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合
“姜、姜律师？”美婷吃惊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姜律师，你不是在医院吗？”
“今天早上出院。美婷，等会你把ANAS公司那个案子的资料拿到我办公室来。”姜潮边走边说，“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留言？”
“有。”美婷立刻翻出记录报告了几个重要消息，犹豫了一下又说：“姜律师，‘秀色’有个女记者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说要为你做一个专访，还亲自来过一次。她说是你校友，你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
听到“秀色”的时候姜潮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又平静无波。“不必了，下次她若再打电话来就直接回绝掉。”
“好。”美婷点头，终于有姜律师回来的感觉了，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向恒从检察院回来就直接推开了姜潮办公室的门，看到他果然埋首文件中，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听到美婷说还不相信，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哪回事？”姜潮从文件中抬头看着他，他脸色还带着一点白，目光却是清湛有神的。
“不要跟我装傻，我记得你后天才能出院吧，请问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提前出院了。”
向恒抚头，虽然自己就是律师，但是不得不承认跟律师说话就是麻烦，答了等于没答。“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事务所没有你也不会倒。”
“这倒未必。”姜潮扬扬手中的文件，“我记得这方面你和老袁并不擅长。”
向恒哼了一声。“我们再不济也不会在谈判桌前倒下。”
“向恒。”姜潮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友，“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正常的时候你是不会……”向恒看了看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去了？”
姜潮眼神暗了暗，不答反问：“你找她的？”
向恒点头，看了看姜潮的脸色，叹气，“看来我是弄巧成拙。”
“不，我要谢谢你。”姜潮淡淡地说，“若非她给我重重的一击，我怎么会彻底的清醒。”
“你……”向恒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姜潮看着他，一脸平静，“我和她已经彻底结束了。不，应该说，我的一厢情愿彻底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姜潮停好车走入电梯，脑子里还在转着后天谈判的细节。这段日子他好像都没有在十点以前回来过，手头好几个案子同时进行，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向恒早放弃劝他，老袁则整天乐呵乐呵地算着本季度收入会增加多少，笑嘻嘻地说要给他准备一副最好的棺木。
其实他何尝不是疲惫万分，只是他太需要这种忙碌。
电梯“叮”的一声，十二楼到了。姜潮走出电梯，边掏钥匙准备开门。所有动作在看到门口的人的瞬间僵住。
她穿了一条薄薄的毛衣，抱膝坐在他家门口，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她看起来竟然比他这个病人更加憔悴，又清瘦了些，下巴尖尖的，愈显大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刹那闪过慌张，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境而走投无路。
谁都没有出声，姜潮停滞了三秒，视而未见的举步从她身边走过。
平稳地开门，走进去，然后反手关门。
关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他的衣袖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姜潮。”他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仿佛小动物的呜咽一样可怜，“你还要不要我？”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姜潮只能狠狠地转身瞪着她，神情仿佛见了鬼。她的声音又小又轻，可是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努力抓回一丝理智，想扯回他的袖子，她的手却顽固地拉着不放。
很熟悉的赖皮劲儿，姜潮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怀念着。
“放开。”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严厉了，她的手竟然颤了一下，然后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地松开。
她低着头，姜潮看不见她表情，脑子里却浮现出此刻她委屈而难过的样子。
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得历历在目，清晰得让他下一刻就会心软。
再不管她，姜潮径直走上阳台上，寒冷的夜风使他清醒了许多。她向来都有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本事，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所以他更要冷静，不然必定溃不成军。
他走回客厅，她还瑟缩地站在门外。“进来。”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你要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啤酒和纯净水。”他记得她最爱喝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刘忻摇摇头。
姜潮没有强求，在沙发坐下，完全是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刘忻料不到他那样客气生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你已经出院……”
“如果你是来探望病人，那你可以回去了。”姜潮打断她。
刘忻说不出话来。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掀开被子起床……被子？刘忻愣了愣，嗯，大概是晚上冷了自己扯过来盖的。
快速地刷牙洗脸，镜子里她的头发有点长了，不断落到眼睛上，要找个时间去剪剪。拿好东西出门，门一开，愣住。
一身西装笔挺的姜潮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钥匙，像正准备开门。
刘忻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姜潮？”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晚上回来的吗？
“嗯。”姜潮收起钥匙，草草地应了一声，经过她走进客房。
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看到她还在门口傻傻地杵着，他皱起英气的眉。
“你不去上班？”
“呃，就去了。”
不知怎么的，刘忻有些局促。第一次真实地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同了，而以后，都要这样，每天早晨，第一个看到的都是他……
“我送你过去。”
刘忻跟在他后面走进电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事务所和杂志社，一南一北的方向。
姜潮按下地下一楼停车场的按钮，淡淡地说：“我去X区法院，正好顺路。”
“哦，那好。”原来是这样。
车上刘忻想起问他：“你……昨天晚上回来的？”不然怎么会有文件掉在客房。
“对。”姜潮简略地回答，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
刘忻抿唇。“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叫我？”
“十一点多。”他微微不耐地回答，顿了一顿又说：“没有必要。”
刘忻眸光微微黯淡，转向车窗外的世界。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他们，也要这样一直堵下去吗？
“姜潮，中午你在X区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吃饭？”
姜潮蓦地一动，转首，刘忻正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对着谁说？
他转回视线，漠漠然的声音。“中午我应该不在。”

