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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の长篇』问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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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天玄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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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主角黑蓝、虹雪向长篇小说。
本文从虹七正剧开始,有很多改编。
这个文绝对不是坑,只是更新并不快。
紫霄一介新人,希望能和蓝兔吧里的大家交个朋友,欢迎大家讨论指正。
ps希望红蓝、跳蓝或是x蓝派的朋友也可以给紫霄的文提建议~【那个,应该没有蓝独党吧~
送TA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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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2013-09-28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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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天玄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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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指江湖,问苍生正邪何判;
称霸武林,问人生情归何处?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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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2013-09-28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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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天玄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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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半壁江山
序 南下潇湘意麒麟(上)
黑虎崖,黑冥殿。
“啪!”
精致的瓷碗被凌厉的掌风甩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中久久回荡,令阶下众人的呼吸不由一滞。
须臾,白衣轻曳,少女盈盈跨出一步,单膝点地,声音清冷若泉:“属下制药不力,请教主责罚。”
黑曜石铺砌的石阶上方,黑心虎冷漠地站在王座前面,冰寒的眼眸无声地盯着阶下跪立的少女,释放出摄人的威压。少女身旁的紫衫男子深深埋下头颅,全身止不住地战栗;然而,她——淡漠地平视前方冰冷漆黑的石阶,声音清冷如故:“属下制药不力,请教主责罚。”
男子默然,抿了抿唇,慢慢收起杀机,轻轻挥了挥绣了白色梨花纹路的紫色衣袂。站在阶下的三男一女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偷瞄一眼右边长身玉立的蓝衣少年,随即跪安道:“属下告退。”黑心虎目送他们恭敬地退去,黑眸落在殿中蓝衣少年的身上,眼中划过一抹稀疏的暖意:“虎儿,有什么事吗?”
黑小虎沉静地望着他,道:“禀父王,渝州唐门财物清点如下: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九千万两,珠宝十万箱,锦帛百万担,古玩字画五万件,奇门异宝两万件。这些财物,教中牺牲者每家发银二百两,先锋队每人得银五十两,精英队每人得银一百两,普通弟子每人得银二十两,堂主护法及副教主每人得金十两;本清单由雪娘子拟定,雪痕堂已清点发放完毕,其余财物收入聚宝阁。唐门典籍及秘辛由雪痕堂收录完毕藏入寻影阁。唐门掌门,长老和下属堂主、队长尽数伏诛。唐门弟子降两万人,服用‘神仙丸’后编入先锋队。以上,渝州唐门接收完毕。不过,此次我教损耗颇大,需要修整一番,再图南下。”
黑心虎的眼睛忽然犀利起来:“唐门……只有两万弟子么?掌门一家……你又是如何处置的?”
黑小虎的身子微微一震,无言。
然而,白衣少女接上了他的话:“唐门掌门、长老、堂主、队长已灭门;唐门弟子六万八千人负隅顽抗,不肯归顺,已坑杀。他们的家人各发了十两抚恤金,称死于天灾。以上,雪痕堂已处理妥当,请教主放心。”
黑心虎深深凝视少女的冷眸,许久,叹息道:“孤王知道了……虎儿,这次你做得不错,就是收尾时考虑不太周全,以后要多加注意……天色不早,你去歇息吧……雪娘子,你且起来。”
黑小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拱手:“是,孩儿告退。”
白衣少女待黑小虎走后,方才从容站起,敛衣静立,不语。阶上的黑心虎缓缓走下石阶,面对着少女,涩声道:“虎儿终究不及你杀伐果断……离儿,今日委屈你了。”
白衣少女唇角轻勾,讽刺地笑了笑:“属下护主不周,害教主在唐门之巅染上‘血魔疯癫’,却又制不出解药。如此‘谋害’教主,理应受罚。”
黑心虎对她嘲讽的口吻毫不在意,只是沉静地凝望着她,似乎想从白衣少女的身上看见谁的影子:“你的药很管用……孤现在已经不再嗜血,只是这毒还是无法祛除——只要孤一日不喝药,‘血魔疯癫’的毒性就会发作。”
少女道:“教主,这毒也并非无解——‘血魔疯癫’与内力同生同止,故而极难用药石针灸治愈。但如若散功重修,此毒即可根除。”
黑心虎目光灼灼,道:“你要孤王散功重修?”
“呵,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若教主没了武功——我们……估计就得在第十九层地狱里再叙前缘了。”白衣女子的声音中压抑着几分悲哀,“如今看来,只得用玉麒麟的血液来根除此毒。不过,这样一来,我教就不能休养生息,不得不南下进攻潇湘张家界……哼,这还是教主您的‘功劳’呢。”
“你以为,没有十年前那一战,我们就能和七剑和平共处么?”
“至少,我们在武林中的名声不会是魔字当头……而且,如果只是让麒麟放一点血,七剑应该会答应的。”
“他们答应的前提是我不想称霸武林;不过——无论是那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必须拥有力量。”虽然他最想守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一时间,黑冥殿安静了下来。白衣少女看着黑心虎怔怔地摩挲着袖口的梨花纹路,眼睛里沉浸着丝丝缅怀——就像他一样。呵,同样是深情的人,同样是为世人所误解的人;为什么他,不能如教主一般,为了孩子活下去,而是用死亡来寻求心里的安慰?
许久,黑心虎喃喃自语,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少女:“七剑么……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既然教主的毒因我而起,我便留在冥教,直至医好你的毒。”——即使唐门已经覆灭。白衣少女轻轻地说,“虽然我教与唐门一战,损失了不少好手,此时南攻潇湘七剑,未必适宜。然,教主欲图麒麟,必须即日着手安排南下事宜。一则,教主体内的毒素耽搁不得;二则,新代七剑年幼,且彼此没有往来,现在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当然,教主若是疑我,便当我什么也没说。”
“离儿,”黑心虎苦笑,“今日我并非疑你。只是,你也知道,那日的毒来得太过蹊跷——一个普通唐门弟子的身上,怎会抹了‘血魔疯癫’?而且……”
“而且我竟然没有拦住他,就让他接近了你,是不是?”
“唉,是我疑错了人。若你真想对我不利,何至于等到今日?早在十年前……”
“教主,”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之所以讽刺你,不是气你疑我。你疑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你不该怀疑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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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2013-09-28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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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天玄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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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半壁江山
第一章 天地同寿撼乾坤
负手静立,傲瞰天下;任凭身旁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这种淡然与从容,似乎就是眼前这灰袍男子的最佳写照:他站在丛林深处,静静地看着远方的二男一女走进他的视线,好像在迎接老友一般,似乎完全不知自己已经深陷重围——此次冥教教主亲自南征潇湘,教中弟子更是精英尽出,除去留守在黑虎崖的马三娘和雪痕堂下属弟子,冥教中人均由护法跳跳、堂主牛旋风和堂主猪无戒带领,把长虹剑主所在地:海峰林围了个水泄不通。
灰衣男子的这种傲骨,不同于黑心虎的狠厉,或是正道侠客的张扬,自有一种无须粉饰的冷静与真实——雪岚离一向以为,这样傲气天成的从容,除了少主,世人便无人能及;却不知,原来隐居山林的长虹剑主,竟也有如此冠绝武林的气势。
“黑心虎……好久不见。”男子率先开口,声音中裹着惊人的沧桑。雪岚离这才发现,这方过而立之年的侠士,居然已经鬓染微霜。
“十年不见,白猫的功力更胜往昔。”黑心虎笑了笑,挥手止住黑小虎与雪岚离的步伐,“十年了……当初未曾了断的事情,今日也该有个结果……且让孤王再来试试你的功力。”
说着,黑心虎内力一吐,黑心煞掌凭空而起,仿佛鹰击长空一般,挟着厚重的黑影向那灰色的衣衫激射而去。白猫的神色严肃起来,衣袍无风自动,火红的内力凝在掌心,不闪不避,生生与黑心虎对了一掌。但白猫终因内力稍逊一筹,一个周转不及,便被黑心煞掌的真气攻入体内。他滑出三丈,嘴角流出点点血迹。黑心虎一招震退男子,在空中旋转几圈御去对掌时形成的冲力,紫衣飘飘,翩然落地,看着受了内伤的白猫抹去唇边的鲜红。
“十年了,你的黑心煞掌又精进了不少啊……”白猫轻声感叹着,声音从容而沧桑。
“当年,你们七剑合璧都未能除去孤王。今朝,孤王内力大成,七剑更只余曾经的辉煌。既如此,你又何必这般执着?这样,孤王答应你,不杀麒麟,只取它些许血液:只要你从此自废武功,再不涉入江湖,孤王今日便留你一命,如何?”
