董政，无辜的看着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儿，眼中满溢着宠溺。
古月芩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董政，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董政拍拍手上和身上的污垢，好意地为对方解释：“我说请些小厮来帮你摆弄，你不让，说宁愿自己做；但你明知道我不舍得你累，那就是要我自己做了。我现在可是在疗伤耶！这样做下去，我可要累死的啊！”
古月芩听到董政说会累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慌张，但旋即又变成狡黠和惬意。
董政的伤比预期好得快很多，加上他长期练武的强壮体魄，不稍时就与常人无异了，只要不运功，中毒和受伤的迹象几乎不能察觉。
担忧过后的古月芩突发奇想，想要在董府后山用凉亭不远处的空地做花圃，来种植一些药草和花卉。她以前就曾看过父亲配药，也帮师父试了十年的药，估摸地知道哪些药比较有用，种些在后山，总不是坏事。
除了种药草，古月芩也想种一些花卉，装饰一下后山，把后山改造得更适合休憩之用。于是她就着原来的凉亭来扩张，换成大一点的桌椅，添置了一些装饰，布置成为自己喜欢的景色，用这里来承载着她与心爱之人甜蜜的回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想让其他人干涉，一花一草、一椅一桌都由两人亲手布置。
所以，昨天古月芩指定的花苗和家具送来以后，董政就悲摧地被当小厮使唤，陪古月芩在后山“贪早摸黑”地干活了。

“哼哼，少爷，你别想糊弄我，我问过仲程他们了，这么点活儿对你来说是小事儿，不会影响伤势。不过如果你真不想搬的话，你可以回去，我自己来。”几天亲密的相处，让古月芩面对董政的时候不再慌张脸红，顽皮的性格充分的表现出来，吃定董政对自己的宠爱，肆无忌惮地“要挟”着。
董政失笑，眼看着这个数天前对自己还是唯唯诺诺，稍作亲近便害羞脸红的人儿，此刻竟然对着自己气焰地撒娇，而且还是知道自己就是十年前把她弃之不顾的人之后，心里不由地觉得安心。
“现在已经入秋，这些花苗刚移植就要忍受寒冬，成活率必定不如春天移植的好，来日方长，为何你就不能等春天再种呢？”
古月芩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挖着土壤：“春天再种的话，少则都要到夏天才能看到效果，我等不到这么长的时间了。”
董政摇了摇头：“原来你的急性子不仅仅是针对食物的啊？”
听到董政自动把她的话解读成无关痛痒的意思，古月芩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继续挖土。小时候跟爹爹一起种过药草，在虎山那段日子也种过食材，这些活儿古月芩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把用来放盆栽的架子摆放好后，董政过去把还在花圃中移植花苗的人儿拉起来，往凉亭上走。“好了，今天差不多了，就差固定花圃的石栏，明天帮你砌，你也不要太累了。”
“嗯！明天把花苗全部移好，那就完成了。”
古月芩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的花圃，想象着将来花开的时候，眼前有灿烂的花海，花香四溢、渗入肺腑；旁边有别致的小桥流水，小瀑布演奏着澎湃的乐曲；精致的石桌上放着喜爱的点心，入口即溶、齿夹留香；身边依傍着心爱的人，蚀骨的爱意沁人心田。色、声、味、意的享受，让人陶醉于这美景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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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病发 ...
