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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佩】理解之后,葬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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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冒泡了><
有点长,BE=HE,大概是这种感觉的利佩
※麻烦请转换里维→利威尔


1楼2013-08-23 01:40回复
    00.
      ——他记忆中那女孩的笑容并特别不鲜明。
      反而是如年代久远的相片般,泛黄,边缘有些许缺角磨损,模糊不堪。
      里维记得那女孩经常笑著,但却已经几乎想不起来:当时的她,究竟是露出了怎样的笑容?
      唯独这点,里维脑中海马回里怎麼样都搜索不到那个画面的衔接点。
      记忆的底片遭到了删减,那个定格的画面就这样缺了一角,使他看不清那副面容。即使冲刷底片,她的脸庞同样破碎不堪。
      他犹记得她哭泣的模样、发怒的表情、胆怯的表现、俐落的身手。
      但佩特拉的笑容——
      唯独这点,他怎麼样也想不起来。


    2楼2013-08-23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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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那是片——全然的孤寂。
        人类死去的模样。
        人体被破坏的模样。
        不发一语的她。
        昔日展露笑靥的她。
        无法言语的她。
        昔日开朗欢笑的她。
        如同一场噩梦。
        人生如梦。
        如噩耗。
        如毒药。
        就如同她。
        如同佩特拉的一生,
          简直是笑话的缩影。
        树干上仍然残留著,鲜血汩汩流出的痕迹。
        血已停止了流动,尚未乾涸,却早已枯竭——彷佛流尽似的,是了,彷佛佩特拉的血液流尽了。她那具躯壳,到底也只剩空壳。曾经扬言要献给全人类的心脏——到了哪里去了?被压烂了吗?那她的死是否真有其意义?
        自她体内流泄出的血液已非鲜红色,而是逐渐凝固成红褐色,再过不久,那道血迹就会化为黑褐色的渍痕,留在那棵枝干上,然后成为一幅丑陋的图画吧。毫无艺术感可言,残留下的唯有令人窒息的露骨滑稽。
        那一大片血迹似乎掺杂著肉糊,从他的角度来看,无从判断那究竟是否是她的内脏的残骸,只知道佩特拉同时也呕出了大量的鲜血,她的衣襟与嘴角都留下红褐色的污渍。
        里维能够在当下理解她已然死去的理由,除了那片黏在枝干上的血糊外,还有一点,
        人类的脖子,无法扭曲到那种程度。
        佩特拉的脖子大幅度地成九十度向后仰,颈椎也碎裂了般,她的首级无力地向后垂挂著。
        眼睛。
        里维静静地注视著她的眼睛。
        混浊不堪。
        一片浑沌。
        该怎麼形容……那并非因痛苦而扭曲的状态,没有,佩特拉的脸上似乎没有残留下痛苦的神情,但也并非安宁且祥和,硬要说的话,那也不能称之为表情了。
        佩特拉的眼球只是失去了焦距,空虚地凝望某处。
        他只觉得十分平淡。难道她真是平静地死去吗?不可能的。但佩特拉的尸体也只留下这些,他也无从理解死人的心情。
        ——佩特拉最后是在看著什麼呢?
      又或者是,什麼都没能看到。
        佩特拉的瞳孔、停留在佩特拉脸部上最后的神情、佩特拉最后的画面——
        无须理由。
        无须言语。
        无须交谈。
        连理解都不被需要。
        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没有痛苦也没有寂寥。
        佩特拉.拉尔只是单纯地惨死在那里。


      3楼2013-08-23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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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里维其实对於佩特拉总是将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的原因——虽不能说是了然於胸,但也大致心里有底。
          他想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两秒的界线,再也不能缩短或拉长。已经办不到了。
          佩特拉望著他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著什麼呢?面临死亡的那刻呢?在那两秒,近乎须臾的时光,她是否感到心满意足——会觉得幸福吗?
          他不可能知晓了。
          所以,两秒,
          真的仅仅两秒。
          他最后也只将目光留在她的尸体上停顿了两秒,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就如同佩特拉最后只能将那两秒视线的意义与凄惨的尸体留给他,并让他背负著这些,永远压在他的背上,里维注定要与这份思念长相厮守——佩特拉只留给了他这些。
          最后他甚至连她的笑容都遗忘了。
          里维能给予佩特拉的,充其量也不过就是那两秒的注视。