“哼,你不必许下这种谎言……我知道……你若因麒麟血而称霸天下,你称霸之日就是麒麟必亡之时!”白猫深深呼吸,慢慢站了起来,“呵呵,此番为了麒麟,你魔教可谓是精英尽出于此了吧……然而,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欲图麒麟,你永远是痴心妄想!”
突然,白猫肃穆无声,原本淡然的黑眸中充斥着无尽的凄厉与决绝:“火—舞—旋—风!”
这句话如洪钟高鸣般破空而出,白猫的气势随之大涨,端地是天地失色,日月失晖——再观白猫,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此时正值夕阳落山之际,残霞如血。
“铿锵!”
寒光凛冽,长剑出鞘。
白猫手中纯白的宝剑夹杂着浩瀚的红光直冲云霄,通红的天空好似一潭被搅动起来的血色池水,带着粼粼的波涛,向四方扩散而去。
白猫气势更盛,长剑飞舞不休,剑光纵横,剑气四射;似乎九天十地,剑意无处不在,无处不利。
忽而,以白猫为中心,由下而上,卷起一团黄中带红的旋风。旋风随剑而上,顺着红光,贯入天际;好似一座巍巍高柱,拔地而起。
“这!这是‘天地同寿’剑法!你疯了吗!这样你也会没命的!”黑心虎竭力运功,这凌厉无双的剑招把他完全锁定,他所受到的压力比外人多了三倍不止。
“正是‘天地同寿’剑法,而且——用到了十层的功力!黑心虎,早在十年前,我心已死!如今去了,正好去找我的兄弟们……然大仇不报,我死不瞑目!便教我以剑为引,以身为祭,即便不能在生死簿上去了你的名字,也要生生削掉你数十年的光阴!”
危柱已成,一股霸绝天下的威压,骤然散开。那横亘入云的气旋,带着强悍的吸力;在方圆十里之中,悍然发威: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和这海峰林四周武功较为低微的冥教弟子,无一不被这气旋拉扯、吸附和挤压。无数的生命无助地被这冰冷的气旋吞噬,只留一声徒劳的惨呼,在世间留下最后一抹印记。
“黑心煞掌!”
“天冥乱舞!”
“暗影黄泉!”
三声厉啸,声震苍穹。离白猫最近的三个人,各自把武功发挥到了极致,来抵御这震撼乾坤的神技。
即使再犀利的剑法,也终有消弭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巨大的旋风之柱最终被三股登峰造极的内力击败,不得不轰然溃散。而三人无休无止喷吐的内力也终于停止。
夕阳已逝。
暗沉的天空中,一把棕柄白身的宝剑,带着丝丝屡屡的裂纹,无声地坠落苍穹。坐在地上大汗淋漓的两男一女,无言而复杂地望着坠落而下,插在他们身前的土地中,那孤独而萧索的剑。
“喀嚓……”
在这诡异的宁静中,剑身突然化做遍地晶莹的碎渣。雪岚离愣了半晌,抬首仰望,暗黑的空中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几片焦黑残破的衣角,随风飘去。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终究不是长虹,受不住如此霸道的剑法;正如人的血肉之躯,无法承受“天地同寿”的反噬。
一时间,阒寂弥漫,冥教的三个最高掌权者,竟同时怔怔地坐在地上,连调息一番都全然忘记。直到一声悲愤的呼喊,响彻海峰林的每个角落:“爹!”
黑心虎如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口中喷出一道鲜红的血雾。雪岚离抢上一步,在少主焦虑的询问声中切上了黑心虎的脉搏。
“父王如何?”
突然,雪岚离的眼神缩了一下:“……教主余毒未除便全力运功,毒素正在扩散。必须尽快医治。教主,你看……”
“我与离儿去渝州唐门疗伤,此间事宜,全权交由虎儿处理……虎儿啊,长虹亡而麒麟不出,必定是长虹有了新主……方才那大喊的少年应是白猫之子,也就是新一代长虹剑主……麒麟恐怕就在他那里……咳咳……你当放火烧林,烧三方而留一面绝壁,逼他交出麒麟……”
黑小虎点了点头:“孩儿遵命……雪娘子,请务必全力医治。”
”少主放心,阿岚定不辱使命。”白衣女子轻声回到,声音里隐藏着一丝颤抖,无视右边黑心虎犀利而审视的目光。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明日,新的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只是——它再也不是昨天已逝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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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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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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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半壁江山
第二章:昨日之日不可留
黑小虎得了白衣少女的保证,安下心来,随即对气息萎靡的黑心虎略一拱手,道:“父王,事不宜迟,孩儿现在便去捕捉麒麟。父王请好生调养,静候佳音。”
说完,他不再迟疑,转身顿足,飘然而起。红色的披风扶风展开,几个起落间,消隐在幽幽夜色中。
蓝衣少年去得迅速,未曾看见身后寂静的夜里,聚集了怎样的黑暗。
或许,他并非不知。
只是,不愿面对。
长久的静谧中,突兀地响起雪岚离苍凉的声音,宛若从九幽黄泉中飘出的轻颤:“原来……这就是‘黑心散’。”她臻首微垂,看了看自己泛着青紫的右手指尖,“我许诺过教主:顽毒不愈,阿岚不离;看来,教主……终是不信。”
黑心散是冥教最高级的毒药之一,然而此毒甚难使用:施毒者须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肌肤接触,用内力把黑心散逼入受毒者体内;一旦下毒过程中稍遇阻碍,毒素即反噬施毒者,故而冥教中极少使用此毒。然,一旦下毒成功,这毒便会集聚在中毒处,呈青紫色,不痛不痒;只消施毒者稍作催动,此毒立即变做鹤顶鸩羽,中毒者会立毙当场,再无生还的可能。且黑心散只有施毒者的内力可解,无药可医,故而此毒位列冥教十大诡毒之首。排名还在“神仙丸”之上。
“呵呵,”黑心虎弹了弹衣角,悠然站起。那一瞬间,紫衣男子眉宇间闪过的犹豫、怀念、释然与决绝,竟和白猫舞起“天地同寿”前的心境如出一辙。“离儿,与白猫一战后,孤王的毒更加严峻,麾下又是你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你教我怎能放心?”
