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靓辰美景】如果这就是爱情[改文]

潘辰回到家里，已经是三四天后了。
张靓颖看着她，只觉得短短几日，她消瘦了不少，只是精神看起来尚好。两人站在那里对望片刻，还是潘辰先开口：“雪儿呢？”
“觉得这么天天带她在身边也不是办法，反正曹云俊也知道我们住在哪了，所以仍然送她回幼儿园了，周末才去接回来。”
“嗯，回幼儿园也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回房间拿了衣服出来。
“辰辰？”
潘辰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你。。。这几天很忙吗？”
“是挺忙的。”潘辰不敢看她的眼睛，脸上却露出一丝抱歉的神色：“每天的手术一台接一台，累得够呛。对不起，我应该给你一个电话。。。”
她似乎有点语无伦次，张靓颖将喉咙里的话咽下去，轻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忙。”
潘辰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匆匆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餐厅里已飘起饭菜的香味。很简单的两样菜，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土豆丝，桌上还摆了两小碗米饭，潘辰有些惊愕，却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味道不怎么样，没法跟你做的比，你勉强吃点。”
潘辰摇摇头，笑道：“现在已经很好了，你做过的最难吃的菜我都吃过。”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张靓颖时，却见她也正望着自己，两人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张靓颖低下了头，她一边拨拉着碗中的菜，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辰辰，等下陪我聊聊天吧。”
“好啊，反正我明天休息。”潘辰爽快的答应了一声，也继续低头吃饭。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在闪烁着，潘辰坐在地上的垫子上，双手舒展着，向后靠着沙发。
电视里在演着一个宫廷剧，张靓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前面的潘辰，几天来，她是第一次可以做到如此安心，如此专注，又如此满足，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够陪着她一直这么坐下去，只要身边有她，那就可以了。
潘辰眼睛盯着屏幕，忽然低低的呢喃了一句：“有时候，会突然怀疑起自己。”
张靓颖一愕，从美妙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她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低，轻声呼唤一句：“辰辰。。。”
“早上一觉醒来时，坐在拥挤的地铁里时，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时，做完一台手术，踏进休息室时，我有时会控制不住的对自己发出这样的疑问，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日复一日，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过着这种一潭死水般的生活，我这样是为了什么？”潘辰闭上眼睛，声音无比萧索：“当那种我赖以支撑赖以生存的力量慢慢消失，好像人生就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赖以支撑和生存的力量？指的是与自己的感情么？张靓颖心中酸痛难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潘辰靠近，仿佛想给她一些抚慰似的，那一头乌黑如丝的长发便无声的垂落在潘辰的脸侧，带来一丝酥痒的感觉。
潘辰伸手捉住她的一缕秀发，缠绕在指间，微微仰起脸庞，口中情不自禁的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好熟悉。”
张靓颖一时有些心慌：“什么好熟悉？”
“这种气息，属于你的气息。”潘辰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着，神情忽然变得无比痛苦：“靠近你，仍是这般熟悉的感觉。在梦里，在我的幻想中，总是出现这样的场景，无数次。。。。。。可是当梦变成真实时，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辰，辰辰。。。”张靓颖深藏在心中的伤痛，被她的话全数引出，眼泪瞬间崩溃决堤。
潘辰肩头颤动着，哽咽着道：“靓颖，为什么你偏偏就要忘记我？”

很多时候,怕的不是指责，不是埋怨，不是争吵，不是歇斯底里的宣泄；而是冷淡，安静，还有言行举止间的那种客气和疏远。
那个晚上之后，张靓颖几乎再不曾看见潘辰像现在这样真情流露的模样，她们这段时间相处的日日夜夜,都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钝刀,在慢慢的,一点点的割裂着她的神经,甚至灵魂。
“辰辰,我不是。。。”她俯下身，双手颤抖着，抱住潘辰的脑袋，心中同时被巨大的伤痛，以及夹杂其中的些许喜悦冲击着，哽咽难言：“我不想。。。”
潘辰闭上眼睛，鼻间环绕的尽是魂牵梦萦的馨香，可是，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些伤痛便如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哪怕这触手可及的温柔，也无法阻止她的眼泪，她在张靓颖的怀中，哭得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两个人此刻相拥而泣的的模样，就像是两个尝尽人世间辛酸痛苦的人，在互相依靠，相依为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靓颖总算渐渐止住了泪水，说出一句比较完整的话来：“辰辰，你。。。你听我说，不是我想要把你忘记。。。”
“是的，你想。”
张靓颖只觉双手被人挣开，跟着怀里一空，潘辰站起身来，她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重复道：“你想忘记我。”
“辰辰！”张靓颖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唤。
