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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古文】《情彀》(主角:杨枫灵、怜筝公主、惜琴公主)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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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灵一惊,手中茶盏险些落下。她稳住身形,转过头对林尉道:“你且下去吧——”说着,自己走到门前,把门合好,顿了顿,回身走至房中间,向太子作揖:“殿下,请讲。”
齐恒却是不言语,站起身来,绕着枫灵踱着步子。目光从额头到脸颊,滑过脖颈,越过双肩,顺着腰肢落下,来来回回,上上下下。
枫灵只觉得芒刺在背,浑身的不痛快,额头渗出汗珠来。
一阵秋风透过窗,袭进了书房,带来一阵叮铃声。齐恒的步子踱得越来越慢,口中却是诵起了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枫灵不明所以,不安之情愈发强烈。此刻太阳已然落山,书房内昏暗一片,却仍能感受得到齐恒目光灼灼,她强捺着心中忐忑:“太子殿下,是何用意?”
仍是没有回应枫灵的问题,齐恒缓缓踱回了书案前,落座,拿着火折子点燃了桌案上的灯,一双晶亮的眼里映照出跳跃的烛火,仿佛是眼里点燃了两团火焰。他掸了掸灯罩上的灰尘,缓缓把灯罩盖在烛火上,目光移回枫灵,嘴唇开合,仍是念诗——“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
“安能——”他拖长了调子,盯着冷汗涔涔的枫灵,“安能辨卿是雄雌啊……”
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在脑中炸开,辗转反应,化为了电闪雷鸣、大厦将倾一般的轰然巨响。
枫灵俯首叩拜:“民女万死——”
齐恒颓然向后仰去,艰难抬眼看向枫灵跪倒却依然挺直的脊背,涩声道:“驸马,我多希望,这句诗念出来,你能以滔滔雄辩之势将我驳倒,以证明我的荒谬——杨悟民,你如此颠倒阴阳,混乱朝纲,败坏天家掩面……你、你、你、你可知,你万死莫赎啊!”
枫灵只是伏地,腰背挺直,却仍然掩不住惧意,声音略微发颤:“民女知罪——民女本是打算九九重阳事成之后向殿下坦陈此事。”
“坦陈……”齐恒讷讷言道,满眼不信,“你不怕死么?”
枫灵一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齐恒被那锦囊上硕大的粉白芙蓉花吸引了目光,却见枫灵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颗莹润的玉珠来。
齐恒自然认识这颗珠子——寿州城外,他亲手解了三颗珠子,放在伏倒于地的枫灵身边——一如今日,她跪倒在那里,身前放着那颗深绿的翡翠珠。
“这就是你要的,第一次免死么……?”齐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房中一片静寂,他默默起身,将那颗珠子拾起,又回到椅子上坐下,解开手腕上的翡翠串子,就着灯火,认真的把珠子串回去。
无声笼罩着整个书房,营造出沉思的氛围来。方才曾经萦绕在耳畔的叮铃声又响了起来,叫齐恒不禁疑惑,是哪里传来了这声音。
终于,那珠子顺利地回归了原位,齐恒原本打算打个死结,却一转念,改做了活结。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来——正是白日里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身上的那封匿名信——扔在枫灵面前,头脑中晕眩之感尚未消散,他便皱眉托着头。
“你且看看,可有头绪知晓,这封信是从何而来的?”
枫灵长舒一口气,长跪于地,挺直了身子,将信瓤抽了出来,把信展开。内容倒是简单,只写了三个字:女驸马。用的是官体小楷,这字体实在太过寻常,也看不出特色来。枫灵一时猜不出大概来,摇了摇头,把信装了回去,站起身来,递还给齐恒。
“驸马,可有什么解释?”话一出口,齐恒忽然觉得自己底气不足,不由得咧了个苦笑出来,觉得那混乱又重回了自己头脑中。
“臣不知。”驸马的口气恢复了平常那般冷静清泠,再看不出半点方才的慌乱。
见她神色如常,齐恒怔住,半晌才说:“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更鼓响了后又过了许久,久到书案上的烛火尽了,齐恒复又续上一支,枫灵才算将自己长长的故事与齐恒陈明。
又是一阵沉默。
“原来,你就是杨枫灵……”齐恒抬起头,想起了他曾经见过的秦圣清的画,不由得痛恨自己居然没有发现驸马与那画上的角色女子是何等相似。顿了片刻,他发现了不对劲,疑惑道:“怜筝——知道?”
枫灵颔首:“怜筝公主怜惜我经历坎坷,故,一直为我遮掩——臣亦欲报公主恩德,当日在寿州,才向太子讨要了第二件事。”
“那——惜琴公主呢?”齐恒迷惑地抬起头来,盯着枫灵的眼睛。
只是听到别人提起她的名字,心底便如同扎上了千万根刺,枫灵错过目光,看向书房的角落,却又好像被烫着一般挪开眼睛,直直盯着地面。齐恒疑惑挪向书房角落,恰看到那里挂着一串风铃。
还未等齐恒明白过来,便听到枫灵一字一顿道:“惜琴公主也知道,不过她嫁来北国,全然为了盗取朝中机密,臣为她所掣,不得不虚与委蛇。今日臣强令出关,便是将那些被惜琴公主盗走的图文取了回来。”
枫灵将自己带回来的包裹呈给齐恒,退回原位时,不由自主地朝书房的角落看了一眼,那里挂着她去岁七夕送与惜琴的风铃,此刻静寂无声,只听到齐恒翻动图纸的声响,那隐约的叮铃声又在耳畔响起,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眼前就朦胧了。
“原来如此……原来那惜琴公主竟是存了此般心思……”齐恒絮絮叨叨发表着感慨,枫灵却好似听不真切,借着光线昏聩,将头埋下,睫毛翕动,轻轻合了下眼,两滴泪水砸落在地上,来不及弹起便化作了两小滩水渍,渗入地板,消弭了踪迹。再抬起头时,一双眼恢复了沉静,宛若,古井无波。
“杨枫灵,你打算,怎样收尾?”齐恒忽然唤了她真正的名讳,迟疑发问。
枫灵挺直脊背,深深作揖,道:“九九重阳,国师逼宫请改立东宫,太子带兵护驾,左相平逸侯驸马杨悟民——”
她顿了一下,缓缓吐出四个字来:“死于混战。”
齐恒挑起眉毛,再一次打量枫灵面容:“然后呢?”
枫灵屈膝跪倒于地:“请殿下勤于治政,做个有为明君。也请陛下记得曾应了臣关于怜筝公主的事,放她自由。”
手指摸索着匿名信的边缘,齐恒将它拾起,摘下灯罩,凑近了烛火,看着火舌舔舐着信封的一角直至吞没大半个信封,方才松了手。
炽热的金黄火焰掠过素白的纸张,留下一片灰烬。
二更天,太子告辞。
将齐恒送走后,枫灵觉得浑身脱力,径直回了彻阁,倒在床上,却又弹跳了起来,见鬼一般盯着绣着鸳鸯的合欢枕,熟悉的味道渗入肺腑,挥之不去,刹那间,心跳声塞了满耳。她喘息着,逃一般地离开彻阁,迷茫地在庭院中踅来踅去。
送惜琴离开,向齐恒坦明身份,均是她计划已久的事,却没料到,这二件事赶在了同一日里,还都在自己意料之外。
匿名信……
若是国师等人所为,不会告到太子这里,那,究竟是谁……
惜琴失去意识的脸陡然落在眼前,枫灵脚下一顿,停住了,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天空。
秋夜天高,弦月高悬,满天星斗。
“少爷……你……”
她一惊,发现自己正站在寻爱轩门口,爱笙一脸忧心地看着她。枫灵怔怔看向爱笙,错愕的神情渐渐平复,恢复了棱角。
“今夜不用过来照看我。”
枫灵皱紧眉头,转过身,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实在生硬,回过头加了句:“秋夜里冷,小心着凉,早些休息吧。”
她走向悟倾斋,没有再回过头,笃定了主意,伏案而眠。
田许悄然出现在轩外回廊里,向爱笙欠身:“主子生气了?”
爱笙黯然点头:“生我的气,生苏爷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爱笙……我太了解你了……”田许亦觉得揪心,按捺几过仍是按捺不住,上前按住爱笙胳膊,压着声音道,“权当求你,放过她吧……放过她吧……”
爱笙只是投给他一个冰凉的眼神,转身跨进了寻爱轩,熄了灯。
怜筝醒于梦魇,她迷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清儿值夜,很快告诉她说:“二更半,太子才刚刚告辞,还早着呢,公主继续睡吧。”
挣扎着坐起身来,一阵寒凉之气袭来,是被衾薄了。她皱了皱眉。清儿晓得她的脾性,慌忙去抱了厚被子,给她重新铺床褥——“唉,转眼就是秋天,天凉了,方才我出去沏茶时险些被冻着,结果看见驸马爷衣衫单薄地从我身旁掠过去,失魂落魄地就去了书斋,他就不怕冷么……”
“书斋?”怜筝重复了一句,却是带着疑惑,“这么晚了还在书斋做什么?”
清儿眨眨眼:“这奴婢哪儿知道啊……驸马爷平素里就是日理万机的,今儿送完惜琴公主后又气势汹汹地驾马车出了府,回来后又和太子爷在书房里待了好几个时辰……公主你昨晚一夜未眠,晌午出宫来了府里后便一直补眠,我也不敢吵醒您。”
“哦,对,惜琴走了……”怜筝愣了片刻,方才明白过来,惜琴走了。嗯,一个月罢了,一个月罢了……
可是,怎么觉得如此不安。今早遇到枫灵时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拖延,许是重别离吧……
娥眉紧蹙,怜筝加上了外衣,取了件披风便向着书房去了。
书房没有亮灯,怜筝犹豫了会儿,还是推门进去了。弦月微光,书房里漆黑一片。好容易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她发现了书案上瘦削的身影。
  