雪岚离沉默地看着黑心虎冷静的黑眸。她明白他的戒备:唐门一灭,她大仇得报,再不需要借助冥教的力量;然而,这正是他所防备的——他一向坚信:若无求,便无忠。
更何况,他此番硬撼‘天地同寿’,‘血魔疯癫’的毒性随内力四散开来,已然浸入骨髓——万一有朝一日她退隐江湖,或因种种原因与冥教对立,她是那么地了解他,他的毒,他的儿子,他的属下,他的冥教——他的一切。那时,他的毒素无法交给不信任的人处理,恐怕只得饮血压毒,沦为疯魔;冥教内忧外患,大事休矣。
所以,即使她说过她不会离去,即使她曾经与冥教生死与共,即使她与少主彼此制衡了好几个春秋——他仍是不信。
也许,他不是不信,只是承担不了欺骗的后果:冥教上下,自副教主到普通队长,又有谁不是彼此牵制的呢……然而,不管怎样,他终是把她的性命攥在手中;一同绑住的,还有她血色的未来。
呵,少主,这场人心的猜测……竟是你赢了呢……
“教主神算,属下佩服……从今往后,属下愿终生跟随教主,为教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离儿,孤王是对不住你……只是如今的我,已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男子轻叹,声音里含着孤独与悲凉。
少女把玩着腰带上的紫色香囊,不语。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碎了一地的信念,拼凑不回的昨天。只剩下无情的君臣,相顾无言。
黑心虎不再解释。他本不必解释什么:白璧无瑕的政权,从来只能换得称雄一时。洪门放敌,乌江自刎,一向是英雄的葬歌,一向是奠定他人百年江山的嫁衣。
因为宏图霸业,所以淡漠冷静;因为淡漠冷静,所以孤孑无情。这是霸主的必须,也是霸主的悲哀。
嘴唇微动,黑心虎无声地说了几句,用上了“传音入密”的技艺。雪岚离怔怔地望着他,似乎一时间无法相信这紫衣男子冷傲的眸中隐藏的秘辛。
“……属下遵命,一切听从教主安排。”少顷,雪岚离低头下跪。不同于以往,少女不再让屈膝流于形式,而是实实在在地跪在地上。只是,这份恭敬,除了少女本人,又有谁知道,这里面:藏着几分畏惧,几分轻蔑,几分无奈,几分沧桑?
黑心虎缓步上前,右手虚托少女,对少女洒然一笑,道:“离儿不比旁人,何至客气如斯?日后你与虎儿一样,觐见告退均无需行此跪礼。唉,此番白猫拼死一击,颇为棘手,孤王虽欲追捕麒麟,除去七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孤王只得独居直隶,看离儿与虎儿在潇湘披挂上阵了——离儿可不要让孤王失望啊。”说罢,他目视少女,嘴角挂着洞察世事的笑容。
雪岚离沉吟着,不答。直隶,潇湘……黑心虎怎么知道她已写好了“血魔疯癫”的药方,怎么知道她可以离他而去?
突然,她的眼前划过一抹青色的光芒。难道是……
黑心虎今天的耐心却出奇地好,他仰望着暗黑的天空,朗声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离儿,你的才华,足可为我冥教股肱之臣;闻达武林,指日可待——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是了,是那晚的黑衣人……雪岚离暗自叹息,原来竟是那晚的疏忽,导致了今日的猜忌。右手略略一顿,青紫的手指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得整齐、写满字迹的纸:“阿岚的确不该犹豫——教主已经为阿岚谋定了歆羡世人的前程;这张本欲作为归隐辞的纸张,再无用武之地。阿岚愿把它献给教主,请教主过目。”
黑心虎接过这平平无奇的纸,随手展开:入目但见“血魔疯癫”四个大字,高居篇首。其下小楷,具言解毒之法,——赫然便是他现在日日所饮药物的药方。从药品采撷,到文火煨煮,事无巨细,一一罗列。篇末另附麒麟的驯养概要,生动而形象,言简而意赅。粗粗一看,便知作者下了多么大的功夫编纂这“归隐辞”。
即便是黑心虎,也不免动容。但他只是把这张纸收进怀中,叠得整整齐齐,似乎为了弥补那丝缠绕在心头的内疚与不安。
“教主,阿岚不想知道是谁让教主起的疑心……阿岚……只希望……从今往后……能得到教主的信任……”
黑心虎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但他仍然应下,简洁而郑重地应下:“好。”
“那么……请教主移趾渝州……属下现在便去支援少主,顺带考查三位堂主。”少女低头轻语,再抬眸时,紫衣男子已不知去向。
果然……教主力抗“天地同寿”,即便有她与少主的帮衬,恐怕也伤得不轻呢。也难为教主,如那遗世独立的白猫一般强压伤势,甚至做出未曾受伤的模样。生死之争的两人,却相似如斯——一个为了重伤七剑的大敌,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为新代七剑铺平道路;一个为了曾经的誓言,即使斯人已逝,也要制住她这几欲归隐的属下,为他打下千古江山。
他们,都有信仰——都有可以用死亡去捍卫的信念,都有可以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只有她,了却了血海深仇,什么都没有。如今,更是连唯一的可以远离血腥的可能都不在了——即使她能除去“黑心散”,离开冥教。但她同时也要背负冥教的追杀令,从此天南海北,武林内外,永无宁日。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呢……如今,这个不可一世的冥教教主,终于给予她几乎完全的信任,就像他对少主一般。只是,这难得的信任,未免来得太过艰辛。不过,她究竟在怨怼什么呢……她想起来了,她不过是一个克父克母的孩子:当一个人的出生,意味着母亲的死亡,与父亲的自刎;这样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去渴望、去觊觎信任?
夜色更浓。
连影子,都溺毙在这浓郁的黑暗中了。
形影相吊,影已殁,只剩形寂寞地独自寄身在天地之间。
黑夜中的黑心虎急切地回教中疗伤,却不知,海峰林里,他最得意又最防备的属下笑得冷漠而悲哀,而她的右手手指,已经白皙如故。
“黑心虎,你知道么,作为暗影剑主与苗疆蛊神的女儿,即使我想被你毒到,却也不成呢……”雪岚离苦涩一笑,右手拇指轻轻抚了抚给曾经黑心虎切脉的食指和中指,洁白的指尖瞬间青意大盛,仿佛黑心虎的独门剧毒“黑心散”仍聚在那里。
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
昂首问天,究竟是黑暗湮灭了光明,还是光明造就了黑暗?
苍穹不应,不知是他太累,还是他本身就这样冷漠。
远远眺望,海峰林的尽头,闪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然而,不知这势欲燎原的火光,给这绝望的少女,带来的是她梦中寻求的希望,还是又一重风云变幻,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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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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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半壁江山
第三章:缘起缘灭指间砂
清灵的翅翎划过漆黑的天幕,一只乌鹊【注:即乌鸦】向着北方急速飞去。
“嗖!”
突然,一支羽箭自乌鹊的身后破空而来,目标赫然是它前方这娇小的鸟儿。
“老二,你疯了!你射它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它是传说中的‘黑冥双使’么?”
