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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小庄·文】长生囚(良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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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受
啥也不说,直接上文——


IP属地:安徽1楼2013-08-25 21:45回复

    【十二】提醒
    变故陡生,『杜庠』和荆轲忙挤出荆棘藤蔓之中,待两人看清,引路人已然与一个白色身影缠斗了起来。
    “啧,啧,身手了得,不输给小爷我。”『杜庠』单手撑着下颌置身事外,又事不关己地念了一句。
    荆轲惊讶万分,脱口道:“小高?你怎么在这?”
    闻言,缠斗两人停下动作,各后退几步站定,高渐离侧首看到荆轲亦是惊讶,继而皱眉道:“荆轲?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只是回村而已——”
    荆轲被问得哑口无言,动了动唇不知如何解释,高渐离却不待他思考,随即转向引路人,声音骤然冷冽了几分,“伏念,这是英雄冢的地方,岂容你随意带外人进出?”
    即使是荆轲一行外人,听着高渐离这话也觉得莫名其妙,而听在伏念耳里,简直就可以用愚蠢来形容了。
    伏念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对面人,良久才淡漠地开口:“他的意志,就是村子的意志,我不认为你四处奔波寻『灵』与我有什么差别,”他动了一下,右手重归于自然下垂提刀的状态,像是放下了警备,清清淡淡地瞥了一眼高渐离,续道:“而且,你不用每年都强调一遍。”
    伏念口中的『他』意味不明,好在高渐离随即接口了。
    “赵高不过是以妖行惑众的匹夫,早晚有一天我会阻止他,”高渐离顿了顿,“现在,我会先阻止你。”
    语毕,高渐离即持剑攻了上来,伏念冷眼看着,并未动作,而是以淡漠的语调反问:“阻止?如果我败在你的剑下,将会有下一个引路人带着更锐利的刀锋挡在你面前——以你的方式,不会看到终结。”
    说着,高渐离已然持剑迫近,伏念手腕微动,尔后提刀翻转的动作快地几乎看不清晰,只见刀光一闪,已稳稳接住高渐离一招。
    “我只陪你玩十招。”伏念声线平平地说着,即刻纵身而起,刀剑相交处光芒如电,看得人胆战心惊。
    然而这一战,终究不及盖聂与荆轲那一战来得气势磅礴,因着心有顾忌,两人都不自觉有所收敛,只见风过草动,劲风涌起,五招便战了约一刻的时间。
    十招方过,伏念当即微退一步,高渐离虽不解气却也只能随之收势,继而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草野间。
    右手松松地握刀,伏念提刀向不远处一指,道:“你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
    『杜庠』顺着刀身看过去,就见前面林木隐隐间有一个山洞,但山洞呈方形,且有人工雕饰的痕迹,绝非自然而成。
    “难道『英雄冢』所指,真的是坟冢?”
    『杜庠』念叨一句,伏念闻言一愣,随即微侧首瞥他一眼,问:“那你们可知道,年年都有人来此,到底是为何?”
    『杜庠』摊手表示不知,其余亦没有人出声,伏念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在嬴政身上微停顿,尔后了然,“只要有一人知道,也就不足为怪。”
    接着他才回答方才的问题,淡淡道:“冲着英雄冢来的人,都是相信这里存在着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尽管每个人相信的理由都不一样。”
    伏念的语气有一种浑不在乎的平静,卫庄一行人闻言,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嬴政,但嬴政面无表情地将目光遥遥放向远处山洞,自顾自沉思着并不言语。
    伏念在前面提刀划开没至膝盖的野草,走了几步,皱了皱眉,似思忖良久,顿住脚步斟酌着开口:“我只是一个引路的人,或许不该多话,但是——”
    他吸一口气,半路停了话,众人见他如此,心知此事定极为重要,遂都静静等着下文。
    伏念顿了顿,侧首看着卫庄,道:“卫先生,我只是站在一个知情者的立场,给你提个醒。若没有非进冢不可的理由,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有时候长生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诶?你的意思是说,大人只要进了这个英雄冢就可以长生不老?”卫庄尚未答话,『杜庠』倒是开口极快地插了进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伏念清淡地瞥『杜庠』一眼,淡漠地答了句便提刀向前走。
    众人一时无言,均凝色沉思起来。
    张良跟着卫庄行在最后,他见对方沉眉肃目、步履从容地行着,面上虽看不出情绪,却绝没有因伏念的话表现出丝毫动摇。
    而卫庄的坚决,来自他迅速的决断。
    那样的玉饰,虽不确定是否是同一枚,但他能肯定韩非曾经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尽管这原先是荆轲用来套嬴政的计,但根据如今荆轲的反应,卫庄能确定,自伏念出现开始,事情的发展就已经超出了荆轲的控制,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英雄冢』这个地方。
    如果入『英雄冢』的结果是死,卫庄必定会冷冷一笑,尔后翻云覆雨,纵使是『死』也要变成『生』。
    但现在的结果是生,卫庄根本没有理由会做第二个选择。
    长生,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的确算不得是好事,但对于他卫庄来说,却从来不足以畏惧。
    畏惧『生』的人,都是不能掌握命运的人,而他卫庄,不仅是自己的命运,连天下人的命运也要一并掌握。
    这就是卫庄对于『强者』的定义,霸道而自信。
    这次一行人只走盏茶功夫便到了山洞的入口,就近可以看到山洞内两侧是由打磨平整的石块堆砌而成,从洞口向内看,视线的尽头是一片暗黑,洞口绵延很深,可见不是一般人家的坟冢。
    伏念在洞口处站定,静静开口道:“坟冢设计的时候,这个山洞并不存在,里面也是机关密布、危险重重,可以说是防尽天下所有人,只要人会死,就绝不会从这个坟冢活着出来。但自从赵高来了之后,就经年累月地将所有机关破坏殆尽,你们进去,并不会有太大危险,或许还能见到他。”
    “你的言下之意是,这山洞里面住着一个不死的人?”『杜庠』自然表示惊讶,不过要入洞的兴趣也提了起来。
    伏念没有答话,说完提着刀和酒就要离开。
    “哎,你不在洞口守着,万一我们出来了,怎么找得到回去的路?”『杜庠』考虑地周到,他话方一出口,却听旁边荆轲有些怪异地笑了一声。
    “如果你们还活着,自然会有人送你们回去。”
    转眼间,伏念已往回行了百步,他约莫注意到了嬴政投诸在自己身上阴晴不定的目光,那是一种带着杀意却又拿捏不定的目光,但他并不介怀,被一条丧家之犬瞪几眼大抵也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依旧漫不经心地提刀,似乎将更多的力气都集中到了左手用以提稳酒壶,而漆黑的刀身反射不出一丝光芒,一如全身墨黑的行头,似他这个人的性格,反射不出别人的情感。
    而正如伏念所言,几人进了山洞一路向前,除了洞内有些阴暗潮湿外,并没有机关迸射,走得甚是轻松。
    令人惊讶的倒是,自刚进山洞的笔直通道一个拐弯后,四周的石壁一路便换了汉白玉的材料,两侧的墙壁每二十步点一根蜡烛,反射着汉白玉的材质,竟也将四下照得可以视物,一副经常有人出入此通道的样子。


    IP属地:安徽16楼2013-08-25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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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空棺
      一行人七转八转行了约半个时辰才在通道的尽头看见一间宽敞的屋室。
      室内正中有一汉白玉石台,石台上置一方石棺,四周环绕约两尺宽的水池,而室内三侧的墙壁上总共开了八扇门,其中一扇大开,其余均半掩着。
      可见这室内原先摆的是奇门遁甲之阵,只是被赵高破坏之后,那扇大开的门显然就是生门无
      疑。
      “虽然说坟冢内的机关都被破坏殆尽,但既然赵高找出了生门,其余门内的机关是否存在就是未知之数,大家还是要小心。”说话的是张良,他略作查看,肯定了那扇大开的门确是生门。
      张良话音方落,就听『杜庠』微仰首咂嘴,“啧,顶上那东西,是夜明珠么?”