IP属地:云南297楼2013-11-12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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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筝愣愣看着枫灵不容置疑的眼神,眨了眨眼,忽然明白过来,胸中油然生出了满满当当的胆气,她一只手攥紧了火枪,另一只手抽了出来,将绵软的手心压在枫灵冰凉的手背上:“好,我听你的——功成之后向你讨赏时,你可不许吝啬。”
    枫灵笑而不答,将她扶上了马,二人策马回城。
    途径右相府邸,怜筝“啊”了一声,叫枫灵停下。枫灵不解其意,却还是随
      她一同下马,二人入府拜会右相。恰巧,秦圣清也在府上造访。老丞相以及丞相公子曹陵师正和他在正堂议事,听闻公主和驸马前来,三人起身迎接时,都有些惊讶。
    枫灵没料到秦圣清亦在此,看到时就已经有了几分不自在,又是突然造访,本就没什么缘由,寒暄之后没什么可说的,一时尴尬,只得说自己方才看了延寿台回来,顺路看望右相。
    一提起延寿台,右相曹庆仍是气愤难平,大叱荒唐,崇道炼丹也就罢了,公然信奉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实在有辱国体。一些逾礼的话出了口,他才意识到公主在此,连忙起身请罪。
    怜筝上前扶他坐好:“相爷莫忧,本宫以为,你说的都对——不过延寿台已经建好,明儿个便是大典之日,多说无益。”
    曹庆叹了口气:“老臣老了,无能无力了……”
    怜筝笑着陪他说了几句话以示安抚,随后拉着枫灵告辞离开。
    来去匆匆,不仅右相一家觉得奇怪,枫灵也是一头雾水。
    城中不便纵马奔驰,枫灵牵马缓行,怜筝紧跟了几步,拉着她的手比肩前行,状极亲密,送她们出门的曹陵师和秦圣清面色俱是一沉。
    她们自然对此没有察觉。
    “看来那个戴面具的不是小狮子啊……”怜筝自言自语。
    枫灵语塞:“谁说那是曹大人了……原来你来到丞相府里只是为了确认此事……我知道那人是谁,为何方才不问我?”
    怜筝嘿嘿一笑,没有把心底怕她误会的实话说出来,倒是想起了秦圣清,皱眉道:“我觉得秦大人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枫灵没有搭腔。
    “他和曹姊姊下月就成婚了。”
    “嗯。”
    “你不吃醋么?”
    “……我哪儿有那么多醋要吃?”
    “唉,说起来,芊芊和濮历沐似乎也定在年末成婚,说是守孝期过了……”
    怜筝赶紧扯了别的话题,一路谈笑着地走回了宫。她实在是兴奋难抑,也忘了去御马监查问她那“识途”的老驴是否归来。彼时彼刻,她满心满脑所想,都是明日激昂的急战,以及,杨枫灵自信满满的笑颜……
    因为三更便要随皇室起行前往紫金山,驸马留宿宫中,夜里又到了绍乾殿寻齐恒议论明日的计划,并告诉他自己的揣测。听着枫灵言语,齐恒一阵阵惊心,失声道:“驸马,若是旁人向我说出这番想象来,我不是当他疯了便是当他傻了。若是国师真的是大费周折地如此做了,我亦觉得他离疯傻不远了!”
    “殿下,国师本就是以长生之名一步步上位,臣以为,他真这样做,也不过分,”枫灵从容反驳,“若殿下心存疑虑,依原策行事也可。”
    齐恒踌躇起来,忽然转了话头:“杨枫灵,这几日你有没有想到是谁向我告密说了你的身份?”
    枫灵恭谨施礼:“民女愚钝,实在想不到,但肯定不会是国师一派的人。这人如此含蓄地只写了‘女驸马’三个字,而没有用‘混乱朝纲、十恶不赦、牝鸡司晨’之类的字眼,恐怕只是想提醒太子小心提防民女,没有别的意思了。”
    换言之,对君无害,不必再挂怀了。
    齐恒松了松捂得严实的领口,鼻间轻轻哼了一声:“我信你,便依着你改易策略吧。”说罢,复又抬头打量枫灵清秀俏丽的面庞,暗暗一叹:
    “杨枫灵,可惜你是个女子——万幸你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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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计划又要改?”爱笙讶然,面露难色,“我的易容术不好……”
    “不需要太好,台上台下、山上山下相去甚远,看不真切的。”枫灵却是不以为意,对镜摘下面上假髭,以清水洁面, “我也只是学了些皮毛,何况那时大多人都是只认衣衫不认人,不妨的。”
    爱笙只好点头应下,抬头看向枫灵,见她除去妆粉后较之白日,又白皙细嫩了几分,不禁恍惚:“主子这易容藏形的日子,终于也是要到头了。”
    枫灵放下手中湿了的巾帕,倦眼微阖:“是啊……”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忽又想起别的事来,道:“明日黄昏之前可千万别在怜筝面前流露出这意思来。”
    爱笙一愣:“少爷你……没有告诉公主全盘计划?”
    “我交给她的唯一任务的实质是,自保。”枫灵目光游移,飘向流筝宫寝殿方向,眼光流转,眸色深沉了几分,“让我了无牵挂,也确实是她最能帮得上我的地方了……这场纷乱,是我设计挑起来的,从开始到现在,我仍是不想让她牵涉进去。”
    爱笙缓过神来:“你还真是,把怜筝公主当孩子来……宠。”她小心绕过那个“爱”的字眼,低下了头。
    枫灵假意没有注意到爱笙话中深意,低头摆弄跟前的东西,继续说道:“虽然明日你所在并非真正战场,但毕竟凶险,为防备龙卫军里有细作,你也得多加小心,不如把我的金丝甲卸了给你吧。”
    爱笙无奈笑道:“少爷,你自己更为危险,又何必说这种傻话。爱笙知道该怎样做——对了,田谦说,南国来了消息……”
    枫灵动作一滞,目露探询之色,看向爱笙,等着她说下文。
    “苏爷那边的回报——她不肯醒……”
    不肯醒……
    身体里的某处抽痛起来,枫灵牙齿轻合,咬紧了下唇,很快,口腔里溢满了血腥气,方才艰难开口:“知道了……三更起来准备,我去就寝了,爱笙也早睡吧。”
    她起身走向寝殿,轻轻揉着左边肩膀。
    你怎么就不肯醒……惜琴……
    枫灵仰头望天,漆黑一片,唯能看见,东方的一点亮色,幽幽莹莹,宛若笼着宫纱的灯笼,飘浮空中。
    “马上就可以结束了,马上……”枫灵痴痴看着那点亮光,目光扫过流筝宫宫壁飞檐,一如她第一次来此的那个夜晚,静谧优雅;却又不是她两年前来此时候的模样,冥冥之中万事更变。宫室年年刷漆抹浆,修葺翻新,才能至今仍保持着富丽堂皇。
    “物我皆非……”她踱着方步,悄然进了寝殿,见窗前帐帏已经放下,怜筝公主就寝了。
    她步入重帏,轻轻掀开床前帘幕,静静打量床上的姣好面容。怜筝睡得安详沉稳,只是——怀里抱着火枪。虽然知道没有装填弹药,枫灵还是吃了一吓,哭笑不得地小心抽出火枪,放在一旁:“多希望你还是如两年前那般无忧无虑……若能永远如你六岁那年天真烂漫,又该多好……终究是我不好……”


    IP属地:云南301楼2013-11-12 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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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琴回国了
      国师要有大阴谋了
      翻天覆地的变化即将到来,且看驸马如何掌控局势吧
      明天再更新 呵呵


      IP属地:云南303楼2013-11-12 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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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绍乾殿的后殿的一座假山背面——正是那日勘寻出来的无载之密道!
        枫灵记得自己派人于此守卫,立刻警觉地向身前一扫,却看到了一身龙卫军打扮的爱笙。
        “爱笙,你……”几日幽囚一样的生活,见到爱笙叫她分外欣喜,“果然,果然……”果然这条密道是苏若枫走过的,故师父一听到自己被囚于何处立刻派爱笙来此处接应她。
        爱笙亦是松了口气的模样,不敢多说什么,亦制止了枫灵,连忙拿出龙卫军的衣服来,叫枫灵赶紧换上。
        枫灵点点头,手忙脚乱地套起了衣服。爱笙在旁里望风,生怕再出什么岔子。就在此时,旁里传来了说话的声响:“明日就过了头七,要下葬了,父皇的意思是要加上谥号,今夜务必赶工在碑上加上……”
        说话的是齐恒,身畔跟着礼部的官员。
        枫灵和爱笙俱是一惊,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忙站在一旁,深深埋下了头,作行礼状。
        齐恒全然无察地和她们擦肩而过,走出了数丈远。
        正当枫灵以为没有被认出来而松了口气的时候,身后却又传来了齐恒的声音:“你且去御礼监筹办此事,我要去尚书台查看——那边那两个龙卫军过来,随我出宫。”
        枫灵心里一凉,小心和爱笙交换了个眼神,二人向齐恒拱手唱诺,跟在他身后向宫门走去。枫灵心半悬着,心中一时算出了无数后着,但此刻也只能先跟着齐恒前行。她脚下步履沉重,耳畔仍旧响着绍乾殿的琴声,亦在身后愈来愈远。
        三人就这么沉默着,枫灵心下暗自疑惑,怎么周遭俱是一脸肃容的龙卫军和搜身查看的场景。但太子毕竟是太子,他们三人在宫人的行礼问候声中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宫门,出了皇宫。
        枫灵识得去尚书台的路,也自然看出了齐恒所去方向并非尚书台。此刻乃是午后,城中街道行人不多,齐恒忽然拐入民巷,愈走愈急。枫灵暗自思量许久,仍是没能揣测出齐恒用意,便反手握住爱笙柔夷,在手背处轻轻写下:我左君右。
        爱笙会意,在她指上轻轻一压。
        二人步子渐渐放缓,与齐恒离着远了些。正当两人意欲一左一右施展轻功离开的时候,齐恒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沉声道:“这里应该安全了,你走吧。”
        枫灵一惊,几乎忘了防备,猛然抬起头来,错愕看向齐恒。
        齐恒扫过枫灵面容,淡淡说道:“若是低着头就认不出你,恒岂不是成了有眼无珠之辈,”他看了眼爱笙,复又道,“方才宫里敲了钟,说是跑了重要的囚犯,故现在宫廷戒严,进出宫廷皆需登记在册,若非我带你们,你们怕是在宫门口便被拦着了。”
        枫灵怔怔看向齐恒,冲口问道:“殿下为何要演这样一出‘捉放曹’?”
        齐恒扬眉,细细打量枫灵略显憔悴的面容,一字一顿答道:“杨枫灵,你可是比不得孟德,我亦不是陈宫——你要记得,这是第二次。”
        枫灵默然醒悟,从怀中取出锦囊,摸出一颗珠子来,轻轻放在地上,“民女感念殿下盛德,愿殿下如愿得登大宝,君临天下,成一代旷世明君。”随着话音落下,枫灵深深向齐恒作了个揖,转身拉着爱笙离去。
        齐恒在原地伫立良久,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到了看不见,又呆了片刻,才上前,拾起了地上的珠子。齐公贤命他捆缚驸马入寿延宫时他便觉得奇怪,遂派人调查皇帝三日来行踪,又暗审天牢守卫,得知了齐公贤与玄衫所谈大致内容。心下便有了判断,不论这长生不老药是真是假,齐公贤居然应允此等承诺,他这太子之位,仍是岌岌可危。故他一边将杨枫灵拱手送上,一边派人布置于寿延宫内外打探情况,知道驸马仍然幽囚未死,又埋伏了几日,就发现了变数——之前驸马曾提到的马律出宫报信,那个总跟在驸马身边的杨圣偷偷潜入宫廷。
        让一个人消失有太多的方法,最保险的,是毁尸灭迹,然而,他却终究没能忍心,对她下杀手。
        齐恒机械地解下手腕上的翡翠玉珠,轻巧地将那个活结解开,认真将那珠子串了上去,然后,狠狠系上了一个死结,“杨枫灵,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绍乾殿内,琴声未绝,幽婉徵声声声催人断肠,却是渐渐变低,终于消弭了声音。“嘣”的一声断裂声响,将一切的哀婉悲痛封在残留了鲜血的断弦里¬——
        曲终,人未散。
        是夜,寿延宫中传来响彻宫廷的狂笑声,尔后,寿延宫里燃起了熊熊大火。这一次,这间屹立二百年的宫殿没有二十年前那般幸运,是真正的彻底烧毁殆尽。
        隆嘉帝闻讯披衣倒屐出宫,在烈火熊熊的殿外命人灭火,强调务必生擒国师玄衫。热浪袭来,让身着玄色龙袍的他身形一晃,亦听到了其中超乎寻常的癫狂笑声。
        “杨景伦!我终于还是败在你手里,哈哈哈,杨景伦,杨景伦……哈哈哈,哈哈哈哈……世间哪有长生不老,能得永恒的,只是这一辈子的长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低,终于没了声息。
        【第十九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配乐:莫失莫忘
        小杨算漏了齐恒。
        我算漏了我今天没有网而且我十几年的发小会拖我出去逛街……
        瓜爸爸强烈要求看我写的东西,西瓜表示压力有点大……
        凌晨更二十章,明天更第三部终章……飘走……
        ☆、第二十章 德以代嘉除红装玉笛声碎,纵马四方深深念情意难绝
        75、第二十章 德以代嘉除红装玉笛声碎,纵马四方深深念情意难绝 ...
          第二十章德以代嘉除红装玉笛声碎,纵情四方深深念心若长眠
          一江旧绿连秋陌,千里寒潭映碧落。
          西风卷扇顿生悲,省身惊忆平生惑。
          一步既错步步错,曲终人散谁无过?
          笛曲清心仍念君,夜凉如水何由彻!
          隆嘉十九年秋,隆嘉帝驾崩,就在寿延宫大火的三日之后。
        彼时消息传来,枫灵正陪着杨尚文下棋。棋子在指尖打了滑,掉落在了棋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的手停在空中,和上身短襦的对襟口相平,迟迟没有收回去。
        杨尚文见她失神,轻咳一声,声音平和:“枫灵,这局留着,不下了吧。”枫灵默然颔首,起身将棋盘拾到了一边。
        “去看看老爷吧。”杨尚文向外间使了个眼色。
        枫灵一怔,犹豫了会儿,还是顺从地拖曳着荷绿长裙到了外间,正看到杨纪政负手望天的模样。
        她迟疑唤了声:“爹……”
        将近二十年,杨纪政都常常设想,向枫灵坦露实情,该是怎样一番情形,却怎么也没想到,千辛万苦才归来的枫灵从马上旋身落下时,眼中已是一片了然。他几乎没有多费唇舌,便将那复杂得难以言明的关系尽皆向枫灵言明了。只是,这之后的三日,他们过得都不轻松。
        这一声“爹”清脆干净,来的那般难得。杨纪政迅速转过身,一脸微笑:“枫灵。”
        主导权回到了枫灵这里,她却又陷入了沉默,不知该讲些什么。她深深懂得,这几日盘桓在杨纪政心头的阴云是个什么模样。
        仿若行棋到了最后,双方目数持衡,进入了一个相互打劫,却都没有了劫材的终局。一片惶然。人生如戏,若真是如戏文一样遽然收声,自然是好。但毕竟,这是枫灵诸人真实的人生,多少的琐碎,多少的难以预期,终究都是如滚滚浪峰袭来一般的,无可规避的命运。
        枫行积累了资产富可敌国如何,青衣门弟子依旧隐藏在朝中潜伏又如何,他们仍旧是受命运牵制的小人物,被不知名的手操纵着,执迷不悟,看不到漫长的旅途,何处是终点。
        齐公贤的死无疑将这种惶然推到了极致。怎么才算够?怎样才是结局?
        没有人知道。
        生活总得继续,故事或许有早已注定结局,人生,却永远不会有确定的尾声。
        “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总可以自行解毒?”枫灵混乱间随意寻了个问题。
        杨纪政一愣,却也看出枫灵眼底的闪躲和尴尬,他情不自禁的抓紧胸口前襟,捏着了里面的一封信,苏若枫写给他的信。
        不行,现在还不行。
        他将大掌抚上枫灵肩膀,声音温柔到了极致:“枫灵……是你的母亲,她一直在庇佑着你。”
        这个答复是枫灵始料未及的,不知不觉地,心头又是一片柔软。
        苏若枫……
        真是奇怪,每次念出这个名字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名字,楚韶灵。嗓子忽然发涩,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便陪着杨纪政立在外间,望着庭中落叶出了神。
        想到楚韶灵,自然又想起了她的女儿。
        惜琴……
        昨日爱笙说,她仍然,不肯醒……
        这一次她真的生了气,便任性地放纵自己的神思停留在分别的瞬间,妄图以最为消极的方式,将那一刻之前的所有缱绻情思牢牢框住,定格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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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枫灵于灯下轻轻拭剑。青锋剑幽暗的剑身泛着并不耀眼的光亮,却透出了一股幽幽的深邃,落入枫灵眸子深处,精神尽皆被剑所吸引,神思飘远,枫灵目光灼灼,忽然想起那日,自己与田谦一道,将云妃母子送走,向着远远行去的马车深深一揖,满心悦然:“娘娘,小可践诺了……”
        自己的诺言,实现了哪些,又辜负了哪些?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身形富态,满面笑容的杨尚文。
          