“我曾查看过你在圣和的档案，医生对你的诊断是选择性失忆。”
张靓颖一下子呆住，潘辰并不理会她的反应，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久久的望着外面璀璨辉煌的夜景，眼里的神色不可捉摸，半天，她转过头来，声音已恢复了一丝平静：“我总跟自己说，你是那么的爱我，你绝对不会不要我，不会离开我，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一遍又一遍。”说着，她笑了一笑：“但是，我多少能理解一点你，那段时间，你正因为和我的感情，跟家人起着激烈的冲突，我想，你只是最终选择了亲情而已。”
张靓颖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正在离她远去，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那种近乎于得而复失的心情，让她立即紧张起来，忍不住反问：“辰辰，我当时出了车祸，为什么你不能把我的失忆归咎于这个原因？”
“靓颖，圣和替你治病的医生很权威，而且，我也是医生，我没办法一直说服自己，你只是碰巧忘记了有关于我的时间，而到现在，你也还并没有真正记起我。”潘辰自嘲的笑笑，声音变得低沉：“靓颖，你对我说过，你恨我，但是事实上，我又何尝不恨你？”
张靓颖看着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你。。。恨我？”
“是的，我恨你。”潘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道：“恨你跟别人结了婚，恨你在再次遇到我之后，靠近我，却又要再次伤害我。。。。。。。但我最恨的，还是你忘记了我，而我却完全被蒙在了鼓里，一无所知。”
“哦，辰辰，或许，或许我忘记你的原因是这样吧。”张靓颖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像是生怕眼前这个人忽然飞走，温柔动听的声音透出一丝绝望来：“可是，辰辰，当我的父母，以死来威胁我的爱情时，当她当着我的面冲向车辆时，我该怎么做呢？”
“什么？”潘辰身体一震，目光霍然射了过来。

又是一个周末，又到了去幼儿园接曹幼雪的时间。
张靓颖和荷娜本有点担心，荷娜更是执意陪同她去接女儿，但出乎意料的是，曹云俊的影子都没有在幼儿园出现，当然就更不存在发生想象中的争女大战。
这几天以来，潘辰和张靓颖又新换了一种相处模式，她们不再像过去一样，客气而陌生的相处，当然，也没有因此而更亲近。在知道了王远珍玩的自杀的把戏后，潘辰变得格外沉默寡言，有空闲在家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呆在自己的房间，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不对张靓颖说一句话，只是，她看她的眼神，却明显的比以往有了一点点不同。
曹幼雪的回来，可以说让家里的气氛好了不少，潘辰拒绝跟张靓颖对话，对曹幼雪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有天真可爱的笑脸却完全无法拒绝。
周六的下午，恰好是潘辰的休息时间，她歪在沙发上，手撑着头，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时的望一□边的曹幼雪，张靓颖则在忙着动手收拾被曹幼雪弄乱的客厅。
曹幼雪趴在茶几边，手里握着一支彩笔，一脸认真的在一张雪白的纸上画着，涂着，忽然抬起头来，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妈妈，为什么我们总是不回家？我好久没有看见阿兰阿姨和爸爸了，我有点想他们了。”
张靓颖刚把地上的一个布娃娃拣起来，一听她的话，先是一怔，接着飞快的看了潘辰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色，才轻声道：“雪儿想阿兰阿姨了是吗，妈妈明天打电话给她，叫她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
曹幼雪连忙点头，潘辰怕她再接着问曹云俊，轻咳一声，坐起身来：“雪儿说要画画给阿姨看，画好了吗？”
“快好了。”曹幼雪见她问，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开，匆匆忙忙的继续画，潘辰一边凑过去看，一边好奇的问：“这画的是什么？”
曹幼雪看着画纸上三个人影，不由得有点得意，胖乎乎的小手指在上面指来指去：“喏，这个是妈妈，这个小人是我，这个最高的是爸爸，但是两只手还没画完呢。我画的是我的一家，前几天我还画给老师看了，老师夸我画得好呢。”
潘辰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凝结在了脸上，张靓颖听到女儿的话，神色也瞬间变得十分僵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潘辰勉强夸了曹幼雪几句，又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电视，便站起身来，进了自己的房间。

十一月了，初冬的气息已越来越浓。
“好冷，今天温度突然降了六度，真见鬼！”荷娜挽着小方，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忍不住抱怨。
小方道：“又不是不知道今天降温，叫你穿厚点出来，你偏不听。”
“这身搭配多好看呐。”
小方无奈的摇摇头，牵着她有些凉的手，一起进了超市。
买了一大堆零食之后，小方和荷娜一起来到水果区，荷娜拿了一盒龙眼，又开始挑选火龙果，忽听旁边的小方惊讶的“咦”了一声，她忍不住侧过头去：“怎么了？”
“辰辰在那边，还有靓颖。”小方手朝左边的方向指了指，荷娜扭头望去，果见不远处潘辰推着一辆推车，正缓缓朝前而行，边走边看旁边堆着的水果，而张靓颖正走在她身旁，像是在跟她说着什么。两人都是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十分随意自在。
“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小方说着就准备上前。
“哎！”荷娜连忙一把拉住他：“你给我回来。”
“怎么？”小方愕然。
“真不知趣。”荷娜白了他一眼，转头又去看那两个人，张靓颖温柔明媚的笑靥又再度映入眼中，荷娜呆呆的看了几秒钟，眼里露出欣然的神色，轻轻的感叹的道：“记忆中，我几乎没见过靓颖这样的笑容，我们不要去打扰她们。”
小方大为惊讶：“你是说她们。。。她们和好了吗？”
“没有。”荷娜挑了挑眉：“但辰辰对靓颖敞开心扉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说完，她转头继续挑选水果，将几个又大又红的火龙果放入袋中后，她又望向小方：“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的，是吗？辰辰现在状态也很好，不是吗？难道你还坚持己见？”