      众人闻言均抬首去看,一见之下方才明了,这室内通透的光线就是那枚夜明珠发出的光。
      可见,这坟冢的主人虽葬在这僻野之地,却还是有一定身份的,又或者说,是他的身份太过尊贵,虽在这荒山野岭修了个配不上他身份的陵墓,但其中还留有能证明他高贵身份的物品。
      显然,这间室内的石棺并非属于墓的主人,仅仅是个陪葬石棺,否则奇门遁甲的存在也就没了必要,而穿过生门,大概就到了陈放主人石棺的墓室。
      卫庄已经知晓墓的主人是谁,对这陪葬之人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他方欲往石棺的方向迈步,忽听得身侧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端木蓉的叫声,她往旁侧摸索着,陡然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身体便跌落至一扇半开的门中。
      那扇门被端木蓉的身体撞开,只看得见里面一片漆黑,叫声响起的同时,盖聂猛地提力纵身跃了过去,然而伸出去的手仅仅触及对方的衣服并未抓住,遂又一沉身抱住端木蓉,双双滚进了门内似无尽的黑暗之中。
      余人甚至脚步都未曾移动一步,见情形至此,遂面面相觑。
      只是嬴政的脸色愈发阴沉得厉害,彷如有黑气罩面,半里之内不可视物。却也难怪,他这一方,现下陡然凋零地竟只剩了他一人。
      他一人再是武功绝世,毕竟逃不过『寡不敌众』四字。
      经此变故,五人也不多话,由张良领着,便往生门的方向走去。
      经过石棺时,卫庄站定,他以鲨齿顶着棺盖,猛一用力将棺盖推落至地,尔后目光往棺内一扫,面色陡变。
      其他四人见此便都往回行了几步,皆探头看向棺内,『杜庠』看看卫庄的脸色,道:“也许这棺内本来就没有人呢?总不可能诈尸——”
      说着,『杜庠』就顿住了,他想起杜牟的事便觉头皮发麻,狠狠打了个寒颤。
      如众人所见,此石棺内空空如也,不着一物。
      卫庄的面色在陡然的阴沉后旋即恢复如初,他看了张良一眼,对方亦面色不善,便知这棺内原本铁定有人,十之八九就是他猜测的那个人。
      难道真如杜牟一样,死而复生?
      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真是那人,复生之后不可能不来见自己一面。
      卫庄沉沉心思,倒是先回过神来,尔后张良见他无恙便重新领着几人往生门而去。
      入了生门,依旧是甬道,但这次并未行多久就看到了一扇石门。
      石门显然是上下开的,并未阖地严实,有明亮的光线自门下约三寸宽的缝隙间漏出,照亮了大片甬道。
      石门旁有一块极明显凸起的石块,荆轲不假思索地便伸掌按上,石块被按下发出几声咯嗒声响,石门应声升起。
      石门内果然是主墓室,墓室的设计与陪葬的墓室并无太大差别,都是中央建石台、水池,非要说有何区别的话,其一,这间墓室石台上放的是一座玉棺,其二,石台之后靠墙建了一座汉白玉高椅,但观其痕迹颇新,显然并非墓室修成时原有之物。
      略显简单的墓室内看不出蹊跷,几人便走近玉棺,低头而视。
      玉棺全部由玉打造而成,通体碧绿,然而因着岁月的痕迹,绿色已显得深沉,形成近似于墨玉的颜色。
      不开棺盖,原本是看不到棺中之物的,但一抹隐隐发光的赤红之色透过玉石的呈现却依旧耀眼夺目,彷如绿叶与红花,玉棺只做了陪衬之用。
      几人交换眼神,正欲开馆一看究竟,却忽然有一根红丝破空袭来,出其不意,速度奇快,五人堪堪可以避过,然而红丝方向微一折转,勾住了嬴政胸前的衣襟。
      嬴政正待挥剑,红丝却又猛地一颤,收了回去。
      一阵机关启动声响,来时入口的石门猛然阖上,同时右侧墙壁缓缓上升,几人未想到此间还藏有暗室,只见暗室内走出了一人。
      那人缓步踱来,一身黑红色双层嵌套衣饰,身材修长,面容奇美,配着白皙的肤色、修长的剪眉、微翘的嘴角,俊美地甚是邪魅。
      卫庄和张良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昨夜立于客栈檐角的人。
      “诸位入了这墓室,我收个见面礼也不为过。”那人说着,笑着摊开了手心,手掌上躺着的赫然是燕丹原先交予嬴政的玉饰。
      嬴政在这人出现伊始面色陡然一变,眸中杀气四溢,但又几乎在瞬间平静下来,而今见对方掌中的那枚玉饰,只是冷着脸,不发一言。
      这厢『杜庠』对那人傲然的样子甚是不满,不禁嗤道:“你是谁?难不成这玉棺也是一座空棺,而你是它的主人?”
      那人听罢这几句不满的话并不生气,只是往前的步子顿住,侧首瞥了一眼嬴政,“嬴政,你说,我是谁?”
      嬴政闻言脸色愈发阴寒,沉声喝道:“赵高,你引我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杜庠』听到赵高这个名字不由瑟缩了下,毕竟他可记得,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对方是个不死之人呐。
      “哦?秦王你不知道?”赵高已然来到了汉白玉高座前,他淡淡地质问,接着豁然转身坐下,并不曾看任何人,“对于长生之术,秦王你难道不是最深有体会么?”
      赵高说话,声音轻缓,但却能让人听得甚是清楚,而这句话,无疑是震撼最大的一句。
      那一刻,卫庄甚至未曾看嬴政一眼,平平直视的眼帘微颤动了下,尔后一切归于沉寂,就如他波澜不兴的双眸一般。
      但他心中有上升的热流,紧绷的神经甚至让他分不清这热流是何时出现的,方踏进这间墓室时,还是听到这话的此刻?
      热流好似流出了心间又于四肢百骸的经脉中慢慢窜行,整个身体甚至因为这突然的暖意而略一激灵,生生颤动了下。
      他放于鲨齿剑柄的指尖不由用力了几分,那指尖的惨白竟也似是温暖的。
      这暖意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经久消散不去。
      张良微侧首,目光不知落于何处,而后移至卫庄身上时,恰好将那极细微的一颤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抿抿唇,露出了一抹极难察觉的笑意。
      荆轲听到赵高的话,几乎在一瞬间就苍白了脸色,但接着他又一笑。
      那笑容,不似往常的爽朗,是悲伤中略带惆怅和落寞的笑,一笑失意。
      经久之后,他微瞥了一眼卫庄,那一眼,眸色极为复杂难辨。
      倒是『杜庠』双眼亮得发光,凝神静心地等着两人下文。
      但嬴政并不答话,只抬眸看了高座上人一眼,冷笑,却又分明有轻蔑至极。


      IP属地:安徽17楼2013-08-25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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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游记
        八人一路下山回了『行止』客栈,掌柜见此自然是一阵惊讶,忙好酒好菜好水招呼一番。
        倒是伏念只沽了一壶酒即提刀出门,他此一去,天高云阔,任君逍遥。剩下的卫庄一行人,自是吃酒用饭,不作他想。
        席间,『杜庠』抬眸看着赵高,直接了当地问:“赵先生这架势,是要一路尾随我们?”
        赵高闻言一笑,“赵某与那些『活尸』并无不同,离开张良先生袖中的那枚玉也是活不下去
        的。”
        赵高的笑,让人不能十分肯定此话的真假,张良亦是抬眼看着他,想到了什么,问道:“赵先生又是如何处置墓室中那些『活尸』的?”