        IP属地:云南312楼2013-11-12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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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灵金蝉脱壳,逃离皇宫
          惜琴还是找到了她,压倒枫灵,哈哈,两人要开始过小日子啦
          不过美好的日子不可能到来的,血雨腥风还在后面


          IP属地:云南318楼2013-11-12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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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配乐:问情
            昨晚等文的同学们辛苦了……西瓜最近码字太多,爸爸一个劲儿的试图看咱想写的东西。
            ML是神圣的,是负距离的表现形式。
            想和喜欢的人亲近是理所应当的。
            不是把惜琴当做H专业户,也不是故意让她曲意逢迎杨枫灵。
            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因爱而性。
            杨枫灵逃来逃去的本性还欠收拾,但如果不是她选择一个人退隐山林,惜琴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其实征服这么个别扭受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吧……
            怜筝宝宝和爱笙姐姐,暂时浮云一段时间吧……
            话说为啥第二十章和第二十一章字数这么短,嘿嘿嘿嘿……因为西瓜恶趣味地想吊着大家……(被殴打)
            第三部坎坷地写完了……
            这文是套娃式结局,就是一环一环套着,彼此可以看做独立一个段落的故事的终结。
            不想再被我欺负的同学看到这里可以就把这个当成最后的结局,然后爬出坑去吧。
            最近给自己放下假,好好写作业。
            惜琴和枫灵悠闲的日子大概会持续一年……
            关于血咒,关于血盟,关于怜筝和爱笙,关于究竟是谁向齐公贤告密,第四部再来揭晓。
            开学后再来更新第四部好了。:-目
            有心情去更下公公……扶额 被我扔了两个月了。
            祝大家兔年大吉,大展宏兔,兔飞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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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书生雅好琴棋书画诗酒花,寻常人家柴米油盐酱醋茶
            77、第一章 书生雅好琴棋书画诗酒花,寻常人家柴米油盐酱醋茶 ...
              新燕穿梁鸣声啾,展眼春去夏末秋。
              街长里短风生笑,寻常布衣胜公侯。
              宏图霸业火与剑,居家不过米和油。
              得生之年若相惜,定教红颜到白头。
            盛德元年,暮春时节,汉中知州府的庭院间,有一人正在舞剑。
            只见她剑舞如虹,银光流转,白色的衣袂随身姿变换而翩跹浮动,手腕转动间,已然变了几个剑招,转圜处稍稍停滞,显然是新手。虽是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却因着她的不熟稔而略带秀气,节奏也是缓慢,这舞剑,便成了剑舞。
            终于到了收势,她仰起身来,皓腕陡转,长剑自面门扫过,又大力一挥,画半圆扫出前探而定住——剑气抚过庭院树冠,霎时间,落花化雨,零落入泥。
            一只蓝色蝴蝶轻巧地落在剑锋上,抖了抖翅膀。
            “还不错,不过四个月,剑招已经堪堪有了模样。”穿着蓝衣短打的男子原本是坐在廊下,此刻也站起身来,向她走来,“只是,怜筝,你的剑只有形而没有神,你,没有杀气。”叶寂然轻轻捉起剑上的蝴蝶,“你看,连它都不怕你的剑。”
            怜筝愀然,默默收了剑,自叶寂然手中捉过那蝴蝶,手一松,放飞了。
            “杀气……”她皱眉看着蝴蝶扑着莹蓝色的翅膀飞走,自己陷入了沉思。叶寂然教了她四个月,她的剑仍旧稚嫩,她知道,只是,这份杀气,该从何得来呢?
            见她失神,叶寂然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怜筝回过神来:“哦,好——叶大哥,陪我上街走走吧。”她三日前到了这里后便一直在知州府核查知州刘彦斌的政绩,还未到汉中城去转过。
            新君盛德重地方吏治,缩减了地方官任职的年限不说,也增加了核查制度,派平逸侯怜筝公主巡按四方,核查官员政绩——这是前任左相“为君策”中的“更迭州官”一项中所要求的。
            汉中向来有汉家发祥地之美誉,春日温和,气候温润,此刻在外面,便是单纯行走,也是美事一件。大街上熙熙攘攘,甚为热闹,怜筝暗忖,这刘彦斌治下果然还算清明。
            流畅的古筝曲从不远处传来,还伴着若有若无的歌声:“若耶溪旁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飞飘香袂空中举……”
            这曲调实在熟悉,似乎曾经在一个人的笛子中听到,怜筝不由自主地向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行去。
            “百花楼……”怜筝看了看青楼的牌匾,悠然作笑,轻轻打开手中铁骨扇,摇着扇子进去了,叶寂然紧随其后。
            二人在包间里坐定后老鸨前来招呼,怜筝只说要方才那位唱歌的姑娘到包间唱歌,老鸨便顺从地退下了。
            不久,一个小个子紫衣姑娘出现在包间中,乐师跟着进来,隔着帘子奏乐演歌。
            又是一曲“采莲曲”唱罢,怜筝心生好奇,喝止了歌唱,挑开帘帐,看向那唱歌的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袁如莲,客官可径直唤我为莲儿。”少女低头乖顺答道。
            怜筝托腮打量着莲儿,见其面容姣好,却是露出一脸稚气,不过是个孩子,不由得放松了表情,展颜一笑:“莲儿,歌唱得不错,抬起头来吧。”
            莲儿抬起头,忽然露出讶色,发出了“咦”的一声,眨眨眼道:“你是不是女子?”
            怜筝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浅黄织锦男装,笑道:“怎么,这么容易便看出来了么?”
            莲儿咬唇深思:“不是的……我见过你。”
            “哦?”怜筝微诧,“在哪里见过?”她从前根本没来过汉中,怎么会和这人见过?
            莲儿眼中光芒闪动:“在一幅画上。”
            “画?”怜筝一愣,缓缓合了几下眼睛,“什么画?”
            莲儿跳起来,露齿一笑:“跟我来,我带你去看。”她自然地伸出手来,拉住怜筝的手,带她“蹬蹬”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叶寂然生怕有异,便也起身跟随着过去了。
            莲儿从衣柜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卷卷轴,仔细打开外面的包袱皮,包得层层叠叠,看得出她对此画宝贝得很。
            卷轴缓缓展开来,露出的是一幅约莫五尺长的人身全像。
            待看清了画中之人,怜筝顿时觉得呼吸一滞,无意识地上前,伸手抚上画面。画卷太长,莲儿伸直了胳膊高高举着,欢喜道:“你看你看,是不是你?”
            杏眼薄唇,脸颊微圆,回眸浅笑,春衫鸦鬟,与她全然等高,不是她齐怜筝,又是谁?画卷右上方题诗,是用端正偏瘦的魏碑写下的,《采莲曲》。
            怜筝认出了那字迹,认出了那画风,不由得声音略现低哑:“这画是从何得来的?”
            叶寂然从莲儿手中将画接过,替她拎着画卷。莲儿轻轻甩了甩胳膊,笑眯眯道:“是杨姐姐说要给我画画的呢~只是画着画着,就不是我了……杨姐姐本来说要带走,但我看着好看,就留下了。”
            “杨姐姐?”怜筝心里一跳,忙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画的画?”
            “杨姐姐叫杨墨怜……”莲儿一五一十地将去岁杨枫灵在此养伤的事情向怜筝陈明。
            本以为是意外在此抓住了杨枫灵的行迹,但听莲儿讲明是去年的事情,怜筝心底略略失望,但看到那幅全身像,又浮上一丝欣慰来——“莲儿,这画儿,既然画的是我,送给我可好?”
            出乎意料的是,莲儿摇了头。
            怜筝皱眉:“那,卖给我可好?”非要用银钱来买的话,她怜筝公主也是不缺的,只是,如此得来,总觉得有些轻贱了自己,也轻贱了杨枫灵。
            莲儿依旧摇头,眼底清明不改:“这画是杨姐姐送给我的,如果给了你,她回来找我时会生气的。”
            怜筝怔了一会儿,眉头舒展开:“原来你是存了这份心思,那好——”
            她踱开步子,舒了口气,偏头思忖片刻,回身倏然作笑:“莲儿,这画卷依然属于你,我给你赎身,你跟着我如何?”
            莲儿半张着嘴,眼底掠过一抹讶色:“嗯,姑娘你是要赎我做丫鬟么?”
            怜筝摇了摇头,伸手扶上她肩膀:“你和我很重要的人有缘,既然你叫她姐姐,也叫我姐姐吧,我便当你做我的亲妹妹。”
            莲儿一愣,旋即,眼前一片蒙蒙。
            ~~~~~~~~~~~~~~~~~~~~~~~~~~~~~~~~~~~~~~~~~~~~~~~~~~~
            水火无情,金石冰冷。
            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响在耳畔跳动着,也挑动着人的神经。
            惜琴蛾眉轻蹙,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千钧一发的局势,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此番对决,一着不慎,便又是天崩地坼,满盘皆输!
            火光赫然映红了面颊,热浪袭来,几乎燎伤了眉眼,一如眼前局势,迫在眉睫,不可再等!
              


