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过了一个月,我离开那所高中了。
在后来的2年时光,一直发短信跟我说,他参加了很多海选,终于被某家大公司录取了。他努力地融入人才济济的练习生中,晚上通宵练习,他迫不及待想让我看到在台上表演的郑大贤。他说他想成为和我一样优秀的人,想给更多人带来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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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郑大贤的名字渐渐比我人气还高了,因为他已经在组合里面成为主唱,出道了。他全年打歌、表演不停歇,有一天打来电话说:“方老师,我想见见你。”
我勉为其难地从一大堆书稿中抽出身来,去到比较冷清的咖啡厅赴约。他从车上下来,摘下口罩和墨镜。他素颜,穿着一身朴素的运动服,任谁也看不出他是热度渐渐攀升的新人。
其实他早早就到了,不过是坐在汽车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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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了一杯美式咖啡,他也跟着要了一杯。
他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塑料口袋,打开口袋,取出一个精致典雅的日式小陶碗,双手递到我的眼前,轻声咳嗽几声之后说:“方老师,看看这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因为行程很赶,我就抽出一点时间挑选了这个礼物,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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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你这样用心,我该如何谢你?”我拿下围在脖子上的蓝色围巾要回赠给他。
他闹起来,说礼物太贵重,自己所赠不过是一个碗罢了。因为太珍贵,是绝对不能收的。
不容分说,我把蓝色围巾绕在他的脖子上,说:“不喜欢的话,随时可以退货给我。”
他乖乖地跑到门外,对着外面的镜子照了照。他笑嘻嘻回来,红着脸说:“真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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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之后我们多次在咖啡厅碰面。大贤送给我他最近的专辑,我总是取笑他:“是你们组合太有危机感了,还是你们老板压榨你们,这样玩命地出专辑,不辛苦吗?”
他摇摇头说:“因为我想尝试不同的风格,总有一种会是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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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告诉我,他在学习英文,梦想着能去美国专门学习流行音乐。我送了本新书《伶人》给他看。他抚摸着书的封面,表情沉重地说:“和过去艺人的条件相比,我很知足了。在技艺方面与老前辈相比,那差得太远太远了。我今后会努力,要把歌唱得更好。”
(伶人:古时候称演戏、唱歌、作乐的人称为伶人,大多身份低微,是指具有身段本事突出的演艺人员)
我冷淡地反问道:“怎么才算好,标准是什么?演唱会的门票卖得好,就算好?上了主流电视台,也算好?还是拿了大奖,就是真的好了?”一连几问,他沉默了,表情变得很复杂,困惑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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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一年,在我热闹的生日会上,大贤突然打个电话过来,他在喧闹的环境中急促地说:“方老师,我在后台,我准备上台表演了。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敷衍地说:“好,你唱吧。”大贤在那边唱着唱着,声音就颤抖起来了。我嘲笑他说:“还哭,你不是说你早就成熟了吗?”大贤停顿了一下说:“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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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旁边有个朋友凑前来,问:“还聊什么电话?赶快过来。到底是谁呀,这么烦人。”我把手机拿得很远,说:“是个歌手。”朋友激动地说:“你还认识什么歌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我一时忘记了电话还在通话中,我难为情地说:“哪是什么有名的歌手,不过一个又唱又跳的毛头小子。”等我回过神来,大贤已经挂掉电话了。他一定是生气了。
【第八章】
后来,好久都没有收到“贤”的短信,直到有一天,我漫步在街头,一张报纸飞到我脚下。“新晋组合主唱郑大贤坠台身亡。”
原来在我生日那天,他们在一个很危险的架在半空的舞台表演,当时舞台很滑,他精神恍惚,没有注意好走位,就跌落到台下。全场一片哗然。
送往医院的路上,他让经纪人把他的随身物品带上。他把那本陪伴过他无数个夜晚的《黑夜》,还有蓝色的围巾紧紧地揣在怀里,一动不动,睁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最后抢救无效,年轻的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亡是他最后的歌唱,也是最后的绽放。
他对我的感情如刚滚开的热水,纤弱如纷飞的柳絮,迎面扑来,叫我猝不及防。他急切地把爱传达给我,他的多情起初就令我非常担忧。在夜里,一遍一遍听着他的歌,他每次唱到动容的时候,都会带着哽咽的哭腔。终于听懂了他的歌声,在这样的夜里,我的心特别凄凉。
===============《贤》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