        “张良先生思虑周全,”赵高赞了一声,方才作答:“赵某将嬴先生那枚玉饰放入了玉棺中,那玉饰效力低微,墓室中的『活尸』虽不至于不能行动,却也绝不可能离开墓室半步。”
        张良颔首,回赞道:“赵先生才是高人,当时情形紧急,但丝毫没有乱了方寸。”
        赵高轻笑,不再言语,尔后酒足饭饱,各自回房。
        天黑时分,卫庄房内。白凤抱臂倚柱而立,指间轻夹一枚白羽,姿态悠闲,神色孤傲,张良坐在方桌边,手执一本不知何处得来的书卷,正一目十行地翻过,而卫庄此刻鲨齿在手,正不紧不慢地执白布擦拭剑身。
        房内没有人说话,这种悠闲的静谧大约维持了盏茶功夫,直至房门被推开再阖上。
        进来的是端木蓉,她抬眼扫过白凤和张良,挨着卫庄坐下。
        卫庄并不看她,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道:“的确如大人猜测的那样,嬴政早已是一具尸体,”顿了顿,她直视着卫庄,语气虽坚定,眸中却是不解,“虽然推断不出他去世的具体年份,但除了二十一年前与韩王的一战,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此时,卫庄放下鲨齿,张良放下书本,白凤微侧首,均是看着端木蓉。
        思忖了片刻,卫庄道:“你的推断应该不会出错。只是,赵高和所有『活尸』离开那枚玉活不了是事实,否则他也不必常年居于墓室之内,且托伏念寻找取玉之人——”
        “而嬴政离棺中之玉足有千里之遥,为何就能活得自在?”白凤好生悠闲地拈着白羽玩弄,接口的语气不清不淡,但他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曾离开端木蓉,他的眸中,有疑惑,更多的是一触即发的戒备。
        “从赵高初见嬴政时眼中的憎意,大抵可以猜到当年发生的事。”张良静静地开口,尔后以指将左手边今日小厮交给卫庄的纸本推向方桌中央。
        纸本中的内容,卫庄、白凤、张良三人都已看过,前面是记录荆轲生平所到之处山川美景的游记,后面的几页纸才是他所知道的,关于『活尸』的所有记录。
        据荆轲记载,『活尸』其实是韩国人中的一种蛊。
        韩国是小国寡民之国,其历来维持不衰,就是依靠了这种蛊虫,但由于蛊虫向来只被作兴兵之用,故而才没有长生之说。
        蛊虫的应用之法是,将虫附进死尸体内,活死尸,兴『尸兵』。所以有史以来,韩国上战场的士兵一直都是这些『尸兵』,『尸兵』体内有蛊虫,即使受伤亦可自行恢复,不死。而蛊虫在战后即被韩王收回,『尸兵』重新变回死尸——这也是韩国,上至皇室下至平民,终年皆着白衣孝服的原因,以表达对死者的敬意。
        蛊虫分为雌雄两性,用在『尸兵』之上的,是雌蛊,唯一不死的雄蛊向来只存在于历代韩王体内。雌蛊非但受制于雄蛊,还受制于蛊玉,但若体内存有三只或以上,就有可能摆脱蛊玉的控制,但其代价是其人必须承受三只或以上蛊虫的蚕食,即使是一般高手,不出三年也会枯竭而亡。
        所以,长生的情况至今从未出现过,雄蛊也会随着王位的更迭而在不同韩王体内保留。
        只要蛊虫留于体内,死尸便可不死。荆轲甚为详细地描述了韩王引导雌蛊出『活尸』然后纷纷自取灭亡的场景:一条条细长的白虫从身体各处爬出,『活尸』倒地,尸体遍布,密密麻麻的软虫互相纠缠扭曲,最终爆裂而亡,体液飞溅——那种残忍恐怖的场景,若有幸观者,绝不会再想去看第二遍。
        可见,赵高、嬴政以及墓室中『活尸』长生的原因,就是韩国的灭亡。
        没有人再去引导蛊虫离体,引导不死的神话走向终结。
        张良猜测道:“当年与韩王在英雄冢遭遇,两军交战,嬴政、赵高及其军队全军覆灭。战后韩王引出蛊虫,却不知缘于何种原因有漏网之鱼,蛊虫进入尸体体内后随着尸体一起不死,当时复活的死尸,除了嬴政、赵高,应该还有第三人。
        然而嬴政在无法拿走又无法离开蛊玉的情况下,以某种手段夺走了赵高和第三人体内的蛊虫,尔后独自离开。但机缘巧合,赵高体内可能还有被压制的另一条蛊虫,所以并未死去,而是发现了其他『活尸』,从此怀着对嬴政的仇恨住在韩王的墓室之中。”
        这番推测虽有漏洞却也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特别是关于嬴政不受蛊玉控制及赵高对嬴政恨之入骨这两点有八分真切,但最大的漏洞在于,嬴政夺走赵高及第三人体内蛊虫的方法,而且联系起墓室中所见,韩王的死因及陪葬的空棺无疑最让人介怀。
        但事情至此,也没有更多的线索。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白凤忽然侧首直视着端木蓉,问:“你是谁?”
        『端木蓉』闻言一笑。
        这就诡异了,因为端木蓉是断不会这样笑的。
        尔后,白凤的视线好似只能凝聚在那抹笑容上,接着眼见那抹笑似花瓣片片剥落般,待消失殆尽,眼前已然是一个陌生的女子面孔。
        这女子,自然是墨玉麒麟。
        随后,墨玉麒麟起身,略向张良、白凤见礼,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白凤想起卫庄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她现在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不到的地方,等哪日看到了,就会明白,敬畏这样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此话诚然不假。
        “有趣——”声音仿佛出自唇齿间,微有缠绵,白凤抱臂,略带笑意,又语调慢条斯理地问:“那真的端木蓉呢,死了?”
        “受了那样的剑伤,死亡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早晚之事,我只是让她早日面对现实罢了。”墨玉麒麟清淡的答着,眸中微微带出几分傲意。
        “当时在墓室内,恰好在那样的时机,让盖聂与嬴政分开,我道怎会有那样的好运,果然,一切并非巧合——”
        白凤连笑都是幽幽的,他话音骤停,忽听一记敲门声。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张良上前开门,只是门开阖之间,盖聂见到的已是端木蓉而非墨玉麒麟。
        他似乎没料到几人都聚在卫庄的房内,微微一怔,目光扫过端木蓉时,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却又思之不得。
        盖聂遂定定心神,并没有抬步进门,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卫庄,俄而开口道:“盖某和嬴先生明日即从弯暮启程回京,今夜是来辞行的。”
        卫庄了然颔首,“既然盖先生意已决,那便祝二位一路顺风,卫某明日不送。”
        已是语尽词穷。
        盖聂动了动唇,拇指从剑柄上摩挲而过,正待卫庄以为他欲言又止时却又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无趣的人啊,卫庄忙中偷闲地感叹。
        墨玉麒麟和白凤见天色已晚,便也就势离开,张良回身去取桌上的书本,正待要走,却被卫庄叫住。
        卫庄迟疑了下,又示意让他离开。
        张良方离开屋内,卫庄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由脚底直达全身,尔后缓了缓,凉意似散开于全身经络之中,浅浅微微的,不再透骨却经久不散。


        IP属地:安徽23楼2013-08-26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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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血参
          卫庄一行人亦是隔日启程,一路走走停停,回到逋厢时,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此际九月初,暑意已消,飒飒的秋风一起,便带几分凉意。玄色大氅迎着风,凉意鼓鼓地经由袖口在衣衫内流窜,全身当即如浸入刺骨的凉水中,陡然的冷意直达四肢百骸。
          近些日子,体温渐凉,即使卫庄是习武之人,精修内力,也不能控制这种仿佛要抽尽身体内每一丝暖意的体温下降。
          他已经不再经常握着鲨齿,鲨齿那种清寒的凉意,仿佛能从相触的指尖直达心底,让他禁不住微一战栗。然而,鲨齿依旧被放置在他触手可得的地方,这种能裁断生死的东西,总是目之所及才最为安心。
          张良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卫庄,对方的指尖通红、面上微带青红,不由让他怀疑是否是受了冻的缘故。
          但这才是刚入秋呐——张良微上前,略带关切地问:“大人,您是否近日身体不适?”
          卫庄甚至没有看张良一眼,下意识就欲否定,却念头一转,迟疑了下。
          没错,只要张良离他近些,就会感到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那样温润柔和的暖意,让人如沐春风,继而全身都倏然放松下来。
          “没事。”卫庄终究还是否定,他一拂袖,进了武馆。
          张良落了后,他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对方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双眸中一派平静,半晌才抬步跟上。
          往后几日,卫庄愈发觉得冷,即使是坐在封闭的房间内,也不能幸免。他不时好似能感觉到,四肢百骸的暖意被抽丝般抽出体内,然后消散在空中。
          他感觉冷,已经与外面的天气无关。
          时至十月初,卫庄裹起了貂裘大衣,又隔了几日,命人于房内起炉火。然而,当生炉的下人迈进房内,便只见到已经昏厥过去的卫庄。
          卫庄醒来,已是三日之后,他床前立着的,是眼角泛泪的妻子、目露忧色的妾室,而目光一扫,赫然发现花容委顿的赤炼亦在屋内。
          “夫君,你醒了?”猛然的惊喜冲击过来,卫夫人生生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而后她略尴尬地一眨眼,一滴泪珠恰好落下。
          墨玉麒麟颇镇定地起身倒水,赤炼神色一震即快步迈到了床边。
          一阵忙碌之后,该来的人基本已经到齐,张良、白凤、燕丹赫然在列。
          大夫把好脉,略退后几步躬身道:“病人体内寒气甚重,待老夫开副药方,需要好生调养,切不可再受寒。”
          卫夫人连连应着,便领着一名小厮随大夫出了门。
          卫夫人走后,房内陷入一片静寂,久久无人开口,良久,卫庄微皱了下眉,以食指揉了揉额角。
          张良方欲开口说些什么,刚好有武馆的门徒快步走了进来。
          那门徒手持一礼盒,躬身道:“大人,这是一位自称认识您的大侠让我交给您的,说这盒中之物有养身驱寒之用,让您早日服下。”
          卫庄闻言微一皱眉,抬眸看了张良一眼。
          张良会意,即接过礼盒打开,见着盒中之物,他微有惊讶,随即拿与卫庄看。
          只见那礼盒之中,静静躺着两根约手掌长的血参,血参中间放着一撮草药。那草药卫庄并不认得,但见草药虽已晒干,而枝叶却犹呈鲜艳的绿色,栩栩如生。
          “那人现在何处?”卫庄看着那门徒,声音清冷地如此问。
          “交过礼盒之后就离开了,我是看着他走远的。”
          张良心中一动,“那人什么模样?”