小方呆呆的看着那一白一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是的，如果能扫清外在的障碍，克服内心的障碍，我想，她们。。。在一起会比较好。”
“你以前。。。常常跟美林一起来这里买菜吧？”
“嗯？”潘辰拿西红柿的手停在半空中，侧头看她，脸上挂着的那丝微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靓颖垂下眼睑，心里有些懊恼，这个超市离潘辰住的地方极近，可是她却几乎是第一次跟潘辰结伴来这里，本来心情是很雀跃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子不对劲蹦出这句话来。
潘辰抿了抿唇，将西红柿放回原处，声音低沉下去：“我跟她分手了。”
“你看起来不大开心。”话既然已开了头，就只得说下去，何况，她也想知道什么。
“这事没法开心。”
见她推着推车往前走，张靓颖也跟上去，憋了许久，还是把想要问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你爱她吗？”
潘辰停下脚步，眼神有点怪异的望着她：“你想知道？”
“是的。”
潘辰闭了闭眼睛，叹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会回答。我对她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没有过分的激情，但是，跟她在一起，感觉很好，并且内心会很平静，我不会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我的注意力会被她转移，因为她确实是个。。。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孩子。”

张靓颖听得心口发堵，脸上却仍勉强保持着一丝平静：“所以你不开心？”
“靓颖，你很介意吗？”
张靓颖将脸微微转向一边，“我知道我之前对你说了要你跟美林在一起的话，并且，我有家庭，我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话，但是辰辰，我心底的感觉，远不是介意两字能概括的。”
潘辰目光移向推车，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靓颖，如果哪天你恢复记忆，你记起你以前是如何爱我，我们是如何相处，再来看这事，靓颖，你会更痛苦，你会恨死了我。”
“辰辰。”张靓颖蹙着眉心看她：“辰辰，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潘辰暗中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是说，我不开心并不是因为分手这件事，而是，我觉得自己心中有愧。”
“心中有愧？”
“我对她是有感情的，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爱，但我跟她在一起时，肯定是没有爱的。”
张靓颖小声道：“那为什么要在一起？”
“叫我怎么说呢，因为懦弱，因为脆弱，因为恐惧，因为开始怕要那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过，因为报复，因为欲望，因为很多很多。。。所以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潘辰自嘲的笑笑：“但不是因为爱。”
张靓颖牙齿轻轻咬住嘴唇，听到“欲望”“报复”两词，胸口的痛楚变得异常剧烈。
“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当时就是这样的，我是如此的卑劣无耻，无法自制。”潘辰声音顿了顿，缓缓道：“但是一开始，我是真的打算跟她一起一辈子的，我希望我会慢慢爱上她，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也是真的渐渐对她产生了感情，如果不出意外，我们。。。”
张靓颖轻轻接过话头：“你们会彼此相爱，走完一生。”
潘辰没有承认，也没否认，过了半晌，才道：“她做错事，尤其是告诉曹云俊那事，我没办法宽容，所以我分手了。但我心里是有愧的，愧于她对我的好，对我的爱，还有我对她的许诺，美林对其他人怎样，我不好说，但她对我，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她侧头看张靓颖：“其实，我欣赏她对爱情的态度，爱情里没有太多容让和理性，本该是不顾一切的。”说着，她随手拿起一盒蔬菜放到推车里，回头道：“走吧，我们再去买条鱼。”
客厅里没有开灯，整个屋里，电视屏幕是唯一的光源，白色的光一闪一闪的，潘辰和张靓颖坐在沙发上，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电视机里在放着一个港剧，TVB的经典剧集。
“辰辰。。。”张靓颖双臂抱着自己，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轻轻唤了一声。
“嗯？”潘辰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那样子，似乎是看进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顾忌太多了？要是，那次我勇敢的跟你在一起了，是不是一切都会好很多？”
“我很想以前的那个你，很想很想。”潘辰收回目光，侧头看她，声音出奇的轻：“可是，现在我又有点矛盾，我不想你恢复记忆时，再经历另一次痛苦。”
张靓颖心中本有许多话要讲，一听到她这话，千言万语似乎都卡在了喉咙口，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长久的沉默过后，电视机里也没了对话声，而是响起了音乐，跟着便是暧昧的喘息声，潘辰一愕，眼神再度转到电视屏幕上时，却见里面正上演着一场床戏，她有些呆住，跟着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很晚了，我去睡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休息。”
“辰辰。。。”张靓颖也跟着起身，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别走！”
“靓颖，我明天早上。。。”
话犹未完，一只温软细嫩的手掌已轻轻掩住她的唇。“别走，陪陪我，好不好？辰辰，别走。。。”
鼻间充斥的如兰似麝的幽香，嘴唇上的温软触感，还有耳边的软语恳求。。。让人意乱情迷，潘辰脑中“轰”的一声，像被人施了定身魔法一般，整个人再无法动弹半点，那一个接一个的甜蜜画面，自动在脑中循环播放，短短一刹那，她已忘了今夕何夕，身在何方，直到嘴唇上的手被移开，两片香软粉嫩的唇瓣慢慢的，一点一点靠近，最后怯怯的贴上了她的唇。

