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娜眨着眼睛,睫毛像小扇般扑扑闪闪,眼巴巴望向孟珏,目中流出的意思居然全是:答应她吧,答应她吧!
孟珏轻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我和你一起去。”他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那里。
苏玉娜抿嘴一笑,心生玩味。她嘴巴凑到孟珏耳边,贴着他耳朵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泡温泉?”
“如果你真的很渴望,一起泡我也没意见。”孟珏眼中一片邪魅。
什么嘛,搞得好像是她主动提出的……她本想看孟珏羞涩的表情,不想,孟珏的回答竟反将了她一军!唉,云歌说得对,孟公子脸皮果然厚。他并没有压低声音,这根本是忘了郑涟漪的存在嘛!
郑涟漪望着两人,掩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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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晴空万里,天阔水清。郑祥独自一人,一步一步爬着渠犁城南边的溪半山。
站立在溪半山顶,俯瞰远方,清风阵阵袭来,吹得他神散境淼,恬淡安稳,心中那磨人的狂潮似乎也下去不少。
后天,十月十七,他便要出发去焉耆了。本来大哥计划让庄鲁带人前去剿匪,但他主动请缨,于是换了人。
离开渠犁一阵子,有助于他清除心中的狂潮。
还有,爬爬山,保持一个平顺的心境,也是有助于他成功消灭山贼的。
一步步下山,突然,郑祥听到老人的痛语。
“九爷呀,那两只乌龟都告诉我,小珏勾结异族被揭发赐死。老头我到现在还难过得不行啊!你一生未娶,无儿无女,怎么你的义子也好不到哪去呢?更要命的是,我的‘妙手空空儿’后继无人呐。唉……唉……唉……希望你父子俩在下面过得好点!”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手执三叉枝桠,仿香对天叩拜,语气中有深深的追思。想必老头口中的“九爷”和“小珏”是他亲近在意的人。
其实明天是祖父的忌日,看到那老头须发皆白的样子,祖父的慈爱和蔼立刻浮现眼前,郑祥心内一动,不禁走近老头。“前辈怎么独自一人?您的亲人呢?”
“我孤身一人四海为家几十年,早就习惯啦。”侯老头曾在此山遇到过孟西漠,所以刚才触景而感。现在叩拜完毕,也恢复了常态。豪爽的人该思愁时便思愁,该大气时就大气。他侧头转向郑祥,咧嘴而笑,一双与白须白发不协调的眼眸映入郑祥眼帘,双眼活力青春,如青山远水,豪洒不羁,完全没有高龄老人的混沌疲惫,倒像个顽皮少年。
郑祥有种感觉,这是个无拘无束、寄身山河草木的老顽童。他也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寄身于万千自然,激扬跃意,于是顿时对老头生出几分亲切:“前辈致情随性,想必是翻跨过大山大水的人。”
侯老头目不转睛看着郑祥,心念突转,想到了自己的徒弟。小珏若是还活着……一时间,侯老头的眉宇添了几分黯然。“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徒弟了……小珏若是还活着,应该年纪和你相当。”
郑祥也经历过亲人离别,心中感叹老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但对于老头口中的“小珏”他当然不好相问,所以只得尽量安慰:“逝者如斯,前辈要宽心。”
侯老头叹了口气,轻轻一笑:“年纪大了,就越来越想念故人……小兄弟见怪,见怪!”
侯老头正要进渠犁城,于是和郑祥结伴下山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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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午,一路游玩的殷雷和章电(雷叔叔和电叔叔)路经渠犁,暂休于品温客栈,过了中午便走,所以孟珏跟两人一起吃顿午饭,为之践行。
雷叔叔、电叔叔并不知道孟珏和郑家兄弟的事,因为他们对孟珏的事从不过问。既然把西域的产业全然移交,那么他们自然相信孟珏。
不曾过问,既是放心,更是信赖。
西域某些国家的匈奴派,孟珏已经除得差不多,现在仅剩下鄯善、且末、戎卢、扜弥四国,外加一个明面上投诚匈奴的车师后国需要处理,前者再花个近半年就能解决;至于后者,他还要等到郑吉受降回来后和郑吉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一切处理妥当完毕,他当然起身回温宿。
回温宿后,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而且只能在温宿办。
因为温宿,是义父的家,也是他跟随义父后,的家;
更是他今后想携手某个人一直生活,的家。
雷叔叔、电叔叔最近行踪不定,他无法随时跟叔叔们见面,所以正好趁现在办一下那件事的“前身”。
此刻,品温客栈三楼的独壁雅间之中,雷叔叔、电叔叔静静注视着对面的孟珏和苏玉娜,一时间,是欢,是悲?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时光侵蚀了岁月,滴水破穿了顽石,世事万变。
殷雷和章电望着苏玉娜头上的金银花簪,怔怔出神。透过那金银花簪,他们似乎看到很多很多年前,轮椅上的人一身月白长袍,一刀一刀划金银刻花簪,眉眼间流转的虽是柔和温暖,唇畔上浮动的却是无言心酸。
孟西漠,他们的九爷,西域的释难天!他笑如皓月清风,气若芝兰玉树,语似潺潺涓溪,他的爱是大爱,是舍己,是宽容。但,为什么这样的人,老天竟只因他一时的退缩,而给他一生的错过?!金玉——玉儿,九爷!
看着雷叔叔、电叔叔的神情,孟珏心中同样一片感慨。曾经,风叔叔也是这样的似喜亦悲,打量着云歌和她头上的金银花簪。
只是,时过境迁。
长辈从风叔叔换成了雷叔叔、电叔叔,金银花簪的饰戴者也换了人,换成他的玉儿。而这次,他再无任何利用之心掺杂。纯粹的,唯有让长辈认可他的玉儿。
不,就算不认可又怎样?
他要他的玉儿!不管两位叔叔认不认可。
苏玉娜今天的头上,大多数配饰都戴在发髻后方,唯有一根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