        4楼2013-08-23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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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渗血的绷带在飞舞。
            像是红色与白色相间的彩带,以翩翩起舞的舞者为中心,层层向四周散开来。彷若是被风吹抚,弯下腰来的遍野曼珠沙华。遍地野花遍地枯骸,那些鲜红的景象令人联想到满山遍野的尸肉,结成的果实则是内脏般的存在。吞咽,然后吐出。
            有著肉的气味,血的色泽,与骨的形状。
            花绽放。
            花枯萎。
            这世界上有不会绽放的花,
            但绝对不存在著不会枯萎的花。
            ——看著她。
            ——看著她。
            ——看见枯萎,
            ——看见她。
            ——被一脚踩烂的花。
            里维记起了何谓枯竭、消耗、压榨殆尽的尽头。毫无遗漏地全数尽收眼底。他强迫自己用双眼去见证每一个死去的亡灵。
            然而他却想不起——那个绽放过的佩特拉。
            好似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花的表框。
            ——求求您,
            ——求求您别看著我啊。
            被踩烂的佩特拉若是还能保有意识,大抵会如此嘶吼著,发出野兽般的声音,泣不成声。
            在里维的记忆里,她似乎非常不乐意让他看见她狼狈的一面。
            佩特拉是特别容易感到羞耻的那一类型。
            『……请您不要看了。』
            渗血的绷带在飞舞。
            对了,的确有这麼一回事。
            在佩特拉被踩烂前,在花枯萎前,在里维想不起来她的笑容前,确实——佩特拉对他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5楼2013-08-23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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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再将时间倒回,倒回第57次强外调查前,
              倒回第56次强外调查前,
              那是比在超巨大型巨人第二次现身的、在那更之前的事——
              那天,佩特拉满身疮痍地回到了墙内。
              在感受到医疗班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为自己处理伤口时,在被疼痛覆盖前佩特拉感受到的更多是疲惫。
              ——好累。佩特拉被墙外调查的战斗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刀刃和瓦斯都能够补给,但体力却不是。她以前曾经被教官称赞过协调性与技术都很好,她虚心接受了,凭藉著这份不知道该说是才能的才能,至今为止佩特拉一路是践踏了无数巨人的尸体走了过来。里维兵长从来没称赞过她,但佩特拉曾听汉吉分队长说过,其实里维那家伙是有认同你的能力的喔——不然也不会留你在他的身边嘛。
              饶是如此、就算教官的称赞与汉吉分队长所言全数实也罢,人类的体力有所极限此事,调查兵团的所有士兵都明白的。所以佩特拉在辅助队友刨下一个十三米巨人的后颈后,因为体力不支而被巨人尚未完全消失的颓倒身体扫到,一头撞上身后的树干,最后凄惨地摔落在泥地上并连滚了好几圈。连站都站不太起来,最后还是由一名站在最近的男性士兵扛她回去。
              帮她包扎的那名女性医疗人员说,虽然没有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但日常生活可能有些不便。佩特拉笑了笑跟她道过谢,心里暗忖其实能活著回来就算幸运了。她没有心思去想这次的墙外调查还剩下多少同伴回来——起码兵长很平安。她掺杂著私心这麼想著。
              还有在被同伴扛回去时,虽然已经累得抬不起头,但意识仍然保持清醒、听觉也并未受影响。在背后模仿兵长说了一句『哼……佩特拉,看来你还差得远呢。』的欧鲁也似乎活得好好的。思及此,佩特拉握紧了没受伤的左拳。
              ……既然活得好好的,那麼等一下冲去揍他一拳也是没问题的吧?
              她想勉强打起精神,可惜力不从心,想一拳挥在欧鲁脸上的拳头也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最后意识仍是逐渐淡去。