            IP属地:云南320楼2013-11-13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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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将听命应诺,挑开帐帘各自归营休息。
              王帐之中只了她一人,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
              爱笙怔怔摩挲着青锋剑镶着天青玉石的剑柄,缓缓将宝剑抽了出来,又从怀里取出丝帕,轻轻擦拭剑身。
              若隐若现的细密纹路呈现出九龙盘纹,青色剑锋幽幽映出了她憔悴的面容,叫她不由得一呆,许久才苦笑道:“这行军打仗,还真是个磨人的活儿……”
              她将剑收回剑鞘,起身出了营帐。守在营帐两侧的士兵以拳合胸,向爱笙行礼。
              青海夜晚干冷苦寒,尽管驻扎在海子旁,夜色却依然干凉如冰屑,不带半点水汽,寒风吹来,当真是风头如刀面如割。
              爱笙迎风东望,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干冷得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你说……”爱笙喃喃自语,“你说,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仰头望向干净透亮的夜空,一条灿烂光带纵贯整个天幕,是清晰可见的银河。这是高原特有的、星河璀璨的夜空,仿佛一伸手,便可摘下天边繁星。
              世人总将痴心妄想比作摘星揽月,因为那痴妄不可能实现。
              爱笙骤然抽出腰间青锋剑,直刺苍穹。
              “杨枫灵,若是这样你都还不来,我该怎么办?”
              【第三章·突围·上】
              作者有话要说:根据课程安排,以后每周一周三周六周日更新。
              最近一直在修第一部,加上是写战争。所以第四部码得比较慢,今天发了六章第一部的改后版本。
              唔,慢慢改。
              突围的第一幕,依然是比较短的一节OTL
              万能逼小杨又要出场了OTL……
              本文配乐:轩辕刺
              ☆、第三章 兵者诡道知根底百战不殆,武为止戈心难测实为两难2
              84、第三章 兵者诡道知根底百战不殆,武为止戈心难测实为两难2 ...
                元月初十清晨,天色晦暗,阴云密布,似乎是要变天了。
              爱笙于一阵喧闹中醒来,顿时觉得了周身寒冷,她坐起身来,疑怪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帐前侍女面色惊惶,结结巴巴:“公、公主,沮渠达将军他——”
              爱笙心里一紧,立刻披衣起身,挑帘出帐。
              父王墨卢面色铁青地站在王帐之前,由两个年轻侍从搀扶着,面前单膝跪着墨卢王的所有武将,沮渠达横执宝剑,单膝跪在诸将官之前,朗声陈言:“如今十万士兵已经集结完毕,臣等死谏,愿吾王与公主立即动身,从西北向冲出重围,前往巴音郭楞!”
              墨卢王厉声断喝:“你们这是在逼我?你们要违抗王命?”
              沮渠达声气不改,义正词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虽然王在军中,但军中一切仍应以将士意见为主!”
              “你!”爱笙气极,“违抗王命者死,你难道不知道?”
              沮渠达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仰头直视爱笙,面无惧色:“若臣能活着护送王回到巴音郭楞,即以此剑自刎于军前。”
              爱笙勉力使温柔如水的音色带上了几分狠厉:“到那时你能用你这一条命换回数万无辜受难的将士的命吗?”
              沮渠达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爱笙面前,鹰眼虬髯的他身量高大,气势骇人,迫得爱笙不禁后退了一步,却还是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对他对视。
              墨卢王见状不由得勃然大怒,转过身喝道:“沮渠达,你想做什么!?”
              沮渠达沉声道:“长生天在上,天佑吾王,君临智彦——公主殿下现在就可以杀了末将来祭拜长生天,让长生天赐福于我军,庇佑我军将士——今日必须有所行动了!”说着,将剑横在胸口,递给爱笙。
              爱笙又退了一步,沮渠达伸长胳膊,逼着爱笙接剑。爱笙连连后退,沮渠达步步逼上,二人僵持不下。
              沮渠达身后所有将军忽然一齐高声呼喝:“公主请杀沮渠达以祭长生天。”
              这是变相的哗变,无论爱笙杀不杀沮渠达,君威必然受损。
              正在爱笙左右为难之际,营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声:“有人闯营!”
              众人均是一惊,回头望去,却见一袭白色身影凌空踏来,两三步间已经踩过众将军的铠甲径直到了爱笙和沮渠达面前。
              那人猛地一踢沮渠达的胳膊,随后终身一跃,捞起空中长剑,倒转剑锋便向沮渠达脖子而去。
              沮渠达大骇,不由得撤开几步,其他将领亦“哗”地站了起来。爱笙失声惊呼:“不,别杀他!”
              白衣人动作一顿,旋身缓解了周身力道,翩然落地,立在爱笙和沮渠达之间,却将剑锋横在了沮渠达脖子上。
              她转过头来——杨枫灵秀气的眉毛高高挑起,探询的目光移向爱笙,并未出声,只是用口型做出了两个字的形状:“哗变?”
              见所等之人终于到来,爱笙激动不已,咬紧了下唇,使劲摇了摇头。
              疑惑在枫灵眼中转瞬即逝,她骤然收手,将剑弃置在地上,信步踱到爱笙身后,站直了身子。她一身男装打扮,披着厚实的雪白长袍,头戴毡帽,神情认真肃穆,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魄。
              沮渠达惊魂未定:“你是谁?”
              这问题实在复杂,枫灵沉默不语,爱笙心绪未平,一时也是没能说出话来。
              一声轻笑传来,黄色骏马纵身越过诸位将官横在沮渠达面前,马蹄腾空,险些蹬伤那些反应太慢来不及闪躲的将军。
              马上身披红色狐裘头戴兜帽的女子勒住骏马,嫣然一笑:“你们的长生天知道你们有事相求,所以派了她过来了。”
              惜琴公主高坐马上,神情倨傲,眉眼弯弯,自带了几分慵懒气度,像极了坏笑着的狐狸。
              ~~~~~~~~~~~~~~~~~~~~~~~~~~~~~~~~~~~~~
                墨卢王身体大不如前,本是尚未到知天命的年纪,却已经华发早生。天气本来就阴寒,清早又受了一番气,进帐之后便躺在软榻上咳嗽不已。爱笙在他身边,担心地轻抚父亲后背。
              枫灵转身到了墨卢王近前,柔声问候:“最好还是唤军医来,给王叔煮些凝神静气的汤药。”
              爱笙点了点头,传唤了军医进帐。
              墨卢挣扎坐直了身子,定定望向枫灵,喉间一哽,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你就是小殿下……像……像……像极了……”半晌只是说出了这几个字,便老泪纵横。
              是像杨岚,还是像乔悦颜,他实在是分不清。
              枫灵不明就里,一时间不知所措,轻轻“咦”了一声,立在一旁,尴尬不已。爱笙亦不甚清楚,只取了巾帕来,帮父亲拭去泪水。
              好不容易将墨卢王安顿好,让他休息,枫灵拉着爱笙到了桌案前,向她询问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样……”枫灵面容沉静,陷入了深思,许久,方才又开了口:“其实,只要能保住你父女二人的性命,便是以如此手段突出重围,也是应该。”
              爱笙摇头:“不可,如此叫我父女二人活下来是没有问题,但是必然会折损大半兵力。”
              枫灵略一沉吟,犹豫一阵,垂首道:“爱笙,让你手下军队投降,我可以带你和你父亲走出重围而不至受侮,也不会伤了士卒性命……”
              爱笙急忙答道:“万万不可!如此不但复国无望,更失去了称王的资格!”
              枫灵抬起头,看向爱笙,认真问道:“爱笙,复国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
              爱笙望向枫灵,温婉的脸庞俏丽而从容,反问道:“为何不重要?”
              “就算是重要,它有重要到让你抛弃安逸生活,将自己的、至亲的性命押在这战场之上?”枫灵不解,语气便强硬了起来。
              “少爷,你出生得比爱笙幸运,你没有亲眼目睹过至亲的死,所以你不知道,你不懂,这种痛……”爱笙惨然一笑,忽的头脑晕眩,身子一晃,枫灵眼疾手快上前搀住了她。
              “哟,让本宫帮忙军法处置那些将军,你们这是在忙些什么呢?”监视着试图哗变的诸位将军们绕着营地跑了十圈的惜琴入了帐——依着军法本是该杖责五十,无奈非常时期,不好叫诸位大将负伤——她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不动声色地到了爱笙和枫灵中间。
              爱笙强撑着力气稍稍离开了枫灵,撑着桌案落座:“少爷,你担心我,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过,我不可能放弃,不可能为了活命而跟你走。哪怕我死在这里——也必须和主力军共存亡!”
              惜琴眼睁睁看着枫灵本是自然半握的拳先是握紧,又放松,继而又一次握紧,不觉心中暗暗一叹,自己把脸转向了别处。
              枫灵向惜琴看了一眼,见她故意不看自己,一时沉吟了起来。
                


              IP属地:云南330楼2013-11-1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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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格格不入的残军展现在两列陈兵之间,黎明天光照亮了他们涂得并不均匀的铠甲——枫灵嘱咐沮渠达务必将自己所带的五千名士兵青色铠甲染成黑色,无论是用墨、用泥还是用炭灰。
                在火把无用,视物只能靠颜色深浅来辨别是敌是友的战场,他们和智彦兵一起,只杀浅色的北国军,也为浅色的北国军所杀。
                活到最后,有命被人发现这个诡计的,都是最为勇狠,最不怕死的兵。
                借着天光,沮渠达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前不过两千人,咧嘴一笑,扯动了脸上新添的一道刀痕,一阵疼痛。自己五千人混进智彦军中损了六成多,说明,智彦兵也损了六成多。再加上北国军的死伤,这笔买卖做得真他妈值!
                薛靖松气血翻涌,决眦欲裂,一声怒吼喊破了嗓子:“杀!”
                墨翟王亦高举长剑,向前一挥:“阿拉!”
                沮渠达放声大笑:“来吧来吧,沮渠爷爷不怕你们!”他将长刀一横,向天一刺,怒声喝道:“吾王威武,君临智彦!”
                两千士兵学着他的动作,以刀指天:“吾王威武,君临智彦!”
                不过两千人,嘶喊声将将被厮杀声盖过。
                但顷刻之间薛靖松身后亦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声响:“吾王威武,君临智彦!”
                “嘚嘚”的马蹄声自身后右侧传来,数千名骑兵跃马而出——他们刚刚在西面的营地里找回自己死里逃生的战马,周身热血澎湃,虽是疲乏了一夜,却是兴奋不已。
                薛靖松无奈,只得命令手下掉头迎战。
                却不料,骑兵并不恋战,只是左右冲挡,冲散了北国军严格的阵型,留出通路来,试图将深陷围困的战友悉数救出。
                沮渠达被救出时身上中了十三刀,气息奄奄,却强撑着坐起身,一双鹰眼扫向己军将士,忽的伸出一根手指:“你,过来!”
                枫灵翻身下马,蹲身与沮渠达平视。
                “没毛的小子,我说了,吾王手下的兵将,个个能打死仗,”说着,沮渠达右臂曲起,轻轻在胸口捶了捶,咧嘴笑道,“兄弟,我活着回——”话未说完,一口血便喷在了莹白的雪地上。
                枫灵不顾他一身血污,上前将他扶住:“将军,省点气力,等军医为你疗伤。”
                沮渠达却不管不顾,鹰眼圆睁,一把抓住枫灵白色的袖子,大声喝道:“腾格里赤诺,吾王威武,君临智彦!”
                二十年的流离辗转,只是为了这样一个愿景。
                墨卢王直直盯着沮渠达,眼眶温热,忽然拔剑高喊:“腾格里赤诺,腾格里赤诺!”
                全军将士随着王的动作一起高喊:
                “腾格里赤诺!”
                “吾王威武,君临智彦!”
                这一战,墨卢王军士卒死伤不到一万,战马折损两千。智彦军损兵十三万,北国军损兵二十万,三面营地粮草辎重全失。联军不敢再战,只能先在原本的东面营地暂时休兵。
                墨卢王军不但突围成功,而且大获全胜。
                ~~~~~~~~~~~~~~~~~~~~~~~~~~~~~~~~~~~~~~~~~~~~~~~~~~~~~
                  墨卢王军在原本北国军的西面营安营扎寨时,雪已经完全停了。
                阳光暖暖地照在人的脸上。
                身材魁梧的将军们欢呼雀跃,一片开怀,向着枫灵跪倒,高声呼唤:
                “腾格里赤诺!”
                汉子们的呼声惊天动地,枫灵小声询问:“爱笙,他们在说什么?”
                “少爷,他们说的是,天狼,”爱笙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芒,“长生天的天,草原狼的狼。”
                智彦开国国王原为追随南粤王杨惑的蒙古籍贵族,是前元赤诺王的后人,故封国之后保住了部分蒙古孩童,与汉人、藏人混血繁育。此地汉蒙藏同居,二百年来,早已汉化,但祖宗二百年前的草原生涯通过口口相传依然是流传了下来,亦对草原和高原上最为孤傲的动物——狼,有所了解。本就是草原子民敬重的生灵,在二百年的向往里变得愈发神圣,智彦子民对狼极为尊崇。
                智彦子民称呼一个人为狼的时候,是对他的最高赞誉。
                更何况,是天狼。
                枫灵心神为之一颤,将心头涌起的诸多豪情生生压下,转身进了临时的王帐——原本,这里是薛靖松的帅帐。
                智过万人者谓之英,过千人者谓之俊,过百人者谓之豪,过十人者谓之杰。天下之大,英俊豪杰,寥寥而已。
                “……他那边尚未安定,今夜大概不会袭营,但也说不准,所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枫灵站在王案前和墨卢王还有爱笙陈明后续举措,她未曾血刃,故而一身白甲依然雪白,只是袖子因为沮渠达而染上了些许血污,“西面营地毕竟是北国军的营地,而北国军不过是过来相帮的盟军,还是不要久待,以免惹恼盛德帝,真的挥师西下。”
                爱笙笑了:“少爷,这场大捷,怎么可能惹不恼他?”
                枫灵一愣,皱眉思考一阵,点了点头:“说的是……爱笙,你要多加小心,你围棋下得不差,应该懂得腾挪之术,下一次,不要再轻易被人如此围住。”
                “少爷,你——”
                枫灵解□上铠甲,取下头上头盔,轻轻放在王案上:“我要走了。”
                她向墨卢王拱手告辞:“王叔多保重。”说罢,便低着头几步出了王帐。
                西面营门口,惜琴已经在“烈风”背上等着她了。
                爱笙匆忙追了出来,一声呼唤:
                “少爷!”
                “爱笙,我不是你家少爷!”枫灵回身,面目果决,“我不是男子,不是什么亡国余脉,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她忽然声气一滞,明眸敛起,“再普通不过……”
                爱笙一步步走上前去,静静望着枫灵,眼中波光闪动:“枫灵,保重。”
                枫灵一愣,一丝难过掠上心头,微微颔首,轻声道:“你也是。”说罢,她接过惜琴递来的雪白棉服,翻身上马,坐在惜琴身后,拽起缰绳,掣转了方向。
                惜琴回过头望向爱笙,眼波流转间光彩闪现,目带悯然,唇角却自带了一抹得意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烈风”前蹄扬起,一声嘶鸣,向着东方而去。
                落雪扬起带起一片雪尘,成了蒙蒙烟雾。
                爱笙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缓缓合上了眼。
                【第三章•突围•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配乐:杀破狼
                我发现。。。。每次我确定了时间他喵的都不给我方便= =
                jj的分页很变态,我以后还是四千字四千字的发吧……
                虽然这样苦逼了点……
                下一章很长很长……
                万能小杨又赢了……因为她还没有到输的时候……
                她突围成功了,惜琴也突围成功了。
                惜琴说脏话了,捂脸……
                不是好孩子……
                是个坏狐狸……
                捂脸……
                又是八千字……来不及检查太多……错字请告诉我……
                其实我写了八千字,估计大家看到的只有惜琴那一小段儿……OTL……
                扬州骂人的话我请教的是我家老五佛笑我妖孽,所以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嗯……如有穿越,请多多包涵……
                周五要去做志愿者……周六要去陪孩子们打比赛……OTL……