事实上，早晨也不在。
“姜潮？”老袁铜铃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推门走进事务所的人，学小女生用手把眼睛擦了又擦，“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出现了幻觉？”
“我看有问题的不止是眼睛。”姜潮瞥了他一眼，走进办公室。
大块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进来坐下。“昨天下午七点多跟你联系的时候你还在广州，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那时我正在机场。”姜潮坐下翻开文件说。
“事情都办好了？”
“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老袁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师弟，广州的事情要在一星期之内解决本来就嫌紧凑，现在他居然能提前一天完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昨天到家很晚了吧？干吗这么急，你今天再回来也不迟。”老袁嘀咕着说，“要不是知道你跟我一样是孤家寡人，我都要怀疑你是赶着回来陪老婆了。”
本来在文件上匀速书写着的钢笔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痕迹。
姜潮从文件中抬头，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老袁，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早上你要出庭。”

“你不回去吗？”从小饭馆出来，拿着姜潮给她的钥匙，刘忻迟疑地问。
“我去事务所，还有些事要处理。”姜潮淡淡地说。
“哦。”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潮看着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你要等我？”
“……嗯。”刘忻点头，又讷讷地解释原因，“你的钥匙在我这。”
“事务所里有备用的，你不用等我。”他收回在她身上的眸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语气更淡了，甚至带了点自嘲。“我也不习惯让人等。”
从来回去，都是一室冷清。

想着姜潮不会这么早回去，刘忻在街上解决了晚餐，八点多才到家。
打开门，屋里果然一片漆黑。
摸索电灯开关的时候，低沉的男声响起。
“回来了？”
“姜潮？”没有心里准备的刘忻被吓了一跳。
声音是从阳台上传来的，姜潮高挺的身躯背对着她，没有转身。
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空气有些压抑。
“为什么不接电话？”姜潮沉沉地问，指间燃着一点红亮。
什么电话？手机？刘忻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发现早关机了。“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是这样。姜潮好像突然放松了下来，声音顿时带了点疲倦。
“你早点去睡觉吧。”
“嗯。”刘忻应了一声，想了想，下定决心似地说：“姜潮，我有话和你说。”
“说什么？”
刘忻咬下唇说：“我觉得我们这样子不像夫妻，我们……”
“是吗？”姜潮微带嘲弄地说，“那夫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有经验得多。”
身后良久没有声音，姜潮熄灭烟，回头，三四米远的地方刘忻提着袋子站在那儿，唇抿得紧紧的，脸色苍白。
“我帮你买了衣服。”刘忻盯着地板，轻轻地说：“不过是拿你的卡刷的，你要不要试试？”
猛然袭上心头的刺痛让姜潮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那么多日子，他所幻想的也不过是有一天刘忻能重新站在他面前，伸手可触摸，不再是幻觉。如今她已经真真实实地站在他面前了，他还奢求些什么？
“你……”姜潮缓下语气，话音又倏地顿住，脸色铁青地瞪着她的头发。
意识到他强烈不容忽视的目光，刘忻抬头。他在看她的头发？她登时有点尴尬。“……我剪了头发。”
“我有眼睛看到。”硬邦邦的语调，姜潮的眼睛里有什么在凝聚，最后还是克制地回头，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受不了。
他又快速地点燃一支烟，良久，才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声音说：“你去睡觉。”
“可是……”
“现在不要和我说话。”他粗暴地打断她。
虽然逛得那么累，刘忻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躺在床上听他的脚步声从阳台到书房，过了许久，又从书房到客房，然后是一声关门声，终于一片寂静。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刘忻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起来喉咙痒痒的很不舒服，根据多年的经验判断，大概又感冒了。
姜潮早已不在家，刘忻找了点药吃下去，草草地打发了午饭，还是觉得不舒服，就睡觉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竟然暗了，姜潮站在床前，手停留在她额上，表情有点严肃。
刘忻看着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姜潮移开大手。“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呃……”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只是有点感冒。”
“你在发烧。”
“我吃过药了。”刘忻坚持地说。
他看着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开。刘忻以为他不再坚持了，不知怎么的心中反而微微失望。
谁知姜潮却是走到衣橱前，拿出她的衣服放在她面前。
“你要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换？”