            6楼2013-08-23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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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维随手将公文扔在床上,然后伸手拿起摺叠好的被子,披在佩特拉赤裸的身体上,然后隔著被单将她横抱起身。
                「你流了很多血。」
                「……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的。
                里维是该这麼说的,但他没有说。
                「包扎的工具在哪?」
                「书桌上。」声音细如蚊蚋。
                虽然佩特拉唯唯诺诺地表示她自己来即可,但里维根本懒得理她。
                他将浸湿的旧绷带解开,然后皱著眉看著湿漉的皮肤与伤口,心想著这女人难道不知道伤口尽量不要碰水是常识吗,但怎麼也没想到佩特拉是为了他才决心清洗身体。
                「你将你的胸部和私处遮住,我尽量不看。」
                「……是的。」佩特拉温驯地弯下了头,模样像受到责骂的小孩。
                不消一段时间,里维的手便布满血污,佩特拉满怀罪恶感地产生自我厌恶:她居然让兵长碰了肮脏的东西。
                佩特拉的前胸后背爬满了血痕,而更为血肉模糊的是四肢上的伤口,毕竟是从有点高度的地方摔了下来嘛,没有骨折真是奇迹。老实说,她好歹毕竟也是名军人,并不特别在乎留下疤痕——但是疼痛却会留下。
                里维的动作明显比先前的那名女性医疗人员粗鲁许多,尤其是包扎的手法极不熟练,在拉紧绷带时毫不放轻力道地直接拉紧,虽然这样子的确比较不容易松脱,但佩特拉却有苦说不出。她忍著不叫出来,同时想著,兵长好像也很少负伤,也难怪会这麼生疏了。
                ——渗血的绷带在飞舞。
                里维的视界有好一段时间都被沾染著红色污点的纯白丝带给覆盖著,时间并不长,却久到当他再度抬起头时,一时片刻忘记了世界的颜色、忘记了红与白以外的颜色——
                而组成佩特拉的颜色是——
                「兵长,您还好吗?」来自佩特拉略显不安的声音。
                ——世界重组了。
                待他的视野一切回归秩序,里维的意识也一并取回,发现他方才竟然盯著从佩特拉换下的染血绷带发怔。
                「……那个,真的,对不起。」她又道了歉。
                「……」
                「让您看到了这麼脏的东西。」
                「……」
                她——是指哪一个?
                染血的绷带?凄惨的伤口?狼狈的她自身?
                里维没有问她。
                他当时应该问的。


              8楼2013-08-23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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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
                  「你也穿好衣服,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不用来工作也没关系。」
                  「嗯。」
                  「我晚点会让汉吉来看你。」
                  佩特拉这次没有应声,但里维也不理会,他收好药箱便直接站起身——但却有另一道力量阻止了他。
                  佩特拉用手指抓著他的衣摆。
                  那个力道并不强烈。
                  反而是十分微弱。
                  要推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里维没有选择甩开她的手。
                  「……佩特拉。」
                  她这才回过神。
                  「啊,非、非常抱歉。」她回过神,这才慌忙地收回左手。这个晚上,他到底听了她多少次道歉呢?
                  里维下意识一把抓住她正打算抽回的手。
                  「——兵长?」下方传来佩特拉纳闷、困惑,甚至带有一点畏惧的声音。
                  里维握住她的手后,不发一语地斜视著他的部下,犹如睨视,却又与那有所差异。
                  「你这里沾上灰尘了。」
                  过了一段时间,里维才这麼开口,伸出另一只手为她拍掉左肩的灰尘。
                  应该是方才跌倒时沾上的。
                  佩特拉不知怎麼地脸红了:「其实没关系的……」说完后,应该是略微减轻了紧张感吧,她轻笑出声,
                  「兵长真的有很重的洁癖呢。只是一点小灰尘——」
                  「……就因为是小灰尘,所以才不能放过。」她的上司压低了声音,认真地凝视著她。
                  佩特拉只觉得刺眼。
                  「……如果,」
                  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脸庞,缓缓地开口,
                  「如果这次忽略了一点灰尘,下次就会忽视一小块的污渍,之后则是会对污染视而不见,接著会去习惯脏污的存在,」他并非饶舌的人,此时却流畅地说了一整串。  里维注视著她。
                  仅仅只是注视本身,
                  便让她背脊窜上一股恶寒。
                  「然后到最后,那个人就会成为垃圾本身。」
                  「……」
                  佩特拉一瞬间无言以对。
                  「——我啊,对那种事非常厌恶。」
                  「……啊、嗯。」
                  佩特拉勉强只能发出这样的回应。
                  里维的眼神非常认真,且强烈。佩特拉一直觉得里维兵长就像光。
                  耀眼、引人注目、强烈。
                  是故,
                  刺眼、无所遁形、令人畏惧。
                  ——为什麼,
                  ——为什麼用这种表情看著我呢?
                  ——里维兵长。
                  ——为什麼?
                  佩特拉犹如困惑与迷惘化身的起源,那份没来由的畏惧以她的内部为中心点,思绪与混乱的漩涡不断地向外扩张。波痕并未散去,违反自然法则地留下一道道痕迹——伤痕。
                  她感受到的不是寒冰般的冰冷,而是像在室温下空置已久的玻璃杯。假如用嘴唇轻轻一个不经意地碰触,便会感到受伤随即退却的感受。佩特拉觉得受到了伤害。
                  ——您用那种神情望著我。
                  ——请您——请您转移视线吧。
                  ——假如我便是那份尘埃与污秽,那麼求求您,别再看著这样的我啊。