晚上荷娜驱车来医院接潘辰下班，并单独约她吃饭，潘辰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爽快的应了下来，再给张靓颖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行踪。
　　 荷娜开着车，七拐八拐，来到一家火锅店，然后开玩笑道：“我想吃这个了，你没意见吧？你可千万别犯职业病，说这不健康那不卫生的坏我兴致啊。”
　　“怎么会，冬天吃火锅是种享受。”
　　荷娜一拍掌：“这就对了！你放心，我带你来的地方，绝对错不了，你只要收起你医生的建议享受美食就对了。”
　　 说着两人下车，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荷娜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然后拿起单子，一口气点了一大堆肉类，蔬菜，海鲜。
　 　“够了够了，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潘辰连忙阻止。
　　 “吃东西就要尽兴嘛，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出了名的浪费。”荷娜说得理直气壮，又对服务员招手：“再给我拿瓶酒。”
　　“酒？酒就不要了吧。。。”
　　荷娜不等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拿瓶白酒，拿好的啊！”
　　“白酒？”潘辰听得头皮发炸，可是荷娜那架势，根本不给她丝毫拒绝的机会，她只得作罢。
　　荷娜点完东西，心满意足的四下看看，有意无意的道：“我跟靓颖以前经常来这里。”
　　潘辰听到张靓颖的名字，便不作声。
　 　“你觉得我今天约你吃饭，肯定是来跟你说靓颖的事吧，嗨，我可不像小方，不喜欢老是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我的建议我说过了，就不会再啰嗦，接下来怎么样，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荷娜挥挥手，表示不屑说那些，然后道：“我今天请你吃饭，是为了向你表示感谢的。”
　 　“感谢？”潘辰愕然。
　 　荷娜一脸正色的道：“是啊，作为靓颖的朋友，我是真的想感谢你，她最近状态好了很多，我都看在眼里，你知道吗？”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眼皮道：“有阵子，我真的担心她会自杀，所以，我不得不一天到晚守着她。”
　　潘辰沉默许久，低声道：“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
　　“有我这样的朋友，可能是她的幸运，但幸运跟幸福还是隔了一个字。”
　　潘辰喉咙动了动，却没作声，好在荷娜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工作上。说话之间，一红一白诱人的锅底已被送上来，荷娜嗜辣，一见那一锅油汪汪的红色，眼底便露出兴奋之色，好不容易等到锅底沸腾了，她便放了一大把涮羊肉进去。
　　服务员将酒打开，荷娜便指挥着她给自己和潘辰各倒了一杯。
　潘辰为难道：“荷娜，我可不能陪你喝什么酒，我。。。”
　　“你又想扯你的职业是吧？”荷娜瞪眼道：“辰辰，做人呢，别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理智好不好，你给自己定下的框框架架太多了，这个不行，那样不行！偶尔放任自己一下有什么不好，就算是喝醉了，明天请天假又怎么样？我几乎没见你请什么假呢，简直是把医院当家，难道圣和没有你一天，就会倒闭了不成？你活得也太没趣了点！”
　　潘辰被她一顿训斥，无话可说，也无法拒绝，只得道：“好吧，我知道你一个人喝酒没劲，我只陪你喝一点。”
　　“别说什么一点两点的话，喝！”
　　两只酒杯在空中碰了一下，荷娜一口饮尽，捞起一把涮得刚好的羊肉放到碗里，然后夹了快放进口里，满足的道：“真爽！”

　今天的天气极好,阳光暖暖的照着大地，清晨时分所感受到的那一丝丝寒气，此时早已消失无踪。
　　荷娜一边开车,一边道：“要是每天有这样的阳光就好了。”
　　张靓颖手肘撑着车窗，眼睛出神的看着前方的车流,听她这么一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要是整个冬天都是这样的天气，看不到一片雪花,那才无趣呢。”
　　“有什么无趣的？”荷娜撇撇嘴巴：“我最不喜下雪，也讨厌白色的单调。一出太阳，觉得心情不好都觉得会变好。”
　　“我倒觉得,只要自己心情好,什么样的天气都是可爱的。”
　　张靓颖微微锁着秀眉，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荷娜眼神斜过来：“你心情不好么？我瞧你最近和辰辰好得不得了呀，过去几年，你笑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最近几天多，我还一直以为真正的淑女都不会大笑呢。”
　　“我跟辰辰是很好，可是离婚手续一天没办，我们也就没法真正翻过那一页，开始新的生活，我只是。。。有点儿焦虑。”
　　“我真搞不懂辰辰在顾虑什么。”荷娜不以为然的道：“觉得你跟她在搞婚外情么？拜托，她怎么那么迂腐？曹云俊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是你妈妈棒打鸳鸯的帮凶，是横刀夺爱的小人，逍遥法外的骗子！你们在一起，何必要顾虑他，或者顾虑你跟他的那张所谓的具有法律效力的纸？”
　　张靓颖摇摇头：“也不是这样，这样在一起，心里总归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辰辰的心情我明白，我现在也很满足，只要她对我说她爱我，真的，什么伤害，什么伤痛我都可以暂时抛到一边。”
　　“哎！”荷娜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拍了拍方向盘，不满的道：“不晓得法院那帮人是干 什么吃的，一个离婚的官司而已，迟迟不立案，立案了，又拖着迟迟不开庭，我看着都着急得很！”
　　张靓颖心里对这件事的焦急，简直是她的万倍，可是她面上却不愿意太过表露出来，只道：“你指望中国的法院能有高的效率？我明天跟方律师再跑过去一趟吧。”
　　前方车流增多，荷娜一边不停的按着喇叭，一边开着车缓缓前行，可是道路最终堵住，她咒骂了两声，将车停下，突然回过头来道：“靓颖，你说这会不会是曹云俊搞的鬼，比如买通法官什么的？”
　　张靓颖呆了一下：“不会吧？”
　　荷娜出主意：“要不，你去找法官，给他点儿好处？如今打官司，没有钱可不行。这件事能速战速决，你的人生才能回到正轨上来啊，反正你离婚又不要财产什么的，很好判啊！”
　　“你别忘了，还有雪儿，曹云俊早已再三明确表示，他不会离婚，即使要离，他也绝对要争取雪儿的抚养权。”