                IP属地:云南335楼2013-11-13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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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断贪断欲最难断忠孝仁义,五里迷蒙恨意起折剑惊心
                  86、第四章 断贪断欲最难断忠孝仁义,五里迷蒙恨意起折剑惊心 ...
                    靖虚靖妄靖情动,忍心忍性忍悲恸。
                    学知学疑学枉然,元知生死一场梦。
                    章章抬首开篇诗,非为显才求君颂。
                    巧设情彀百万言,不过请君来入瓮。
                    西北雪原茫茫一片,渺无人迹,只有黄色骏马悠哉地在雪地之中踏着步子。
                  骏马神行如飞,踏雪无声,奔行了许久,天地之间一片静默,没有半点声响,直到有人轻轻的“咦”了一声。
                  “那个是……”
                  “这不是你的青锋剑么,不认识了?”
                  “为什么……”
                  “那天晚上太混乱,我急着去找你,就接过了爱笙递来的剑,也没仔细打量——”
                  “是这样……”
                  “喂,这剑怎么着你了?”
                  “没怎么。”
                  “若是没怎么你作何一脸郁卒?给我摆脸子看?”
                  “我哪敢?”
                  “你敢不敢多说几个字?”
                  “那好吧……”
                  “……我一定是猪油蒙心才看上了你……”
                  “猪油甚妙……”
                  又是一阵静默,却并不尴尬,静默不是因为难堪,只是因为不想说话。
                  相处得久了,便是不说话不交谈,不做任何事情,只是一起发呆,神游天外,也不会觉得别扭。
                  “枫灵……我突然,想念我父皇了……”
                  “……”
                  “前阵子听说,大哥他……”
                  “嗯,大哥身负重伤,虽然御医妙手回春救了回来,却把父皇急出了一场大病。”
                  “枫灵……”这声音里明显带上了惊讶,“你不怕……”
                  “我信你。”
                  “……”
                  “夫人,咱们取道秦州,先和镖局的那帮子人碰个头,也算是了了差事,然后路过洛阳,一路东行去扬州吧,可好?”
                  “嗯,好,好。”
                  天地之间又没了声音,不过若是仔细分辨,还是应该听得见马蹄陷入雪窝的细微声响。
                  ~~~~~~~~~~~~~~~~~~~~~~~~~~~~~~~~~~~~~~~~~~~~~~
                  西北战果传至京畿,着实震惊朝野。
                  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场必胜的援军战役,居然一夜之间惊天逆转,打得反伤己身。
                  盛德帝震怒,立刻撤了薛靖松的主帅之职,命老将军章瑞领军挂帅,领军五十万,挥师智彦,好一举攻克墨卢王。幸亏左右二相和平逸侯怜筝公主死谏阻拦,以国库事情相权衡,才算是压住了这位新君的盛怒,暂时休兵。
                  用兵之事暂时搁置,但事情却是没有了断。
                  薛靖松传回来的战报经过到达京中,盛德帝立刻命人传抄了数份,交给股肱信臣研看,定要大臣们看出个门道来。缘何兵力五倍于人,却被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自损了七成之多!?
                  京城濮府。
                  左相濮历沐放下了手中战报,揉了揉太阳穴,顿时心惊肉跳。火器的缺点被人捏在了手里,拖了己方的后腿,乃是此次兵败的关键。
                  他蓦地想起年前尤晋的请奏,不由得凝起了眉,在书房里踱着步子,暗红色的下摆随着步伐摇摆。若真是因为我扣下了尤晋折子的缘故,导致这批火枪的缺点成了最大的掣肘,那我便真的是罪魁祸首。
                  濮历沐越想越是心惊,小小的书房顿时变得憋闷起来。他走到庭院中,在冬末的凄寒中来回踅着。
                  心思烦乱,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敞着门的卧房——妻子杜芊芊正在卧房中摇晃着手中物事,逗弄着摇篮里的儿子。小胤廷刚刚才学会笑,便每日笑个不停,煞是可爱,一双眼睛干净明亮,透着几分聪明。
                  濮历沐眉心舒展,负手站在摇篮侧,心稍稍安定下来。当时国库确实周转困难,敕造新火器确实是一笔浪费。自己并未做错什么,要说错,也错在那尤晋身上,纠错纠得太晚。他不经意地哼了一声,压制住了心里的惊惶,准备一会儿回去拟个折子参奏此事。
                  这个折子的措辞必须要拿捏得好些,既要痛斥工部侍郎的疏忽,又要为其求情,好给尤晋以“将功赎罪”的机会改良火器。
                  主意已定,心静了下来,濮历沐才发现了奇怪——“芊芊,这是什么东西?”濮历沐浓眉扬起,一脸困惑地望向杜芊芊手中那亮闪闪的玩意儿。
                  “金钥匙啊,沐哥不记得了?”杜芊芊不以为意,“这个还是我六岁第一次到你家时公爹送我的,当时还笑着说将来要用这把钥匙来开遍你所有的锁,好管你的家。”说着,唇边便扬起一丝笑来。
                  “嗯,居然是爹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濮历沐惊讶,定定看了那钥匙一刻。古拙的造型,暗金色光芒,头里刻着个篆写的“民”字,他忽的一愣,脑中电光火石地起了个念头:“芊芊,你把这金钥匙拿给我看看。”
                  “哦,好。”杜芊芊将金钥匙递给濮历沐,小心翼翼说道:“沐哥,你可别把它弄丢了……当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住了口,水汪汪的明亮眼睛盯着濮历沐轻轻眨了眨,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濮历沐压根没注意到杜芊芊的异样,拿着钥匙便径直回了书房。
                  迁都时,他将整个濮府搬至洛阳。收拾书房时,特意带上了那个让他困惑了许久的玄铁盒子。只是迁都之后公务繁忙,便许久没有去理会那盒子了。
                  待从书架的背面把它翻出来的时候,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濮历沐含了一口气,吹去落灰,又将上面轻轻擦了擦,掀开了盒盖,取出了里面的龟形印信,又拾起金钥匙,两相对比。他不由得微微扬起了眉毛:果然,两个篆写的“民”字,如出一辙。
                  箱子外层是极厚的,沉甸甸地似乎灌满了液体,若是用外力来想法子将其打开,恐怕那液体便会流入内里,把里面的东西毁掉。濮历沐暗暗庆幸自己还没那么冲动,才最终等到了这个得知其中内容的机会。
                  他嗓子微微发涩,心跳得厉害,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将金钥匙送入铁盒下层的钥匙孔,轻轻一旋——“咔哒”一声,下层开了。
                  一块暗绿色的玉牌静静压在一封边沿泛了黄的信封之上,上面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篆写的文字。
                  一个“德”字。
                  知道“奇货可居”这个道理的人,不仅是吕不韦,不仅是曹庆,还有三年前遇刺身亡的前任右相濮鸿渐。
                  ~~~~~~~~~~~~~~~~~~~~~~~~~~~~~~~~~~~~~~~~~~~~~~~
                  中都洛阳行宫的浦乾殿里,齐恒翻看着几位近臣看过西北战事战报后呈上来的折子。
                  大多人递上来的折子大同小异,大抵是从己方的阵型疏散,调兵不便等等漏洞来讲,只有左相濮历沐提到了火器的问题。
                  威远大将军章瑞的折子却是特别——“敌军深知我军底细,步步吃准我军下着,见识忒远,用兵奇诡,想象出奇,恐怖甚矣——尤其混兵之计,恍惚间若见前左相杨悟民风骨……”
                  “啪”,朱砂御笔滚落掉在了地上。
                  侍候在一旁的王总管连忙上前,将御笔拾起,用手帕揩了揩,呈回了御案前。他不经意地朝盛德帝一瞥,却是吃了一吓——皇帝的右手微微颤着,似乎是,发抖?他不敢多看,低了头退到一旁。
                  威远大将军章瑞当年与驸马杨悟民联手击溃南国士兵,那场战事让他花白了头发,而后才有的惜琴公主嫁来北国联姻的事。可以说,章瑞老将军是北国朝中最熟悉驸马用兵的人。
                  “胡扯,胡扯,绝对胡扯,章老将军一定是老糊涂了,怎么可能……”齐恒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沉思了片刻,还是嘱咐王总管将三年前与南国的战报找了出来。
                  陈旧的纸张泛着淡淡的腐败气息,齐恒却是顾不上嫌弃那气味,草草将几场战事粗略看过一遍,便靠着龙椅发起了呆。
                  “火”“分兵”“计谋奇诡善用诈术”“乱而取之”……果然,像极了她的手笔。
                  他忽然想起了一年来收到的被他藏于御书房的离奇密折,不由得轻轻蹙紧了眉头。