                9楼2013-08-23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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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不是烦恼,而是更为繁琐的东西。
                    杂音。
                    错位的音符。
                    若将之比喻为噪音,那便即是噪音。
                    整齐划一、秩序、整洁——这样子的他的世界里,唐突冒出了失序的杂音。
                    吵得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名为佩特拉的脱轨因子。
                    他理应清洁的——
                    因为那绝对是在列入他洁癖使然所该进行的清扫范围内。


                  10楼2013-08-23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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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我知道了。」也不知道佩特拉究竟是兀自导出了何种解答,她垂下双肩与首级,尽可能地操纵著淡漠的语调,
                      「既然如此,您还是放开我的手吧。」
                      语毕她再度不顾一切地用力地收回手,里维没有阻止她的施力,但仍是握紧他的手腕没放开——这样拉扯的结果是两人双双跌在床铺上,交缠在一起。
                      里维压在佩特拉的上方,压得她的伤口隐隐发疼,不光如此,里维却在两人失去平衡的同时——松开了原本紧抓的手,转而顺势以拥抱的姿势将佩特拉拥入怀中。
                      将她扣得紧紧的。
                      ——那个动作并不温柔。
                      反而可说是相当粗暴。
                      佩特拉浑身上下的伤都受到那强烈的拥抱所压迫,隐隐生疼,她不明白,不明白上司的用意、不明白上司的心意、不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抱有期待、不明白自己是否具备著抱持期待的资格——
                      「……好痛喔,兵长。」
                      佩特拉听见自己这麼说,像是呼吸无法调匀似地哽咽著。但事实上,她的语调比想像中的平静。
                      她这句话,不单是针对身上的伤而言。
                      「……」
                      「好痛,真的很痛,人生简直就是痛苦的延续呢,这世界,简直是以绝望为起点延伸下去的,由绽放终焉的道路所构筑而成的,没有尽头、永无止尽——而且,很难看,难看得要死。我真的——不想在兵长您面前流露出这样的一面。真的不想。您懂我的心情吗?您现在,对於我又是怎麼想的?」
                      「……」
                      「您这样的举动,会让女人有所期待喔。」佩特拉刻意用开玩笑的口气,在里维的怀中这麼说,「真的是——非常失礼。但是我,不想对不该有的东西抱有期待。所以……」
                      ——求求您,不要让我有所期待。
                      佩特拉——说不出口。
                      「嗯,你说的没错。」
                      出乎意料地,里维立刻放开了她,轻而易举地到了可悲的地步,她不知道该说是松了口气还是可惜,但的确有种如释重负——空虚的感觉。
                      「你说的对,佩特拉。」
                      里维兵长——自始自终都没有特别显露出情感的起伏,佩特拉不觉得里维是个冷酷之人,但她的上司一惯的冷淡却几乎是必然。里维的话语、举动、言行,并不特别冷酷,也并非那麼残忍,仅仅只是有些不近人情罢了——而她理应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无法给你承诺——没有办法。即便我们在这里发生了关系,我还是没办法珍惜你。」
                      「——我知道。」
                      「即便我在这里抱了你,也是一样的。」
                      「我明白的,兵长。」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
                      ——无能为力此事,仅仅只是现实,不可悲,也不特别值得怜悯。
                      所以——
                      「——今天的事你还是忘了吧,佩特拉。」


