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版《斗兽》上部结束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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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在顺行,一圈一圈又一圈。某个瞬间,魔法开始生效。
于是,洪荒逆流。
张起灵倚坐在了无生气的控制台下,细数生命倒计时。周遭似乎变得安静,耳朵里唯一能捕捉到的是自己沉重的吐纳。胸膛里像是塞了部破旧鼓风箱,呼哧,呼哧。
要死了。
独自迎接死亡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张起灵却用微垂的头颅与轻勾的唇角表述了自己的坦然与超脱。
是了,哑巴在用一种近乎禅定的心等待死亡的落幕。
要解脱了。
那本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如果那人没有去而复返。
哑巴稍显费力地别开脸,喟叹中有遮不住的复杂情感纠纠缠缠。
“瞎子。”
不该回来。
那人吃吃笑。
“到极限了呢,张起灵,幻视都出来了。你的亲亲瞎子这会正领着一帮虾兵们往地上逃命,哪里有那闲心回来再多看你一眼?”
闻言,哑巴一怔,努力攒起视线抬头看,才发觉站在身前的人,是解雨臣。
解雨臣在居高临下地笑。
“你要死了。”
哑巴低头不语。
“哦?这是,看破生死了?”解雨臣乐。“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话方落,就有塔山样的两个汉子自侧门内前后脚出来,二话不说上前来架起哑巴便往侧门走。
血,滴答滴答洒了一路。
当解雨臣闪身进了侧门时,爆炸声远远传了来。好一阵地动山摇,晃得人仿若踏进了末日边缘。哑巴幽幽抬了头,几近散乱的瞳孔无意识地收收缩缩。
解雨臣悉悉索索地凑到哑巴跟前笑。
“虽然你启动了自毁装置,但很不凑巧,爆炸是先从实验室外围开始,最后才波及到标本室。哦,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当初在设计起爆点时,因为基于最大限度降低实验室损失这一根本原则,所以,自毁分阶段跟范围。换句话说,标本室能不能最终毁掉,还得看我心情,并不因为你拧动了那把丑兮兮的钥匙就万事大吉。而现在,我忽然很有心情跟你赌一把。你说,我们赌什么好呢?”
哑巴的回应,是彻底放弃自行站立的权利,一任自个儿挂在两个汉子的胳膊上晃晃悠悠。
解雨臣却似找到最最有趣事,双手一拍里眼睛都放了光。
“就赌黑瞎子听到爆炸声会不会回来救你!押一块,赌他会在三分钟内出现。当然,如果他三分钟后才出现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就算我的权限最高,要停下这场爆炸也只剩三分钟时间来操作。”
哑巴稍稍动了动身。
“还有两分钟。”解雨臣显然心情很好。“或者,把决定权交给你更好玩些。”
似乎只是一个晃神的时间,哑巴只觉手里多了点硬邦邦的东西。茫然着低头看,是块带着恶俗粉红外壳的手机。失血过多令身体僵硬大脑迟钝,视线更无法准确对焦,但这都不妨碍他看见小小方块屏上那点不断变动着的倒计时。
一分三十九秒。
外面似乎有隐约人声传来。扭曲的声音,裹着同样扭曲的情感呼啸而来。
“拉住他!”
“老大不能进!”
“张起灵!”
断断续续地声音,总能将人逼疯。
“外围的火势已经失控,不过黑瞎子还算有点良心,这会他正想办法冲过火海来救你出去呢。可惜了,身边有几个碍眼的家伙不肯放手。”兴高采烈地趴侧门窗口上瞧了半天戏,解雨臣很是开心地做起了哑巴的眼。“看起来,黑瞎子是卯足了劲要冲进来。如果你不按下停止键,标本室会在他冲进来的瞬间炸成砾粉哟。”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事,解雨臣蓦地转回了身。
“呐,哑巴张,有没有觉着这场景挺熟悉?救,或者不救。死一个,或者一起死。啊,我开始怀念那颗讨人喜欢的小虾米了呢。”
哑巴放弃样闭上了双眼。
“我会给你那份名单。”
指尖已然稳稳点住了停止键。
“瞧,我说过,你总会想起关于那份名单的一切,一如我开始时便笃定你终究会将名单交给我。”解雨臣莫名笑着转回头去看窗外。“真可惜,黑瞎子被他的手下们击晕带走了呢,啧,白白浪费了你这番心意。”
“解雨臣,知道太多不会让你睡得更香。”哑巴安静地看过来。“你只是一个人。”
“那就是我需要操心的问题了。不过眼下,我们最需要解决的第二件事,是你的死活。”
顺手抽回自个儿的小粉红,解雨臣难得正色起来。
“张起灵,你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比起活命,死大概来得更容易些。选择权在你手里,你准备怎么选?也不妨告诉你,如果你选择继续活,我会带你出去,然后借着小邪的手不计一切救活你。如果你想死,我甚至可以送你一程。”
哑巴没吭声。
他只是古怪一笑后彻底绝了声响。
世界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