                  IP属地:云南337楼2013-11-13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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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州边境小镇,县衙对面的影壁墙上,贴着字迹飞扬的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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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九个字,无比决绝,也叫人心寒。
                    寒得匣中青锋似乎在震动作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枫灵讷讷言语,双目失神,陡然乱了方寸。
                    “不会是弄错了吧……”惜琴扣住她的指掌,试图叫枫灵镇定一些。
                    枫灵许久闷声道:“天下间只有一个幽州太守杨尚文,他所知道的杨枫灵的父亲只有一个杨尚文……他再怎么弄错也不可能错到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杨尚文来。”
                    那个“他”,自然指的是齐恒。
                    惜琴知道枫灵是由杨尚文独自抚养长大,虽无血缘关系,却是真真正正的父亲。性情自负的杨枫灵向来只听从这一个人的话,当年,若不是有杨尚文阻挠,枫灵必然已经和秦圣清双宿双栖;当年,若不是杨尚文出事,枫灵也不会女扮男装,进京赶考,更不会有之后的种种际遇。
                    如今的情势,自己曾经倾尽全力帮助的人,要杀自己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一下子便让步步算得清楚的杨枫灵方寸大乱。
                    “我手里还有一颗珠子,我还能有一次免死,惜琴,我要去洛阳,去救我爹——”回到客栈房间里,枫灵坐立不安,从怀里掏出了锦囊来。
                    “不要慌,枫灵,我们先去洛阳,去救你爹……”惜琴柔声安抚枫灵,好不容易才叫她安然休息,自己却是出了门,说是准备路上用度。
                    无声地合上客栈门扉,惜琴眼眸里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变作冷静清明。
                    她在门口静立了一会儿,确定枫灵已经睡下,才走开,下楼,到了马厩里。
                    湖胜镖局的所有马匹都在马厩中,湖胜镖局的所有人都住在这间客栈里。
                    马厩之中,有一个身量高挑的汉子正默默地喂着马,正是湖胜镖局的李镖头,每日酉时,他都会亲自喂马,这惯例雷打不动,无论他们出镖是到了什么地方,只要酉时一到,不需问的,李镖头正在喂马。
                    惜琴笑着提高了声音:“李镖头,啧,又在喂马,你说说,你做什么镖头,干脆做马帮多好。想喂什么马,就喂什么马,随时随地地喂马。”
                    李镖头头也没回:“秦姑娘,怎么,今日有兴趣喂马?”说着,将手中草料向惜琴一递。
                    惜琴笑吟吟到了李镖头近前,接过一束草料,到了“烈风”跟前,捋了几根草料,送到骏马口里,又轻轻抚了抚马鬃,抱着马儿的长脸,把脸贴了上去。
                    “马儿心思好猜得很,给它喂喂草,陪它溜一溜,便绝对乖顺——最难猜测的,是人心;最难彻底拿到手的,也是人心;最易变的,也是人心。”
                    “秦姑娘这是怎么了?”李镖头悄然靠近,到了惜琴背后,低下了头,黑色的胡须垂到了惜琴肩上。
                    “这是你告诉过我的,所以我全心全意,陪着小心,以心换心……苏诘,可是,她这人身上风波不断……叫人,处处惊心……”
                    “李镖头”——苏诘默然不语,淡淡开了口:“大半年来你第一次在我喂马的时候主动过来找我。”
                    惜琴仍是把脸贴在马儿脸上,淡淡道:“总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被轻易发现,能不用你的时候就尽量不用。”
                    “怎么,这件事这么棘手?”
                    “若说棘手,倒是不觉得棘手,只是看着不对劲,很不对劲——且不说齐恒此举是有多怪异,杀一个结党营私的州官,用得着昭告天下么?还特意将日子定得不长不短,既不是秋后处斩,也不是就地正法——而且,苏诘,杨尚文被抓,你们的人难道不去救么?”
                    苏诘望向惜琴,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她意识到了么?”
                    惜琴摇了摇头:“她现在方寸大乱,呆头呆脑,差窍得很,想不得那么多。等想通透了,恐怕得过几天了——不过就算想通了,她也必然会亲自到洛阳去,确保她爹没事才肯放心。”
                    “关心则乱。”苏诘伸手摸了摸“烈风”的脸颊,心下疑怪惜琴为何在“烈风”脸上蹭了那么久,马脸就那么舒服?“烈风”却是不领情,张口就咬。
                    “这马灵性得很,你别乱动——和你说话时间不能长,苏诘,我们明天先走一步,直奔洛阳洛阳,我们走后你立刻把手下人带到洛阳,见机行事——依然要小心,别被她发现。”
                    苏诘微微颔首,没有看惜琴,而是盯紧了“烈风”的眸子。
                    把话交代完,惜琴便转身出了客栈,既然和杨枫灵说了理由是准备路上用度,还是趁着天未全黑赶紧去买些回来才是。
                    “惜琴,为了一个人大费周折,你还真是乐此不疲……”苏诘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喂起了马。
                    他自扬州接到了惜琴的飞鸽传书后便乔装易容到了幽州城,接管了镖局,老老实实扮作了那里的镖头。杨枫灵认不出他,但惜琴认得出,二人心照不宣地演了一出苦肉计,让枫琴二人进了镖局。大半年来,湖胜镖局挡掉了不少追踪杨枫灵的探子,带着那两个女子辗转河山,保她们周全——这是惜琴的用意。既保证了杨枫灵不被人发现,也以此挡掉了窦胜凯对女儿的找寻。窦胜凯信任苏诘,数年前更是将他视作准驸马,惜琴的行踪有了保证,也就去了他一块心病。
                    惜琴担心此次再被杨枫灵看出端倪,故与苏诘约定。要他每日酉时去喂马,若有消息合吩咐,只在此时告知,不需再用其他渠道。
                    天蒙蒙亮的时候,惜琴和枫灵动身,前往洛阳。苏诘在她们上路两个时辰后,才谨慎地向洛阳行去,小心翼翼。
                    人心从来都不简单,脆若琉璃的女儿心思,更是繁复难懂。可偏偏那惜琴公主,就看上了那个女人杨枫灵。
                    “不然我也去找个心思简单的男人好了。”苏诘翻身上马,一声苦笑。
                    【第四章•入瓮•二】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章炮灰会全部登场= =
                    今天改完了一章文,改文各种头疼……
                    本周要打比赛了,新闻道德和新闻价值何者更重要。
                    我勒个去……
                    大家以后不要吃海鲜了……
                    也不要去游泳……
                    人生苦短,多事之秋,万望保重。
                    我住在很是危险的海边,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所以有点贴点,愿我能把情彀更完- -
                    错字请告诉在下,谢谢。
                    ☆、第四章 断贪断欲最难断忠孝仁义,五里迷蒙恨意起折剑惊心3
                    88、第四章 断贪断欲最难断忠孝仁义,五里迷蒙恨意起折剑惊心3 ...
                      杨尚文醒来时,又一次发现自己正在大牢里,只是这一次,没有了提审他的官员,也不是他所认识的幽州大牢。他在一片混沌中根本摸不清状况,在天牢之中不分昼夜地度过光阴,有人按时送饭送水,甚至还有一盏火苗只有豆粒儿大小的油灯,摆在牢房的之外。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抓来之前,他正在那间小小的别院中,用外孙女的胎发制作毛笔,这是他一生中做的第三支胎毛笔。残存的记忆只记得来人气势汹汹,掀翻了桌案,划伤了他的胳膊,弄了一地凌乱——
                    杨尚文没有深究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把自己抓进这重重密牢之中。他实在是累了,不愿多想。说到底,不用多想,已经没有太多遗憾让他还有多想的心思了。或者说,只有一个原因,可以再把他和繁杂琐事连接起来——
                    如今唯一的不确定,杨枫灵,只有杨枫灵。
                    他缓缓从腰间解下笔袋来,取出其中两支细竹胎毛笔,轻轻叹了口气,又摸到了一撮柔软的毛发,顿时宽慰了许多:外孙的胎发还在。这是人生仅有的一次自然发锋,实在是弥足珍贵。
                    枫灵写下的第一个杨字,用的就是她的胎发制成的毛笔。曹若冰离开他将近二十年,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是她的胎毛笔。
                    心念于此,他便借着那点远远的豆粒儿大小的光亮,把饮用的水省下来,继续着自己的活计,将那支胎毛笔完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支细小的胎毛笔总算做好了。他把它装进笔袋里,终于倚靠着阴湿的墙壁,满意地舒了口气。
                    突然就想起了过去二十年里的点点滴滴,他看着小小的枫灵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写下第一个字到出口成章,从活泼灵动到沉静好思。从单纯明净的婴孩,到历经世事的女人。
                    呵,总不能再给她添乱。想着想着,他摸出藏在腰带里的短匕——


                    IP属地:云南339楼2013-11-13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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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灵和惜琴过了一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爱笙遇到困难,枫灵运筹帷幄 赢得战争帮助她
                      没想到 杨尚文 却被皇帝抓住,用来引出枫灵,危机关头,怜筝解救了杨尚文
                      咳咳,话说怜筝与枫灵的那段JQ时刻,呵呵,好吧,其实两个人没发生什么,我表示很失望啊
                      然后就是杨尚文接受了 枫灵 惜琴 的恋情,惜琴的表白很大胆啊,有木有,哈哈


                      IP属地:云南345楼2013-11-14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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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圣清 死了,我还是觉得很可惜,毕竟他是真心对枫灵好
                        杨尚文死了,误会在枫灵和惜琴之间产生了,枫灵要报仇
                        接下来,就是枫灵复国报仇的步奏啦