                    11楼2013-08-23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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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后来里维默不作声地拿起公文离去了。
                        佩特拉想著,她和里维之间的关系会变成怎麼样呢?
                        会就这样一直维持著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到他们年老退休吗?
                        或在有所改变之前便诀别?她或他,在关系产生变异之前某一方就化为尘土?
                        又或是这份单相思就这样单纯地无疾而终。
                        她有一天会放弃这份思念,然后变成别的男人的所有物——会变成这样吗?
                        她想著结局。
                        想著末路。
                        想著所谓的终焉,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可是,在这麼多的可能性中,唯有一点,
                        ——就是无论变成怎麼样,只有「那个」是不可能的呢。
                        佩特拉想起这件事后,因为太过理所当然而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这样啊」地轻轻掀起嘴角,连释怀的心都没有了。
                        ——结婚。
                        ——只有结婚,是不可能的。
                        佩特拉眯起眼,将半裸的身体埋进棉被中。虽然对里维兵长是如何看待方才的对谈有些在意,但此时此刻她也无暇顾及他的心情了。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件事情,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是多久之前呢?佩特拉已经忘却了,但她就是知道。她明白的。
                        她理解,也能体会,所以才无从抱怨。
                        没什麼可埋怨的。
                        ……只有结婚是不可能的。
                        ——唯有「在一起」这件事,
                        佩特拉办不到。
                        里维也办不到。
                        只能永远逃避下去。
                        将一切付诸流水,永远迈入逃亡的生涯。
                        终其一生,逃避、逃走、逃亡——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海枯石烂。
                        ——若说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与你相遇。
                        ——那麼最大的不幸则是无法与你结合。


                      13楼2013-08-23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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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这辈子最大的不幸即是与你相遇。
                          ——最大的幸运则是,无法与你结合。
                          走廊上的跫音产生了一丝序乱。
                          里维既不会对佩特拉许下承诺,也不会让她轻易地立下誓言。
                          从汉吉口中听到佩特拉受了伤后,他是出自什麼样的心情才断然亲自去探望她——此时也已经不得而知。
                          清洁。
                          整洁。
                          洁癖。
                          洁癖。
                          洁癖。
                          失轴。
                          佩特拉就像是——那令他倍感不耐的灰尘。极度不安定、极有可能让他铸成大错的那一点尘埃。
                          他想一走了之,却又因她停下脚步,不进行清扫就绝不善罢干休,要是这次放过了,那麼只会越演越烈,越发越显腐败。直至散发叫人作呕的腐臭味。
                          肮脏是——会传染的。
                          敢情他会心甘情愿被佩特拉所污染?
                          佩特拉在选择进入调查兵团时发誓将心脏奉献给全人类。
                          里维亦曾经立过同样的誓言。
                          她的心脏怕是无法剖成两半的吧,一半给人类,一半予以他?——这个状况,他也是同样的。
                          所以已经够了。
                          远远足够了。
                          里维终究还是得为了全人类献出心脏,而无法再将一丝一毫多余的情感分散予她。
                          他将那个探望佩特拉的夜晚——将所有发生的事付诸流水。
                          他想佩特拉也大概不曾期望收到。
                          别对他有所期待。
                          别对这个世界有所期待。