好像真的被想象的美景所感染，古月芩脑海中涌出一阵猛烈的炫目感，突然而来的冲击让她几乎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稳住，软软地想要倒下。古月芩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猛地吸一口气，双手本能地抓住石桌的边缘，让自己失去平的身子往石桌上倒，然后顺势趴到桌子上。
“小月儿，你怎么了？”看到身边的人突然倒在桌面上不动弹，董政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抓了一下。
古月芩还是没有动弹，时间像被凝固了，眼前的一切人事就像一幅画，定格在这一瞬间。董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时间的水漏一滴一滴的过去，董政的心也跟着一滴一滴地累积着一种名为焦虑的情绪，好像面前的人儿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就在董政忍不住往古月芩伸手的时候，这个静止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
“呼……好累啊，差点就睡着了。”古月芩半响才把藏在手臂中的脸转出来面对董政，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疲惫的神色带着不易察觉的病态。
董政看到古月芩有反应，还解释了倒下的原因，虽然觉得很是担忧，但估算着这纤弱的人儿这两天的劳累，对于她苍白的脸色也没有起疑心，只是心里面决定要再去找些好药材帮她调理。
只有古月芩自己知道，自己其实不是打瞌睡，她有听到董政担忧的呼唤，只是身体完全没有力气回应，把身体拉向石桌趴下，不让自己直接倒在地上，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累的话就先回去洗漱，让人帮你准备热水，洗好了出来用膳就刚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古月芩调皮地眨眨眼，用几乎能滴出水的无辜的眼神揪着董政，“不过我太累了，不想动，如果能有人把我直接抱回去就好了。”
董政有点错愕，古月芩一直以来虽然会撒娇，但还是很懂分寸的，这种不合礼数的事情从来都只有他做主动。
“小月儿，你……”董政稍稍皱起眉头，深深地看着古月芩。
难道他发现了？古月芩莫不担心的想着。她不希望董政知道她的窘况，她不想他担心，这么幸福的日子，能过多一天就是她赚了一天，即使要付出生命，她也想保护这些美好的日子。

“好吧，我知道我这个丫鬟是在太过分了，竟然敢让少爷大人来伺候。不过奴婢实在太累，现在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烦请少爷大人先回府，奴婢缓过劲儿后就自行回去，不劳您费神了。”她把头转回去，重新埋进双臂之间，让董政看不到她的表情，说话时也尽量使声音听起来精神一点。
古月芩一声“少爷大人”，又一声“奴婢”，还一副“有本事你就把我丢下”的姿态，让董政那刚刚升起的疑惑被打消得无影无踪。他知道古月芩就是知道他不可能把她扔在这里，才这么放肆。以前他遇到过的女性也不是没有这种喜欢撒娇的类型，但以前他觉得这样不得体的女人好烦，偏偏只有这个人儿，越耍赖，他就觉得越可爱，越让他更不能自拔地想要宠爱她，保护她。
盯着决定死赖到底的古月芩看了一会儿，董政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叹了叹气，便走过去把人儿抱起来送回府中，嘴上带着惬意的微笑。
董政把古月芩直接抱回了房间，轻轻地放到床上，在她那红得滚烫的脸上亲了一下。
“那你休息一下，我让人帮你打水洗漱，你看你现在，跟只脏兮兮的小野猫似的。”董政宠溺地捏了一下古月芩的鼻子。
“唔……”古月芩被捏了鼻子，不满地做了个鬼脸，然后用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翻个身就不吭声了。
董政低声笑了一下，就出去了。
很快，香香就带着人把热水抬进来，等其他人走了，关好门，香香就过来看一直睡床上的古月芩。
“小月儿，你不是要洗澡吗？还不起来啊？是不是要姐姐帮你扒衣服？”香香像往常一样跟古月芩开着玩笑，然后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不料映入眼睑的竟然是一张苍白疲惫的小脸，“你不舒服？”
香香担心地伸手摸了摸古月芩的额头，发现不是发烧，但体温却有点奇怪，再摸摸她的手，过分冰凉的温度让香香吓了一跳：“哇！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去叫大夫。”
“不用……”古月芩扯住香香本来摸着自己的手。
被反握的香香此刻更感受到床上人儿的无力，心中更慌，想挣开手出去找大夫，但又怕弄伤对方，只好小心地掰开对方的手，“怎么不用？你情况很不对劲，少爷说你有点累，你何止是累啊？你必须看大夫！”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别，香香！呜……”古月芩怕香香真的出去，便挣扎着起来，但用力过猛，让她胸口出现被撕裂一样的痛楚。突然而至的剧痛让古月芩不禁发出一声□，手紧抓着襟领，脸色上的血色褪尽，两鬓渗出汗珠，眉眼间诉说着极端的痛楚，再也说不出话来。
