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转载】红尘爱戒

二百七十八 舞蹈训练
我为了咱中队的福利这么自我牺牲，你们也别就耍我一个啊，咱得有点集体荣誉感对不？
转眼快到十一了，这天袁朗把吴哲，C3，齐桓，薛钢叫到办公室。几人一进门，就见袁朗和成才已经在等那里了。袁朗坐着，成才一本正经站在一边。
袁朗清清喉咙：“交给大家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啊。希望大家努力。”
四个人疑惑地看看袁朗，知道他喜欢Ａ人，谁也不急于表态。
成才先开口说：“报告队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成才在队里口碑好得多，他一表态，剩下四个人也忙说：“保证完成任务！”
话一出口，袁朗脸上露出大家熟悉的狡猾的笑容：“好啊，你们四个从今天开始，每天晚饭后跟着成才训练到熄灯。具体训练内容，由成才同志安排，你们必须服从命令。解散！”
原来，经过和袁朗商量，成才决定在A大队联欢会上，把独舞变群舞，四个搭档做群舞演员，更能烘托气氛，挑选了身高差不多的四个搭档后，成才当晚就开始舞蹈训练。袁朗的威逼，41吋平板电视的利诱，使几个人只好就范。好在成才教给几个搭档的主要是比较有效果又不很复杂的动作，而且动作也远不像吴哲曾经看到的那次那么暧昧诱惑，几个队友学习起来倒没什么困难。
几天后群舞部分和音乐就配合得很好了，成才看他们都掌握了，就说：“下面咱们合练，我把我的部分加在里面，你们不要管我怎么跳，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只要把你们自己那部分按这几天练得走一遍就可以了。”
“我们明白，我们就是活动的布景，能把步子走下来，动作到位就OK。”齐桓说。
“理解完全正确。”成才说：“预备，我放音乐了。”
音乐响起，四个群舞演员很快发现，原本练得好好的，全走样了。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法当成才不存在。从成才开始做第一个动作起，大家都不能集中精力想自己的动作了。于是四双眼睛盯着成才，完全忘了自己不是看客。
成才停下：“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不动了？”
C3下巴都快掉了：“靠，你跳成这样，我鼻血都下来了，我还怎么跳？”
薛钢说：“我石化了。我不演出了，我要做观众。”
齐桓瞪着成才：“你你。。。跳的是什么？真火爆啊！”
吴哲笑道：“花花儿，你这红杏出墙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吧？我还不被A大队当头号绿毛龟啊？花花，小生待你不薄啊，你咋还勾引整个大队呢？”
成才对大家的反应见怪不怪：“就知道你们不习惯，可是想要41吋彩电，咱不整点儿邪乎的成么？大家说，咱这节目够震撼吧？对外一致保密，说是集体操练队形表演，到时才有更好的效果。你们几个别这么不开眼。我为了咱中队的福利这么自我牺牲，你们也别就耍我一个啊，咱得有点集体荣誉感对不？”
“那你先给我们跳几段儿，我们私下看够了，自然就开眼了。”齐桓说。
成才想想也对，就只好打开音乐，把自己编排好的动作独舞了一遍。
“不够，再跳一遍。”薛钢说。
成才只好又跳一次，这次几个人开始评论。
C3说：“成才你这甩手动作是干么？”
成才正跳舞，没功夫理他，吴哲替他回答：“这是把脱下的衣服甩出去。”
“啊？！还带脱衣服的？！”C3惊叫。
吴哲笑：“又没叫你脱。”
C3：“不是，我是觉得，要是带脱衣服的，成才光给咱做动作可不公平，咱们几个到时在台上专心表演，就没机会好好看看咱们花花的裸体啦。”
成才停下来：“裸你个茄子！队长说了，咱卖艺不卖身，要求我必须保证还剩一背心呢。”
C3笑道：“哈哈，那裤子呢？”
成才飞起一脚：“C3你想什么呢？找打呢！”
大家哄笑，追打一阵，成才最后又示范了一遍，四个群舞演员才心满意足地开始合练。
回宿舍的路上，吴哲看看成才：“我真高兴，你终于走出来了。”
成才笑笑，淡淡地说：“人要活下去，总得爬起来。咱们是特种兵，要是不抗打击，也做不了这行。不能太娇气。”转脸成才已经一脸严肃：“吴哲，我针对何小飞和赵瑞的考核方案你看了么？你觉得合适么？”
吴哲点点头：“方案很有针对性，我也加了改动意见，一会我传给你。”
“还要你好好配合啊。”成才笑着眨眨眼睛：“到时别舍不得那个小电脑。”
两人在宿舍楼道告别，分别朝自己寝室走去。

二百八十一 铺垫
“我想看着你怎么离开A大队。”成才残忍地说：“我想看每个过程。”
何小飞正襟危坐，坐得笔挺，等着成才洗澡出来。
不一会，成才出来了，光着上身，只穿条军用大裤衩，头发上还挂着水珠，看也不看何小飞，就往自己的床上爬。
“成才。”何小飞叫：“我觉得咱们该谈谈。”
成才依旧继续往床上爬，其实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笑意，但当他回过脸来后，又是冷若冰霜了。
“你对我有偏见！”何小飞倒直接，连开场白都省了，就直入主题。这孩子，就这么和人谈话？真是，倒真是不做作啊。
“哦？何以见得？”成才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居高临下瞄着何小飞。
“你对其他队友都和和气气，唯独对我，总是冷冰冰的。”
“娘们唧唧的，我对你好不好要紧么？又不是处对象。”成才不屑地说：“本来懒得说，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不觉得你适合这里。”
何小飞站起来：“我通过试训了！组织已经决定接收我，你有什么资格。。。”他停下，成才毕竟是少校，自己一个尉官，是不能这样对少校说话的。