                        IP属地:云南355楼2013-11-15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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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障目叶无人除一任各心判,前程乱四分忙静水育微澜1
                          96、第六章 障目叶无人除一任各心判,前程乱四分忙静水育微澜1 ...
                          天生傲骨难屈尊,自度骄矜假亦真。
                            何苦多虑涉情战,强抑相念想佳人。
                            流年苦短无从废,莫负光阴愧青春。
                            且凭柔肠化绕指,免教生死悔断魂。
                            1
                          盛夏将尽,天色阴沉灰蒙,落雨不绝。芙蓉城外,武侯祠内沉香缭绕,暖暖地引人睡意。
                          雨水顺着房檐淌落,从房头的翼角如线滴落,偶尔遇到一两个岁月侵蚀得狠了的瓦片,便会滴滴答答地落入祠堂内。
                          一滴幸运的雨水从祠堂屋瓦上滴落,掉在了擎着香的手背上。
                          手的主人蹙眉抬头看了看屋顶,上前把香插好,然后从怀里取出绢帕来揩了揩手背:“年内我便请父王拨银修严武侯祠。”她披着一件披风,本是极素的颜色,却绣上了成片成片的芙蓉花,就好像披着成片芙蓉一般,显得艳丽而妖冶。
                          照管武侯祠的诸葛氏族长诸葛信轻轻躬身:“多谢郡主。”口气平淡,不卑不亢,更不用说会有感激的意味。他不过是个将近不惑的中年人,却带了几分老气横秋,仿佛年轻时被什么抽空了精力。
                          尚毓尘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郡主,外面还在下雨,要不要等雨住了再走?”声音落下,一道白色的影子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站在祠堂外,头上一顶偌大的斗笠遮住了容颜。
                          尚毓尘身边的玄令史立时有了反应,挡在她身前。她也挑着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狐疑地看了过去。
                          “咦,杨公子,你不是在祠堂后,什么时候到了这里来?”诸葛信吃了一惊,“小心惊吓了郡主,回后面厢房去。”这位在此以为武侯立传之名借住了半个月的客人向来老实在后院看书,怎么今天这么胆大地跑到封王之女面前来了。
                          那人却不为所动,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听凭雨水搭在黑色的斗笠上。
                          “原来是你?”只是一瞬深思,尚毓尘忽的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她轻轻拨开玄令史,口气变得活泛轻佻,“啧,你这个人是不是属蟑螂的,怎么死活死不了?”
                          “郡主抬爱,在下是属螳螂的,断钳以求生。”斗笠抬起,那下面是尚毓尘熟悉的面孔:杨悟民,呵,当然是杨悟民。
                          尚毓尘眯眼看去,那人一袭白衣男装,昂然独立,雨水从她的斗笠边沿滑落,好似天然的珠帘,半遮半掩,却掩不住水墨画一般清隽的容颜,表情平静而认真。她恍然忆起了十年前那个光影交错的雨季,丞相祠外,那神情认真、英气勃勃的俊朗男子……
                          “郡主……”
                          玄令史一声呼唤把尚毓尘拉回了现实,她轻咳一声,低声一笑:“呵,你终于来了。”
                          杨悟民挑了挑眉毛:“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尚毓尘轻轻一笑,解□上披风,用指尖挑着轻轻一抛——轻柔还带着一丝暖意的丝绸披风缓缓落在了杨悟民肩头,就好像成片的芙蓉花落在了身上。也不去管那人诧异的眼神,尚毓尘仍是留着一抹笑,走进了雨幕中。
                          细密的雨声遮不住芙尘郡主的一声“跟我回府。”
                          就如同十年前那人对她说的一句“带我回府。”
                          2
                            梅子时节,金陵梅雨绵绵。
                          自迁都后本就不如从前热闹,加上阴雨绵绵,更是行人稀少。
                          “姐姐,你别走得那么快,我没法给你撑伞了呢!”
                          “雨中凉快,就让我在雨中多待一会儿吧——还有,叫公子,怜公子。”
                          一身锦缎白衣的年轻小哥摇着颇有分量的折扇在雨中悠然行走,他身后有个穿着荷绿色衣裙的十几岁的小姑娘,手中擎着的伞举也不是,收也不是,只好不赶趟儿地在那位白衣公子身后慢慢跟着。
                          白衣小哥,自然是平逸侯爷,怜筝公主。跟着她的,自然是莲儿。
                          怜筝年幼时总是喜欢热闹,所以总是在最热闹的、有庙会时候偷偷溜出宫。并总会把管教自己的嬷嬷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再把寻找自己的侍卫耍个半死,然后在父皇不温不火的怒气中自得其乐。偶尔也会在庙会上闹出些许风波,搞得鸡飞狗跳,再把金陵府尹气得面黑如墨。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明明是生命中最喧闹的年纪,却是最喜欢清静,宁可回到不甚繁华的金陵,在最寂寥的时候上街行走。
                          往往要经过一些时间,才知道,孤独,才能带来精神上的真正愉悦,是一种略显奢侈和做作的享受。
                          铁骨扇缓缓摇动,绢面生风,十分凉爽,闲适的情怀实在难得,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秦淮河畔的建康贡院处。
                          不是大比之年,夫子庙处的士子只是寥寥,却也有一些。
                          年轻的读书人头戴纶巾,背着书箱,在夫子庙前乞求万世师表赐予足以跃龙门的才华。
                          这模样很自然地就和记忆中的一些影像重合了。
                          怜筝伫足远望,眯起了眼睛,心里突的一沉。
                          肯定,不可能,是她。
                          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否定答案,她突然觉得眼睛前面有些模糊。
                          “啧啧啧,齐怜筝,你脑子发昏了?”怜筝自嘲地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不妨用的力气大了些,便敲疼了自己,一时没能缓过来。她依着潮湿的贡院墙壁,无可奈何地对莲儿道:“用铁骨扇敲了太多人的头,终于轮到自己痛了……”
                          莲儿看着公主水汽蒙蒙的双眼,迟疑道:“公子……你哭了?”
                          “哪有,哪有,都是你走得慢,不给我打伞,雨水进眼睛里了不是?”怜筝蛮不讲理地抢白着,忙转过身,不让莲儿看自己的窘迫模样,一不小心,撞上了巷子口出来的人。
                          撞得结结实实。
                          怜筝想发脾气,睁眼看到的,却是浅红色的官袍,是——尚书。
                          怜筝讶异抬起头,看着撞到自己的这位官爷,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小狮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3
                          鹿儿岛行营临海,方便有险情时及时撤离。
                          身负重甲的士卒们举着手里的武器紧张地在营帐之间巡逻防卫,毕竟是在他国疆土,太子的安全比取胜重要得多。
                          一行人马行来,约莫二十多人,为首的一人金罩遮面,一身铁甲却掩不住纤细的腰身。他们到了帅帐前,低语了几句,那戴着金质面具的人便进了帅帐。
                          “肥后国沟通九州岛南北,依山傍海,易守难攻,确实是兵家必争之地,”黑甲男子从地图中抬起头来,挑了挑浓黑如墨的剑眉,看向来人,“岛津家的儿子还真是难折腾。”
                          来人摘了头上兜鍪,解下面具,甩了甩头发:“真有这么难攻?”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信。
                          “我军上岛之后势如破竹,但是在肥后国这里卡住了,盘桓了两个多月没能攻下,你说难不难?”男子苦笑,忽然皱眉,揉了揉左肩。
                          女子体贴地上前轻轻搭上男子肩膀,和声问道:“哥哥箭伤还没好么?”
                          “好了,好了,东瀛蛮倭的箭,算得了什么——只是,一想到被一个小小的肥后国困住,还为其所伤,心里就不舒服。”男子阴沉了脸,提起朱砂笔来,在肥后国上圈了个圈,低声道:“惜琴,这个弹丸之地……整个九州岛都不过是福建的三分之一!”
                          惜琴公主一身银亮铁甲,衬着她线条清晰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英气:“若是肩膀还没有好爽利,哥哥还是别穿这么厚的铁甲,换上轻便的藤甲吧——看起来这地方是不大,为什么这么难攻?”
                          “不知根底……哼……”窦怀伸手在图上指点,“惜琴,这里地势虽不复杂,却也难以看清,行伍间虽是有懂得倭语的人,只是这倭人着实的重气节,无论怎样威逼利诱,抓来的俘虏关不上几天就统统切腹了。其他无知小民又什么都不知道,口音古怪,话都听不明白,实在可气!”说着,结实的拳头砸向了桌面。
                          惜琴安抚地拍了拍窦怀的肩头,凝眉沉思一阵,开口问道:“岛津家,是什么来头,是九州岛的诸侯吗?”
                          窦怀眉头展开,张口欲语,不防营帐角落里传来了声响:
                          “岛津家族起于萨摩国,累世经营,三年征战,得九州岛半壁江山,方灭前肥后国主大友家族,得占肥后,正欲一统,适逢太子亲征,疾如风,掠如火,不过数月,便得萨摩国,只得败退肥后,传信朝廷,求助关白,以图后谋。”
                          惜琴吃了一惊,忙侧过头去,看了许久,才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黑乎乎的角落处蹲着一个灰衣倭服男子。
                          “……自从岛津家得了肥后,岛津家主义久就重病不起,目前防守的主要大将是他弟弟——岛津又七郎,嗯,如今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大将。”
                          惜琴努力睁了睁眼,试图看清那人的容颜: “……你……”
                          “小民参见太子,参见——想必这位就是惜琴公主了吧——咦?”那声音忽的一滞,变作了疑惑。
                          那人已经走进烛火的亮光里,惜琴看清了他的模样,不由得一呆:“……嗯?”
                          “……”二人都没说出话来。


                          IP属地:云南356楼2013-11-15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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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怀看着二人神色不对,眉头一紧,抬头问道:“这是今天才从鹿儿岛东边过来投奔的书生,说是中华子民,羁旅之人困于此地,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你就进来了——惜琴,你认识此人?”
                            “唔……”那人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惜琴把话头抢了过去:“不,不认识。”她折身看了看灰衣男子,停了一刻,纤细的眉毛缓缓扬了起来:“不过,还是想认识一下的。”
                            灰衣男子苍白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规规矩矩地欠了欠身:“楚某也想认识一下公主殿下。”
                            盛夏闷热,所幸海风阵阵,还算凉爽。
                            帅帐侧是窦怀为惜琴公主安排的营帐,也是重重守卫。
                            军营中没有侍女,侍奉的小兵通禀之后端茶进了公主营帐,为公主和她的客人进茶。
                            “楚先生是来此拜访从前在中土认识的东瀛僧人,却不想大友家督大友宗麟信景教而毁寺庙,所以才流离盘桓此处达一年之久?”惜琴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生,轻轻摇头,“你还真是四处乱跑。”
                            “在下是个编故事的人。编故事,自然要四处乱跑。”楚生换上了汉家服装,重新束好了头发,倒是比方才精神了不少,只是面目仍是苍白。
                            “岛津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学倭语用了些时间,听故事用了些时间,只是知道一些而已。如今岛津家的主心骨是他家的老四,岛津又七郎,也是此次防卫的主将。”
                            惜琴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那你知道肥后国的地形么?”
                            楚生摇了摇头:“地图向来是作战之要,怎么会轻易外流?何况我这个不过流浪了一年的异国人。”
                            惜琴没再问话,合眼沉思了一阵,开口道:“楚先生,你可知道大友家族的人现在何处?”
                            楚生道:“九州岛东部的西海道之国。”
                            惜琴心下合计一阵,轻轻颔首:“大友家人必有肥后地图,我去找哥哥,三日后开拔东行,先夺西海道之国,再攻肥后。”她站起身,吩咐人给楚生安排行营,随后直向帅帐行去。
                            楚生向着惜琴背影躬身行礼,久久不曾起身。
                            二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前尘往事。
                            【第六章•心魔•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还活着……考试月……
                            阿门,我的十篇论文……
                            ☆、第六章 障目叶无人除一任各心判,前程乱四分忙静水育微澜2
                            97、第六章 障目叶无人除一任各心判,前程乱四分忙静水育微澜2 ...
                              4
                            镇南王府,天香斋。
                            缠绵了一日一夜的雨声堪堪掩去了落子的声响,尚毓尘挑起狐狸一样的眼睛,凝视着杨悟民,托腮屈身向前,莞尔笑道:“经年不见,你的棋艺似乎大为精进呢。”
                            一袭白衣的人并不看自己的眼睛,只是低头收着棋子,闷声道:“不过恰巧胜了郡主一个子罢了。”
                            嗯,不多不少,只胜一颗子。
                            尚毓尘笑容不改,左手抄起茶盏,气闷地喝了大半盏茶。
                            连下三局,每一局都恰巧只胜一颗子。真的是得步步为营,步步计算得失,才能每局都下成这样的局面。
                            玄令史上前换茶,欲言又止,尚毓尘看也不看,拈起子来:“再来,这次你先。”
                            杨悟民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郡主,已经是二更天了,还不睡?”
                            尚毓尘终于觉得了眼睛发涩,确实,已经连着下了四个时辰了,其间连晚膳都是随意吃了两块糕点。她拿了绢帕挡着脸悄悄打了个呵欠:“二更天而已,对于每日三更就要准备持笏上朝的驸马爷来说,不算什么吧。”
                            “草民只是怕郡主累了。”杨悟民笑得柔和平静,人畜无妨。
                            “好吧,不下了,那咱们来说说正事,”尚毓尘推了棋盘,整了整衣襟坐好,侧过脸仔细打量杨悟民的容颜,点了点头,“你果然没死。”
                            杨悟民整了整前襟,安然道:“托郡主洪福,草民死里逃生。”
                            “啧啧啧,左一个草民,右一个草民,驸马爷你是在告诉我什么?”
                            “驸马杨悟民已经死在启德殿的大火之中了。”
                            “那你是谁?”
                            杨悟民微微一笑:“我是芙尘郡主的郡马。”
                            尚毓尘的浅笑凝在了脸上。
                            “放肆!”玄令史勃然大怒,出手擎住了杨悟民脖颈,把她提了起来。只要他轻轻施力,便可轻而易举地折了那纤细的脖子。杨悟民不惊不惧,听凭这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掐着自己的脖子,渐渐觉得了呼吸阻滞,却仍不反抗。尚毓尘凝神盯着杨悟民,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些许慌乱来。
                            滴漏声响滴答滴答,给灯影摇曳的天香阁增添了一丝怖意。
                            眼见得那个面容美好的人终于变得面目扭曲,尚毓尘开了口:“放开她,不要在我的天香斋里杀人。”
                            玄令史松开手,杨悟民瘫倒在榻上,闭目花了些许时间来恢复神智。
                            “你总是这么不怕死么?”尚毓尘觉得头隐隐作痛,侧撑着头看向杨悟民,“你想要什么?”
                            杨悟民按摩着脖子,轻咳了几声抬起头反问道:“郡主,你想要什么?”
                            尚毓尘凑近杨悟民脸颊,用团扇挑起她的下巴,吐气如兰,媚眼如丝:“你说我想要什么?”
                            杨悟民紧紧盯住尚毓尘的眼睛,沉吟一刻说道:“郡主要的,是如男儿一样的出将入相。”
                            尚毓尘顿了顿,收了团扇撤身坐回原位:“呵,聪明,聪明人一般都活不长。”
                            “如果这个聪明人是来为你做事的呢?”杨悟民下榻穿好鞋,向着尚毓尘躬身行礼,“郡主,草民是来为郡主效力的。”
                            尚毓尘想了想,开口道:“做个入幕之宾足矣,你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不这样,草民便只是王爷的幕僚。唯有如此,属下才算是效力于郡主。而郡主也可以,正式干预王爷手下的军务。”
                            “杨悟民,你说我和你缘分浅浅,凭什么信你至此?”
                            “信或不信,郡主还请多加思量,草民告退。”
                            尚毓尘看着杨悟民自如转身退出了天香斋,不禁扬了扬眉对身畔的玄令史说道:“她变了不少。”
                            玄令史没有说话,只是行了个礼。
                            尚毓尘顿时觉得了怅然若失,少顷,又想通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拾起团扇,扇了扇,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侧撑着头,合眼小憩。
                            5
                            迁都之后,金陵不少酒楼客栈都迁到了新都,只有一向自诩茶酒双绝的康羽楼依然老老实实矗立在金陵城中。
                            达官贵人较之过去已经少了许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散客,也大多是闲云野鹤的迁客骚人。
                            所以,看到久违的浅红尚书袍时,掌柜的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亲自端茶送水。
                            怜筝翻开碗盖轻轻搅动茶水,霎时间,茶香四溢。
                            她轻轻吹去茶碗上萦绕的白雾:“小狮子,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曹陵师啜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抚着唇髭说道:“开春查了卷宗,发现刑部在旧都有桩遗案,一直没能了结,正好得了空闲,就亲自过来把它了结了。”
                            “什么案子?”
                            “原金陵知州赵壹的渎职案。”
                            “金陵府尹赵壹……有些印象。”怜筝想起了那个面如冠玉,总是微笑,却看着十分疏离的青年男子。从前怜筝公主偷溜出宫,一旦惹了什么麻烦,总是这位冷漠的府尹大人最先报给皇帝,“他怎么会渎职?我记得他那个笑面虎油盐不进的,有次险些打了我的板子。”
                            “说来……也是冤孽,”曹陵师顿了顿,“查到了根子上,其实是他的童年好友富商莫白犯了案,他是主审,居然从金陵府里把罪犯掉了包。自然做得天衣无缝,但最后,还是被人告发了。但是一年多来,他不供不诉,就这么一直拖着,导致案子一直未结。”
                            “哦,掉包?”怜筝垂眼沉思,不知不觉摇开了铁骨扇。半晌,她抬起头来,看向曹陵师,唇角带了一抹笑:“小狮子,似乎有点意思,你仔细查查看案子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隐情?”曹陵师莫名其妙地看着笑而不语的怜筝,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好,我仔细审审。”
                            二人闲谈一阵,一抬头,竟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便付了茶钱起身离开。
                            一路无话。


