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撞开了长廊尽头沉重的包银桃花心木门。
门后的御前大厅是每年皇宫举办新年招待会和五朔节舞会的地方,仅是舞池便足以容纳一百二十对舞伴同场开舞。然而此时,这间堂皇轩敞的大厅却前所未有地混乱。神情严峻的医官与皇家宪兵穿梭来去,不断地有人下达命令,又不断地有人领命由侧门离去,侍臣与命妇们如同惊弓之鸟,三五成群地聚在角落低声交谈。
安德里亚四处张望,寻找熟悉的面孔,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谁也不曾留意这个冒失闯入的少年。
大厅中央忽然惊声四起,人们喧嚷着向两侧纷纷退避,让出一条通路。他逆着人群流向推挤了几步,才看清是宪兵们相继抬出几张担架,上面的人形已被遮盖起来,还看得见单薄白布下沁出浓暗的血,隐隐是眉眼口鼻的破碎轮廓。
恐惧骤然攫紧了安德里亚的呼吸。他伸手揪住最近的一个宪兵,强迫他转身面对自己:“皇后陛下在哪里?”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宪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高声喝问,惊得四周细碎的私语声戛然而止。
宪兵其实比安德里亚大不了几岁,因为紧张,娃娃脸上显出了凶狠的神色。喝问的同时,早已劈手攥住安德里亚的领口,腰间骑剑铿然出鞘,剑尖直抵心口。在宫廷以外的世界里,几乎再没有人懂得如何使用这种原始的兵器,但在训练有素的皇家宪兵手中,它仍能轻易取下一条性命。
安德里亚吃了一惊,旋即转为不悦。他身材高拔峻直,领口又被人揪得极紧,不得不微微昂起头来,俯视宪兵的角度便傲慢得近乎睥睨。他的视线冷然划过宪兵的脸,沿着那道细锐的剑锋,缓缓转回自己的胸前。因为是在毕业考试前夜被紧急宣召觐见,他还穿着预备军官学校朴素的黑色制服,站在这些锦衣华饰的人之中,确实像个寒碜而可疑的外来者。但他也知道很快就有人认出他,毕竟他有着亮眼的白金色头发与钢灰色双眼,那是葛立芬伯格家族血统的鲜明标志。
“看什么看?回答我的问题!”年轻的士兵被他沉默的注视激怒,骑剑的尖端抵得更紧了些,透过衣料,一点尖锐的痛钻在皮肤上,显然已不止是威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