成才鼓起掌：“好，真有性格。何小飞，我不喜欢你，因为你傲慢，你太有优越感。你觉得自己优越，你觉得你比大家都强。可事实是，真到战场上，你是最有可能给我们拖后腿的。你那些什么计算机技术理论，的确很高深，但老A是步兵，所有高精尖耗尽，最后靠的是人，我不认为你是个能坚持到最后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成才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盯着他，半天，盯得何小飞有点发冷，才开口：“就凭你在那天我演示打靶以后的不以为然。A大队不缺你这样的傲慢的才子。战场上骄傲当不了饭吃，靠的是真本事！”
何小飞气结，看不出这个狙击手如此小心眼儿。成才却像看透他心思：“觉得我计较对吧？其实，我看重的是你会不会承认其他人的优点。我的射击，放在全军，都是叫人看重的资本，你一个小南瓜敢不以为然，说明你傲慢得可以。”
何小飞觉得再说下去没意义了：“算了，这出A大队的傲慢与偏见，我不和你演下去了。我们换宿舍好了，我去申请。”说完往门外走。
“哪儿去？这里你说了不算，我是你的队长。再说马上熄灯了，你想违纪？”
何小飞很别扭。原来他已经渐渐接受了成才，看成才和大队其他队友和和睦睦的，何小飞很羡慕，就更希望自己也能和成才好好相处，否则也不必想和成才把话谈开化解误会。但看来自己错了，不料对方原来是这样的人。他忍着气问：“你这么讨厌我，干嘛还和我住一屋？”
“我想看着你怎么离开A大队。”成才残忍地说：“我想看到每个过程。”顿了一顿，又丢出一句更伤人的：“也许还会帮你一把，加速这个过程。”
何小飞咬咬牙：“我不会叫你看到那天！”
这个狙击手，目标这么明确，认准了，何小飞觉得自己的头已经被套上十字瞄准线了。但他绝不肯轻易服输，他要坚持，他要证明给成才看，自己是对的，他是错的。
“哦，咱们走着瞧。”
成才倒下，不再说话。背转身，几乎忍不住笑出来。看着那孩子涨红的小脸，还有被气得晕头转脑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的吴哲。这么久的铺垫差不多了，就等那最后的一次考验了。
此时吴哲屋里，赵瑞正鼓足勇气开了口：“吴哲，花花的舞怎么跳得那么好啊？”
吴哲看看他，瞪他一眼：“听你叫花花我就别扭，欠削的小南瓜！告诉你啊，我家花花不仅跳舞好，还会唱歌，还会说一口流利英文，长得就更别说有多倾倒众生了。你少暗恋，他是我的后宫之首，这是Ａ大队共认的。”
赵瑞有点脸红：“吴哲你们这玩笑是不是大了点？”
“心疼啦？不舍啦？”吴哲凑到赵瑞面前：“你喜欢我家花花？”
赵瑞有点慌：“吴教官，咱别这么开玩笑。我。。。崇拜他。”
“想做他那样的人？想时刻能和他在一起向他求教？”吴哲笑笑，似乎语气正经了些。然后拍拍赵瑞的肩：“那就好好的，留在这里，就有机会天天跟他学习，朝夕相处了。”
赵瑞目光坚定：“我会的！”

二百八十七 玫瑰花还带刺儿呢
我回来接应你是应该的，没把应该做的事做好，就是失败。你说的对。我有什么好辩解的？
一声清脆的枪响，不是冲锋枪，而是狙击步的声音，何小飞睁眼一看，那个想对自己射击的家伙胸口已经绽放一朵血花，接着扑通一下就倒下了。
剩下三个人调转枪口朝枪声来得地方举枪射击。但紧接着三发几乎连续的狙击枪声响起，那三个家伙应声倒地。是成才！独特的频率，何小飞不会听错。
一放松，何小飞又一阵头晕，这时有人来到身后，割开绳索，何小飞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扭过头：“成才，谢谢！你怎么过来的？”
“我本来已经跑开了，可发现发射器不见了。我怕万一被敌人捡到，利用这个引诱咱们的人上钩。于是我就一路往回找过来，幸好我来得及时，要不你就。。。你傻不傻！？你说什么火力覆盖的，激怒他们杀你啊！你呼叫我火力覆盖，我呼叫谁去？哪来的炮火覆盖？”
何小飞淡淡一笑：“我不是A他们么？再说，士可杀不可辱。我落到他们手里，死了最痛快。咱们A大队不是都有光荣弹么？我没机会用，只好借他们的手帮我了。何况我还心存侥幸，万一他们乱了方寸，把我丢下就跑，我不是由机会逃脱么？当然，我也没抱多大希望。”
何小飞站起来：“咱们赶快走吧。”
成才坐着：“你有急救包么？刚才我挨了一枪。”
何小飞一惊：“什么！？哪里？你等着！”说着就起身到一边找来急救包，回到成才身边。
“腿上，大腿，没打到动脉。就是。。。怕走不动了。”成才接过急救包，拿起绷带，紧紧缠在大腿上。何小飞扶着成才站起来，又收拾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东西，然后说：“走，我背你。”
成才摇摇头：“你背我？你自己走吧，叫人来接应我。”
何小飞二话不说，一把拉过成才的胳膊，就把他扛在肩上：“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一路上，何小飞还伪装了一些痕迹，成才说：“军校学的？理论联系实际还不错啊。”
两个人走了几公里，何小飞渐渐体力不支了，呼吸沉重，步履艰难起来。
“把我放在这里，你去找人吧？”成才挣扎着想下来。
“我已经发射了信号，现在我们必须尽量远离敌人的老窝，以防他们追来。”何小飞固定住成才：“你别乱动，你越动，我越费劲。我不会放下你，如果会，我刚才就不会再独自回来找你。”
成才哼了一声，有意刺激他：“你不来倒好，你来了，添乱。”
何小飞不示弱：“谁叫你救我的？！你不救我，我当时光荣了不就完了！”
成才几乎想笑，但忍住：“你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也不看明情况就往陷阱里跳？”
何小飞知道是自己不够小心，也就不辩解，只是说：“我知道，我在你心目里还是不合格。反正这次回去以后，你就按你的想法上报，我水平低，该走就走呗。”
成才很有点意外，何小飞只字不提自己只身回来接应他的事，只是恨坦然地面对成才的非难。成才自己都忍不住了：“何小飞，你怎么不辩解，说你回来还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不说我好心当驴肝肺？”