          “黑衣黑靴,右手提着一把黑刀,左手缠着一壶酒,长得英气逼人。”门徒说着,眼中亮光闪闪。
          “你倒观察地仔细——”张良笑着念了门徒一句,摆手示意对方离开,继而回头看着床榻上的人,略有迟疑,“这人定是伏念无疑,他——”
          卫庄没有答张良的疑问,而是转移话题问:“张良,你看这送来的东西,如何?”
          张良思忖再三,答:“伏念曾说自己是知情人,想来这东西不会有错。”
          “你怎知他不会害我?”卫庄哼了一声,虽说出这样的话来,神色却不置可否。
          张良闻言微微莞尔,只道:“我们别无选择。”
          “其实,丢掉这礼盒,也算是一种选择吧。”迟疑着出声,燕丹皱紧了眉头。
          张良笑着,温文尔雅,不语。
          “燕将军错了,”接口的却是白凤,他神态悠闲,轻轻瞥一眼燕丹,慢条斯理地道:“如此愚蠢的办法,又怎算得上是选择?”
          燕丹被这话堵得无言以对。
          此时,卫庄开口:“张良,这礼盒就交予你——既然他说早日服下,你便尽快。”
          “是,大人。”
          张良应着,拿着礼盒出门,余人见状,便也纷纷离开。
          当日,张良即请教了一些老资格的郎中,将血参混着药草煎熬出浓汁给卫庄喝下。那浓汁微有粘稠,色泽暗黑中透着深红,味清,入口极苦,但入腹却觉一阵似甘露初品的惬意。
          似水,不冷不温,缓缓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温柔渗透而后消融了体内透骨的凉意。
          心清意明,入骨温柔,世上怕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药了。
          这日,已是十月中旬,清早,东方未明,赤炼听得一名侍婢禀告,便领着一名郎中往扶御搂的一间客房行去,她的步伐,较往日要急促些。
          门前的廊上,赤炼站定,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推开了房门。房门大开,屋内点着烛火,帷幔已被晨起打扫的侍婢吊上了两侧的木柱,放眼望去,屋中的一切都可看得清晰。
          方及腰际的屏风后,一人赤裸着上身背对门口站着,任由身侧两名侍婢替他穿衣。左右的侍婢半跪着,脸色微白,指尖微微颤抖着动作并不稳当,磨蹭了半晌,那人一拂手,已是将两侍婢扫倒在地。
          那人并未出声,两名侍婢只得忙不迭地跪下,不敢有其他动作。
          赤炼面色一沉,随即抬步进屋,绕过屏风之后挥退了两名侍婢,一眼扫过面前的床铺,又是一皱眉。
          “燕将军,赤炼也知道您英武盖世,只是三番五次出现这样糟蹋人的事,分明就有些目中无人了吧。”赤炼说着,脸上敛去了笑意,声音虽依旧妩媚甜腻,但透着阴沉的冷意。
          燕丹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床榻,尔后转身,一挑眉却是问:“赤炼姑娘也觉得,燕某性情暴虐,是不是?”
          赤炼瞧了一眼床铺,面色不曾好转,不答话。
          但见那床榻之上,锦被凌乱,血迹斑斑,已经不省人事的小倌面色惨白,呼吸若有似无,正在接受郎中的诊治。
          燕丹哼了一声,似嘲非嘲,神色冷漠地拿起桌上的佩剑,微拔剑出鞘,道:“该付的钱,燕某分文都不会少——今日见了血光,也好,明日杀敌也不至于生疏。”
          年关将近,凤国驻军总会和燕丹来几次小规模的纠缠,他若能带兵小胜几场,正好过个好年。
          说着,他猛地收剑,抬步离开。
          赤炼神色孤傲中略带鄙夷地目送他离开,继而冷笑一声。
          燕丹这人,看上去开朗,实则性情阴鸷,若非在这逋厢形势所迫,且不论赤炼、白凤对他的敌意,就是卫庄断也不会容得下他。


          IP属地:安徽24楼2013-08-26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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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接行
            卫庄翌日醒来,张良已衣冠楚楚地坐在床边,他的手放在卫庄腰间,卫庄只觉得有源源如春风的暖流入体,身心俱是一清,身上的疲累消了大半。而张良见他醒来,收回手站起,自是掠起一抹静静的笑,上前替他更衣。
            卫庄起得并不比以往晚,只是张良体贴地起早了些。
            卫庄动了动,感觉全身酸软,腰间尤甚,但还不至于无力。他自诩是个习武之人,又有张良耗费内力替他疏通血脉,这点不适倒还不再话下。
            “大人今日有何打算?”
            卫庄自然明了张良如此一问的用意,楚南公要他年关过后即前往彼焉谷,赤炼如今又被彼焉谷掳了去,定下何时启程自然是当务之急。
            “此去往彼焉谷约莫要半月时日,我们明日启程,就你我二人——”卫庄说着,忽然想起『杜庠』,顿住了话语。
            『杜庠』本是他安排引嬴政上钩的棋子,只如今情势变化,便如同曹操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是,卫庄向来果断,白凤是凤国出逃的皇子,即使对方再不在乎,利用他将凤国牵扯在内,毕竟是日后不得不介怀的举动,如今放下并不可惜,何况,彼焉谷所在,原本就是凤国的地盘,嬴政注定要继墨国英雄冢后,与凤国发生牵扯。
            卫庄思量着,便听张良的声音响起,“大人恐怕还忘了一人,赵高。”
            赵高离不得蛊玉,自然有理由同行。
            隔日上午,卫庄与张良同乘一辆马车,由赵高驾车,一路出了逋厢,而燕丹之死,不仅仅会在秦国驻军中引起骚动,在一贯与之对立的凤国军中自然也引起了一时热议,言谈之间,两军的态度只不过是愤恨与幸灾乐祸的差别罢了。
            由燕丹之死引起凤国军松懈,三人得以避开其耳目绕过驻军直向凤国境内驶去。
            十三日之后,临罕县南江之畔,清晨。
            南江宽约两丈,若向左右观其长度,不见首尾,右侧自一拱桥而下,左侧向下隐入群山环绕间。此值冬季,临罕晨间本就雾大,百步之外不可视物,又江面雾气缭绕,流水微波依依可见,抬眸所见尽是树木隐在浓雾后的墨色阴影,直似入了仙家幽境。
            卫庄三人临江停顿,若楚南公所言不虚,不久便会有人来过江带路,然而三人等了一刻,靠近的却是嬴政与盖聂。
            卫庄见了两人,并不显得惊讶,只是淡淡瞥上一眼,即又转回目光平视江面。
            嬴政上前一步,率先开口:“卫老板,此行可否带上嬴某搭个伴?”
            卫庄微微抬了抬眼帘,并不看嬴政,清冷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且淡漠地答道:“嬴先生人已在此,卫某若不应,岂不叫人笑话?”
            卫庄应得从容,若是笑话,自然也轮不到他。只是,赵高倒是时间掐地刚好,他通知了嬴政却不会让对方比自己早一步到。
            赵高并不知道入彼焉谷的情况,自然认为,早一步便占了先机,却没料到几人都是在这江畔干等。
            卫庄立在江畔,忽来一阵风吹起大氅的衣角,便似一只展翅雄鹰,直欲振翅而去。但他手拄鲨齿,面色沉着冷峻,眼帘微下压,那姿态又岿然如山般巍峨不动,冷眼收于眸底的一切如同整个天地,俯视苍生,霸气孤傲至极。
            盖聂面无表情地扫一眼卫庄,仅仅是清淡的目光一掠而过,不再回视。
            然而,只用一眼,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张良仅仅是静静地与卫庄比肩而站,就仿佛两人站在不可企及的高处遥遥睥睨着天下。
            那种同步的高度,不容旁人染指。盖聂明白这种同步,就像当初的他与卫庄一般,纵横捭阖,鬼谷两个旷世奇才注定要经纬天下。
            只是如今,因选择不同,早已分道扬镳,再没了比肩的理由。
            盖聂想起与卫庄的一战之约,也许两人之间的牵连,也不过如是。若战,则必有一人倒下,若不战,从此陌路江湖,战与不战,都不再是用来牵绊的借口。
            盖聂想着,一贯冷漠的面上,眉头陡然一动,旋即归于平静。
            对方把握不准一行人来的时间再正常不过,五人又等了半个时辰有余,晨间雾气渐渐散开,才看见水波粼粼的江面上出现了一片竹筏。
            南江水面平静,竹筏缓缓逆水流而上,其上站着一名黑衣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作江湖打扮。女子手持长竿插入水下,将竹筏停在距江岸五步之远处,接着朗声开口:“谁是张良?”