从医院回来，姜潮盯着刘忻睡下后，关掉卧室的灯去书房。
不知是下午睡多了还是因为那一瓶点滴的关系，刘忻的精神好了很多，根本一点都不想睡觉。在床上翻了两下，突然想起一事，差点跳起来。
天那！明天就要去香港了，她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真不知道这两天干什么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翻出旅行袋开始收拾东西。
动作太急促，证件掉在地上，刘忻俯身去捡，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捡起。
咦？
一起身，手腕立刻被人紧紧抓住，姜潮拿着证件，眼底有着阴霾。“你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手腕被他抓得很痛，刘忻想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眼睛扫向一边已经整理得差不多的行李，姜潮眼中的阴霾更浓了。“你要去哪里？”
想起还没有跟他说，刘忻乖乖的回答：“香港。”
香港？

姜潮的怒气渐渐凝聚。如果不是他恰好，不，根本不是恰好！若不是他想来看看她睡好没有，明天早晨，她是不是又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妻的自觉！她究竟明不明白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抛下他一个人决绝地离开？
昔日的伤口被狠狠地撕开，姜潮的手劲控制不住地加重，阴郁的眼神毫不放松地盯着她。“好，你告诉我，这次你又要去几年？”
他在说什么？刘忻感觉感冒的昏沉又来了，手腕上的痛楚越来越让人难以忽视。“姜潮，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开她？
休想！
用力一拉，她便落入他怀中。姜潮俯下头，狠狠地吻住她，不温柔的，激烈而愤怒。
那种吻法简直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连呼吸的余地都吝啬于给她。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从此成为他的一部分。
“姜潮……”刘忻想脱离他的掌握，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动作中传达的怒火，却不明白为什么。
好不容易她滔滔不绝说完，刘忻合起手机，想笑一下，却扯不出笑容。
明天她就要去香港了，而他们，就这样？
徘徊又徘徊，最后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客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姜潮靠坐在床上，双眸定定地看着她，身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刘忻安静地走到床的另一边，把自己的枕头放在他枕头旁，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地躺好，然后闭上眼睛。
姜潮没有动静，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过了一会，刘忻低声说：“把灯关了好不好？我想……”
“睡觉”两个字消失在空气中，她忽然被人凌空抱起，落坐在他腿上，被他紧紧地囚禁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颈边，姜潮低哑的嗓音带着难以察觉的紧绷。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呢？
刘忻垂下眸子，举起手指在他心口划字。
一笔，两笔，三笔……她在写……
姜潮一震，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包含了太多情绪的眼眸盯着她。
“刘忻，你怎么会这么折磨我？”
她划上他心口的刹那，悲喜已经不分，侵袭上她的唇，想证明她此刻的真实。
等到他终于肯放开她，刘忻已经气喘吁吁，软软地倚在他胸前。
这样的沉默好暧昧，刘忻不自在地想找点话说。
“姜潮，我感冒了。”他不怕被传染吗？
“我知道，我不会趁现在欺负你。”
姜潮拥着她，无奈且认命。
呃？刘忻有点呆。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可是……难道要她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才不要！那样好像她巴不得他“欺负”她一样，以后一定会被他笑。
“其实，可以……欺负的。”
呃！谁在说话？一定不是她！刘忻懊恼极了。
姜潮沉默着，他没有听到吗？刘忻刚刚有些放心，却发现胸前的扣子被人悄悄解开了……柔白的双肩逐渐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细腻的肌肤上布满了他方才肆虐的吻痕，很深很清晰，可见刚刚他是多么的用力，可是，他现在只想再欺负一遍……
炽热的唇再次贴上她的肌肤，熨烫着上次留下的痕迹……
“刘忻，我有没有听错？”姜潮的声音沙哑透了。