　　“那你就不要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提出离婚，你就把当时车祸失忆，之后在父母的欺骗隐瞒之下结婚的事一古脑儿说出来，以被骗为由离婚，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曝光不曝光自己的取向了！”
　　张靓颖苦笑：“荷娜，你想得太简单了，说被骗，那是需要证据的。”
　　“证据？证据又不是没有，从医院拿证据呗！”
　　“那只能证明我的确失忆过，再说，把那些事情扯进来，离婚更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方律师说过，法院虽然不干涉人的性取向，但事实上这点对我来说非常不利，如果我离婚以后要跟辰辰一起生活，法官一定会把雪儿判给曹云俊的，因为他会觉得雪儿跟着我们，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荷娜听她这么说，只急得抓耳挠腮，她看了看张靓颖，忽然有点小心翼翼的道：“靓颖，你有时候会不会担心。。。雪儿会对你和辰辰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影响？”
　　“说真的，我一直没有停止过这种担心。”张靓颖蹙着眉头，眼睛里多了一丝阴影：“虽然辰辰从头至尾没有表示过什么，而且很疼爱雪儿，但是我心里总是不能踏实。我担心她哪一天，就不那么喜欢雪儿了，也担心雪儿的存在，会总是提醒着她我跟曹云俊的那段婚姻，怕她一看见雪儿就会想起曹云俊。”
　　“我觉得辰辰是真心喜欢雪儿，会一直对她好的。”
　　“是的，我也知道她会对她好，但这个，跟对她有没有影响是两回事啊，心里一些细微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张靓颖牙齿咬了咬下唇，突然侧过头来：“荷娜，你知道吗？就连我自己，在看了我的日记，了解了过往的那一切之后，我对雪儿的心情，有阵子竟然都变得十分复杂。当时我跟曹云俊的婚姻，给我的感觉无非那样，淡淡的，那个人也是如此，谈不上多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觉得很亲切，可是雪儿一生下来，我觉得人生好像有了重心，有了寄托，虽然我们请了保姆，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亲自带她，我舍不得将她完全交给别人，我打心底喜欢这个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的柔弱无助的小东西，我是那么的爱她。”
“可是看了我的日记后，我的世界简直天崩地陷，对曹云俊的厌恶和憎恨达到了极点，对自己的厌憎也达到了极点，恨不能自己去死，这样，就可以抹杀掉我跟那个无耻的男人生活的那些年，抹杀掉我跟他的一切，想到雪儿是我跟他的孩子，我对雪儿居然也起了一种厌恶，想到她，我就想到曹云俊，我简直要疯了。可是雪儿她还那么小，又那么乖巧可爱，那么的依恋我，她总是围着我转，用她甜甜的稚嫩的声音叫着妈妈，她看着我的眼睛，是那么清澈纯净，充满了被爱被保护的期待，我坚硬的心，渐渐软了，她什么都不懂，却要被牵连，她是何其无辜，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种想法是多么可怕，在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我要永远将她带在身边，保护她，爱她，让她远离那个无耻的男人，让她健康幸福的成长，我不知道我内心的变化怎么会瞬间转变如此之大，可能这就是别人所说的母女天性，荷娜，跟你说这些，你会觉得可怕吧，我恨过自己的女儿，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母亲，我一直没敢跟你说这些。。。”
　　“不，我可以理解。”荷娜摇了摇头，她像是想到了另一件事，眉宇间现出些许担忧，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把想说的话从喉咙里咽了回去，勉强道：“但我也庆幸有雪儿，幸而有她，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多担心你做傻事。”
　　“荷娜，你错了，我能挺过那段时间，并且，现在能好好的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是因为雪儿，是因为辰辰，因为对她的愧疚，对她的爱，以及强烈的渴望她的原谅的念头。”张靓颖眼里闪着泪花：“你不明白，辰辰对我来说多重要，我爱她，远远超过自己，甚至这世上所有一切，时间越长，我便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我有时候相信，尽管失忆了，但我对她的感情一直还存在，存在于内心里某个角落。”
　　“可是你现在却还没离婚，怎么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会这么麻烦!”荷娜想了想，道：“难道照你这样说，要想顺利离婚，就只能曹云俊自愿了？”
　　“这正是我现在最烦恼的事，而且这案子一拖再拖，简直让人心急如焚。”

　荷娜眼睛忽然一亮：“其实，还是有别的办法的！这事不能走正常程序。”
　　张靓颖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找我姨父？”
　　“是啊！”荷娜拍手：“如今这社会，做什么都是用权力说话，像他这样在商界政界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这种芝麻大小的事算什么！”
　　张靓颖神色却不乐观：“荷娜，你可能还是不够了解我姨父，他别的事情可能还不算板腐，唯独这样的事情是他所无法理解，也绝对不可能支持的！他现在早已知道了我跟辰辰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给了我几次电话，想要找我谈谈，我都没有接，他要跟我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得到。我可以确定他反对我离婚，而且，他是那么的喜欢曹云俊，一直对他青眼有加，在事业上经济上慷慨的给予他帮助。”
　　“你家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明明都知道你父母对你做的事，竟然还都希望你跟曹云俊在一起！”荷娜简直觉得不可理解，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这样，只能找美林帮忙了，可是，我现在可算是跟她撕破脸了。”
　　“不！”一听到刘美林的名字，张靓颖的脸色就冷下来：“我绝对不会找她帮忙的。”
　　“好吧。”荷娜见她神色不妙，立时缩口，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道：“目前看来，我们只有等了，一边等一边想办法吧。”
　　只要一到周五，这所贵族幼儿园的外面，便豪车云集，相形之下，荷娜的车便显得有些寒酸。