            “在下张良。”张良上前一步。
            女子看了看张良,又看了看一头银发极易辨认的卫庄,忽地一提气,脚下于竹筏上借力,腾空飞来。
            女子并未执剑,当下即有一丝松懈,却见她于半空中猛地一伸手,几根细丝带出的银针便直射而出,袭向嬴政、赵高和盖聂三人。她手法极快,电火光石之间,三人已闪避不及,硬生生受了一针,同时握住身侧佩剑直袭出去,却见女子手腕一转,身体凌空一翻,已经收针落岸,全无再战的意思。
            嬴政、赵高、盖聂三人中的任意一个都可胜过女子,但此时见身体并无异样,对方又全无战意,直袭的剑势落空便不再出手。
            “姑娘,这是何意?”嬴政虽收了佩剑,却还是冷脸质问。
            女子对嬴政的质问充耳不闻,自顾自审视着收回的细针,看得明白却是一笑,“呵呵,原来是两具『活尸』,”她顿了顿,转身眸光锐利地直视着嬴政与赵高,沉声问:“你们当真要入谷?”
            嬴面色阴沉,赵高当即上前一笑,“姑娘莫要取笑,既然人已在此,自然真真切切想要入谷。”
            “哼——”女子哼一声,又看了盖聂一眼,道:“那就都随我走吧。”
            女子从江边的树木荆棘间拖出另一片竹筏,让嬴政与赵高、盖聂三人自行划驶。于是由盖聂撑竿,跟着女子划的竹筏,沿南江而下,直入群山之间。
            女子并不多话,竹筏一路沿着平静的水面绕过几座山。四面青山的倒影厚重,映着江水深沉墨绿,一行人都不多话,葱葱的林木消了远处的声音,愈发显得周身静寂,微微吹来的山风,冰凉刺骨。
            张良紧挨卫庄坐在竹筏上,细心地拿出貂裘让对方披上,又于看不见的衣袖之下握住对方冷凉的双手。他与卫庄交换一个眼神,微仰首开口道:“请恕张良冒昧问一句,赤炼姑娘是否在谷中?”
            “是。”女子头也没回,声音轻轻朗朗地毫不避讳地承认。
            “不知赤炼姑娘与贵谷有何过节,竟让谷中人行掳人之实?但如果只是楚南公前辈的待客之道,与赤炼姑娘毫无干系,还希望能早日放人。”张良的声音于谦和中带了细细的冷意,却依旧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女子闻言而笑,笑了几声后回首看着张良与卫庄,眸光锐利,冷冷道:“那我谷中弟子端木蓉死在你们手上,又作何解释?”
            听到这话,盖聂抬首看着卫庄,眸中多了些异样。
            卫庄和张良旋即了然,女子方才出针判断的手法,分明与昔日端木蓉一模一样。
            “端木蓉当时虽有伤在身必死无疑,但我们出手了结是真,此事卫某断不会逃避,”卫庄答着,清冷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是他语调猛然一转,再开口,声音幽幽地多了几分冷冽的寒意,却依旧轻而缓,不像是威胁,反带几分笑意。
            他道:“此事与赤炼并无干系,她一介女流,你们行掳人之实未免不把我卫庄放在眼里。若你们早日放人,卫某自会为端木蓉之死给个交代,若执意不放,彼焉谷再焚白日,亦难说不是一场奇观。”
            末了,他微勾起一抹笑意,三分肃杀七分邪气。
            女子看着他,良久不能开口,缓了缓才强撑着道:“这事得问南公,小女子可做不得决定。”
            卫庄微微颔首,“卫某明白,想当初端木蓉出了谷中,亦是这般心高气傲。”
            女子被他这话刺得全身一冷,当下不敢再言,转回身去撑竿。
            尔后无言,竹筏一路行着,不久便见到两山之间远看犹如一线的缝隙,穿过缝隙再行一段路,即是彼焉谷。


            IP属地:安徽29楼2013-08-26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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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谜底
              楚南公说完急急咳嗽几声,一口气说得太多,让他不得不停下调整呼吸。
              卫庄听了这些,反而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幽幽反问道:“难道说,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两个人的长生?”
              楚南公盯着他,目光似透过他看穿了什么,良久才笃定开口:“对,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他和你的长生,以及厮守。”
              卫庄几乎在瞬间压低了眉梢,他怒极反笑,清冷的声音不禁重复了一个词:“厮守?”
              “没错,两只雄蛊之间互相牵制,注定纠缠不休。”
              此时,卫庄却不说话了。
              “老朽言尽于此,你到底作何选择?”楚南公直直看着他,因岁月而浑浊的双眸中透出难言的光,却又如风中残烛般闪烁不定。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非常难的抉择。
              然而卫庄只是微抬眼皮,觑了一眼釉色泛着烛光的瓷瓶,尔后不紧不慢地回道:“在卫某这里,结果与抉择之间,变数太大,所以,告诉任何人我的决定,都没有意义。”
              的确,他只是在瞬间即想到,尽管做了抉择,若是嬴政与赵高毁了另一只雄蛊,又当如何?
              他站起身,大氅微微浮动,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出一个暗黑如大鹏羽翼的阴影。
              “一步之遥的阴谋总是显得神秘,但揭开谜底后,都是一样的不堪。待卫某瞧清了这些不堪,前辈或许可以品一杯香茗,且看看事情的结局,”卫庄的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但是今日,这般沉重的礼物,卫某暂且收下了。”
              说着,拿起桌上的瓷瓶,卫庄转身,他的背影依旧霸道而冷酷。
              翌日,嬴政与赵高、盖聂三人依然不见踪影,卫庄抿一口清茶,对赤炼的报告不置可否。
              彼焉谷并不大,赤炼用蛇寻人都没有消息,可见三人必是到达了某些极隐蔽的地方,离找出雄蛊所在大概也不过是旦夕之事。离谜底的彻底解开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些时间,卫庄仿佛嗅到了某种熟悉的腐臭气味。
              天下阴谋,大抵相似。
              及至傍晚时分,楚南公拄着拐杖一脸阴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几人心照不宣,各自持着佩剑即跟着他往外走。
              狭长黑暗的甬道内,盖聂手举火折子走在最前,他后面依次跟着赵高和嬴政,火折子照出的墙壁是由平整的石块堆砌而成,石块的缝隙中正零零落落地滴着水珠,表面也生了一层青色滑腻的植物。
              脚下是及膝深的水,水中不时会有高低不平的台阶,必须慢慢往前趟行,很难提速。然而,他们穿过流矢和陷阱,已经在这样的甬道中行了半个多时辰,四周除了清一色的石壁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辨明位置的物体,黑暗在火折子微光照不到的地方蔓延,仿佛直达时间的尽头。
              纵使镇定如盖聂,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盖聂顿住步子回首,赵高和嬴政当即也停下,三人互相交换眼神,盖聂拔出渊虹抵着石壁。
              三人再往前走,渊虹的剑刃于石壁上划出一道明晰的剑痕,剑刃与石块摩擦出细细的火花。
              这样又走了一刻钟,盖聂顿住步伐,眸中的震惊一掠而过,他直接上前几步将火折子凑近不远处石壁上渊虹刻下的剑痕,让赵高和嬴政看得清楚。
              赵高亦是一惊,他皱着眉,半晌忽然弯唇一笑,直直侧身看着嬴政。
              嬴政被盯得不明所以,脸色阴沉着微怒道:“赵高,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赵高答得理所当然,面上倒是有几分悠闲,笑问:“大司命在被带到彼焉谷之前,曾是你手下的人,她有什么本事,你不是最清楚不过?”