                        14楼2013-08-23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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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再隔了三天,佩特拉没有任何预兆地再度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维在踏进办公室时甚至没有察觉任何违和感——反而佩特拉不在的那三天才是不自然——佩特拉的身体上仍然缠著绷带,但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汉吉也的确和他保证过,佩特拉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啊,兵长,早安。」佩特拉满面笑容地迎接他,并一面为他上茶。
                            里维闻到熟悉的茶香味。  有佩特拉的地方,就伴随著那股清新的茶香。
                            ——这三天他一直被迫喝著暂时顶替佩特拉职位的欧鲁所泡的……他喝过最难喝的茶。
                            里维默默啜饮一口,慢慢找回那股感觉。
                            ——果然茶应该是这个味道。
                            他本人并未发现,他已经几乎无法接受佩特拉亲手泡的茶以外的味道。
                            这件事要直到佩特拉死去后,里维方才认知到这一点。
                            接著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那晚的事,将对话围绕在公事上。
                            「那个公文不是该送到那四眼田鸡手上的吗?为什麼送来我这里。」
                            「啊请让我看看……兵长,这份文件在送到汉吉分队长手上前需要先让您签章喔。」
                            「是喔,那这份呢?」
                            「这份就由我送去艾尔文团长那里吧。」
                            「麻烦了。」
                            「兵长您还需要茶吗?」
                            「嗯,再帮我倒一杯吧。」
                            「是。」
                            「身体还好吗?」
                            「谢谢您的关心,已经好很多了,本来就不是什麼太严重的伤势。」
                            「是吗,有需要请假的话就尽管说吧。」
                            「非常感谢您,不过我想应该不需要。我还有力气去揍欧鲁一拳呢。」
                            佩特拉咯咯地笑了,里维用眼角余光短暂瞥向她的笑容,又再次将视线移回文件上。
                            接著换佩特拉小心翼翼地偷瞄他,
                            「……兵长总是很紧绷呢?」
                            「能不紧绷吗。」
                            「嗯——虽然在战斗的时候当然不能松懈,但偶尔还是适度放松一下比较好喔。」
                            「比方说?」
                            「多笑一点——之类的?」
                            「…………」
                            「……对不起,当我没说。」
                            短暂的沉默。
                            里维轻叹了口气,接著非常难得地,由他先开口:
                            「四眼田鸡刚刚有来过,说奥德烈三周后要结婚了,问我要不要出席。」
                            「咦!那个奥德烈前辈吗?平常都看他一个人,居然有了对象……」
                            「好像是在故乡的青梅竹马之类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这样啊——居然会选择调查兵团的人为对象吗……」佩特拉没将下半段说出口。
                            里维大概知道她想说什麼,却只是迳自将话题延续下去,
                            「我不想出席,你代替我去。」
                            「咦——」
                            他瞅了她一眼,「『咦』什麼,怎麼,不愿意吗?」
                            「虽然也不是说特别不愿意……要说的话,大概比一点点不愿意还要再高一点……所以应该是普通地不愿意吧。」
                            「讲话讲清楚点。」
                            「对不起。」佩特拉坦率地道了歉,接著又说,「毕竟邀请的人是兵长您啊——我跟奥德烈前辈不熟呢。」
                            「我对那种过度松懈的场合实在敬而远之。如果是命令的话我会遵守,但邀约就免了。」
                            对於上司的这般表态,佩特拉倍感无奈。
                            「……结婚典礼竟然被说成是过度松懈的场合……我知道了,我会代替您出席的。」
                            「……毕竟是和我无缘的场合啊。」
                            佩特拉整理文件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也是呢。」
                            「你——难道对那种东西很憧憬吗?」