                            IP属地:云南357楼2013-11-15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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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灵拱手欠身,埋头隐去了唇边的一抹笑意:“荣幸之至。”
                              “哟,杨枫灵,你已经毁了两个国色天香的公主,如今还要糟践我这个貌不惊人的小
                              枫灵神色不变,不卑不亢:“只求郡主不要糟蹋在下就是了。”
                              尚毓尘凑近枫灵脸颊,吐气如兰:“我就是真糟蹋了你又怎样?”
                              枫灵稍稍偏过头,思量一刻:“大概,不怎么样。”
                              “知道就好。”尚毓尘满意地擦过枫灵身畔,摇着团扇上了天香斋二楼——
                              “虽然父王应允了婚事,不过,‘男女’授受不亲,本郡主要睡了,郡马退下吧——”声音柔软绵长,带着川蜀女子特有的娇媚。
                              枫灵仰头看着她身影渐消,不由得勾唇一笑。
                              镇南王府开始筹办婚事了,镇南王似乎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从宣布到婚宴,不过半个月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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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前夜,侧耳倾听,可以听到东厢房里偶尔传来床铺间被褥移动的窸窣声响,似乎镇南王爷这位新任东床睡得并不安实。
                              三更天,枫灵还是起了床,燃起烛火,仔细打量着一屋子的聘礼,和摊在桌面上的大红喜服。
                              这喜服的颜色像极了丞相袍。
                              她沉吟了一阵,理了理中衣,将新郎服穿戴在了身上,端端正正地将乌纱飞翎的帽子戴好,一下子,镜中的自己和两年前那个烟霞黼黻的丞相俨然相重合了。世人常说,新郎官,新郎官,当了新郎好似当了官似的。成婚乃是人生大事,成婚的男子在这一日自然是前呼后拥,春风得意得便是状元郎、尚书、丞相也比不上。
                              枫灵自嘲一笑,推开窗户。秋风清凉地拂过面庞,舒适非常。
                              她惬意地闭了眼,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悠然开口道:“哦,爱笙,你还是来了。”
                              一道黑色影子翩然落在窗前,穿着夜行衣的女子迟疑了一阵,被枫灵由窗口拉进了厢房。
                              “少爷……我听说……尚郡主要大婚,所以……”爱笙吞吞吐吐,似乎很是赧然。
                              “马上就猜到是我了?”枫灵倒了杯茶水,递给爱笙,缓缓眨了眨眼,“你似乎是飞过来的一般,好生疲累。”
                              爱笙接过茶水,把脸别到一边,小口啜饮:“因为明明是少爷说是过来找她联合……并不难猜。”
                              枫灵点了点头:“嗯,确实——所以这婚事也是政治联姻而已,做不得数。”
                              听着枫灵说话,爱笙轻轻舒了口气,抬起头,打量满室箱子,疑惑道:“这些是什么?”
                              枫灵笑道:“镇南王府给我的聘礼。”
                              爱笙费力地将茶水吞下,难以置信地望向枫灵:“聘……礼……”
                              “既然是入赘,当然是聘礼。”枫灵神色自如,轻轻抚过一排箱子。
                              “不做儿媳,来给人家做女婿。”爱笙想起枫灵险些嫁给尚文兴,不由得感慨起来,“还是照样收了一堆聘礼。”
                              “机缘造化,反正也不是真的——对了,你来得正好。”枫灵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驾轻就熟地打开了一个檀木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整盒和田玉饰,有挂饰,有配饰,流苏柔垂,玉质通透,便是外行也看得出名贵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环佩叮当,生性冰凉。看来镇南王爷对这个女婿温润却又冰凉的形象实在是印象深刻,便准备了数盒玉饰供“他”佩戴。
                              爱笙怔怔地看着枫灵自盒子中熟稔地挑拣出来一个小指大小的玉饰,径直到了自己面前。
                              枫灵口气平和:“这个小东西还真是精巧,模样是个笙,吹起来也铿铿有声,却是如哨音一般——你名字里有笙字,这玉成色也好,看到便想起你来了,所以挑了出来,你看着可还入眼?”
                              爱笙尚未醒过神来,只是愣愣答道:“……谢谢少爷。”
                              “借花献佛而已。”枫灵笑着,几步到了爱笙身前,将玉笙挂在她颈上,小心藏在她的衣襟里面。
                              冰凉的玉笙触到了肌肤的一刹激得爱笙周身一震,小心吞咽了一下,又迟疑了一会儿。才将心中盘桓了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少爷……会不会真的喜欢上芙尘郡主?”
                              枫灵一顿,咬唇凝眉,很是无奈,过了会儿才认真说道:“我形象如此不堪?”
                              爱笙忙争辩道:“不、不是……”可是,除了说这三个字,她也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
                              见爱笙舌结,枫灵认真的表情渐渐化作了淡然微笑,眼睛微微眯着,望向远处:“这几日婚事都是扔给王府承办,我与芙尘郡主所谈,大多是——谋略,如何发兵,如何制胜,如何一举功成。我记得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直记得……”
                              她退了几步,双手撑在窗框上,太息一般道:“我有恨,爱笙,恨得夜不能寐,只要一想起,就恨得齿龈发寒……爱笙,你懂吗?”
                              爱笙上前几步,握住枫灵冰凉的指掌,忧心道:“怜筝公主,还有惜琴公主,她们怎么办?你该如何面对她们?”
                              枫灵不语,手指更是冰凉,她默默把头转向了一边。
                              一阵清风拂过窗前绿树,树影摇曳,沙沙作响。
                              “……就让她们恨我吧。”她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把明暗不定的表情藏给了窗外的自然。
                              “越是恨得深,越是记得真。从一开始,我一直在逃避,现在,我退无可退,爱笙啊……不要再让我动摇。”
                              身后的人忽然上前,勉力环住了自己的腰肢,将头埋在自己颈间。
                              枫灵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挣开爱笙的怀抱,整了整衣衫,转过身来,淡然笑问:“喏,这身新郎服,好看么?”
                              ……
                              又是一场飨宴,虽也是个形式,枫灵却比前两次更警惕,更沉着,也喝了更多酒。
                              席间枫灵实在不胜酒力,百般辞谢后,跌跌撞撞地到了王府花园,还未到茅房,便扶着树干呕起来。
                              书童装扮的爱笙见她脚步踉跄,知道她是酒醉得狠了,忙跟了出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枫灵侧转了头,爱笙见她眼已泛红,气息也是紊乱,顿时一阵心疼,走近她身边,伸出手来为她顺背:“酒是穿肠毒药,少爷,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枫灵却答非所问:“爱笙,爱笙……大多女子都是一辈子一次的婚姻,我又何尝不希望如此……”
                              女子和男子最大的不同在于动静,可人心相通,若能得安宁,哪个愿意一生流离?偏偏她杨枫灵,以女子之身成了三次婚,每次还都是这一身新郎服,叫她怎不唏嘘?
                              一片枯卷的叶子悄然飘落在枫灵手边,她伸手将它握住,目色微颤,嘴唇蠕动着,缓缓抬起了头,望天低吟:“问叶何苦远飘零,问月何必转阴晴。问仙何不赐永寿,问天心安何处寻……呵……”
                              屈子天问,苏子问天,但凡不得解放之时,人多喜欢问天,哪怕天不会回答。人活一世,不过是求一个心安,可惜,心安难得。
                              爱笙搀着枫灵双臂,看见枫灵如此脆弱痛心模样,一时有些慌乱,六神无主——“少爷……”她失声说道,“少爷……我这里还有退路,还有退路……不要报仇了,不要复国了,什么都不要,我们走,可好?”
                              枫灵讶异抬头,定定看着爱笙认真的神情,眉心聚起。爱笙轻轻抿着嘴唇,盯着枫灵的眼睛,却好似强撑着和她对视一样。枫灵摇了摇头,避开她的眼神,看向他处,张口欲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能对爱笙说,自己退无可退,因为被她视作退路的人正恨她入骨,让她寒了心,便是想给自己一个不去报仇的理由也找不出来。
                              枫灵勉强起身,整理好衣衫,做了些许清理,挥手拒绝了爱笙的搀扶,强打起精神回了酒宴。
                              爱笙立在庭院的通道口,瞧见枫灵在觥筹交错之间仍是保持着彬彬有礼,俨然一介浊世佳公子,亲近却疏离,与四年前的模样如出一辙。爱笙不由得恍惚起来——这几年经历给杨枫灵施加了太多不得不承受的东西,她好似一点都未变,又好似翻天覆地从骨子里翻了新。
                              为什么会如此造化?
                              或许,不该问为什么,因为没有为什么,哪怕是自造的地狱,人,也总是被逼无奈。
                              宴席散去,枫灵袖手踱步到了新房,没了前两次的忐忑,径直入了洞房。
                              这一回没有多少曲折,新娘子老老实实地坐在床榻上等着她,枫灵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取了系了红绸的机杼,去挑开那红盖头。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挑起了新娘的盖头。
                              可惜的是,红色的盖头下,那容颜清冷妩媚入骨的,并非她心动的女子。
                              没有盖头约束的尚毓尘舒展出一个笑容来,大方地起身到桌案前倒水:“唉,这成婚真是累——驸马爷成婚三次,不知道有没有这感觉——”茶杯停在口边,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若有所思的枫灵,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红烛高烧,烛泪滑落堆积,那太过熟悉的云鬟鬓影,却不是熟悉的身影。
                              枫灵醒过神来,向着尚毓尘欠了欠身:“确实辛苦,郡主早些睡了吧。”
                              尚毓尘扬起下巴,莞尔一笑,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还是搞不懂,这人平和舒展的眉眼之间,为何总带着几分伤感。


                              IP属地:云南362楼2013-11-15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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