刘忻说不出话来，他都已经执行得那么彻底了，还问这种话！
强制熄灭的热情如此容易重燃，姜潮突然抱起她走到卧室，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还是在这里。”
有什么不同吗？刘忻不明白，可是她已经没力气问了，姜潮男性滚烫的身躯覆在她身上，火热的唇舌霸道地占有着她的一切，引她在那个从未领略过的世界里辗转起伏，直至激情退却……
刘忻迷迷糊糊地睡着，然而终究睡得不安稳，半夜不知几点醒来，身边是空的，眼睛在房内找了一圈，发现姜潮站在窗前。
或许是黑夜的缘故，刘忻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如此沉重，逼得人透不过气来。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暗沉的夜色里看不清他眼眸里蕴藏的东西。
他摁灭烟，走过来，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静静地抱住她。
刘忻安静了半晌，忍不住开口。“姜潮，你在想什么？”
声音中有着不安。
“没什么，想通一些事情。”
想通了什么？刘忻还想问，却被他吻住。
“刘忻，把头发留长。”
“呃？”虽然不明白怎么说到这个，可是刘忻的注意力还是被转移了，很担心地问他，“我的头发是不是很丑？”
姜潮扬起嘴角。
不是。
因为，那样……
你就更多了一点。
他吻上她的发丝，打击她已经很脆弱的信心。“刘忻，真的很丑。

事务所最近连战告捷，每周的例行会议后，大家都笑嘻嘻的不肯散会，摆明了要敲三位大律师一顿。碰上老袁这种老板又是顶爱热闹，豪迈地大手一挥，大方地说：“行行行，要去哪里庆祝随便你们说，一切费用你们姜律师全包了。”
搞了半天他是慷他人之慨？会议结束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姜潮开口，言简意赅。“理由。”
“还要理由？”老袁一副趣怪的表情，“你难道不知道自古以来挨宰的都是功臣吗？功劳越大宰得越快。”
有道理。姜潮受教，点头认宰。
大家登时一片欢呼，热烈的讨论起地点，意见虽然很不统一，倒是极有一致地捡贵的挑。
向恒边听边摇头对姜潮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潮笑笑，倒是无所谓。
说了半天还没个定案，一片吵闹声中突然听到有人提议。“我们去姜律师家怎么样？”
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眼睛都向发言人看去，是来事务所实习的小高。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她，本来爽朗的女生也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是觉得，去别的地方还不如去姜律师家吃火锅，我们自己动手，不是更有意义。”
她说得大家也有点心动，却不好起哄附和。事务所里的三位大律师除了老袁天天乐呵乐呵的没大没小，其它两位其实都不好亲近，尤其姜律师向来是公私分明，公事之外总带着三份疏离。
不过，姜律师家……好想去看看。
“对对对。”老袁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你家够大，去你那儿正好，我们吃得也自在，怎么样，你一句话。”
老袁这样一说，大家更加期待地看着姜潮。姜潮被他们希翼的眼光看得好笑，想起刘忻明天才回来，今天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好，颔首说：“只要你们不觉得这样太便宜了我，欢迎光临。”

