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湍流的河中呛了好几口水、撞了好几次礁岩,在被冲到水流平缓的区段后,罗才能用四肢划著水,向岸边靠去。
全身湿漉漉的,一出水,就冷得打寒颤。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里,由於饥饿、伤口的失血与疼痛,以及被打斗和激流磨损掉大量的体力,它无法维持自身的体温。
如果不立刻进食,以它虚弱的情形随时都会倒下。可是它没有任何余力去狩猎了,光是保持清醒就够折腾的。
它想睡了。脑袋昏昏沈沈的。
它明白这次一旦睡了,很有可能不会再醒来。
但它无法抗拒睡魔的诱惑,趴了下来。地上的软草暖烘烘的,好像在哄它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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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斯塔斯.基德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如果不是成功咬伤了多佛朗明哥的手,它可能连回到林子里等死都没有办法。它想把多佛朗明哥杀死,可是交过手就明白,对手太强劲,它连玉石俱焚的程度都做不到。
对於无法彻底报仇这件事,它除了对自己的无能愤怒外,有更多的歉疚在心头。
此刻它的左前脚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肩胛下方一截,被钢琴线整齐划开的切口不断地流著血,将它的生命力一并带走。
它走到山林里的一座湖畔,终於撑不稳身躯倒下,腹部因为喘著气大规模地起伏著。由於头
就靠著岸边,一低下眼就看得到,倒影中的自己,左半边的脸也浸淫在血污中。
它想起狼群,想起它们在草原上奔驰是怎麼个自由的模样。
它对不起它们,让它们失去了领导,它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它想到罗,想到它看见自己把鱼丢上岸时雀跃的神情,想到它窝在怀里休息时,用尾巴勾著自己的脖子,亲昵地绕卷。
那曾经卷绕过自己的东西已经瘫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变成了死物,而它给它猎来的那头野牛,永远没有送达的一天了。
它想见它。
到另一边去时,它会在等著它吗?
希望以后,可以再碰头,再一起胡闹,再一起去溪边抓鱼,再一起⋯⋯
它累了,没办法继续思考下去。它屈服於强烈的睡意,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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