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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李晟敏是被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熏醒的，他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医院的厌恶。睁开眼将四周环顾一圈，只有自己一个生物存在的独立病房，转了转脖子再支起还算完好的左手肘，没来得及感慨世态炎凉的李晟敏就被疼出一身冷汗。躺回去缓了会儿，伸手抚抚胸口，真是，肋骨断了就是麻烦，一声叹气脱口而出，于是成功引发了第二波疼痛。
真好！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伤春悲秋了！终于可以动不动就掩胸时不时地抱臂了！终于可以把多愁善感发挥到极致了！“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什么的麻烦对他李晟敏说拜拜！
李晟敏正如此无语无奈无聊地安慰自己，房门开了。李赫宰一脸疲惫地走进来，手上提着的应该是他们警务处楼下粥道馆的外卖。李晟敏躺着没动，喉咙干得发不出声，所以李赫宰也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这个事实。熟练地拉开窗帘，移开窗户通风，为了不挡到光线体贴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
于是阳光正好，如果忽视下巴上长得正好的胡渣李晟敏也正好，此时眨着正好的眼睛，正好看着一脸我在做梦的李赫宰。指了指远处的饮水机，再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李晟敏真的“言”尽于此。
李赫宰如梦初醒，慌慌张张跑去倒了水，匆忙之间不忘往里面插上一根吸管把吸管头贴上李晟敏的唇。李晟敏一口气喝完，调调嗓音刚准备开口，就诧异地看到床边的人已经无声无息地红了眼眶，鼻子也一抽一抽的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赫、赫宰啊……是受欺负了么？】
【哥……】
眼泪最终还是跟着一声低唤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听到李晟敏喑哑的嗓音本就不舒服的心直接揪在了一起，再看着从这张让他爱慕非常如今满是苍白与憔悴的脸上流露出的关心，所有的苦苦压抑都不受千军万马阻挡地倾泻而出。
【哥……你……我……不是……】
哭得太凶以致话都说不清楚，看着一张挺好看的脸被哭得惨不忍睹李晟敏还真有点没办法。就近的右手缠着绷带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左手伸过去勉强能够到，用还健在的手指挠了挠李赫宰的下巴，李晟敏努力忽视牵扯到胸口引起的疼痛，几声痛呼硬是让他转成了笑。
【哈哈，我躺在床上的都没哭，你哭什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赫宰就更激动了，握住下巴上那只手把卡在喉咙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部吼了出来。
【我再也不会让哥受伤了！从今以后哥就由我来守护！我会照顾哥一直对哥好让哥快乐的！】
明明不是什么浪漫的场合，明明不是什么养眼的面孔，明明还是有点幼稚不经头脑说出来的话，却暖了李晟敏的心。是多久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关心，多久没有感受这种年轻单纯的冲劲了？李晟敏记不清……
【噗！李赫宰，你这算是在告白吗？】
不要误会，这么煞风景的话绝对不会是善解人意的李晟敏说的。
李晟敏费力地抬起脑袋，看到金希澈带着玩味的笑闲闲地靠着门框，身上穿着与这个地方格外融洽的白大褂，先一步进来的申东熙手还放在门把上，而他已经目瞪口呆。
【东熙？哥？】
李赫宰好像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连忙擦擦一片狼藉的脸，尴尬地向金希澈和申东熙打了招呼，再按着床下某个按钮将李晟敏身下的半张床调成合适的坡度，方便李晟敏看到其他人。
金希澈一路啧啧称奇，一点不客气地坐在李赫宰让出的凳子上，顺了几下李晟敏乱糟糟的头发再摸把他扎手的胡渣。
【醒得倒是挺快，感觉怎么样？】
【除了胸口比较疼右手没力其他都没事。】
说时迟那时快，金希澈的表情马上就变得愤愤不平。
【我就说当时应该放着我来，那几个开警车的硬要把你送进这破医院，技术不够格还来操刀，不痛才怪！要是我动手你现在已经可以下床来一套太极拳了！】
他李晟敏就笑了。
【哥，那你是要在验尸台上动手还是冷藏室里动手？啊，如此一来居住环境倒是真的清静了，身边乱七八糟的“病友”们也不会打扰我休息，主治医师帅气幽默可以调剂养病的无聊生活，还能时不时看到同事，果然是一举五得的决策啊！】
金希澈被逗笑了，一个没忍住就一记巴掌落在李晟敏脑袋上。
【哈哈哈哈……臭小子！还有力气贫嘴！】
【痛！哥你好歹小点力！】
笑笑闹闹了一会儿李晟敏就讲回正事。
【案情怎么样了？】
【眼镜和BUFFOON是国际通缉犯，处理过伤口后就由赫宰负责转交给FBI。】
【威尔……】
【死了。】
李晟敏一点都不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
【果然……死因是什么？】
【失血过多。他们在他脚底下的一个穴位开了洞，从里面抬出来的时候血都被放得差不多了，就算当时马上灌血都来不及，所以我也只能让他尘归尘土归土。】
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气氛又被破坏……
【话说，哥为什么会在那里？】
【还不是因为你！都快凌晨一点了还不回家我就赶去你办公室抓人，结果得到你半夜出任务这种人神共愤的消息，等我找到那个地方你已经是横着出来了！真是，一天没看着就变成这个样子，回家在收拾你！】
小小的责备带着浓浓的关心，李晟敏温顺地任金希澈数落，他在担心什么他全都知道。
直到金希澈被一通电话召唤走，顺便捎去了一直处于打酱油状态的申东熙，李晟敏才想起他方才忽视了一个在那种情况下最不应该忽视的人。招呼李赫宰坐到自己的床沿上，李晟敏笑着用那只绑满了绷带还夹着夹板的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我们赫宰……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之前的那番话哥会一直记在心里，赫宰一定要说到做到。而且哥是很容易当真的人，所以你将来如果有一天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也一定要告诉哥，哥会体谅你的。】
李赫宰抿着唇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眶又开始泛红，他的晟敏哥就是要那么温柔，温柔到只要是他说的话他都拒绝不了。
眼看着一双有点浮肿的小眼睛又要眨巴出泪水李晟敏真是有苦说不出，手下稍稍用力让李赫宰靠在自己还健在的肩头。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那么爱哭的人……】
【因为以前的李赫宰只是李赫宰……】
【哈哈……那现在我旁边的这个是谁？是宰赫李吗？】
不，现在的李赫宰，是心里有李晟敏的李赫宰！
那时的李赫宰，把李晟敏的温柔深深地镌刻在自己心上，这种铭心的感觉已经不单单是思慕与喜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