　　她心里倒是丝毫也没有不平衡的感觉，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方向盘，一边随着音乐轻轻的哼着歌，一边等着张靓颖从里面接曹幼雪出来。
　　约莫过了两首歌的时间，张靓颖的身影出现在幼儿园的大门口，荷娜一眼看见，心下不觉诧异，这次怎么这么快？再仔细一看，咦，怎么没见雪儿？她正有些纳闷，只见张靓颖已急匆匆的走过来，呼啦一下拉开了车门。
　　荷娜立即问：“雪儿呢？”
　　“雪儿被曹云俊接走了！”张靓颖神色慌张，声音都急得变了调：“快，快开车！”
　　“什么？！我们去找他！”
　　荷娜立马发动了车子，汽车调了一个头，便“呼”的一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向远方飞驰而去。

一听到她出声，曹云俊和荷娜立即安静下来，可仍然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一般，怒目而视。张靓颖轻轻吐出一口气，耐着性子道：“曹云俊，我不想听你说任何废话，我想离婚，也想要雪儿，你就直说吧，要怎样你才会答应？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办到。”
　　曹云俊看着她的眼睛，静默了半晌，才道：“靓颖，关于这些，我只想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跟你谈。”
　　张靓颖冷冷的看着他：“第一，荷娜对于我来说不是外人，你才是。第二，如果这事可以谈妥，我不介意单独跟你谈谈。”
　　荷娜一听这话，立即反对：“我才不放心你跟这烂人单独呆在一起呢！”
　　曹云俊眼里凶狠之色一闪而过，用手指着她道：“李荷娜，我今天忍你忍得够了，你要是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荷娜正要不客气的反击，张靓颖已在一旁开了口：“荷娜，你先去车上等我。”荷娜蹙着眉，显然十分不乐意，张靓颖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放心吧，我没事的。”荷娜总算不再迟疑，点了点头：“好吧，我先下去等你。”说着狠瞪了一眼曹云俊，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走了出去。
　　张靓颖见荷娜的身影消失，抱起双手，冷然道：“好了，人也走了，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吧。”
　曹云俊脸上换上了一副柔和的神色，指着沙发道：“靓颖，我们坐着聊吧。”
　　张靓颖摇摇头：“我站着很好。”
　　曹云俊知她是不愿碰这屋里的东西，在这里站着已属勉强，心里不由一阵难受，他低垂着脑袋，强自压下沮丧恼怒的情绪，忽然轻声道：“靓颖，对不起。”
　　张靓颖淡淡一笑，重复道：“对不起？”
　　曹云俊吸了口气，徐徐道：“当时，爸妈轮流找我说话，请我务必帮他们这个忙，他们几乎已经到了哀求的地步了，我不忍心拒绝。。。”
　　“所以，这都是他们两个的错了？”张靓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感觉自己第一次把他的嘴脸看得这么清楚。
　　“不，我承认我自己也很混蛋，对我来说，这件事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在他们的请求下，我鬼迷了心窍。靓颖，你知道的，小时候我就一直喜欢你，得到你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张靓颖美眸里闪过一丝厌憎之色，忍不住道：“曹云俊，今天我愿意跟你单独说话，可不是为了站在这里，一直被你用言语折磨的。”
　　曹云俊尴尬的收住嘴，半晌，低声道：“靓颖，怎样都好，只是别离婚，好吗？我知道我欺骗了你，可是不要把我们这些年来的一切抹杀了好吗？我们还有个孩子呢，就算是看雪儿份上，看在我十几年如一日爱你的份上，我求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不能失去你，除了离婚，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张靓颖将手放下，点头道：“我死心了，看来，离婚注定要是一场持久战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靓颖。”曹云俊见她要走，连忙唤住她：“你不想知道雪儿在哪里了吗？”
　　张靓颖霍然回过头来，曹云俊叹了口气：“她在爸爸妈妈那里，爸爸妈妈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回老家那边了，也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姨父给了他们一处房子，让他们暂时在这里继续住下，下午我接了雪儿，就送她去他们那了，两位老人这个时候最需要孙女的安慰。”
　 　张靓颖怔了半晌，简单的道：“好，我知道了。”

　她的这种冷淡的反应大出曹云俊的意料，他试探性的看着她：“靓颖，你是不是想见雪儿？”
　　“反正你今天是不会将她带到我身边来，是吗？反正，她跟着你，我其实也该放心，既然放了心，我就该走了。”
　　曹云俊哑口无言，张靓颖看着他，微微冷笑：“曹云俊，我是很想将雪儿带在身边，但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她当成牵制我的筹码的，我现在想通了，你想带她一阵，也没什么不可以，你也是她的父亲，至于以后她归谁抚养，就得等法庭的判决了。”
　　说完这句，她转过身，继续向门口走去。“靓颖，别走！”曹云俊急了，追上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张靓颖一惊之下，条件反射的就要甩开他，曹云俊却将手一带，将她搂在了怀里，这个举动，引发了张靓颖激烈的抗拒和挣扎，两人撕扯着，扭打着，终究是男人的力气比较大，张靓颖被推倒了门上，曹云俊双手牢牢的制住她的手，身体随即贴上来，紧紧挤压着她的身体。
　　“救命，救命！”张靓颖动弹不得，嘶哑着声音叫了五六声，在意识到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时候，她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只咬着唇，恶狠狠的看着曹云俊。
　　“靓颖，你真的要对我做得如此绝情么？”曹云俊半闭着眼眸，在她耳边低低的喘息着，鼻尖更是若有似无的蹭着她的粉颈，贪婪的嗅着那沁人心脾的幽香：“你知道我最近有多想你吗？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半点心？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好？她真的比我好吗？”