              嬴政闻言一愣,随即明白对方话意所指。
              大司命之所以能成为绝顶杀手,靠的不是出神入化的剑术,而是无所不入的幻术。她的幻术,并非构造何等凶险的幻境,仅仅是就地取材,构造最真实的幻境让人分神,再一击必杀。
              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也是他们三人至今才察觉出密道异样的原因。
              “她利用的就是这无尽的黑暗和我们对前方黑暗中一切的无知。”
              盖聂迅速做出判断,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渊虹的剑端,又点燃衣服下摆,将渊虹狠命掷出。渊虹连带着衣服钉在几十步之外的石壁上,衣服燃着的火光将这几十步距离之内照得清晰,三人慢慢摸索过去。
              他们依旧走得很慢,先站在原地将几步之外的甬道看清楚之后才能迈步,行走之中若发现丝毫与所见不符的情况必须立即停下,再看,再迈步。
              如此走走停停,又牺牲了几件衣服,过了两刻钟有余的光景,才终于踏上了干燥的地面。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成百蓄势待发的毒蛇陡然铺面袭来,毒牙狰狞,攻势汹涌,三人当即腾空飞跃、拔剑、出招,这一连串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早有准备。
              在看出大司命的幻境后,防备赤炼的绝招,可以说是必然。
              这些毒蛇蛇多势众,本就难缠,正打得一团乱麻难解难分之时,一道人影飞身而来,长剑出鞘,直指盖聂。
              也许来人已经看出,他们三人中最可怕的人是盖聂,遂来个偷袭先发制人。
              盖聂察觉身后的劲风,当即回剑旋身挡下对方一击,而蛇群的攻击却丝毫不见放松,趁这个空隙直袭向盖聂,来人亦配合着蛇群的攻击紧缠他不放,他单枪匹马之下,硬生生避开要害左臂受了毒蛇的一刺。
              盖聂与来人缠斗一处,没有时间封住穴道防止毒素蔓延,加之打斗时提气运功,蛇毒很快蔓延上来。他渐渐感觉一股阴冷之气漫向全身,头脑也微有晕眩,好在赵高和嬴政在与蛇群的纠缠中逐渐靠拢过来,分了些力。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毒蛇已所剩无几,凄凄惨惨地伏在地面向三人吐着蛇信。赵高和嬴政亦转向来人,来人放弃迅猛的攻击,挥剑一击后飞身后退了几步站定。盖聂出了战阵,当下再想封住左臂的穴道防止毒素蔓延为时已晚,只好封住心口的几处大穴,不让毒素伤及肺腑。
              嬴政站定,面色阴鸷地率先冲来人喝问:“你是谁?”
              这个当口,只要稍一环顾四周,就会发现他们已然入了一件密室,显然他们之前在黑暗中走的路并没有原地打转。
              密室内有汉白玉做的石桌、石椅及石榻,似是有人居住的模样。此时,石桌上仍旧摆放着许多已经晒干了的药草,血参亦在其列,而墙侧及胸高的石柱上摆着一个莲状玉盘,盘内盛水,水中悬浮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正与墓室内发现的蛊玉一般无二,只是其形态更为逼真,直似一只被水滋养着的活蛹。
              嬴政的问题,来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一笑,微举剑就要重新攻上。然而身后墙壁上的石门却在此时被打开,走进来五个人,正是卫庄、张良、赤炼、大司命和楚南公一行。
              任何潜进这间密室的人都不会活着出去,所谓流矢、陷阱、幻境或者毒蛇,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这里是楚南公与住在这里的某人的地盘。
              卫庄的目光自狼狈的嬴政一行人身上掠过,看向那个来人时,莫测的光自眸中一闪而过,又微压了压眼帘,才清清冷冷地开口:“韩非——”


              IP属地:安徽31楼2013-08-26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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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尾声
                听到这个名字,张良和赤炼均是一惊,尔后张良想起英雄冢中那座空的石棺。
                张良和卫庄的推测便有了九成的把握,原本那座石棺中的人,的确是韩非,而如此一来,韩王的死,与韩非就有莫大的关系。
                显然,卫庄并没有因为面前这个死而复生的故人乱了心神,他的思绪转地很快,接着就清冷且慢条斯理地问:“这么说,杀了韩王的人,是你?”
                韩非与张良闻言俱是一怔,倒是没想到卫庄如此冷静。而韩非随后一笑,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是。”
                卫庄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张良,尔后鬼使神差地反问了韩非一句:“为何?”话落,他即微皱眉。这么愚蠢的问题,断不该出自他的口中,但要收回已是为时晚矣。
                果然,韩非一怔,不过随即答道:“当初与你纵论天下,小庄你说要的天下,不是韩王那样声色犬马的天下。当时秦国讨伐诸国,破而后立,是你的想法,也是我的底线。”
                韩非微有些口吃,几句话说下来颇费劲,但话至此,事情差不多已经明晰。
                韩非于英雄冢韩秦一战后,弑杀淫|乱昏庸的韩王,取出雄蛊交与楚南公,并且此后一直生活在彼焉谷,等待两只雄蛊的培育完成。而待完成时期将近,他利用赵高设计让卫庄入韩王墓,接触蛊玉,为雄蛊的植入做准备。
                这一切的设计,几乎天衣无缝,如果对方不是卫庄的话。
                卫庄微嗤笑一声,“韩非,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得到你,和你一起建立一个理想的韩国。”韩非答得从容。
                “那么,”卫庄慢慢握紧鲨齿的剑柄,“先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资格,得到这些——”
                话落,他即执鲨齿纵身而上,身法迅捷,剑势狠戾。
                鲨齿即出,自空中劈开一道炫红慑人的光芒,卫庄的招式霸气凌厉,常大开大合且剑走偏锋,剑法乖戾,招招致命。韩非倏然一笑,道:“小庄,你的剑法又精进不少,普天之下,怕是难逢敌手。”
                “对手,只要一个就已足够。”卫庄答得轻蔑。
                “你是说盖聂?”
                “你错了,我说的是剑圣。”
                “呵呵——”韩非干笑。
                两人的身法极快,带着仿佛来自地狱的阴森与戾气,交手间只在视线内留下一道拉得徐长的暗影,如鬼似魅。剑身相击,剑气如虹,赤红的光焰与刺目的白光陡然如十倍的烟火炸开,令人眼前一时不能视物,而空气中剑气滚滚,若寒冬中肆虐的西风,吹得衣衫猎猎,衣袍鼓鼓作响。
                在这空旷的密室内,除了石柱上的莲盘,余物皆已毁灭殆尽。这样收放自如的力道,即使是剑圣盖聂,也不由为之侧目——单就剑术而言,或许卫庄还要胜他一筹。
                两人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倏忽间,卫庄却是寒着眸子,自唇边勾起一抹似哂笑的弧度。
                卫庄的身体随着暗红的光影激|射出去,韩非出剑迎上,却又只在刹那间,对方掠来的速度猛地提快,韩非便只感到一阵凉意自脖颈间蔓延开来。他微侧首,卫庄左手分明握的是鲨齿,而右侧自己方才所见的暗红光影不过是鲨齿剑身所造出的幻象。
                一剑封喉。
                韩非想笑却笑不出来,喉咙很痛也没有鲜血流出。
                卫庄早就知晓这是一场没有鲜血的战斗,所以他在此剑落后感到一阵难以控制的晕眩也毫不惊讶或者紧张。
                卫庄醒来,已是五日之后。
                张良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他的身体已不再冰凉和或者感到刺骨的寒意,与一般人没有什么差别。张良微垂着头,眸中的光芒起起伏伏,辨不清明,许是感到异样,一侧首,正好对上卫庄的目光。
                卫庄见屋内的人是张良而非韩非,心中着实一松。
                张良起身替卫庄倒一杯清水,扶他坐起身,静静等着对方先问问题,然而卫庄抿一口茶水,却是觑了张良一眼,淡漠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张良当即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一皱眉,斟酌着问:“你在进入密室前,就已经服下了雄蛊?”
                卫庄颔首。
                他在入密室前虽不能肯定背后的人是韩非,却已确定对方与『活尸』有莫大联系,所以才服下雄蛊,而昏迷五日,也是意料之中的后果。
                卫庄看张良似没了话,定了定神,开口:“彼焉谷现下如何?”
                “火焚三日。”
                “韩非?”
                “他体内有三只雌蛊,不会有大碍。”
                “嬴政?”
                “四日之前即已启程回京,赵高则死在韩非手上。”
                “雄蛊?”