“我回来接应你是应该的，没把应该做的事做好，就是失败。你说的对。我有什么好辩解的？”何小飞说完这句，终于腿一软，摔倒了：“成才，你歇会儿，我去砍个棍子做个拐杖，我搀着你走。我的体力，真的有问题，我要是许三多，早把你背出去了。这次你就凑合吧，下次你可能就不必带我出来了，我想你可能会如愿看到我离开了。不过有机会我还会回来！”自始至终没说一句为自己乞求或辩解的话。
这个孩子，到这会儿了，还是那么骄傲。成才笑了，这种骄傲，其实也不那么讨厌，玫瑰花还带刺儿呢。

第十九部分 最美好的回忆
引子
“连长，这个孩子好漂亮啊。几个月了？”我看着这个婴儿，她有双明亮的眼睛，清澈的瞳仁，象是草原上那碧蓝的天空。
“三个月了，七月初生的。”连长看着我抱着孩子，目光很温和，突然我有种异样的感觉，就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这孩子是我和连长的。
柳倩笑着，看看我：“成才，难得你个大男人，抱孩子姿势还挺熟练的。看我家五月，跟谁都认生，在你怀里居然不哭。真有意思。要不认你当干爹吧。”
我听到了孩子的名字，心尖直颤：“连长，这孩子，叫五月？”刚才不明明说七月生的？
柳倩说：“是小名，高城非要叫这个名字，说因为孩子是阴历五月底生的。不过这名字不难听，大名叫高枚，以后英文名更好起，就叫MAY。”
连长看着我：“五月，多好的名字啊！来，成才，把我们的五月给我，你抱完了，我再来好好抱抱。”
我把孩子小心地递到他臂弯里，连长望着五月，眼神都里是柔情。此刻我心里对这个天使般的孩子充满爱和感激，因为她，承载了我们全部最美好的记忆。
------成才

二百九十一 辗转难眠
毕竟这种微妙的平衡建立起来的不容易，要打破却轻而易举。
高城来电话说周末要有老战友来看望女儿，叫柳倩准备一下。
柳倩安排小时工打扫了屋子，又特意外出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插在那个漂亮的青铜底座青花欧式花瓶里，看着自己这个小家颇拿得出手的样子，挺得意。
高城大约一个月才可以回家一趟。小两口自从有了孩子，转眼也几个月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客客气气地，但家里的气氛比刚结婚时好了很多。孩子平时放在奶奶家，周末柳倩接来抱回自己娘家。高城只要回家，就一准也跟着柳倩带着孩子去柳参谋长家吃顿饭，聊聊天，再回自己父母家。通常每月回来的这天，都是在两家老人处轮着跑，很少有时间回自己家和柳倩独处。这样的关系，倒省去不少不必要的尴尬，在双方家人眼里，还显得中规中矩，恩恩爱爱的。这么转眼间，几个月时间就过去了。
其实有些变化，还是微妙地发生了，只是两个当事人都刻意回避。比如高城现在每次回家，都自觉地进门先洗澡，因为柳倩比较讲究个人卫生，高城原来在野战部队那种不在乎的劲儿，不得不收敛。而柳倩，每次高城回来前，除了收拾利落屋子，还会不由自主买束花什么的，每次高城进门，都觉得这个小家至少看起来满体面温馨的。当然，孩子是他们最强的纽带，两个人独处时，抱着孩子不说话，看着女儿那双眼睛，两个人就都安心。
这天，周末晚上，高城回来了，一进门自觉地先去洗澡，柳倩把他脱下的衣服赶紧在洗衣机里洗了。柳倩正在阳台晾衣服时，高城洗完澡出来，穿着准备好的睡衣，来到柳倩身后。
平时，高城都是周六回家，回来后一般就会去老丈人家，晚上再回自己父母家，第二天又赶回部队，基本没再自己的小家过过夜。所以这次高城周五晚上回家，柳倩也有点嘀咕。
两个人各怀心事，还是高城先开口：“那个。。。五月呢？”
“我以为你明儿一早回来时顺道接呢。”
“哦，明儿咱俩一起回去接吧。再跟你爸妈说，我有老战友来，这次回来就不陪他们了。”
“嗯，说过了。”柳倩挂好最后一件高城的衬衣，伸手拉了拉，回过身，想从高城身边走开。
高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稍微一用力，柳倩就被高城拉到怀里。
有点晕的感觉，两个人就那么呆着，一时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自从去年十一造人时有过身体接触，这是他们自造人成功以来第一次明显的身体接触。
“柳倩，对不起，委屈你了。”高城艰难地遣词造句。
柳倩推开他：“你别内疚，我说了，你不欠我什么。这个婚姻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又没欺骗过我，我们不是相处的很好么？”
高城一愣神之间，柳倩已经进了卧室，高城跟进来，只见柳倩正要抱着自己的枕头出门，高城堵在门口：“我睡沙发。”
柳倩摇摇头：“沙发太软，不舒服，你平时带兵就比我辛苦，你睡大床吧。”
“沙发不舒服，你还睡沙发？”
“我偶尔睡一晚上不算什么。”柳倩从高城身边侧身出了门。
高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很多事。想到明天成才会来，想成才看到他们一家会怎么样？这么想，又觉得对不住柳倩。
柳倩在客厅，也听到高城在卧室颠三倒四地翻身，她也睡不着。心里，她还是开始在乎他，她也知道，高城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但是这点可怜的微妙，绝对不能促成她有勇气从本质上去尝试改变目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这种微妙的平衡建立起来的不容易，要打破却轻而易举。而一旦万一他们的关系朝不好的趋势走，代价都过大，对双方本人，双方家庭，特别是，他们的女儿。
两个人，同一屋檐下，各怀心事，辗转难眠。

二百九十七 自己面对自己
这些天来，我想的一切，不再仅仅是为了通过你们的考核，而是为了想自己将来要走什么路。
几个南瓜都一字排开，等着最后的“宣判”。这里面，最洒脱的是何小飞，他已经抱着准备离开的打算了，连怎么面对教官，准备说什么话，都想好了。