伴随着惊骇的声音,箭已飞至乌鹊身后。
那乌鹊却不慌不忙,振翮而起,任由这暗箭从它身下滑落。
箭起箭落,这鸟儿竟始终——未曾回头。
玄鹰乌鹊,黑冥双使:天下名禽,遇之莫敢不避;天下名网,见之莫敢不让。
这一鹰一鸦,诚然智慧冠绝诸禽,但这并非它们威势至此的缘由。
只因世人皆知,玄鹰乌鹊,分别是冥教少主黑小虎和堂主雪岚离的专属信使。
乌鹊继续北行。
它的眼睛里闪烁着鄙夷与不忿:那内力尚浅的人,竟然妄图凭借区区羽箭来捕捉它!若非此次信件万分紧急,它非要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不然它堂堂“黑冥双使”名声何存,颜面何存……
乌鹊无暇再想什么。
一颗石子,骤然放大在它惊恐的瞳仁里,在它有所反应之前,敲上它的头颅,把它击晕过去。
紫衣人拾起了这只奇鸟,同样拾起了那万分重要的信件。
信件上只有八个字。
紫衣人的面色阴晴不定。他沉吟少顷,掩卷长叹:“看来……我真的错了……”
说罢,紫衣人把信件原封装回,弄醒乌鹊,转身离开——只是,他的身形多了几分疲惫,几分萧索。黑暗中,他抬首远望,目中反射着跳动的火光。
火,漫无边际的火。
白衣少年静默地站在火海里,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悬崖。他身后背着一柄明红的剑——红得发亮,红得像血。
麒麟无助地轻鸣着,用眼神告诉少年绝境中唯一的路。少年望向那片黑黢黢的树林,唯一未曾着火的树林。然而,他不能去。
因为他看到那片树林里诡异的静谧,充盈着杀机。
杀气愈浓,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突然,白衣少年瞳孔一缩。
幽暗的树林中,潮水般涌出一群黑衣人。他们迅速地列队,整齐而无声。
黑衣弟子之后,三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出现在白衣少年的面前。
最先走来的,是一名儒雅的青衣少年。金色的头冠为他添上几许贵气;若非他腰间绕着金丝鞭,很难把他当作武林中人——端地是位浊世佳公子。
青衣少年的身边尾随着两名男子:右者浓眉方脸,遒劲的肌肉生生顶起身上棕色的戎衫,他背上两把三板斧泛着森冷的寒光,一派孔武;左者却是一个身穿紫褂的白面小生,细眉小眼,略显阴柔;他谦卑地低着头,摆弄着褂子上缠绑的双锤。
为首的青衣人就是此次的敌酋了吧。白衣少年想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那三人却并不理他,呈合围之势阻住他的去路,神情肃穆而恭敬,竟然背对着他,跪了下来:“恭请少主!”
白衣少年的怒火瞬间澎湃,不是因自己猜测错误,亦不是因自己被轻视如斯。他只觉一种无名的愤怒冲天而起,撕扯着,噬咬着他的心。
“铿锵!”
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此时此刻,不仅是他手中的剑,还是他身旁的麒麟,甚至连他的心,都染上了一抹血色。
在上千人卑微的跪伏中,缓缓走来一个遗世独立的身影。
万水千山,无须亲临——自容心间;日曜月华,无须仰望——自俯天下。
武林浩邈,却只有一人当得起这句话:他悠然地走过茂密的树林,闲庭信步间带着傲骨天成的威严。
他似乎钟情深蓝,从头冠到衣袂,从腰带到宝靴,除却彰显身份的少许明黄,全身上下,无一不蓝。
然而,他却披上一件血红的披风。
深蓝与血红,冷静与张扬,这份奇异的矛盾,却如此和谐地展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相生相融。
血色,消弭白衣少年的瞳仁里。这是真正的高贵,好似清水芙蓉,天然无饰;这是天生的王者,不必自夸,自冠绝天下。
蓝衣少年慢慢行来,带着举世无双的霸气,教你为之吸引,为之敬畏,为之歆慕,却永远不会为之嫉妒。
因为你,不配;因为他,不屑。
“诸位辛苦。”蓝衣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挥手让众人起身。回过头来,他打量着悬崖前方的白衣少年:这是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孩子。即使少年拥有高超的武艺,于他,少年仍然太过稚嫩;毕竟是个尚未被江湖洗礼的孩子啊,即使少年与他年岁相当。
想及此处,他从容负手,并不急于下令进攻。他知道,这个孩子会忍不住的。
果然,白衣少年断然大喝:“你是谁?长虹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我要杀了你们,为我爹爹报仇!”
蓝衣少年不由莞尔。难道这孩子看不到吗?几千人的围攻,他焉有活路,竟然在阵前激怒敌人,他就对自己的武功如此自信,相信自己定能全身而退?抑或是,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蓝衣少年身旁的棕衣男子踏上一步,就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却被他挥手止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少年:“我是黑小虎……少侠贵姓?”
白衣少年愣了愣,似乎未曾想到自己的质问竟在他淡然的回复中变做了无理取闹。他有些脸红,下意识地嗫嚅:“我……我叫虹猫。”
黑小虎轻轻抚掌:“虹猫少侠所执之剑长三尺五寸,上尖下方;剑身外白如霜露,内丹如赤血。从旁观之,剑尖红芒呼啸欲出,其势如虹——不愧为长虹宝剑。今朝得见,足慰平生矣。”
虹猫被他一赞,却似想起了些什么:“今日……今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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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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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白衣缘何染尘埃(二)
麒麟很害怕,它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坠落,坠落,似乎要掉进无穷的深渊。它想叫出声音来消除心中的恐惧,张开嘴巴却被凉风倒灌入喉咙,仅仅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麒麟忽然感到身下被什么接住了,软软的,却很有弹性。它迷惑地睁大眼睛,却忽然震惊得呆住了。
它的眼前由下而上升起一股紫色的烟雾。烟雾朦朦胧胧,带着淡淡的馨香,带着梦幻的安逸,飘入它的鼻翼,飘入它的心底,驱走了它心中的忧虑,让它瞬间安下心来。
好困,好困……似乎只要在这紫晕中睡上一觉,就再也不必担心魔教的追捕。真是,好想陷入这份宁静中啊……
麒麟晃了晃,倒了下去。
白袂挥起,雪岚离右臂一扬,衣袖奇异地鼓了起来,黑光吞吐着,包裹住她整条右臂。
黑芒涌动,她那雪白的袖口中突然冒出一个硕大的虫首,黑光疯狂地注入虫首之中。在一片诡异的黑色里,虫首动了动,向上拱起。转眼间,爬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怪虫。怪虫有一双巨大的复眼,黑光莹莹,流转其间;背上生得一对雄敏的硕翅,银芒灿灿,纤毫毕现。
“嗞……嗞……”
怪虫双翅一拍,口中幽幽鸣叫,声音轻微而余韵悠长,似蛇嘶,似蚁噬,亦断亦续,缥缈难觅。
“嗞嗞……”怪虫长鸣后不久,远方回鸣渐起,飞来无数虫子。这些虫子与怪虫生得一般无二,个头却小了很多,约摸拇指大小。
树枝上,岩缝里,草叶中,怪虫从各种不可思议的地方钻出,铺天盖地地飞来。
雪岚离眼中异色一闪,右手微微一动。隐约的黑光中,一只小怪虫偷偷从雪岚离的衣袖中滚出,展翅飞起,混入虫群之中。它口中低鸣着,随着虫群争先恐后地扑在藤蔓上。
少时,虫群轰然而起,它们的翅膀上紫霞朔朔,好像把附着在藤蔓间那紫色的“迷魂散”尽数吸去。
雪岚离默运“暗影黄泉”,周身黑光大盛,内力溢到了极致。她右手用力一送,黑色的内力顺着指尖融入身前的怪虫体内。
众虫的复眼中奇光涌起,它们陡然加速,飞蛾扑火般没入那浓郁的黑暗之中。
少顷,黑光散去,雪岚离白袍依旧,纤尘不染。
无人知道,方才没入黑光的的虫群中,有一只怪虫的翅膀是鲜红的。
这世上从没有鲜红色的“迷魂散”,雪岚离亦制不出鲜红色的“迷魂散”。
然而,雪岚离对此毫不惊讶。
“乖虫儿,回来吧。”她爱抚地摸了摸身前的大虫,笑了笑,说道。
怪虫听了雪岚离的话,身上的黑光瞬间散尽,连复眼里的光芒都尽数褪去,好似瞎了一样。
雪岚离托起右手,手里笼着黑芒团团,胀缩不定。
怪虫跌跌撞撞地向黑光飞去,好像找到生命中唯一的光明。它顺着黑光,钻进了雪岚离的衣袂。
不知何时,它的银翅,已变做剔透的紫色。紫色的右翅上却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微小的红点。
逐浪平静地面对这番诡异的景象,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他只是望向接住了一人一兽的藤蔓。
忽然,他的脚跟动了动。
与此同时,他听到雪痕堂堂主淡漠的声音:“不要接。”
逐浪止住身影。
缠绕在山壁上那原本完好而坚韧的藤蔓,在被虫群接触之后却变得千疮百孔。终于,它再也无力承担一人一兽的重量,崩裂开来。
“砰!”