　　一种恐惧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张靓颖如遇蛇蝎，遍体生寒，她竭力将头向后仰，牙齿“格格”打颤，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曹云俊，荷娜说得对，我不会骂人，也不愿意以激烈的方式表达心中的憎恨，但是，如果你现在再碰我一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曹云俊一怔，不由得抬起头来去看她的脸，却见张靓颖美眸里泪光莹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克服不了自卑的心理，觉得自己再也无法与之匹配，你碰我，不仅仅是让我觉得恶心和反胃那么简单，我将更无法面对她，如果。。。如果你再对我做什么，曹云俊，我会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我会跟你同归于尽！我一定会这么做！”
　　她的口气，前所未有的凶狠，还带着浓烈的恨意，就像是野兽临死前绝望的反扑。曹云俊被她的表情和语气震慑到，心里竟然起了一丝寒意，他身体慢慢地离开，脚步也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双目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不相信的喃喃反问：“你就这么在意她的感受？你的心和身体就这么忠于她？你就那么爱她？”
　　“是的，我爱她，我爱她胜过这世界上的一切，我只愿意自己属于她一个人。”张靓颖如劫后重生一般，抛下这句话，一秒也不停留，拉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一直到冲进电梯里，她想起刚才的事，才觉得后怕，双腿忍不住一阵发软，身体忽然沿着金属的墙壁软软的滑了下去。
　 　曹云俊仍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的门，房间里仍残留着那丝让人魂牵梦萦的气息，只是那个人已经从眼前消失，并且，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嫉妒就像恶魔一般，紧紧的攫住了曹云俊的心，他如木头一般呆立半晌，忽然咬紧牙关，低低的道：“靓颖，是你逼我的，靓颖，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天空正下着雨，地面一片湿滑，空气中透着丝丝的寒气。不知道是因为这见鬼的天气，还是因为已到了深夜，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看起来十分稀少。
　　“嗯，下雨了。。。没有关系，不冷。”潘辰从医院大门口出来，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撑着伞走进了雨幕中。
　　“我要你别等我回家，你就没有哪次听话过。”潘辰语气里虽然有着淡淡的责备，脸上却带着一丝笑容：“我马上就回来了，先挂电话了。”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靓颖，我想你。”
　　那边不知道讲了什么，她脸上笑意更浓，两人有的没的又说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潘辰此时心情极好，连步伐都觉得轻快了许多，她正准备将手机收进口袋，冷不防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不轻不重的撞了她一下，她的手一个不稳，手机便“啪”的一声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潘辰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走路不看路？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人，却只看见一把黑色的伞，伞下的人的面目完全看不到，她也无意找麻烦，向边上让了一步，正要准备弯腰去捡手机，突然感觉小腹处似被异物瞬间刺中，一种冰凉的感觉深入肉内，跟着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只觉触手出粘糊糊的温热一片，“血。”在最后一秒，她脑海里闪现出这个字，然后，她的伞跌落在地，跟着整个人慢慢地倒了下去，倒在了冰凉彻骨的雨水中。
急诊室外,守着一大帮子人，包括匆匆赶来的潘辰的顶头上司梁光,还有院里的几位领导。医生在自己医院附近被人刀捅，这事实在太过严重,立即惊动了圣和的高层，引起了极大的重视。
张南红着眼睛,这时已比画着将潘辰被人送来的经过叙述了一遍,然后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等待着结果。
安排给潘辰急救的是本院最具权威的一位主任医生,这个安排多多少少让人有点安心。
“简直是胆大包天,哪里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凶徒！”梁光一向喜爱并器重潘辰,习惯性的抬手欲拍桌,却发现无桌可拍,又缓缓放下，只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定把他抓到，起码也得让他去坐个几十年牢！”
一位副院长拍拍他的肩膀，沉稳的道：“老梁，你先别着急，听这个情况，小潘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报了警，我相信这事警察一定会处理好，会给院方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另一个领导模样微皱着眉头，忽然问：“老梁，最近潘医生可与哪位患者产生过什么矛盾吗？”
“没有。”梁光的口气十分笃定：“小潘对医患关系一向处理得很好，在她手里动过手术的人，我不敢说全部，起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对她心存感激。”
“嗯。”那位领导沉吟了一下，还想再问什么，副院长摆手制止：“我们暂时不要去做这些揣测，一切都留给警察来问吧，到时候梁主任和小张要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说着，他转过头看梁光：“小潘的亲属通知到了吗？”
“她的姐姐已经在赶往这里的飞机上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后能到这里。”
“父母呢？”
梁光不答，眼睛却望着张南，张南忙道：“目前我们只联系得到潘医生的姐姐。”
“嗯。”
几位领导都不再出声，只安静的守候在急诊室外面，时间过去一分，众人心里的焦灼感就添了一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位医生在几位助理医师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伸手摘下头罩口罩，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语气虽然尽量轻描淡写，但仍然能从中听出一丝喜悦：“伤口非要害处，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失血过多，休养一阵子是免不了的了。”