何小飞看看赵瑞，自从执行任务回来，两个人就没好好说过话。此刻赵瑞很安静凝重，何小飞发现短短几天，赵瑞真的变了不少，到底发生了什么？赵瑞的笑容哪里去了？赵瑞的活泼哪里去了？虽然赵瑞现在看起来更像狙击手，但这变化还是叫小飞不太适应。
赵瑞第一个被叫进区，何小飞目送他进了门，那扇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赵瑞一进门，直觉就觉得不对，本能地往考评席看去，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吴哲身边那个人，一时间恍如隔世，大脑缺血，眼前发黑，几乎晕过去。
成才！是成才！
人在突如其来的刺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毫无反应，整个傻了。足足几秒钟，赵瑞呆若木鸡。
直到吴哲第三次叫他的名字，赵瑞才如梦方醒。随后赵瑞径直冲到考评席前，一把薅住成才把他拉起来，抡起拳头就要招呼过去。
才举起拳，手腕就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扭住，耳边是冷冷的话语：“怎么？想打教官？”
“副大队长，别拦他。”成才开了口，说着绕过桌子，来到赵瑞面前。
袁朗松开手，成才站在赵瑞面前：“想打我么？打吧。只要别打我眼睛上，狙击手视力很重要。”说着坦然望着赵瑞，一笑，赵瑞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两个深深的梨窝，和原来别无二致。
赵瑞紧握的拳头挥了挥，最后泻了劲儿，反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随后赵瑞扑上前，一把把成才紧紧地抱在怀里，头靠在他肩上，继续大哭。
成才心生内疚，轻轻拍着赵瑞的背，说：“对不起啊。。。”
吴哲偷笑，扭头看袁朗，只见狐狸面无表情，但桌子底下两手都握上拳了。
吴哲咳嗽两声，成才放开手：“好了赵瑞，我们马上对你解释。”
赵瑞擦掉眼泪，迅速变了脸：“我不需要现在听你们解释。我就问一句，我是否通过了？”
吴哲点点头：“我们一致的意见，通过。”
赵瑞点点头：“好，是否意味着，我真正是一名老A了？”
成才在一边说：“是的。”
赵瑞说：“那好，我可以走了么？”
吴哲有点惊讶：“不想知道我们的评语？”
赵瑞摇摇头：“你们的评语，曾经，我觉得很重要。但是经过这几天，我发现，很多事只有自己经历过，痛彻心扉后，才明白别人怎么看，不那么重要。这些天来，我想的一切，不再仅仅是为了通过你们的考核，而是为了想自己将来要走什么路。叫别人认可自己固然不易，但能叫自己面对自己其实更难。”
袁朗大感兴趣：“噢？说说看。”
赵瑞摇摇头：“副大队长，现在我心里有点乱，说不出来。我需要时间，自己安静一会。”
袁朗点点头：“好了，你走吧，好好休息。”
赵瑞离开。袁朗看看吴哲：“这小子不是原来一直没心没肺的，现在，挺深奥啊。”
吴哲笑看成才：“还不是成才，说要叫他长点心肺，这不就这样了。可惜了小生绞尽脑汁废寝忘食写的那篇文才出众才华横溢小资小调酸倒大牙的考评总结了。”
成才说：“你是心疼你那点臭拽没机会得瑟吧？至于赵瑞，我会找时间和他好好谈谈的。”
袁朗说：“需要我和他谈么？”
成才看看袁朗：“队长，我对付的了。”
吴哲惟恐天下不乱一样：“队长，忘了告诉你，你是该和他谈谈，不，是好好谢谢他，你不在这几天，一直是他照顾你家花花的。”
大家都一愣，这才明白是指那只猫，不觉笑起来，成才气得狠狠瞪了吴哲一眼。
赵瑞出门，何小飞看看他，想问他结果，赵瑞已经匆匆离开了。何小飞又必须等着叫自己，只好眼看赵瑞离开。等着剩下几个南瓜都纷纷“过堂”完毕，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出来，何小飞知道他们都通过了。
现在就剩自己了，放在最后一个叫自己进去，是怕影响大家情绪吧？何小飞苦笑一下，在听了喊到自己的名字后，进了门。

二百九十八 把我留下
我知道，我现在的各科目成绩，比当年吴哲中校的还好那么一点点。
何小飞进了门，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只是看到成才，有点吃惊地问：“成才，伤好了？”
成才只是笑笑，吴哲也不接他的话，自顾自问道：“何小飞，这是你第一次参加任务，你自己说，觉得自己合格么？”
何小飞收回目光，直视吴哲：“我觉得，我是合格的。”
成才一愣：“哦？我记得在战场上，你亲口对我说过，你还不够格。”
何小飞看了成才一眼：“那时心绪有点乱，回来后仔细分析，我收回当时的话。我说自己合格，是有道理的。我想各位也愿意听我分析一下。”
袁朗点点头：“好啊，我们会给每个战士足够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自己体能不好，经验不足，这些都导致我在那次行动里陷于被动。但是，首先我认为，我完成了任务；其次我觉得，体能和经验都是可以通过训练得到提高的。所以，这两点不是理由。”
“但这两点会要你的命。”成才说。
“我承认。但也不能否认，没有人生来就体能好，经验足，包括你们。老A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生来就有通天本领。你们也是从各部队选送来的，而且以后还要靠各部队继续输送。我如果被打回去，以我现在的水平，我很有信心，再挑选，我还会卷土重来。然后？再经历一次选拔？再折腾一次？这对你们和我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浪费。我在体能和经验上的不足，如果能留在A大继续训练，会很快得到弥补，而我在技术方面的特长，我敢说在集团军里并不多见。所以，你们从选材角度，要综合考虑，COST/BENEFIT分析后，你们应该觉得把我留下其实是最明智的选择。”何小飞语气从容淡定。
“呵呵，”袁朗不由笑起来：“果然，傲得可以，成才，吴哲，比你俩当年强啊。”随后袁朗沉下了脸：“我如果告诉你，你的狂傲，和我们格格不入，是我们无法接纳你的真正原因，你会怎么说？”
