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记忆中关于王杰的那些事”那个帖子里曾经提过，我真正喜欢上王杰其实也是在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了。因为喜欢王杰，我便开始非常地关心香港台湾歌坛的任何消息，报纸杂志，电视广播节目，什么都不拉。尤其我是个广播控，当时收听了电台里的所有流行音乐相关节目，不管是排行榜，还是点播的，当然这些节目当时介绍的也多数是港台的流行歌曲，内地流行乐还没有成气候。就在九十年代初期，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香港台湾的歌手音乐人也开始大批地来到大陆了，这当然和蒋经国死后很多原来的限制放松和消失有关。之前他们是不敢轻易来大陆的，费翔就说过，他那时候来大陆，冒的风险是要失去整个台湾和东南亚市场。不过当时的中国大陆远不是一个成熟的唱片市场，他们那时候来大陆，也是赚吆喝的成分更多些，不大可能赚太多钱。于是接下来就有了上海的电台里出现了好多档台湾制作的关于流行音乐的节目的事情，其实来自香港的节目当时也有，但主要是排行榜类的，主持人说粤语，我就没怎么听。我在我的上个帖子里曾经介绍过这些节目。不过其中有一个节目我没有说，其实那是我印象里最早在上海开播的台湾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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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介绍XX公司的专辑的同时，可能那个节目也觉得不能对其他公司的音乐一直这样只字不提，这样显然没法说是在全面介绍台湾的流行乐了，于是渐渐偶然也开始提及其他的唱片公司和他们的歌手了。要提到其他公司和歌手，飞碟和王杰显然是怎么也不可能绕开的。于是我就在这个节目里也听到了一些与王杰有关的话题，虽然很少，已使我有些意外。我记得主持人有一次播放了王杰新推出的“回家”，这是台湾的第一张单曲唱片。但放过之后却没有多作评价，他说的是飞碟唱片公司是一个非常善于制造偶像的公司，商业上很成功，而这个节目一向是很标榜他们做唱片的艺术性的。言下之意当然王杰就是飞碟制造出来的头一号偶像了，也是非常商业的。我当时就想，他们XX唱片公司歌手的唱片肯定是没有飞碟歌手和王杰卖得好，所以说别人商业，自己则是曲高和寡。
现在想一想，是否唱片卖得好的就一定是商业的，是缺乏艺术性的呢？反过来说，是不是和寡的就一定是因为曲高，艺术性太强所以卖不出去呢？音乐作品是否有艺术性，是否有生命力，应当交给听众和时间去评判。现在时光荏苒，斗转星移，距离我在收音机前听那些音乐节目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王杰依然在唱着那些当年被人认为是商业的歌曲，他的歌声仍然在吸引着他走红时甚至还未出生的歌迷，这恐怕应该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吧。这么多年时过境迁，当年无比红火的唱片业已经走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我那时听到在广播里侃侃而谈着艺术追求的音乐人们大多已不再写歌，不再制作唱片了，而曾经被视为太商业的王杰还在自己写歌，还在准备出自己的最后一张专辑，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呢？I
再回到前面所说的那个节目，主持人会经常请一些嘉宾来到他的节目与他一起聊，请来的都是XX公司的歌手或创造人员，有的两种身份兼而有之。我记得去得最多的是他们公司的一位后来被尊为教父的金牌制作人。他常常在节目里说到他创造一些歌曲的背景和感受，他确实写了很多经典歌曲。我记得他也提到过王杰，他对“一场游戏一场梦”也是评价颇高，称其为超级好歌。他说一个歌手唱红几首好歌并不难，但要唱出一首超级好歌就难得了，就像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那样。但对王杰之后的歌曲他也没做什么评价。但有一次他在谈到他帮他们公司的一个歌手转型的时候说，那个唱歌撕心裂肺的万人迷歌手，出道几年还说自己在流浪。这显然是在暗讽王杰了，不过也是承认了当时王杰的万人迷的地位。他没有说错，那时王杰在票选的评偶像的活动中都是名列前茅的，1992年票选“梦中情人”，他是第一名。当时王杰已经出道5年了，作为一个偶像来说，很多人都早过了保鲜期了。不过这个金牌制作人所提出的问题，倒是当时王杰受到的另一个很大的质疑，即出道几年缺乏变化。I