麒麟与虹猫从三丈高空跌落,重重摔在地上,犹自不醒。
逐浪走上前,抱起虹猫。只见虹猫的背上,深蓝色的蝴蝶镖刺得更深,新划开的创口浸着汩汩血水,流淌下来,在这高空坠落的震荡中,染红一片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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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28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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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白衣缘何染尘埃(三)
海峰林顶,黑小虎倚木远眺,怔怔出神。
东方,朝阳初升,晨光熹微。柔柔缈缈的光倾泻而来,恍若轻涛漫卷,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天空中澄澈的黑暗。
黑小虎,就沐浴在这片柔和的晨曦中。
素衣飘飘,雪岚离缓步登上山巅,娇嫩的草叶托起她雪白的布履。履过之处,青草挺拔如初,没有任何踩踏的痕迹。
她走过的路,是海峰林内唯一不曾被焚毁的路。
悄悄登上山顶,雪岚离驻足,大概停在黑小虎身后一丈处。
朝晖送芒揽云霓,
倚峰偷尽闲万里。
她静静地望着少年,没有打破他难得的宁静。
不过,黑小虎并没有让她等待多久。
“岚妹……你来了。”
红色的披风悠扬地展着,醇厚的声音撩开彼此间亘着的无形的纱,亦挥去沉默的压抑。
雪岚离清眸澹澹,犹如宁静的湖泊,没有丝毫涟漪。她静静地望着前方,不知她望着的,是远方温暖的朝阳,还是面前飘扬的披风。
她淡淡地笑了笑:“少主,阿岚来了。”
黑小虎沉默,没有回头。他听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带着隐约的温暖——没有愤恨,没有怨怼,没有冷漠,他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被父王深深伤害的妹妹——他最亲近的人。
一时间,两人无话。
少顷,雪岚离叹了口气,似表态,似妥协。她轻轻道:“今朝风景正丽,难得少主竟沉醉其中。”
黑小虎转过身来,目光深深。他所必须的冷静让他从不沉醉于景色。
除非,心已乱。
这点,她不会不知。
他不知道,她的话语是不是试探,亦不知道这是哪种试探。
是原谅,抑或是决裂。
“高瞻方觉视野的广阔,得见天地的浩邈,唯有感叹追寻,不知醉是何物。”黑小虎道。
“哦?”雪岚离淡笑如故,“高处虽有广阔的视野,但同样有寒冷的风雨,更何况能见的景色只有面前的悬崖断壁,竟不能、亦不敢回头去欣赏那片枯枝败叶,可见高瞻未必很好。”
黑小虎挑眉:“如果没有枯枝败叶来铺垫,没有狂风暴雨来濯洗,便没有令人震撼的高瞻之景。”
雪岚离道:“纵然高处有浩邈的山水,低处却未尝没有顽强的芒艾,同样是景,为何偏偏要历尽艰辛到达至高之巅?”
黑小虎道:“我亦不知为何……我只知,你到底上来了。”
雪岚离无言。
黑小虎忽然觉得方才的相互试探委实可笑: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实在没有什么应该担忧的——她一向是那么冷静。和他一样,冷静得可怕。
黑小虎默了默,道:”良辰美景,岚妹可愿摒弃前嫌,作诗一首?”
雪岚离抿了抿唇,推诿道:“阿岚一向喜爱七言诗,而七言诗却历来是旁门小道,除却张平子、曹子桓等人对此略有涉猎外,文人墨客无不钟情四言或五言——阿岚对诗文这般离经叛道,又怎能作诗?”
黑小虎却奇异地坚持,道:“我所知的岚妹,向来不羁于时,怎么今日反倒拘泥世俗起来……如今眼见战事繁忙,烽火再起,岚妹若错过今日,不知又要等到何时,才有今日的良辰美景——岚妹且随意一吟。”
良辰……美景?雪岚离在心底冷笑,她却只盼,只盼此生永远不再有此时此景。
从试探到直言,她已经给出了答案:妥协、隐忍。然而,他却继续步步紧逼,要她完全揭过此事,不再追究——难道,非要她讲出那连她都不愿面对的事实吗?在心底酝酿一番,她扬首,道:“此地云草相望,虽至春残花落之境,却别有一番韵味。阿岚便以云与草为题,赋诗一首。”
黑小虎顺着雪岚离的目光,看向舒卷随意的云,耳边响起她的清泠的声音:
“山崖淡草无人踶,
日日望霞家在棘。
天际残云常戚戚,
闯荡四方终别离。
清雅孤高形不羁,
腾龙舞鸿谁能及。
虽视苍生弱如蚁,
不若芒艾心孤寂。”
黑小虎听罢,黑眸蕴满了莫名的痛。他忽然揽住少女的肩膀,目光直直撞入她不及收回哀戚与惊讶的瞳仁。他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白衣少女,道:“岚妹,冥教……只要有我在,就永远是你的家。”
雪岚离沉默,慢慢收起笑颜。她轻喟一声:“少主……你该询问正事了。”
黑小虎道:“这就是正事!”
雪岚离一愣,眼前漆黑的眸里充溢着心恸与执着。而这双眸,已经很久未曾闪动过情感了。她垂下眼帘,同样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感动。
是了,她还有他。
不论多么委屈,多么不安,只要他还护着她,她就并不孤单——这,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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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28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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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我是一身绿的怪人,可我只想顶在最前面,用我的牛头保护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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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半壁江山
第七章:雕栏玉砌储巾帼(一)
轻蹄踏翠,落英飘香;微风拂柳,彩蝶觅芳。蹄声绵绵,远方三匹骏马驮着三个少年男女,两前一后奔上那风景秀丽的岿巍高山。
“澜雪,我们到底要去哪啊?”虹猫白衣飞扬,双腿紧夹马腹,抬头问向前边的紫衣少女。
雪岚离右手一抖缰绳,乌黑的发丝随风而舞,她回眸冲虹猫眨眨眼,笑道:“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位于雪岚离身旁的碧衫少女略一蹙眉,道:“女郎,小心点。”
雪岚离满不在乎道:“阿茹,父亲又不在,你不必这样装模作样啦。”
“女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静茹忽然收声,警惕地朝后一瞅,道,“总之,你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好啦,本女郎知道了。”雪岚离说着,眼睛忽然一亮,对着二人扬声道:“到了!”
