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说：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菲儿记得三十年前的月色是清冷，孤白，冻结在雪地里，让人分不清月色同雪色的距离。那时候，她叫江飞，那一天是自己第一天替冯五爷看场子，突然间有人贸然的闯进了百乐门，江飞直觉这个人遇到了麻烦。
“对不起，小兄弟，我欠了人赌债。。。”他的声音甚是好听。
江飞从头到尾的打量起他，提拔的身形，黑色的貂毛大衣，兜里怀表的链条精致漂亮，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男子香，瘦削的脸，俊俏的五官，额头上微微泛着汗，江飞觉得他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沉迷赌桌的赌徒。但是自己并没有质疑他给予的理由，只是悄悄地将他带到了后台，塞给他一堆的女人衣服，化妆品和假发。
看着他略带尴尬的表情，江飞却只想笑。没想到这个俊俏的男人扮起女人，居然也有三分风韵。
菲儿记得，追兵走后，他问：“一定要打扮成这样吗？”
她答：“那你刚才一定要骗我吗？”
那个男人被人戏弄，居然也没有半点生气，只是故意对着镜子自嘲：“也许以后潦倒，我也可以改行做点其他的事情。”接着离开，留下一句“后会有期”
那一段故事，让菲儿在往后无数的动荡日子里，回想起来都能够笑出声来。
“后会有期”如今月亮还是如同三十年前那晚一般，菲儿对着月光微微一笑，“沛林，咱们后会还有期么？”

第五章 去留之间
经过几日的修养，菲儿已经能够不再局限于房间走动了。督军府的后院里，摆着几个简易的枪靶，听说慕容沣经常在那里练枪休闲。
几声连续的枪响，打散了连日来繁重的军务带来的烦恼，慕容沣走到茶桌边，轻啖着一杯新沏的龙井。
“督军今日好兴致”那声音温婉柔弱，却与真人似乎有三分的差距。
“江小姐近来的气色也好多了”慕容沣看着她的脸上已经有了淡粉色的光彩，在日光下映衬下也其实也甚是好看。
“所以菲儿想来向督军告辞”
“告辞？”慕容沣突然生出三分不舍，是因为好奇，舍不得没问个究竟就让她离开，亦或是其他，慕容沣自己也开始不解。
“江小姐，身体才好，又是因为在下才受的伤，我想还是请江小姐多暂留几日吧”
菲儿笑着走到桌边，看着他桌前的枪，微微低了个眼色。慕容沣也着实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便静静的看着她，举起桌前的枪，紧接着便是脆生生的几声枪响，着实让慕容沣吃了一惊。他早已见过这女子的枪法，本没有什么好奇，只是她枪伤才愈，此时开枪，枪的后坐力，即便不震开伤口，也要让她疼上好一阵。
只见菲儿额头上微微冒着汗，笑着道：“难道督军还不相信菲儿照顾自己的能力吗？”
这个女人的秘密已经够让慕容沣好奇了，更可况还是这样倔强的女人。慕容沣决定要惹一惹这个麻烦。这好他眼前就有另一个麻烦要解决。
“这样吧，慕容沣想请小姐最后陪同在下参加一个舞会，舞会过后，慕容沣亲自送小姐回家，可以吗？”
菲儿灿然一笑，“菲儿同督军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督军呢？”
“那江小姐同在下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在下呢？”
一句话激的江飞脸上泛起了红晕，是紧张他问起自己的接近他的底细还是其他？只是江飞脸上的红晕在慕容沣看来，却有三分可爱。
“江小姐如果帮在下这个忙，将来江小姐若是需要，在下自然相帮”
一个台阶，两个人下。