“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并没有要她的命！”曹云俊喘了口气，极力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将声音拼命压低：“美林，你不会把这事告诉姨父是不是？你不会把它抖出来对不对？”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因哀求而轻轻颤抖。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刘美林看着他，脸上如寒霜笼罩，语气变得极度阴郁：“但是，你差点闹出人命了，这已经触犯到了我的原则，以后，我不许你再动潘辰一根寒毛！”
“为什么？难道你还同情她不成？她都要毁我的家庭了！”曹云俊叫道。
“我不管那些！你拥有几年的时间，你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并且还让她为你生下了孩子，可你却始终还是得不到她的心，那是你的问题，自己没本事，就算你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刘美林不耐烦的道：“反正我现在警告你，如果你再做出伤害潘辰的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曹云俊张着嘴巴，又是惊讶，又是愤怒：“美林，当初是你告诉我潘辰和靓颖的事的，你态度怎么变这么快，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这么对我说话吗？我可是你的表姐夫！”
“表姐夫。”刘美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好吧，表姐夫，记住我的话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车里放着的音乐，本是自己平时最喜欢的，此刻听起来也觉得分外刺耳，犹如噪音一般惹人心烦。刘美林还没听完一首，又伸手关了，她深深的呼吸着，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想到潘辰几乎命丧于曹云俊手下，她的心里就不知是什么滋味，那种担心，痛心与后怕交织在一起，让她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说实话，今天看到曹云俊那张脸，那张虚伪的堆满假笑的脸，那张写满了谎言的脸，她简直有种找人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心里有点点儿后悔了，也许，不只是一点点儿。
跑车不知不觉在圣和大门前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刘美林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呆呆的看着医院的大楼，伪装的坚强与漠然在一刹那间卸下，眼里的思念再也无法藏匿，跟潘辰的种种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段日子里，有过不安，有过不快，但也有过短暂的甜蜜和幸福，那些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对她来说弥足珍贵，被她深藏心底。
此刻，她多想进去看一眼她，哪怕只能见到她昏睡的脸庞。
辰辰，对不起。。。
刘美林在心底喃喃低语着，忽然咬了咬嘴唇，发动车子，双手一打方向盘，跑车掉了个头，呼啸着绝尘而去，只不过一眨眼工夫，便消失在远处的车流里。

当门口传来脚步声时，潘巧贞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衣服，抬起头来，一张熟悉得让人心惊的脸，便映入了眼帘。
那个女孩，不，她已经不是那个稚嫩青涩的漂亮女孩了，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沉静了不少，可是无疑却更美丽动人了，哪怕此时她的衣衫和长发被雨水打得半湿，显得有几分狼狈，哪怕她的脸庞苍白得像纸一样，那也只是叫人心底多添了几分爱怜之意而已。
潘巧贞缓缓的站起身来，脸上带着震惊之色，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忽然充满感情的开口轻唤：“靓颖，好久不见了。”
“你。。。”张靓颖看着那张跟潘辰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孔，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丝亲切感，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脱口而出：“你是辰辰的二姐！”
“你不认识我了？”潘巧贞表情惊诧。
“不是。”张靓颖摇摇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眼里露出愧疚之色：“对不起，我。。。”
“你怎么？”潘巧贞大觉奇怪，又逼问了一句。
张靓颖看着她，呐呐的道：“我失忆了，不认得你了。但。。。但我知道，我的日记里有写到你。”
“失忆？不认得我？”潘巧贞瞪大眼睛，叫道：“你。。。你在说什么？”
张靓颖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长长的睫毛垂下去：“我出了车祸，撞到了脑袋，因此。。。因此失去了好几年的记忆，高三到毕业工作那几年的记忆。”
“等等！”潘巧贞看着她的样子，总算是接受了她说的那些话，大脑也恢复了思考能力：“意思就是说，你什么都忘了？也忘了辰辰吗？”
“是的。”
潘巧贞这会儿总算明白了张靓颖突然失踪的原因，张着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张靓颖眼睛移到值班室的床上，看着那一床衣服，神色一变：“你在给辰辰收拾衣服？”
“是啊。”潘巧贞心有所思，回答得心不在焉。
“我之前碰到了那个护士长，她说辰辰今天没来上班。”张靓颖神情变得有些紧张：“我来值班室。。。我想找辰辰。”
潘巧贞听了这话，目光转到到身上，看了她半晌，忽然道：“辰辰在我住的酒店里。”
张靓颖显然十分意外：“在你住的酒店里？”
“是的，我昨晚的飞机来的这里。”潘巧贞想起潘辰的叮嘱，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叫辰辰去了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