虹猫定睛望去,面前有一株古木,高逾十数丈,枝叶繁茂。古木下绿草如茵,芃芃滴翠,在古木的荫蔽下散发出一片生机。
静茹回身跃下,背好包袱,把雪岚离扶下马来,随即把马儿牵至别处,让其自行吃草。
雪岚离快步走到古木下,摸出一个小铲子。虹猫走上前来,只见雪岚离凝神观察少顷,随即在古木的根部小心下铲,轻轻松土。少时,她竟挖出个大灵芝来。
雪岚离掸了掸手,满脸写着“我很厉害吧,赶快夸我”的神情,得意洋洋地望着虹猫。
虹猫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静茹手中的灵芝,道:“这是……给我的?”
雪岚离双目一翻,道:“不给你这个病人,难不成是给我自己的吗?”说着,她对静茹道:“快找个地方把灵芝清洗一下,然后收进包袱里。”
静茹点点头,捧着灵芝离开。虹猫这才注意到,这侍女的腰间竟佩有一柄短小的翠匕,和她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若非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匕首反了下光,他还真发现不了。
雪岚离看了看虹猫,明知故问道:“虹猫,你在看什么?”
虹猫回头,赧然一笑,道:“澜雪,原来你的侍女会武功啊。”
“哦,你是说阿茹?”雪岚离道,“她自然是会的,不然家君怎么放心让我出来?”
虹猫疑惑地看了看她,雪岚离支吾了一下,道:“唔,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本女郎不会武功啦,所以外出才需要侍卫和武婢相随。”看到虹猫不解的神情,她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补充道:“喏,估计你已经发现了,我的左臂天生残疾,经脉不通,不仅无法动弹,而且无法练武;幸而我生在医道世家,武功对于我倒不那么重要。
虹猫嘴唇一动,似乎想说点什么。雪岚离制止了他,道:“你不要说什么’好不幸的遭遇,我很同情你’之类的话,本女郎不需要,也不想听。”
虹猫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很感动,我们相识才一天,你就愿意相信我,告诉我这么隐秘的事。而且,我不同情你;恰恰相反,我很敬佩你。”
虹猫不傻,静茹之前的表现他看得清楚,他也明白这种涉及个人安危的门派秘辛不可轻易外露,只是他想不到,雪岚离会这么信任他。正如他想不到雪岚离会亲手给他挖出一个灵芝。
“还有,谢谢你,澜雪。”虹猫认真地说道,“你今天是为了给我采灵芝才出来的,对吧?”
“才、才不是呢!”雪岚离倏地回道,“哼,家君管得严,素来只晓得把我锁在堂里,本女郎早就想寻个理由出来玩,走到这才想起这里有个灵芝,才不是为了你呐。”
虹猫笑了笑,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里充盈了真诚的感激和少许的促狭。
“诶?”雪岚离在原地尴尬了一会儿,忽然四下看了看,道:“阿茹怎么还没回来,不应该啊?”
虹猫原以为她只是想转开话题,但忽然想到:既然阿茹会武,那么她必然也懂得些轻功——如此说来,她离开这么久的确奇怪。
他竖指于唇,轻“嘘”了一声,示意雪岚离不要出声。随即,他跪伏着,把耳朵贴在地上。
虹猫凝神听了一下,面色蓦地一变:他本是想听出阿茹的方位,却无意间听到脚步声纷至沓来。他对雪岚离道:“有脚步的声音,而且不止几人。澜雪,这里是哪,平常有人来吗?”
雪岚离道:“应该是没什么人来吧。不过,虹猫,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问你,五济堂坐落在何处?”
虹猫皱眉道:“‘天门五济,黄石六……’等等,澜雪,难道这、这里是天门山!”
雪岚离道:“是呀,从这里走到山顶就能见到雄伟瑰奇的玉蟾宫啦。”说着,她转了转眼珠,道,“虹猫,不如,我们去见见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人’蓝兔宫主吧,我可还没见过她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小时来此的时候,这里可有不少巡逻的宫女,我还得费不少力气才能避开她们;今日倒是奇了,咱们一路行来,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真是天公作美!”
虹猫没有言语,反而神色凝重。他忆起当他使出合璧剑招“长虹贯日”时,长虹剑芒之上幻化出来的景象——那里正是玉蟾宫;天门山,玉蟾宫。
七剑是彼此有感应的:合璧剑招所幻化出来的景象便是下一剑所处位置;那么玉蟾宫,就是七剑中的第二剑——冰魄剑所在之处;而与七剑交过手的魔教,未尝就不知道这点。
虹猫沉下脸来,对雪岚离肃声道:“澜雪,我们现在就动身,把阿茹找到后你们立即回五济堂——江湖上近来很危险,你不要轻易外出。”
雪岚离瞪大眼睛,连声音也变大了些:“我偏不回去!我已经在家里待了整整七年了,七年!其间我只偷跑出来过一次,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若有机会,我绝不会再让自己去过那种独居深闺的生活了,绝不!”
虹猫正想继续劝说雪岚离,忽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队长,此处有说话的声音,这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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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28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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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半壁江山
第七章:雕栏玉砌储巾帼(二)
虹猫二话不说,猛地抓住雪岚离的皓腕,把她往怀里一带,同时侧身扑地,让自己的后背摔在古木旁边及腰的草丛堆里。
雪岚离听见虹猫轻抽一口气,紧接着,另一个明教弟子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小队长的级别:“嘿嘿,你干得好!说不定这是玉蟾宫的宫女,只要为堂主活捉了他,我们铁定能得不少赏银!你把这里的事向上面禀报一声,尽快把堂主请来。兄弟们,给我搜,把人找出来!”
虹猫屏息抬头,透过茂密的草叶,隐约见到几个黑衣人向这边走来。
“咦?这里有个洞!”他听见其中一个黑衣人如是说着。
“一个洞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另一个黑衣人答道。
“哼,你懂什么!”先前说话的那个黑衣人道,“这说不定是玉蟾宫的人留下的!”
“切,可笑!玉蟾宫的宫女成心挖个洞把你引去搜吗?兄弟,那可是’玉蟾宫’,不是’玉鼠宫’!”
“你!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黑衣人愤愤道,“有本事你们别往这边搜啊!”
“嘁,谁稀罕?走了走了。”
顷刻间,古木旁只剩下一个黑衣人。
“哼,你们走了也好,若是真找到了那宫女,功劳可是我一个人的!”黑衣人嘟囔道,向虹猫、雪岚离二人藏身的草丛走来。
虹猫轻轻扽了扽雪岚离的衣角,眼珠一瞥,示意她下去。雪岚离单脚使力,轻轻滚到虹猫旁边。
虹猫深深吸气,右手握住长虹,一点一点拔剑出鞘,悄无声息。
黑衣人忽然看见古木旁的长草叶微微动了一下,他眼神一利,横刀在手,向那边摸了过去。
三步,两步,一步……
忽然,黑衣人觉得自己的腿被踹了一下,他低头,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迅速缩回的白色布鞋。
随即,他的眼前闪过一道剑光,冰冷而迅速。他刚想挥刀格挡,却只感到脖子一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虹猫轻喘着,刚才他趁着黑衣人分心的机会一剑削其首级,着实耗了不少力气。更糟糕的是,在刚才躲入草丛的背摔中,他后背的疮口似乎已经裂开,伴随着阵阵疼痛,向外涌着血水。
古木旁的草丛又动了动,雪岚离从里面站了起来,俏脸煞白。她小心地跨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担忧地看了看虹猫。
虹猫摇头微笑表示自己没事,指指地上的尸体,示意雪岚离换上魔教弟子的黑衣。
雪岚离的脸更加苍白,她盯着鲜血淋漓的黑衣,嘴唇轻轻颤抖着,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虹猫无奈,收剑入鞘,把黑衣人的尸体拖进古木旁的草丛,又往有血迹的地方铺上了一些折下的杂草。虽然这些杂草不能掩住尸体的血腥气息,总算是聊胜于无吧。虹猫想着,四下打量一番,背朝着静茹先前离去的方向,抬腿欲走。
雪岚离骤然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衫,右手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发白。
虹猫皱眉,对她耳语道:“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快跑。”
雪岚离缓缓抬眸,眼中萦绕着满满的执着与点点疑惑:“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们又不是玉蟾宫的人,与他们亦无冲突,何必如此?”