何小飞不以为然地一笑：“狂傲？那是不知道自己斤两的人对事态做出了错误判断。我不是，我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做到什么，所以最多算是有自知，或者说，坦率，不掩饰。”
吴哲慢悠悠地接话：“你有什么？你能看出敌人的埋伏？还是你能一枪击中敌人眉心？”
“这些技能我很快会有，我有信心。而我有的东西，别说你们不看重，否则我压根儿也不必跑这一趟。最重要的，我通过这次实战，看清了我自己原来都不知道的很多优点，比如我发现，我真的挺勇敢的，比我自己想象的勇敢。”何小飞说完，孩子气地笑了：“我知道，我就算不是战斗英雄，也能成烈士，不会给自己抹黑了。”
成才忍不住要笑，憋住笑，他故作严肃：“可是，我们这个部队并不希望你这样的高科技士兵冒太多风险，所以，我们如果不要你，完全也是考虑到你自身的安全。”
何小飞搬出杀手锏：“还有一点，最重要的理由。我知道，我现在的各科目成绩，比当年吴哲中校的还好那么一点点。既然吴哲中校都可以冒险，我怎么不可以？”
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了，吴哲第一个跳起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随后他从何小飞眼里看到笑意：“你，偷偷进了我的电脑？”
“我是计算机专业高材生里的高材生。你有一部分文件密码设置得过于简单，其中就有你自己的体能训练计划进度跟踪表，我看了看，我不比你差。”“我靠！”吴哲气得发晕，原来这小子三天两头往自己宿舍跑，套近乎，他是有目的的。吴哲指着何小飞：“你还看什么了？！”
何小飞说：“你也知道，以你给不同文件设置的密码的难易程度判断，我在你房间有限的时间里，见缝插针，能看到得不多，也不算什么机密。”
吴哲松了口气：“以后你少来！”
何小飞笑笑：“遵命。我说完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说了，要不要我，给个痛快！”
袁朗看看成才：“你把你的评语说给他听听吧。”
成才起身：“何小飞，技术水平出众，身体体能和经验略欠缺，但有上升空间。你最叫人矛盾和难以评价的是你的骄傲，因为曾有顾虑这会使你把自己凌驾于战友和任务之上。所以这次考评主要针对你的这个个性特点设立。何小飞，你的骄傲，的确可能叫人一开始时不太舒服，但其实你有这个资本，何况你的骄傲引导你走得是条高尚的路，这完全是难得的优点了。你能在我一再怀疑你诟病你能力后，还冒着危险回头去救援我，能在被敌人捉到后不屈不挠和他们斗智斗勇，都说明你的骄傲能使你成为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优秀战士。就像你对我说的，你的骄傲不容许你有任何道德污点，它只会指引你去做正确的事。这种骄傲，我们完全认可，并且愿意你一直保持。”成才走到何小飞面前：“我们欢迎你，加入A大队。”
何小飞已经跳起来，抱着成才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成才猝不及防，何小飞已经松开手，立正敬礼：“是！谢谢成教官！”
成才哭笑不得：“你。。。你严肃点！”此时所有参与考评的人都笑了。成才觉得有一个笑声听起来咋那么不怀好意，无疑来自袁朗，他不由汗毛倒竖起来，心里怪这个小南瓜胡闹。
“好了，你回去吧。”袁朗打发走路直蹦高的何小飞走了。
随后，袁朗说：“吴哲，回去赶快看看什么文件被入侵过，要是这个南瓜真涉及机密，我把你们俩一起关禁闭！”
吴哲红了脸：“队长，我机器上都是我私人的东西，没什么机密。”
袁朗意味深长，看看吴哲：“哦？那我倒更想和那个小南瓜聊聊了。”
吴哲更尴尬了：“队长！不带你这么八卦的！”
袁朗看看大家：“好了，散会。成才，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径自大步离开会议室。
吴哲冲成才吐吐舌头，一脸幸灾乐祸，成才不好说什么，只好自求多福。

三百 宝贵财富
吴哲说，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但你的经历，你的感觉都是真实的。
晚八点，赵瑞准时来到电教室，成才正独自坐在一张课桌边等他。说上375，那是开玩笑，成才经过晚饭后那一役，哪儿有体力上375？想到这儿，成才有点脸红。赶紧收回思绪，正襟危坐，等着赵瑞的到来。
赵瑞进门，敬礼：“队长好！”
成才笑了：“你放松，咱们现在是队友了，真正意义上的队友。我知道，我对你的考验设计得过于残酷了些，你心里有什么意见，或者什么委屈，尽管说。不要把我当领导，当教官，就当是队友，朋友，兄弟好了。”
赵瑞看了成才一眼：“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可是。。。”
成才盯着他：“可是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耍我？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为什么？！”赵瑞咬着牙问。
成才冷静地看着他：“赵瑞，你各项指标都很不错，我们很器重你。但是，你有一个我们最无法控制和预估的个性特点，叫我们无法下结论。”成才停下：“你自己说，你知道么？”
赵瑞低下头：“我有时感情用事。”
成才淡淡一笑：“不错，很有自知之明。我们担心你，在战场上，你过于的感情用事会影响任务，还有在战斗后，也可能继续影响你的情绪。我知道你对我很看重很在意，所以就有意拿自己做试探，考核你的表现。结论是，你是很多情的一个人，但你的自控能力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控制你的情绪，不会危害到任务。今天一早，吴哲把和你之间的谈话告诉了我，我很感动，真的。我也觉得，你和吴哲说的话很对，你说，叫他帮你把这块地种上。。。”成才深吸一口气：“每个人生命里，都会有缺憾，失去战友，朋友，爱人，家人。。。曾经在我们心里那么重要的地方，就此荒芜，是一种浪费。你面对失去所留下的缺憾时表现出的勇气和积极态度，我非常认可，我觉得给我不少启发，连吴哲都说对他也很有启发。你是个乐观阳光积极的人，这永远都不会改变，不论你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和挫折。这点，我们很看重！”