                “···在我体内。”
                卫庄闻言睨了一眼张良,那一刻,一股夹杂几丝喜意的慌张感升至心头,他压了压,尔后微调整坐姿,示意张良解释。
                其实事情颇为简单。在这天下间,若说有谁对雄蛊之事最为了解,必数那间密室的主人、张良的爷爷,而韩非对于雄蛊的了解,大抵也都来源于这位老人,却又没料到,老人并没有对他尽数相告。
                当年,韩非在自己和卫庄体内种下『引蛊』,并用内力封印,却不知雌蛊能吞噬引蛊,故而时至今日,韩非体内已无引蛊引导雄蛊的植入。老人则是通过另一种以虫养虫的方式,让张良服下了雄蛊——老人的目的无非是复国,利用韩非的计划,用张良体内的雄蛊牵制卫庄,可谓是一石二鸟。
                卫庄听到这些,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冷哼一声掠起一抹轻蔑至极的笑容。
                尔后,张良问起嬴政,卫庄却是邪气一笑,眸中闪过一道清芒,清冷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道:“嬴政已是瓮中之鳖,尚有大用。”
                卫庄与张良、赤炼一行仍是回了逋厢。
                足月之后,白凤回了凤国一趟。凤国国主在喜见皇儿归来之外,又听闻了一个消息:凤国彼焉谷有长生之法,秦王嬴政曾微服寻访,得法后焚谷三日。
                与此同时,高渐离得知挚友荆轲的葬身之地,遂将其尸体送回墨国大葬,另有荆轲死前随身小厮指认,杀死墨国二皇子者,正是秦王嬴政。且,天下之间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墨国国君不堪其辱。
                又半月,墨国派使出使凤国。
                半年后,凤国与大秦于逋厢一战,墨国同时偷袭秦国西部,一时,天下大乱。
                再月余,秦王嬴政于一日夜里,死于非命。
                这日,卫庄立在窗前看着萧条的秋景,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伸手抱住,他微微一惊却是没动,目光依旧静静平视前方。
                搂着他的张良亦看了窗外一眼,又微垂眸握住对方的指尖,半晌开口:“庄,你可是要做这天下的神话?”
                “这是雄蛊存在于世的意义,亦是我选择它的意义——”卫庄显然已是默认了张良的话,然而他觑一眼张良的黯然,微有转口:“但这世上,并不存在能和你我之永生相提并论的永远之事。”
                张良知对方已是为了自己松口,心下自是欣喜,当即完全包裹住对方的手,专注地看着对方,低沉的声音略带缠绵,道:“还有的,譬如我爱你。张良永生唯爱卫庄。”说着,他执起对方的手,落下轻柔一吻。
                这是张良第一次说这般露骨的话,心中惊喜交加的感觉细细密密而来,卫庄却是一挑眉,哼了一声,又不知是何意义地微微颔首。
                张良见他颔首,紧抿的嘴角止不住往两边翘,他抱紧对方几分,俄而语气幽幽地道:“盖聂临行前曾让我带话给你,说『你我之间,还有一战』。”
                张良这模样,分明是吃醋,卫庄想到这个词,莫名觉得满足,但他旋即冷哼一声,清清冷冷地道:“若他未死,纵横之间,总有一战。”
                张良恍然温柔一笑,笑得如沐春风,“那你答应我,从此以后,只属于我一人。”
                只在那一刻,卫庄敛了神色,“如果相爱的话,难道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
                他将这话说得很慢,莫名带了些苍凉的味道,张良自然是惊喜幸福并着心疼到了极点,遂紧紧拥着对方,十指相交,用同样低沉坚定的语调回应:“自然只是,你我的事。”
                卫庄无言,微微颔首。
                尔后百年千年的神话和爱情,亦只是你我的事,那么的——自然而然。
                ——终——


                IP属地:安徽32楼2013-08-26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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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一次性发完的,昨晚网速不给力,好在现在也发完了,但愿度娘不要吞楼就好——
                  还写了一点一百问,没写完,先发了,有空补上。
                  1、姓名
                  非(痛心疾首):苍天可鉴,我绝对没有忘记小庄的名字~
                  珑(痛心疾首):苍天可鉴,我也绝对没有忘记张良先生的名字~
                  非(低头记:卫庄、张房子)
                  珑(低头记:张良、卫白毛)
                  非:靠,公孙玲珑你丫想SHI啊,竟敢侮辱小庄!
                  珑:韩非你丫才欠揍!
                  非&珑(扭打):#@¥**&%%%#@@ ···
                  庄:···
                  良:···
                  2、性别
                  非&珑(同步装纯洁):没检查我怎么知道是男是女?来,先检查检查!
                  庄:鲨齿——
                  良:凌虚——
                  非&珑:555~~~
                  3、二人关系
                  非(低头记:木有关系)
                  珑(记:纯洁朋友关系)
                  庄:哼,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良:原来公孙先生的心灵竟是懦弱至斯——
                  非&珑:TAT~~(改记:伴侣关系)
                  4、年龄
                  非(装无辜):小庄和我竹马竹马
                  珑(装无辜TOO):张良先生和我青梅竹马
                  庄:···
                  良:···
                  小哥:TAT这节目没办法做了ORZ~~(怒)换人,强烈要求换人!!
                  非&珑:嘤嘤嘤~~~~
                  5、对方性格
                  庄:温雅,谦和
                  良:强势,冷漠
                  伏&聂(一丝不苟地记:卫庄——强势冷漠;张良——温雅谦和)
                  【伏念(茫然):为什么让我来做这种苦力?小哥:因为作者比较中意你咩~~伏念:掀桌!】
                  6、自己性格
                  庄:霸道,固执
                  良:温柔,腹黑
                  伏&聂(一丝不苟地记:卫庄——霸道固执;张良——温柔腹黑)
                  小哥(掀桌):泥煤的,两位一点幽默细胞都木有,节目还做毛啊!!!
                  伏&聂(面瘫):···
                  小哥(黑线):换人!!换人啊泥煤!!!


                  IP属地:安徽33楼2013-08-26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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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初见
                    庄:少年时,冷宫中?
                    良:婴儿时,冷宫中!
                    练:张良先森,婴儿时候的一面也算上,你叫我这青梅竹马情何以堪TAT~~~
                    凤:大人,不确定的答案都不是最好的答案啊——
                    练&凤(记:卫庄三十一岁,张良二十岁,扶御搂中)
                    小哥:···还不错吧··呃,除了随便乱改答案(-_-!)
                    8、有没有约会过
                    庄:没有
                    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练(娇笑):张先森,你这是在炫耀么?
                    凤:大人,你这是傲娇了
                    庄:鲨齿——
                    凤:正好,大人,我们来决斗一场
                    庄(默默收剑):···【备注:因为张良正‘温柔’地看着呢——】
                    练&凤(记:经常约会,备注——大人傲娇了)
                    9、闲暇娱乐
                    庄:躲避白凤的偷袭——
                    良:躲避白凤和赤练蛇的偷袭——
                    练&凤:···
                    练&凤(记:被调戏与调戏,炸毛与顺毛)
                    小哥(吼):乃们的节操呢?歪曲事实有个限度啊喂!!!
                    练&凤(笑):谁说这是歪曲事实?
                    庄:哼
                    良:笑而不语~~
                    小哥:喂喂喂!!!
                    10、相性如何
                    庄:可以
                    良:很好
                    练(记:相性不错):其实这都归功于张良先森啊
                    庄(冷):你什么意思?
                    练:呃——我是说,都归功于张良先森娶到了大人
                    庄:哼
                    练(抹汗,偷偷备注:大人承认被张良先森娶回家了——)
                    【画外音:赤炼你做得不错!】
                    11、是否吵架
                    庄:吵
                    良:我不吵
                    练(意味深长):我明白了——
                    练&凤(记:只有大人单方面吵架,备注——经鉴定,大人傲娇无疑)
                    【画外音:给我把备注乱梳子(悲剧的鲨齿)砍死!!!←某傲娇果然傲娇了(茶)】
                    12、吵架后如何和好
                    庄(别扭):哼
                    练(茶):大人,诚实答题呀【←诚实泥煤,你当考试呢!!
                    良:一般是我哄,庄别扭哼一声
                    练(惊!,暧昧笑):原来大人已经很诚实了呀
                    庄:鲨齿——
                    练&凤(记:张良先森顺顺毛就好了咩,备注——赤炼差点被傲娇的梳子梳死)
                    【鲨齿有话说:备注是说我傲娇呢还是我主人傲娇呢?孩子,话要说清楚,会死人的(被揍)】
                    13、有秘密瞒着对方么
                    庄:···没有
                    良:没有
                    凤:大人,迟疑的答案都不是最好的答案啊【←其实白凤泥垢!