说罢,雪岚离当即抛下虹猫,径直前行,拐了几个弯,走出十余步,对着一个惊呆了的黑衣人摆了摆手,道:“把你们主事的人给本女郎叫来!”
那黑衣人不明所以,一时呆立原地,怔怔不语。雪岚离冷哼一声,道:“本女郎乃是堂堂天门山五济堂的掌门千金,圣医之女;汝等兵临我堂属地,横行妄为,可是欲对我五济堂宣战不成?”
话音甫落,但闻脚步声接踵响起,只见一个身着棕甲,背负双斧的人迎面而来,其后跟随不少黑衣人,少说也有八、九十之数。
“女郎所言,可是天门山外约五里有余的五济堂?”棕衣男子一抖深蓝色的披风,居高临下地问道。
雪岚离秀眉一挑,道:“既知我’天门五济’之名,还不速速退兵放行,让本女郎出去!”
棕衣男子与四周众黑衣人相视片刻,哈哈大笑,道:“少主天纵英才,算无遗策,虽然有了你这么个漏网之鱼。不过还是让你乖乖到了我的手里——这下谁也不能和老牛抢功劳了。小的们,把她给我拿下!”
“住手!”雪岚离惊怒交加,叱道,“你们是何人?我五济堂与汝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汝等师出无名,横行无忌,就不怕遭报应吗!”
棕衣男子抽出长钺,遥遥指向雪岚离,哈哈笑道:“不怕告诉你,在下不才,正是冥教旋勇堂堂主牛旋风。近日我教少主挂帅亲征,挥军南下,便是要活捉玉麒麟,除掉七剑。而据我教所得消息,你五济堂私藏麒麟不算竟还欲救治长虹剑主,如此公然与我冥教相抗,以卵击石,便休怪我冥教不留情面!”
雪岚离深深呼吸,身体止不住地战栗,不知是悲是痛,冷声道:“什么长虹剑主?本女郎从未见过!不知牛堂主所言何意!”
“哼!”牛旋风一挥手,众冥教弟子持刀上前,呈半月之势包围而来,有个冥教弟子上得尤为靠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雪岚离却觉得他暴露在外的眼睛闪着少许焦急与担忧,竟是莫名地熟悉。
牛旋风道:“反正我教少主从五济堂里搜出了玉麒麟,虽然这麒麟借着五济堂的保护冲出重围,不过我们在少主的带领下已把五济堂血洗,麒麟休想回去!虽说如此,我教少主却是发现五济堂掌门千金不在堂中,而玉麒麟……则有可能跑进玉蟾宫里,故而让本堂主率军在半路截击。总之,待我先杀了你,再攻上玉蟾,活捉麒麟,做我冥教进驻潇湘的常胜先锋!”
“堂主说得对,杀啊!”牛旋风话音刚落,离雪岚离最近的黑衣人一跃而起,暴起发难,拖着雪岚离的右臂就往树林里冲,趁着牛旋风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当上,跑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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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雕栏玉砌储巾帼(五)
“贼子安敢!”
只听一声轻叱,好似出谷黄鹂。
雪岚离回眸望去,密林前方蓝光突起,一个黄裙少女容颜似画,手持冰蓝长剑,夹杂着无尽的寒气瞬间射来,不偏不倚,击中牛旋风开山斧中的长钺——这黄裙少女赫然便是蓝兔。
那长钺被蓝光击中,银光剧散,随即化作一块寒冰雪坨。银光徒劳地在被坚冰包裹着的长钺上又闪了两下,终是无奈地消失。
随即,虹猫的长虹攻至牛旋风左手的短斧,红色真气里饱含了虹猫的无言的内疚与冲天的斗志,竟是惊人的猛烈与炽热。
短斧的命运并未比长钺好上多少,它在强悍的长虹真气的催逼下,通红如烙,炽热灼人,“嗞嗞”生烟。牛旋风再难把持住它,倏地松开左手。短斧哀鸣一声,若断翅鸿鹄,坠入地下,入土一尺有余。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逆转,尘埃落定。
其实牛旋风的真气并不比蓝兔差,反倒略略强上一些,然而其与静茹酣战许久,体内真气仅余十之二三,又突遇虹猫蓝兔携手共击,真气周转不及,是以落败。
牛旋风急运真气,大喝一声,银光暴闪,破冰灭火,除去开山斧中的冰魄、长虹真气,把伤痕累累的一斧一钺重新握入手中。牛旋风刚做完这些,遂瞧见虹猫和那黄裙少女左右夹击,包抄过来;就连方甫激斗许久的碧衫少女也拾起翠匕,欲堵其后路——他不由心生退意。
牛旋风退意虽生,却气沉丹田,大叫一声:“飞斧在天!”
银芒再现,纯粹欲滴,虹猫等三人大惊,不察他竟还有如许内力,皆凝神运功,暗自戒备。
不料牛旋风竟是“雷响雨稀”,虚晃一招便单足跺地,运起轻功,仓皇离去。
虹猫见状,大松了一口气,待得已经感受不到牛旋风的真气波动,他再也按捺不住,面色陡然白如金纸,张口喷出一道血箭,经脉内恍若焰烤火焚,丹田与后背疼痛如绞,浸着凝固的血液,滞成一片;他突然便失去知觉,竟疼晕了过去。
无独有偶,静茹的嘴角亦是沁出一股血迹,显然方才强行透支的真气已伤其经脉,只是苦苦忍着,手执翠匕,戒备地盯着黄裙少女。
蓝兔真诚地望着静茹,收剑入鞘,并把冰魄平放在地上,退开三步,道:“我是玉蟾宫宫主蓝兔,七剑传人之一。女郎请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静茹回头看了看雪岚离,见其轻轻点头,方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晃了一晃,闭上双目,亦陷入昏迷。
雪岚离急行两步,搀住静茹,对蓝兔淡淡道:“久闻玉蟾宫宫主蓝兔之名,如雷贯耳。小女子五济堂掌门之女黎澜雪,见过蓝兔宫主。”她顿了顿,补充道,“长虹剑主虹猫少侠和我的武婢阿茹身负重伤,还望宫主施以援手。救命之恩,澜雪必永志不忘。”
蓝兔走至虹猫身侧,冰魄真气从右手掌心中缓缓涌出,镇住其后背的伤口与蠢蠢欲动的毒素,秀眉微蹙,道:“玉蟾宫身为名门正派,绝不会见死不救。何况五济堂与玉蟾宫同在天门山,比邻而居,本应同气连枝;虹猫少侠系长虹剑主,七剑传人之首,与我冰魄剑传人更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说着,蓝兔轻吹口哨,轻嘶顿响,两匹马儿昂首扬蹄,并身跑来。
蓝兔抱起虹猫,把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长虹剑收入剑鞘,挂至腰侧;而后双臂使力,背负阿茹,翻身上马,建议道:“黎娘子既是圣医之女,医术自是高明之至,待会儿还请黎娘子尽力施救虹猫少侠。他的身上的毒素正在扩散,性命垂危,我们得尽快赶到玉蟾宫,救治虹猫少侠和阿茹女郎。”
雪岚离心中暗送一口气,事至此时,与自己的原先的目的几乎毫无二致,这一局算是布成功了。她爬上马背,抖起缰绳,声音恢复一贯的清冷,道:“宫主但请放心,虹猫是我的朋友,且于我有救命之恩,澜雪定会穷毕生所学,倾力而为。”
计议定罢,雪岚离与蓝兔驭马同奔,向着玉蟾宫疾驰而去。
密林中激斗既已,又过了一个时辰,各属性的真气余波方绝,忽见一名玄衣男子无声走出,他身着漆黑的夜行服,脸上还围了一圈黑巾,远远看去,竟连他的眼睛也看不清,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阁下长途跋涉,跟踪在下至此,停留整整一个时辰,也该够了。却不知所为何事?”玄衣男子声音低沉而余韵悠长,他略略抬头,宽大的斗笠下黑眸隐约,闪烁不定,右手手指蓝光莹莹,微微颤动。
忽闻密林中传出一阵苍老的笑声,透出雄浑的真气。玄衣男子只觉自己的丹田内一阵激荡,真气不受控制地涌动不已。他不由心中一惊,抱元守一,暗道此人内力霸冽狂匹,不可等闲视之。
这笑声的主人笑了顷刻,慢慢收声,转而道:“逐风破浪,灵犀一指;狂恣横刀,春水天逝!”