“可是。。。成才，我真的还是很难过，这些天来。。。”
成才点点头：“我理解。我知道，正因为我们会是好战友，好朋友，好兄弟，像我和吴哲，三多，齐桓，还有和袁队长，和A大队很多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在一开始就给你打预防针，我们之间的感情再深，也敌不过战场上的宿命安排。你要早早就准备好，这是可能出现在你我生命里的真实情况。你，接受我们是感情深厚的战友的同时，也必须准备接受其他的结果，你，准备好么了？”
赵瑞想了想，点点头：“这么多天，我想明白了。你说的道理，我也都懂。毕竟这时候想明白，比以后想明白强。什么都没失去就能想明白，比真失去什么再想明白强。所以，虽然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是要感谢你们。”
“你知道吴哲怎么说么？吴哲说，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但你的经历，你的感觉都是真实的。所以，这是你从中获得的宝贵财富。我们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我们想知道的，以及你自己能感知的最多的人生经历。这就是这次考评的目的。”
赵瑞渐渐平静下来，看着成才：“成才，我可以问你，你也经历过类似考评么？”
成才点点头，平静地说：“是的，我经历过，而且我不合格。我把一切都看成了自己的对立面，却没有想到，教官呕心沥血设计一场考评，其实不只是要看我们的表现，更多是给我机会，叫我能以最小的牺牲去体会最残酷的战争现实，那样以后在真的战场，我才可能更成熟更坚强，避免更大的牺牲。但是很遗憾，那种经历，却被我轻易地逃避开了，而其实，在这中间，失去最多的是我自己。所以，我不希望你对这次考评心存芥蒂，因为其实，很多时候，你自己也说过，自己面对自己其实更难。我们就是制造了一个场景，使你有机会在激烈的矛盾冲突里面对自己，逼着你自己去想，你到底需要什么，该怎么做。”
赵瑞看着成才略显沉重的表情，明白这就是他提及过的他是被退过兵的那件事。赵瑞不想再深问，忙岔开话题：“成才，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你们都是为我好。”
成才露出灿烂的笑脸：“赵瑞，希望我们今后是好朋友，好战友，好兄弟。欢迎来到A大队！”
“花花。”赵瑞笑了，伸出双臂：“可以拥抱一下了吧？”
成才和赵瑞紧紧拥抱了一下，彼此拍拍对方的后背。松开手后，成才说：“好了，回去整理行李，你和小飞一个宿舍，我搬回吴哲那里。”
“是！”赵瑞笑嘻嘻跑着，离开了教室。

第二十部分 人生若只如初见
引子
那次任务，成才一直没有回来，半年了。
平时在大队里，袁朗该训练训练，该干嘛干嘛。但是每当回到属于自己和成才曾经的家时，他就抱着镶嵌着成才相片的镜框，看着发呆，直到稀里糊涂地睡过去。醒来时，往往怀里还抱着那个相框呢。
半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但袁朗依旧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成才最后在通话器里讲的那几句话，袁朗都努力在做。
成才当时说：“队长，照顾好我爹；告诉连长，好好活；告诉三多吴哲，别难过；还有，你成家，生个孩子吧。”
然后成才就消失了，再也没回来。
袁朗此时抱着成才的相片，就想到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地爱上他么？袁朗又想了想，已经是不知多少次了，答案永远是一个，还会那样。袁朗于是释然地笑了。初见如何，再见如何，只要是他，不论见几次，他依旧会爱上他，这是宿命，永远都不会变。

三百零二 诀别
谁也别过来，别白白送死！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那天的任务，直到去现场的武直上，才交待给大家。在边境周边的一个武装团伙花大价钱从某雇佣兵组织定了一个保镖，这次是交接。那个保镖由他们的人护送到边境，这边由这个武装组织来接受。据情报，护送的有4-5人，接收的有6-7人。
毫无疑问，如此准确的情报，必定来自内线。袁朗心里明白，但这不是他的范围，他不好多问。他们这次的任务很明确，拦截护送方，在双方接上头之前，予以全歼。同时获得那个保镖身上的所有的文件。
因为对方雇佣兵的身份，这注定是场恶战。这些为了钱不要命的家伙，个个战斗力惊人，绝非等闲之辈。
到达设伏地点后，当地指挥员把现场情况分析后，与袁朗一起部署了阵形和兵力。按计划，袁朗的人只负责消灭护送方，当地配合的部队负责拦截接收方，最后，为了保险，成才作为王牌狙击手，埋伏在稍远距离外，任务只有一个，务求击毙对方派来的那个保镖。
战斗打响后，一切都顺利，成才第一枪就撂倒了那个目标。袁朗和吴哲三多齐桓等合力对付那余下的几个，战斗异常激烈。
但这时，成才埋伏的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成才，你那边怎么样？”袁朗急忙问道。
“情报有误！我发现大股敌人，往这边包抄！队长，他们往你们那边去了，我这里可以拖住他们一阵子！你们赶快完成任务！”
“成才，挺住，我腾出手来就去接应你！”袁朗和几个老A心急如焚，想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终于，袁朗击毙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家伙。