                    良:其实庄对我从无隐瞒
                    凤(挑眉了然,记:没有秘密,备注——但大人觉得这样很没面子)
                    【画外音:你家(大雾)大人被这样备注了才没面子呢(泥垢!)】
                    14、能忍受对方为了自己好而隐瞒自己么
                    庄&良(坚决):不能!
                    练&凤:果然不愧是强强!【←小哥:明明两人这是一往情深好么!!】
                    练&凤(记:不能忍受,备注——这是强攻强受的典型)


                    IP属地:安徽34楼2013-08-26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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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为什么会爱上对方
                      庄(挑眉):爱?
                      练(狗腿):不是不是——请问大人,张先森是如何入得了您的法眼的?
                      庄:脑子比较好使,长得还上看
                      良(温柔笑):说是爱上他的强势固执甚至霸道冷漠也好,总之就是爱上庄这个人,而且非他不爱——
                      练&凤(暧昧笑):哦~~
                      庄(微脸红):胡说什么!
                      练&凤(记:字数太多先不记了,反正就是爱嘛,备注——让傲娇回答这题伤不起啊)
                      【画外音:乃们肿么可以因为字数多就不记了呢?!不知道这是稿费啊稿费(掀桌!)】
                      16、感觉得到对方的爱么
                      庄&良:嗯
                      练(惊!):张先森这是真话么?
                      庄(鲨齿):你什么意思?
                      良(温柔):庄,息怒。赤炼姑娘,自然是真话,庄平日里还是很可爱很关心在下的
                      练&凤:···
                      练&凤(记:感觉得到,备注——傲娇其实只要顺好了毛,攻君还是很幸福的)
                      【画外音:顺毛是技术活,不是每一个攻君都有张良这样的头脑的╮(╯_╰)╭】
                      17、什么时候觉得对方不爱你了
                      庄:哔——太多
                      凤(疑惑):这不是爱的表现么?
                      练(喝茶):大人是在炫耀根本没有感觉不到张先森爱的时候,白凤你果然还太嫩~~~
                      良(笑):没有这样的时候
                      练(摔杯):一个个借题炫耀是肿么回事?!欺负劳资没男人啊啊!!【←练姐霸气!!
                      练&凤(记:没有这样的时候,备注——甜蜜袭来震聋我无敌顺风耳什么的伤不起啊啊啊)
                      18、相信永生的爱么
                      庄&良:相信!
                      练&凤(惊!):这么肯定?!
                      庄(鄙视):现在是什么时间?
                      练:呃——2013年
                      良(温柔笑):文章设定是什么时候?
                      练:呃——遥远的古代
                      庄:所以?
                      练(咽口水):偶明白了——这是多么漫长的时间跨越啊啊啊!!
                      练&凤(记:相信,备注——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啊,哪一对能这么牛XX!!!)
                      19、假设对方不爱你了,你会怎么办
                      庄:另觅新欢——
                      良:!!!!····(TAT)
                      练&凤:不愧是大人,霸气侧漏!!!
                      庄:当然,张良是不会的,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良(破涕为笑)【←瞧,多么温雅的成语(泥垢!)
                      练(揉脸):大人您这是赤果果的炫耀啊炫耀!
                      良(温油笑):小庄若不爱我,即使是用雄蛊牵制,也要绑住他——
                      练&凤:呃,好冷——
                      练&凤(记:心情不好不记了,备注——无聊的假设害我被这一对闪瞎狗眼TAT)
                      【画外音:稿费你给我滚出来!!】
                      20、如果你不爱对方了,你会怎么办
                      练(怒):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题目就是这一对用来祸害所有单身人群的啊!!!
                      凤:这一题不用答了也不记了
                      【画外音:稿费你给我到碗里来!!】
                      21、喜欢对方哪一点
                      练(怒):为毛尽是这些问题?!劳资可以滚远点么?!
                      凤(喝茶):小哥等着稿费呢~~~
                      练:那请两位多说一点顺便把前面的稿费也解决了
                      【画外音:练姐你真善良555~~】
                      庄:不知道【←真不配合
                      良:哪一点都喜欢
                      练&凤:我就知道结果是这样ORL
                      练&凤(记:全部喜欢,备注——喜欢神马的包括吃喝拉撒么)
                      【画外音:咳咳,请两位文明用词(严肃)】


                      IP属地:安徽35楼2013-08-26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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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通常收到什么礼物
                        练&凤:···
                        练&凤:对不起,上一题太博大精深(大雾)了,这题跳过
                        32、希望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良:这样就好
                        庄:一把绝世好剑
                        【画外音:盖大侠,其实理想与现实之间仅有残酷的一线之隔(默哀)】
                        练&凤(记:一把绝世好剑,备注——我好像听到鲨齿在哭;再备注——其实木剑也在哭)
                        33、能满足对方对礼物的需要么
                        良:尘封千年的剑,我在等那个时机
                        练(笑):所在在这千年之前,大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被吃吧
                        庄:···
                        良:在哔——这件事上,我们一直很和谐
                        庄:···
                        练&凤(记:能互相满足)
                        【画外音:你们在无视庄叔散发的冷气么!庄叔不说话,我的稿费肿么办?!(被揍!)】
                        34、如果你不能满足对方对于礼物的需要而别人能满足,你会怎么办
                        庄:···
                        练:大人不用回答了,不懂的爬回去看文!
                        良:你是说盖聂么?他现在只用得起牙签了——
                        练&凤(记:假设不成立,备注——说实话,我也觉得盖聂的牙签确实有点寒酸了)
                        【画外音:剑圣和木剑都哭了——】
                        35、两人的关系是公开的么
                        庄&良:是
                        练&凤(记:是,备注——此题过于简单,心中反而有点忐忑【泥垢!】)
                        36、庄叔的妻妾是如何处置的
                        练(叹):果然,我就说上一题太简单,暴风雨前的平静啊啊(抓狂)
                        凤:···
                        庄:自然是锦衣玉食供着,好男儿帮忙物色着
                        良:自然是空房闲榻晾着【←此话甚毒,腹黑本性啊,嘿嘿——
                        练&凤:···
                        练&凤(记:用锦衣玉食填饱了女子的寂寞【唉——】,备注——暴风雨的中心竟是意外的平静,叩谢我佛orz)
                        37、有非公开不可的理由么
                        庄:他要求的
                        【画外音:此处的庄叔好贤妻,星星眼~~~】
                        良:虎视眈眈者太多,削牙签的吃饭的比剑的谈心的斗嘴的——
                        练&凤:停!
                        练&凤(记:追求者太多,备注——还好没再次躺枪了,哦哈哈哈哈~~~)
                        【画外音:练姐你至于吗?剑圣已经中枪身亡了(默哀)】
                        【荆轲有话说:我还从坟墓爬出来中了好几枪呢我——(←此货已被踢回坟墓)】
                        38、公开之后有发生不好的事么
                        庄:据说盖聂经常会削坏木剑,不过他那木剑不削正好
                        练&凤:···
                        良:家里的木剑数和哔——的时候被韩非打扰的次数明显增多
                        练&凤(记:各路攻君闻风而来,备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39、公开之后,身边人的反应
                        庄(冷):需要他们给出什么反应么?
                        良(笑):爷爷好像很支持的样子
                        练&凤(奸笑):我们俩不算是身边人么?
                        庄&良:···
                        练&凤(记:这两货根本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备注——赤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画外音:练姐你想干嘛?搞破坏什么的就换人了哦!!(被蛇咬)】
                        40、谁先告白的
                        庄:他
                        良:我
                        练&凤(记:张良,备注——对于傲娇受来说,这种事情有疑问么,作者脑子秀逗了)
                        【画外音:你脑子才秀逗了你全家脑子都秀逗了!!哎哟谁咬我?!···】
                        41、当时气氛如何
                        庄:···
                        良:直接哔——
                        练&凤(茶):记得有个插曲,大人还给张先森找了个侍婢验证真心来着,请问张先森当时是如何忍住的?
                        良(笑):谁说我忍住了?
                        练&凤:?
                        良(深情注视庄):不是把庄给哔——了么?
                        练&凤:···
                        练&凤(记:直接哔——,备注——同人文里的女角就是一茶几的杯具而且张先森是一夜几次郎已成悬念)
                        【画外音:来,下注了下注了,下张先森是一夜几次郎啦!一次?韩非你太不厚道了吧,诶?五十两银子?好,好,张先森就是一夜一次郎!一切作者我说了算(泥垢!)】


                        IP属地:安徽37楼2013-08-26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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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38楼2013-08-26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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