当九十年代初期王杰出道几年，已出了很多专辑，这时有人指责他没有变化，没有创新，是在重复自己。这种意见当然也不能说是全无道理，以他当时出唱片的速度，要想每张都去求新求变简直是不可能的。其实他自己也已经不愿那样出，但由于合约关系，却不得不然，因此还得了厌食症，身体都垮了。顺便说一下，我觉得那阵子也是王杰的外表最不好看的时候，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张照片，那时的他简直瘦到皮包骨头，颧骨突出，双颊凹陷，一点肉都没有，我妈看到了还说了一句：王杰怎么这么难看啊？我再说说转变或者转型的问题。如果一个歌手出道的时候是那种纯情少女纯情少男，学生味很浓的那种形象，那过了几年肯定要考虑转型了，不然会与年龄不符，让人看着别扭。然而王杰出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很成熟有个性的形象，他的个人风格和他本人的性格是高度统一的，也已经广为人们所接受，这时候有必要为转型而转型吗？保持住自己的风格就一定是不思进取的重复自己吗？歌手就一定要面面俱到地去讨好所有人吗？谁都能做百变梅艳芳吗？不可能吧，王杰是一个个人特点显著的歌手，他也没有意愿去讨好所有人。I
然而在当时，确实形成了这样一种舆论。那个时候王杰连续几年以惊人的高速度在出专辑，所以电台的音乐节目里还是常常介绍到他的新歌的，而且那些歌也是排行榜节目的常客，主打歌肯定会上榜首位置。然而，我也渐渐注意到，电台的音乐节目主持人在介绍王杰的专辑时开始带上了批评的口吻，理由也就是上面所说的商业啊，没有变化啊。而且台湾的音乐人即使批评王杰的时候也还是比较委婉的，往往不指名道姓，而到了上海本地音乐节目主持人那里，则变得直接而尖刻了。我曾经听一个在上海颇为有名的音乐节目的主持人连用几个“一成不变”来形容王杰，说他是一成不变的歌路，一成不变的唱腔，一成不变的造型，总是牛仔裤T恤等等。总之不仅对他的歌唱有了非议，还对外形和着装也颇有微词。I
这种局面的形成，当然跟王杰从来没有来过大陆有关。电台里虽然有他的歌，但却没有他所发出的声音，只好任由别人批评。另外我觉得也跟他的公司的做法有关。飞碟唱片公司虽然是台湾最大的唱片公司，但他们对大陆市场的重视，我认为是比不上XX公司的。当时XX公司不但有XX音乐杂志这样的节目在上海电台里播放，全面介绍他们的歌手和创作，在很多电台电视台的其他节目里，也有许多他们公司的歌手，音乐人，甚至幕后的主创人员参加。而飞碟当时虽然也有许多歌手来大陆了，而且还非常受欢迎，但参加的好像多是一些流于表面的宣传和演出活动，宣传的力度和深度远不如XX。比如飞碟除了王杰以外还是有其他的创作歌手的，我却也从来没听他们谈过他们的创作，他们也只是和一班偶像一起上差不多的节目。而幕后人员和词曲作者们，更是从没见过，陈乐融，陈大力，陈志远等等，那时都只是磁带上印着的名字，从来未见其人，未闻其声。完全不象XX的那位金牌制作人和其他幕后人员，在大陆频频露面。在这种形式下，我觉得XX公司的音乐人的音乐理念和对一些事的看法，对大陆刚刚开始起步的流行乐，刚刚开始形成的音乐DJ这批人（他们自己接触流行音乐也不久），影响不可小看。I
就这样，音乐节目里在那时对王杰出现了非议和指责的声音，主要受攻击的是太商业和一成不变，后来有人又加上一条：都是唱的情歌，特别是悲情歌曲，题材太狭窄，没有社会意义，崇高立意，宏大主题，人文关怀等等等等，那时大陆还挺讲究这个。这些说法也影响了一些听众，我觉得我老师大概就是其中之一。我那时候听到这些，心里是很不舒服，但却也无可奈何。那个时候的媒体和受众的关系好像还是基本上是单向的，也就是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着，很难把受众的意见反馈给他们，和现在有网络有微博的情况是大不相同的。加上那时王杰自身声音的缺席，更让人觉得也无从辩驳。后来我常想，如果那时王杰可以在类似XX音乐杂志那样的节目上阐释自己的音乐理念，述说自己的创作体会，或者有些他专辑的词曲作者来说说某些歌的创作背景和过程，许多人可能不会轻易下结论说他的歌就是商业或者音乐风格一直不变等等。I
王杰的销量好不好，其实按常理就可以推断出来了。当一个工厂在加班加点大量生产某种产品的时候，肯定是这种产品有很好的市场需求，供不应求，如果是卖不出去的生产出来就会造成库存积压，谁也不会做这种傻事。同样的，唱片公司也不是傻瓜，王杰一年出四张唱片，如果卖得不好的话谁会这么做？而且王杰说过他其实有一阵不想那样出了，跟公司说情愿赔钱也要停止，然而公司却不同意，显然是公司不肯放手这棵摇钱树。后来备受争议的那个“华语乐坛第一人”的称谓，其实也是在那时的一张唱片的文案里写的。以当时来看，王杰出唱片的速度，他的专辑数量，和销售的数目，确实一时无两。就算放到现在以后，你想再找一个象王杰那样出专辑的人，还找得出来吗？I
所以要黑王杰拿别的说事都可以，拿销量说事是最愚蠢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可以说事的话早就有人说了。那个时候的歌坛激烈的竞争是现在很难想象的，唱片公司大概每个月都有新人新歌推出，还有许多演电影电视的娱乐圈老人也要演而优则唱，看看那时的十大金曲之类，那真是首首经典，个个歌手也都唱得好，并且有自己的特色，现在有太多人唱歌我分不出谁是谁。在那样一种形势下，象王杰这样高频率地出唱片，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如果哪张销售变很差的话肯定要被人说的。而我听了那时几乎所有的流行音乐节目，也听到了上面所说的那些对王杰的种种批评，但从来没有说他销量不好的，一次也没有，包括和他有竞争关系的唱片公司的节目里。大家不要以为这种事别人会不好意思提，其实当时就有两位歌手那时新推出的专辑销量不好，被XX音乐杂志提及了。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