这时，成才那边传来一阵爆炸声，袁朗的心揪起来，只听通话器里成才说：“队长，你们快撤离，他们人太多了。我这里拖不下去了。你们一定要把情报带回去！”
“成才！”袁朗要往那边冲，被齐桓一把拉住：“队长，他说的对！锄头已经受伤了，我们要先。。。完成任务啊。。。”齐桓已经带了哭腔。
“狗屁！你去把情报带走，带锄头离开！我自己回去，我一定要带他回来！”袁朗已经红了眼睛：“滚！你们都好好给我回去，这是命令！”
袁朗话音没落，耳机里又传来成才的声音：“谁也别过来，别白白送死！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大家都怔住了，成才的语气不容置疑，还带着那种诀别的悲壮。
这时成才又说：“队长，照顾好我爹；告诉连长，好好活；告诉三多吴哲，别难过；还有，你成家，生个孩子吧。”
随后，成才的话就被一阵更猛烈的爆炸声吞没了，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噪音，袁朗张张嘴，想喊成才的名字，却眼前一黑，晕倒了。
袁朗其实也中枪受伤了，只是原来自己都没注意。齐桓和三多带着文件和两个伤员，只好迅速撤离战场。因为成才所在位置在国境另一侧，无法派大部队搜索，一天后，袁朗从昏迷中醒来听到齐桓带来的消息是，那片地方发生过大规模爆炸，几乎寸草不留。
齐桓看着袁朗那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心如刀绞。袁朗低声说：“没事，你给我十分钟，就十分钟！”随后，袁朗闭上眼睛。
齐桓大气不敢出，看着队长。
十分钟后，袁朗睁开眼：“锄头怎么样？”
“重伤，肺部中弹，恐怕。。。以后。。。难以适应老A高强度的任务。”
“他自己知道么？”
“人还在昏迷中，他不知道。不过，他在常规部队还是没问题，比如海军，铁队已经和上面联系了，海军，军校，军部信息中心，随他选，我们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最好的去处。”
袁朗点点头：“三多呢？”
齐桓眼圈红了，半天说不出话：“他。。。他。。。他昨晚一夜没睡，一直睁着眼。”
“你也一夜没睡吧？要不你怎么知道？”袁朗看看齐桓布满血丝的眼睛。
“队长！”齐桓哭出声：“我能睡吗？昨晚谁睡了？我现在都不敢想，回大队后会怎么样？成才没了，吴哲也要走了，我们的两朵花。。。就这么。。。妈的！”
袁朗看看齐桓：“你别管我了，我的伤不在要害上。你去看看三多，我不放心他。”
“队长，你真没事？”齐桓看看袁朗。
袁朗闭上眼：“走吧，叫我一个人，稍微安静一会儿。。。”
齐桓离开了，袁朗独自一人，陷入一片绝望的安静里。我错了么？我们这样的人，不该用情过深吧？明知有可能随时失去，却忍不住那爱的漩涡里跳，抓得住么？吴哲说，除了希望和死亡，没有什么不能改变。我难道不知道自己和他每天都可能面临死亡，为什么还要爱上？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还会爱他！袁朗幸福地笑了，泪水同时从紧闭的双眼里滑落。

三百零四 再也不养花
吴哲，就算以后你不再种花了，但我相信你心里有片地，不会荒芜，开着你的花儿。。。
成才追悼会那天，袁朗去车站亲自接了成村长，在站台上，袁朗就给村长跪下了。
“爹，我没照顾好成才！”
成村长老泪纵横，说不出话。
不久后，袁朗把成才爹接到成才买的房子里安顿下，又给张罗了个营业执照，真就开了家小超市，袁朗得空回家时就去看看老爷子，照应一下。
因为成才说过，要袁朗照顾好他父亲，袁朗就一定要办到。
吴哲没有赶上追悼会，那时他依旧在医院。两个月后，吴哲出院，回到大队收拾了行装，准备回海军。
离开前，大家欢送吴哲。
席间，大家刻意不提成才的名字。很快大家都喝高了，吴哲自己也喝高了。
“锄头，你的后宫，以后我给你管理吧。”菜刀举起酒杯。
“还有我。”三多也站起来。
吴哲醉眼朦胧：“随便吧。。。”他看看大家：“我。。。以后再也不养花了。。。”
“吴哲。。。”袁朗扶住他。
吴哲摇摇头：“我的后宫。。。我的后宫。。。我的后宫之首。。。”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还是没忍住，本来不想说，但醉了，自己就是想醉。
吴哲索性不管不顾：“你们都不说，我说！我庆幸，自己受伤，我庆幸，自己离开，不需要面对！我知道。。。我不坚强，我的身体垮了，这样也好，我的意志，就不必再硬撑着。战友们，我。。。比你们幸运。你们，好好地，替我，和花花，好好地，记住我们！”
何小飞第一个受不了这气氛，扑过来抱住吴哲痛哭失声：“教官！我不会忘了你们的！”
赵瑞拉开小飞，流着泪，但语气却很淡定，望着吴哲说：“吴哲，就算以后你不再种花了，但我相信你心里有片地，不会荒芜，开着你的花儿。。。我们心里也有。吴哲，别忘了那天晚上咱俩在375说过的话。”
吴哲望着这个小南瓜，脑子清醒了许多：“小南瓜，赵瑞，你长大了！”
“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和成才一样出色的狙击手的。”赵瑞第一次明确说出这个名字。
大家安静片刻，三多走上前：“锄头，成才说，叫咱俩别难过。锄头，我难过得要命，可后来我想明白了，难过不好，难过没意义。成才一直比我聪明，有目标感，他说得话，肯定有道理。咱们都要好好活。咱们好好地多活一天，成才就在咱心里，和咱一起活着。锄头，好好活！”
吴哲抱住三多，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没人注意到，袁朗已经独自溜了出去。他来到吴哲的花坛边，摸出烟，含在嘴里，没有点。几次了，他都没有最终点燃那支烟。