一进卧室就看到刘忻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在不好意思？
姜潮走到床边将她拉起来，圈在胸前。“不是说明天回来的吗？”
“唔，提前，我先回来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刘忻马上转移话题，咕哝：“小红要怨死我了，东西都没帮她买全……”
抱怨声被姜潮封住，他辗转的吮吻，急切地攫取她的气息。
“……你引诱我。”刚刚非礼过她的姜大律师宣布她的罪行，低沉的声音里蕴藏着浓浓的不满。
刘忻瞪大眼睛，这个罪行可严重了！“我哪有？”
“……你穿我的睡衣。”
“你的睡衣在浴室，我洗澡忘了拿睡衣，然后忘了换……”一急有点语无伦次了，刘忻懊恼地说，颇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悔恨。“以后绝对不这样。”
那他不是损失大了，姜潮浅笑。“起来去吃饭。”
跟外面的人一起？摇头。“不要。”
姜潮不说话，刘忻心虚地搬出借口一，“坐飞机很累的。”
“吃完再睡。”
借口二，“他们我一个都不认识。”
“以后总要认识的。”姜潮见招拆招。
“……”找不到借口了，刘忻苦恼地说：“很丢脸哎，刚刚……”穿着他的睡衣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门口……
唉！姜潮叹气，伸手拿过床那边的衣服。“我早就习惯了。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出来。”

“在第一大礼堂，你怎么现在才去啊，演讲时间是两点到四点，现在都开始了，你肯定挤不进去了。”虽然这么说，女学生还是指明了方向。
年轻人匆匆道了声谢，就急急地向第一大礼堂跑去。
刘忻站在原地，半晌才消化了这个信息。
应晖。
他回国了。
现在就在C大。
能容纳千人的第一大礼堂已经站满了人，连门口都被堵塞了，好在学校充分考虑到这种情况，在礼堂外设置了电子大屏幕直播演讲现场。
刘忻站在人群里，仰望着屏幕上自信挥洒的男子，象征着智慧的宽阔额头，一如性格般坚毅的浓眉，刀斧削刻出缺乏柔和的面容,因历经沧桑而沉静却不时闪过犀利的眼神，不苟言笑好像难以亲近的神情。
这就是应晖。
硅谷白手起家的网络新贵。
身价数十亿美元的新兴科技富豪。
她名义上的前夫……也许，
也是事实上的。
应晖演讲的题目很普通，被人讲烂了的“中国IT行业的发展与预测”，然而他独特的视角，有力的分析，特殊的身份却让他的演讲变得与众不同。因为理工科出身的缘故，应晖非常注重事实根据，他演讲所描绘的IT未来并不是虚幻的空中楼阁，而是建立在可行基础上的逻辑推断，因此使人更加信服。他本身传奇的奋斗经历更是让所有学子听得激动不已。偏偏他外表竟也如此英俊，更具体地说是一种充满力度的硬气的英俊，所以台下的掌声中竟然夹杂了一片女生的尖叫。

起码场外，刘忻身边的一群女生已经为应晖的风采和魅力而沸腾了。
“哇，他好帅啊，就算老点我也认了。”
“拜托！谁说他老了，别人才三十四岁好不好，正当年轻力壮。”
“我要是有这种老公，要才华有才华，要事业有事业，要长相有长相，走出去非拽死不可。”
“算了吧，这种人，你要在他还没发达的时候嫁啦，现在已经晚了。”
“喂，你们听说没？应晖以前还在我们学校念书的时候，女朋友是当时我们系的系花哦。”
这句话一出，把周围原本凝神听演讲的人也吸引了过来。
“你们什么系的啊？”有个男生问。
“外语的。”
“那现在呢？他们还在一起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女生先强调，然后才开始说：“听说念大学的时候应晖很穷，农村考上来的，不过在数学系那种牛人多到变态的地方都很出名，后来追上了我们系当时公认的系花，据说感情很好啦，可惜毕业的时候系花为了留校指标接受了系主任儿子的追求，应晖就放弃国内研究所的工作出国了。”
“啊，系主任的儿媳，你不会是说教我们英国文学史的那个吧，不是才听说她离婚了吗？”
“天哪，不会吧，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后悔死？”
“谁知道！”女生吐吐舌头:“这些是上次我们宿舍拿了奖学金请辅导员吃饭，辅导员说的，可信度很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