                          15楼2013-08-23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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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有稍微触及到三天前——那一晚的事了。佩特拉慎选词汇,谨慎地开口,
                              「不……嗯……虽然作为女人,肯定会那种事抱有期待。可是我呢,不会强求不存在的东西。」
                              ——不存在的东西。
                              里维隐约察觉了。原来她,是这麼想的啊。
                              「喂,佩特拉。」
                              「是的?」
                              里维将埋在公文堆里的脸猛然抬起,认真地注视著她。
                              「……要做的话,今天就可以在这里做到底。」
                              佩特拉差点以抱著成堆文件的可笑姿势跌倒。
                              「——什、什麼东西!?」
                              「你看起来对这件事抱有疑问。」
                              「我我我才没有!」
                              「你看起来像是在想著这种事情。」
                              「太失礼了!我才没有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情呢!」
                              里维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诉说,佩特拉则是满脸通红地极力反驳著。
                              「所以是偶尔有在想?」
                              「请不要在这种小地方找碴!」她泪眼汪汪,「就就就就算真的想过那麼一点点点,但是兵长不是不愿意吗?所以我并没有擅自期待那种东西——」
                              「所以我才说,要做的话是可以的。」
                              「——呃。」
                              她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要做到底可以,今天办公室不会有其他人来。」里维看似非常认真地思考著,「只有结婚不行。接吻可以,你希望的话。」
                              「兵、兵长——」
                              「我无法给你承诺、也无法给你约定。交往的话,因为公开实在太麻烦了,你可以接受的话,就私下来吧。毕竟和奥德烈的状况不同,我们都是调查兵团的人,时间上也可以配合,空档也能找到不少吧。」
                              他用重复了一次:「——你可以接受的话。」
                              「……」
                              看著佩特拉陷入沉默,里维也跟著沉默不语。


                            16楼2013-08-23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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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长,您有想过,以后的事吗?」
                                「以后的事?」
                                「对,以后的事,未来的事,将来的事。」
                                「我只想著如何歼灭巨人。」
                                佩特拉露出与那日无异的温柔笑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那麼也可以啊,那就是兵长的未来。」
                                「——然后呢,我的未来就是,待在这样的您的身边。」
                                佩特拉这麼说。
                                佩特拉这麼说。
                                「……这就是,我的全部了。」
                                「……」
                                「所以没有承诺也没有关系,没有约定也——没有关系啊。我啊,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您是这样的人,我也是在知道这件事的前提下——待在您的身边的。无论未来怎麼样、无论巨人是否灭绝,至少目前为止,我都会待在您身边的这个位置。哪里也不去。」
                                「……」
                                「我也想像不出兵长结婚的模样呢。说不定兵长就会这样孤身一人直到变成老爷爷喔?然后,我也就这样变成了老奶奶。」佩特拉一边说「但那个画面真想像不出来呢」边自顾自地吃吃笑著,里维还没搞懂好笑的点在哪,佩特拉就迳自笑个没完。
                                「——我不会忘记您三天前一脸就像要把我当垃圾一样扫掉的眼神的。」
                                「……不好意思了。」
                                「啊,不是的,我并没有要怪罪您的意思。」佩特拉慌忙解释著,「我当然明白我的心意是多麼沉重——还有兵长您一直以来都在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些事我……明明都了解的。给兵长您添麻烦了。」
                                所以——
                                现在这样,也无所谓的——
                                佩特拉似乎想这样说。
                                「……反正,我也不会一辈子都待在调查兵团。」
                                「咦?」
                                「虽然我并没有想抽身离开调查兵团的念头,不过不是有那个吗,退休制度。如果你变成老奶奶,我也变成老爷爷——又或者巨人提早灭绝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
                                里维的话语十分平淡。
                                「……在一起。」
                                「嗯,那时候,想结婚就能结婚。」
                                「嗯。」
                                「……你愿意的话,就将那时候的你——交付给我吧。」
                                ——将那时候的你,
                                ——交付给我吧。
                                那是第一次。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一生一次的——承诺。
                                里维说出口了。
                                对著这样的她,许下了与誓言无异的承诺——饶是那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上要再等上一段不算短的时日。
                                可是,能让那个「绝不轻易承诺他人」的里维兵长破例说出这样的话——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她明白这份承诺的重量。
                                也明白这份承诺实现的可能性有多麼微渺。
                                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她啊——
                                她怎麼可能拒绝。
                                她根本不可能拒绝。
                                真狡猾呢,兵长。
                                您明明知道——佩特拉.拉尔这个存在,是绝对无法抗拒里维兵长的任何话语的。
                                「你愿意吗?佩特拉。」
                                「……我愿意。」


                              17楼2013-08-23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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