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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这是一个暖冬，太阳极好，甚至车子里的皮座都被晒得发烫。
韩庚背着一个斜挎包，手上还抱着一堆资料，匆匆坐进来关上车门，连旁边是谁都不注意，低着头神情严肃，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汇报说：“虽然半导体设备和材料国际组织SEMI制定了硅单晶抛光片的SEMI规范，但由于我们的工厂在中国大陆，所以我们还是要严格遵循中国国家技术监督局于1991年发布的硅单晶抛光片标准GB12964—91和硅单晶切割片和研磨片标准GB12965—91。”
金在中咳嗽了一下。
韩庚依旧全神贯注地低头看着资料，丝毫没注意，继续说：“我们品管部可以保证，一切项目都是及时跟进的，一切操作都是在规范下完成的。这些文件，您可以过目一下。”他伸手递过去，等了一会儿没人接，疑惑地抬起头来。
没有任何预兆的，两人目光交接。
韩庚几乎是吓了一跳，当场就定住不动弹，嘴巴也微张着，忘了反应。
金在中又咳嗽了一下，“好。”伸手接过来，然后低头翻阅。
韩庚这才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坐姿，默默地直视前面，看着前面两排绿化带之间无限延伸的高速公路。
可他就坐在身旁，离得那么近，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使用的男士香氛，和他薄薄衬衫下散发出的淡淡体温，伴随着他翻阅资料时的沙沙声，搅得人心神不宁，越来越燥热。
无意识地抬手做了扇风的动作，被前面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立即体贴地打开了后面的冷气，然后把黑色的隔幕降了下来，好让后面更快凉下来。
密闭的一方空间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韩庚心里叫苦不迭，这司机真是太体贴了。他是有很多话要对金在中说，要想办法使他不再生气，要跟他和好，要逗他开心。但不是现在，现在面临着重要的工作。而且•••就算•••，自己也还没准备好。
金在中批完资料，转过头来递给他，看到的就是一副自顾自纠结的面庞，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眼神闪躲，脸色涨红。
“你怎么了？”
韩庚措手不及：“啊？没，没什么，就是太热了。”
金在中提醒他：“那你把外套脱了吧，看着就挺厚实的。”
韩庚脱了外套，果然好很多，呼吸也畅快了，打开便携电脑，就跟金在中专心地聊起工作。
关于这次事故，显然不是工厂的操作规范问题，也不是员工的存心找茬问题，而是生产车间的环境问题，这是很多企业都容易忽视的部分，而且也是最难准确预测的部分。
不论什么样的硅片生产车间都是有辐射的，这是众所周知的。至于严重程度，虽然到今天为止没有明确的科研数据，但从没出现过人体伤害的实例。那这位女操作员工，到底是因为辐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导致自己的小孩生病，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公司的律师团来说，他们的主要职责是让操作工撤诉，或者打赢这场官司避免法律追责。
对于韩庚所在的品管部来说，他们的职责是找出原因所在，并制定下相关硬性文件，以杜绝以后类似案例发生。
而对于金在中等公司高管来说，他们就必须从更具人性化的角度去解决问题了，比如关心那对母子的身心健康。
••••••
两人聊了一路，对于这次的突发情况渐渐心里有了底，便放松下来。
韩庚给迈克发了封邮件，尽可能地详尽，然后合上了笔记本。转过头来，却发现金在中靠在车座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尽管此刻，车内温度已是凉快，但他平和的睡脸，还是如同一缕阳光一般，沿着心的方向冲撞进来。
没有忍住，伸出手掌，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庞。
向南的车窗，树影摇曳，阳光轻透进来，让他的脸颊和他的手掌，都暖暖的。
“在中，对不起啊•••”
对不起年幼时把你的痴痴陪伴当做理所当然，对不起上学后把你的事事迁就视作可有可无，对不起年少时移情别恋与你渐渐疏远，对不起后来即使重逢也•••。
有些话也许无法说出口，可从今以后，只想和你在一起。
I
到达那座城市的时候，刚好天黑。与律师团的人一起进行了晚餐会议，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
谈完了之后律师团回酒店做休整，备战明日的法庭。金在中则和韩庚依旧坐回车上，寻找合适的酒店。
因为事出突然所以他们没有提前订酒店，而偏不巧的是当地在开一个什么全国博览会，本就不多的星级酒店都被订满了。
两人都已经十分疲惫了，司机也是。好不容易通过银行的VIP服务找到一家星级酒店，却只剩两间房了。
韩庚面露难色，“这可怎么办才好？”
金在中接过房卡就直接说：“你和我一间。”
刷卡进房间之后，韩庚再次傻眼了，不是两张床，而是一张大床。
金在中也有些意外，脸色变了变，还是镇定地放下行李包。
韩庚先进去洗的澡，穿好浴袍出来的时候，看到金在中背对着自己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隐约听到他说：“我没有办法•••，我那么喜欢他•••，这晚上还怎么睡•••”
韩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红了脸。
金在中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韩庚已经半躺在床上了，靠在床头，松松地盖着被子，正在调整床头闹钟的时间。
明明却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几秒中就能走完，现在却觉得无比艰难。
酒店房间的灯光都是这样，哪怕全部打开也都是暗暗的，柔柔的，带着靡靡的暧昧。
床头的一抹橘黄色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睫毛投下片片阴影，带着轻微的颤动，直抖到金在中心里面去。
眼睛止不住地下移，他的唇，大概刚刚被热水蒸洗过，红红的带着水润。浴袍领口本就宽松，他又斜靠着，歪了些，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肤和隐约精致的锁骨。
金在中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口渴。
拿着矿泉水瓶走向了床边，喝了两口放下，掀开被子坐了上去。
韩庚放下闹钟，滑进被子平躺，双手在被子外面，握了握，开口：“在中，对不起啊，关于崔始源那件事•••”
金在中打断了他：“我都知道了，老陈派人查的。”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听到他道歉，不喜欢他受一点的委屈，不喜欢听到他小心翼翼的。
韩庚抬眼看向上方的他，“那你还生我气吗？”
金在中垂着眼帘，看着下面的他：“我生气，你会在乎吗？”
韩庚伸手拽住他腰间的衣服，轻轻往下拉，“你也躺好吧，这么跟你说话好费劲，”
金在中慢慢躺了下来，侧身看着他。
两人之间再无阻碍，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眼神直视对方，毫无保留。有些话，用眼睛，比用嘴巴说管用。太久没有安安静静地好好地看看对方，带着怀念和眷恋。
同一方被褥下，温热蔓延。
有些感觉并不陌生，这种简单的，好像天地就只剩下彼此的感觉，是小时候无数个日夜玩耍在一起休憩在一起学习在一起的感觉。那个时候啊，人世简单，一如无边的江面，风平浪静，只有白色的帆和蔚蓝的天•••
韩庚最先开始打瞌睡，眼皮渐渐沉重，一搭一搭的，最后缓缓阖上，睡得香甜。
睡梦中，有人将自己轻轻地搂住，温柔地环住自己的腰。隐约闻到好闻的气息，便往他怀里钻了钻，接下来就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咬了。咬在唇上，又痒又痛。
连日来工作的压力，和感情方面的事情，总让他心神不宁，现在好不容易舒缓了心思，睡得自然投入。
还在疑惑怎么星级宾馆里会有这么厉害的蚊子，被叮得烦了，不高兴地伸手一挥。朦胧中好像听到清脆的啪的一声，接下来世界就清净了，再也没有蚊子。
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