古月芩疼痛难耐的模样一丝不落地看在香香地眼里，让这个女孩忍不住涌出泪水，扑上去把古月芩扶住，希望这样可以帮她分担一些痛苦，“小月儿！你别激动！我不走，我不走，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了啊？”
见香香不走了，古月芩的心才放下来，匀了一下呼吸，把胸口中的不适感压下去，重新握住歔欷不已的好姐妹的手。
“香香，你听我说，我只是这两天太累了，一时没缓过劲来，歇一下就好。”
“小月儿，你真把我当三岁孩儿了？好，你不说，我相信少爷他们会让你说的。”香香佯着要走。
“唉，别……好吧。”古月芩沉默了一下，像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如你所见，我的身子是有隐疾，但却不是平常大夫能治理的。”
看着香香担忧惊惶的表情，古月芩心里流过一阵温暖，力量从香香的手中传来，流入心扉，好像连痛楚都被抚平了。
她叹了口气，抱住又开始流泪的香香，继续说：“唉，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我才不说的。这身体早该很多年前就死了，能生存一天就赚了一天，我很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古月芩停了一停，像是要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惜在重新开口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地哽咽：“来到这里，我却遇到了你们，还有两位少爷，我……我开始不想死了。我会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所以香香，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
“为什么？你有什么病？”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天生的，不能根治。”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少爷？以两位少爷的能力，也许能帮你的啊。”
古月芩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悄然而下，她放开香香，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眼中充满着坚定的光芒：“你记得你跟我说过吗？爱一个人，可以不求名分，只要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够了。无论我能不能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但至少我也要留一段欢乐美好的回忆，而不是让自己心爱的人陪自己黯然神伤。”
香香哭得更厉害了，因为她能听懂古月芩的意思，她宁愿悄悄地死去，也不想要少爷陪她一起痛苦。
“那……那么，如果你找不到活着的方法，你……你……”香香问不下去。

古月芩的手在香香的手背上轻轻地拍着，像在安抚着对方不安的情绪，缓缓地开口：“从我从虎山出来开始算，大约半载，不过一年。”
“怎么会？你来这里已经快四个月，那么……我不要！小月儿，呜……”
姐妹两人倾吐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以后，互相拥抱着哭泣，久久不能分离，连送来给古月芩洗澡的水温度渐渐变凉了也没发现。
古月芩跟香香两人抱着哭累了才想起要洗漱的事情，但发现水已经凉了，再出去打新的也许会惹人起疑，反正古月芩也不想折腾，脱了衣服就想往水中送。
香香看到了，连忙把她抓住了，说这么凉的天气，这样泡进去会着凉，死活也不让她泡。抵不过香香的纠缠，最后只是让香香拿小盆子把水打出来，慢慢清理。
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等两人打理好以后，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就在她们准备过去大厅的时候，看到仲程也正走进来院子。
“仲程？你怎么进来了？”古月芩打起精神来跟仲程打招呼，经过一轮的休息，之前的痛楚已经缓解，只是人还有点无力。
“少爷吩咐我进来看看，怎么这么久？”
“哼，闺女洗漱还要你们干涉啊？”香香没好气的说，看来情绪还是为了方才事而显得很浮躁。
仲程被香香恶劣的态度凶得有点错愕，仔细一看，两个人儿的神色都有点不对，眼睑泛红，眼帘轻微地浮肿，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你们……都哭过吗？发生什么事了？”仲程伸伸手，好像想摸一下香香的脸，但是很快就又放下，然后心疼地看着两人。
两个女孩听了都为之一愣，接着却有着明显不同的反应——古月芩双手下意识地往脸上抹，好像想要抹去曾经哭过的痕迹；香香双手不安地绞了起来，眼睛竟然又开始泛红。
“到底怎么回事？”仲程看得眉头皱了起来，关心地看着两人，语气中明显透露着心疼。
古月芩发现香香又开始想哭，立即抓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低声地呼唤了一声：“香香！”说完就转过头来面对仲程，“没事，我们在房里聊起一些往事，有些感触罢了。咱们走吧，别让少爷等久了，好吗？”
仲程深深地看了看两人，然后点点头，随她们一起回大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