袁朗到现在依旧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缅怀，或者叫追忆成才，用什么词无所谓。他想成才时，就喜欢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成才对于其他人，是队友，朋友，战友，兄弟。。。但对自己来说，成才是爱人，这是一种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的关系和感情，独一无二，属于袁朗自己，所以袁朗内心甚至抗拒和其他人一起谈及成才。
袁朗默默往375走去，那里有太多属于他们俩的回忆。
第一次，听到成才深情地唱那首歌，却不是唱给自己，袁朗心里酸溜溜，恶作剧般拉了成才的手；后来，成才在375靠在他肩膀上流泪，依旧因为高城；再后来，他们一起在这里烧了戴岳的照片。。。
回忆一幕幕闪回，袁朗觉得，恍如昨日。
直到听到身边有人叫：“队长。。。”
回过头，是吴哲。吴哲来了。袁朗笑了笑，示意吴哲坐在自己身边。
“他们呢？”
“醉了，散了。。。”吴哲看看袁朗：“队长，对不起。”说着又落下泪来。
袁朗伸手把吴哲搂住，任他伏在自己肩头痛哭。

三百零五 悄然离去
我们都会退尽颜色，他不会，他永远定格在最美的瞬间。
吴哲哭够了，抬起头：“队长，你和成才的事，其实我知道。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这里没有外人，我不想再藏着掖着。其实，成才所有的事，和高城，和你，我都知道。”
袁朗嗯了一声：“我也知道你知道。”
“所以我更要说，对不起。我刚才只顾自己发泄，忘了你的心情。我就是受不了，大家都不提他，不提他，就代表他不存在么？就能叫我们装作他没有存在过么？”
袁朗看看吴哲：“你也在想，我怎么可能一滴眼泪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也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对么？”
“那你哭啊，哪怕给我看？”吴哲咬着唇：“队长，我一直都不真正了解你。可是。。。我了解成才，他爱你。可我想知道，你爱他么？”
“跟我走。”袁朗拉着吴哲下山，开车，直接出了大门，到了自己家时，已经是半夜了。
一进屋，袁朗就拉着吴哲来到卫生间：“看看，这个木桶，我才装上不久。成才在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装个木桶给他泡泡澡，会很舒服吧？一直没跟他说，要给他个惊喜，可一直忙，没时间弄。直到。。。后来他走了，我想，我还是要装上，给他。。。这个惊喜。”
袁朗终于哽咽难言。吴哲此时已经发现在那个木桶上方，就正挂着成才的一幅照片，笑得像朵花儿，含笑的眼睛似乎看着屋里每个人。
袁朗靠着门框，慢慢滑坐下去，不复再有当着A大队老A们的刚毅和坚强，此时的袁朗，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队长，你就这样，自己在家时，把自己关在家里。。。这样。。。”吴哲已经泣不成声。但是至少他放心了，他离开前，看到战友们对成才离去的反应，唯一叫他不放心的就是袁朗。
“吴哲，既然你知道，我就不瞒你。我爱他！”袁朗抬头，痴痴看着成才的照片。
“我知道。”吴哲低声说：“我是有意的，激你。我知道你和他的感情不敢叫大家知道，我知道你在大队甚至不敢表现出比其他人更难过。。。但我更知道，你应该比其他人更难过。所以，才会那么说，才会激将你。队长，我想看到的，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的人的正常反应。我不那么说，你永远不会叫我看到。现在，我看到了，我放心了。”
“吴哲。。。你个南瓜！你。。。从来都不省心！”袁朗恨恨地抹了把脸。
吴哲严肃地说：“队长，你别老苦着自己，我早长大了。所以我想尽量帮你分担。你和成才，是我一生的朋友，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已经失去他，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如果，看着你一直这么绷着，我即便离开，也不安心。”
袁朗点点头：“谢谢你吴哲。我和成才，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福气。”
吴哲太息般说：“我在南京秦淮河边劝过成才，我说：一切都会过去的。等我们老去以后，你会发现，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爱欲纠缠，开始得纵然是璀璨旖旎，最终在滚滚红尘里，还是会零落成泥，退尽颜色。队长，现在再说一遍，算是劝你吧。”
袁朗依旧望着那张照片：“我们都会退尽颜色，他不会，他永远定格在最美的瞬间。我永远记得我们出任务前最后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周末，就在这个家里。。。”袁朗含泪笑了笑：“具体细节，少儿不宜。”
吴哲也笑，但眼泪再次飙出来：“烂人！这时候你还。。。这么烂！”
“我不是想叫你放心地走么？”袁朗看看吴哲：“谢谢你！真的！自从出事，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为了他哭。”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有时间，去我那里看看，看看大海，心里会开阔很多。”
“好！有时间你也常回来看看。”袁朗应到。
吴哲犹豫片刻：“队长，成才说，叫你结婚，生个孩子，你。。。”
“我会的，孩子就叫袁晓成。名字我早想好了。”
“队长，你累了，休息吧。我去书房眯一觉。”吴哲把一杯牛奶端给袁朗，里面偷偷放了片安眠药。袁朗喝下后，昏昏睡去了。
吴哲安顿好袁朗，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后，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