言毕,一道橙光自密林深处越空飞来,如春日里的雪水破冰而出,沿着陡峭的天山迤逦呼啸,势不可挡。
转眼间,那橙光已逼至玄衣男子的面门。玄衣男子听得他的话语,心下一懔,知道自己的乔装已被认出,遂不再藏拙,深蓝的真气从丹田灌入右手,同时右手向上一迎。
但见蓝光大作,玄衣男子右手的食指、中指全然被纯净的蓝色包裹,如海般深沉,亦似天般浩邈。他的两根手指俶尔拢在一起,指尖紧紧地夹着那道橙光的尖端。
橙光散去,原来里面竟是一个普通的匕首。无法想象之前那破空一击的武器,却是个在平常武器店都能轻易买到的小匕。匕首的薄刃上戳着一块折好的布帛,白丝顺滑如绸,想来是上好的蜀锦。
玄衣男子不解地抬头看向前方,忽见密林中橙光暴涨,如旭日东升。气浪翻飞中,其间跃起一个红袍男子,他腰畔弯刀如勾,淡橙色的真气在其上汹涌澎湃。那红袍男子哈哈笑道:“传说’灵犀一指’能止天下利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子,把这东西交给你家主人,老夫去也!”他笑罢,并不停留,手腕一翻,竟御刀而起。只见橙芒如虹,载着红袍男子,风驰电掣地横空飞去。
玄衣男子起初只是觉得那红袍男子很是眼熟,随后细细琢磨一番他的先前说过的话语,目光陡然一缩,失声喃喃道:“狂刀?他竟是狂刀!”
洁白的布帛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玄衣男子没有翻看它里面的内容,只是把它仔细折叠,揣进怀中。
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还是狂刀,都没有想到这匹普通的布帛将给魔教乃至整个武林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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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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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半壁江山
第八章:红妆七日情为谁(一)
虹猫褪去上衣,阖目盘膝坐于云白玉池池底。他把身体浸浴在赭色的药汁里;头顶的百汇穴则缓缓泻出深蓝色的潮烟,与药汁蒸腾出的深红的雾气交织在一起,渐渐化为虚无。
雪岚离在玉池旁站定,俯身凝视赭色药汁。药汤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些细而长的金针微微抖动着,遍布虹猫的奇经八脉。少许淡蓝色的汁液正从金针针尖处慢慢析出,如泥牛入海般溶解在通红的药汁里。
雪岚离鼻翼轻动,嗅了嗅药汁的气味。须臾,她回首对一袭黄裙的蓝兔道:“药性将罄,虹猫少侠体内的毒素除了丹田内的无法导出外,皆在此池中——蓝兔宫主可以拔针了。”
蓝兔颔首,柔荑双举,冰魄内力凝于指尖。
“收!”只听她轻喝一声,亮蓝色的真气从她的指尖上飞射而出,柔中带巧地拍在虹猫身上扎有金针的地方。金针被冰魄内力所激,倒冲而去。蓝兔反手挥出缠绕在臂肩上的浅绿锦缎,锦缎轻盈弹韧,无风自起,转眼间几个绕转,便把金针尽数收回。
蓝兔将金针递给雪岚离,雪岚离抬手接过,淡淡道:“多谢宫主。”随后她便走到盥洗盆旁,在金针上洒了些银色粉末,掬水擦洗着金针。
蓝兔暗自蹙眉,“黎澜雪”自进入玉蟾宫后便一直如此,始终冷淡地与她保持距离,似乎彼此间横亘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少顷,雪岚离已洗好金针,把它们用纱帛包好,收入怀中。蓝兔则运起内力,把虹猫移放到卧榻上,给他披上薄褥。
蓝兔刚做完这些,就听见雪岚离道:“虹猫少侠的疮痍近乎痊愈,然余毒未尽,盘固丹田,今后决不能再强运真气,否则立毙无疑。而且此毒甚烈,又被他的长虹真气接连激化,须得有人像今天一样,日日用此方配以’金针渡穴’为他化毒,他方可有七日活命的机会。而且,倘若七日之内无法找到此毒的解药,除去他丹田内的毒素,则虹猫少侠……恐怕再难维持生命。”
蓝兔闻言大惊,暂时顾不得去想雪岚离的异常之处,急道:“黎娘子可知这毒的解药在哪里?纵使千难万难,我蓝兔也一定要在七日内把它找到!”
雪岚离沉声道:“依在下之见,虹猫少侠结仇魔教在先而身中此毒于后,故而此毒必是出自于魔教。唯今之计,便是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从那下毒之人手中骗取这封功丸的解药了。”顿了顿,雪岚离继续道,“我去看看阿茹。”
说罢,她当即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似乎不想再为虹猫的事多加操心。
蓝兔张了张口,本欲叫住雪岚离,却终是无声。默了默,蓝兔回眸看向虹猫,只见他剑眉斜扬,面白如玉【紫霄:作者第一次写的时候,下意识打出了“面红如火”……】,神态安详而儒雅。不知怎的,想起他如星子般明亮的瞳仁里爆发出的信念,和那柄炽红如焰的长虹剑中喷吐出的凌厉,她就不禁咬唇垂首,秀颊微赧。
这时,只见虹猫手指一动,口中低吟出声,缓缓睁开眼帘。
蓝兔顿喜,快步走到虹猫身旁,口中道:“虹猫少侠,你醒啦!”
她听到雪岚离的脚步一停,但对方随即加快步伐,只留下一抹紫色的背影,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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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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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暂时写到了这里。更新速度暂时定为每两个星期1100~1500字的样子,每月更新2200~3000+字,为一章。假期会翻一倍的量来更新;节假日更新不确定,要看催更的人数……
以上,雪夜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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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板
熏檀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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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28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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