第十章 擦肩而过
福叔掩护着菲儿从杂乱中逃离，看着她疲惫的眼神心疼道：“算了小姐，我陪您回霞飞路的公馆里去吧”
菲儿笑着摇头：“回公馆？不，慕容督军府还有朋友等着我们呢”
“朋友？”福叔疑惑道。
“嗯。”眼神划过的寒冷却同他如出一辙。
丧家之犬也有锋利的牙齿，恐惧弥漫的速度远远超乎想象，慕容沣只能感到心跳的加剧，一路上他逼迫自己不去想可能面对的场景。如果一切成真，他不敢想，他，怒吼，咆哮，逼卫兵加快速度，此时的歇斯底里更像是掩盖---掩着深深恐惧的发泄。他第一次试着用咆哮的方式来掩盖脆弱。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脆弱。
待菲儿重回慕容督军府，果然看见守卫早已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
“看来，朋友已经到了”菲儿摸了摸枪，笑着支走福叔，冲上二楼，踢开房间，举枪说道：“徐司令，您倒是来的早啊”
徐常德惊得回身，已是被人举枪逼对，半响才回过神来，恨恨道：“他奶奶的，老子小瞧你这娘们了”
倒是菲儿微微一笑，摇头道：“呵呵，徐司令谬赞”
其实在这样的时刻，多一个人成功的机会便多三分，菲儿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撇开福叔的帮助。也许她怕从徐常德嘴里听到不想听的故事，也许她更愿意一人来面对，也许她害怕有一天她会背叛自己的责任。少一个人知道，至少慕容沣就多了一份保障。
菲儿逼着徐常德退到床边，顺势带上房门，方道：“徐司令，不如坐下谈谈”
“你这娘们到底耍什么花招”徐常德早已沉将不住
菲儿淡淡笑道：“既然来了，自然菲儿也得有个待客之道”
“少废话，你到底要怎么样”
菲儿笑着摇头：“徐司令您真糊涂，现在是您要怎么样，不是菲儿要怎么样”
“他妈的，你敢跟老子谈条件”
菲儿还是摇头：“徐司令，您又糊涂了”接着冷冷言道：“现在，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徐常德气得满脸通红，怒道：“妈的，老子征战多年，还没怕过死，老子今天既然来找你，就有三分把握”
“哦，是吗？”菲儿对这个‘把握’笑出了声，“徐司令，您当真老了。菲儿自然知道您不怕死，可是您那八岁的公子也不怕么”
一句话戳到了徐常德软肋，这个女人对他的情况果然了如指掌，从她的气势，徐常德知道她可以操纵他儿子的生死，顿时软了口气，叹声道：“说吧，你要什么”
菲儿沉声冷眼道：“我只要一个问题的答案”
“问题？”徐常德倒是彻底糊涂了
“天珠是不是在这里？五年前苏州慕容府的惨案”菲儿停了下来，半响问道：“到底谁是主谋？”
徐常德突然往后踉跄，跌坐在床前，颤声道：“难道你。。。怎么可能。。。”
此时，楼下传来杂乱之声，菲儿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声声回响，捕猎猛兽的时候是容不得恍神的，只一刻，徐常德抓住了空隙。
慕容沣一面喊，一面往上追，每一步都是一种煎熬，每一个横在他脚前的人，他都强迫自己看一眼，就仅仅这一眼，他就经历了恐惧，放松，痛心的过程。沈家平奋力想护在慕容沣前，只是追不上他的步子，只好紧紧跟着。到了那扇房门前，慕容沣猛踹一脚，眼前的一幕让他惊讶不已，菲儿呆呆的站在房间的墙角，面前横着徐常德。
慕容沣冲上前紧紧的揉着菲儿。那一瞬间他要她，发了疯的想要她。短短的时间里他从胜利，沉沦到紧张，甚至自责，接着恐惧绝望，到失而复得，起起伏伏间让他的情绪累及到顶点，见到菲儿的瞬间，防备霎时崩塌，回到原始的起点，不过这样的疯狂，他却不知如何表达，他只是冲上前，用尽全力抱着菲儿，力图让那份柔软没有任何分离的空隙。
菲儿不觉抬手环着眼前的正在颤抖的人，长发散落，她借势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阳光渗进，带走了躯壳，真实披着金色的外套，窗外樱花依旧。
半响慕容沣忽然晃过神，顿时和菲儿拉开了距离。菲儿看着他远离自己，发现到底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个高高的鸿沟。菲儿此时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她突然怀疑自己刚才那一枪是到底是害怕自己的目的被徐常德告诉给慕容沣，还是害怕从徐常德的嘴里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真相。徐常德死前的嘲笑完全是对她自欺欺人的一种蔑视，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因果轮回的道。阳光悄悄隐去，四周蒙上另一种颜色。

第十一章 和风微醺
慕容沣静静的看着医生查看菲儿的身体，他坐在她的床边，起伏的情绪开始冷静，所有的疑问才开始浮上水面。
慕容沣问道：“徐常德是怎么死的？”
菲儿眼睛里扫过一丝恐惧，这个恐惧不是对慕容沣，更是对她自己，因为她对自己那一枪的目的也疑惑万分，但这一切她都无法出口。
慕容沣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那份恐惧引发自己深藏的心疼，便不想再问她。
半响，菲儿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徐常德会到这里来。”
慕容沣嘴角扬起，猎人的微笑。“徐常德倒不是有勇无谋的蛮夫，此番他敢如此大胆，他知道我集中了所有的兵力在城郊以及控制他东北的军队上，所以在这里的布防是最弱的。”
菲儿嗤嗤一笑：“你也说他不是有勇无谋的蛮夫，他刚捡了条命，却要前来慕容府送死，只怕也不是因为想单单想一探你府内布防吧？”
慕容沣赞赏的笑开，原来她把所有的厉害关系都看的很清透，她也知道慕容府的布防此时最弱，但她更清楚徐常德此番肯来冒险是为了拿她来威胁自己的筹码，其实慕容沣的原意只是为了演戏让徐常德等人相信自己已经沉湎在女人堆里无法自拔了，没想到她什么时候已经从棋子变成了软肋。这个女人实在可怕。慕容沣笑着看着她，调侃道：“你非要这样‘咄咄逼人’么？”
菲儿笑意深了一层，回到：“那你非要这样‘步步为营’么？”
慕容沣的笑荡漾开来，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在舞会的那天，他以为他会永远占据主导。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对话，重复，但主从的地位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早就说过在这一场故事里，当你想当然的以为在跳着属于自己舞步的同时，忘记了其实早已跟随着别人的节奏。
那一夜注定无眠，菲儿看着窗外的月色，不觉的伸出手，摊开掌，月色轻轻地在她的掌心趟过，清冷的月色平端生出三分孤白的温暖，停驻掌心。菲儿呆呆的望着，浅浅笑开。棋子？她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希望这个棋子能够演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十二章 岁月静好
徐常德死了，可是他的旧部仍有余孽，慕容沣一整天都在忙着处理善后的事宜。程耀天带着谨之前来复命。
“沛林，徐常德的儿子以及他们家眷，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谨之的眉眼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好像只是家长里短间谈论一件琐事。
慕容沣紧锁着眉头，毕竟那还只是懵懂的小童，不过他只是淡淡回了句：“下回，希望程副官能上报后再做处理”
慕容沣当然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他也知道谨之是替他除根，更可况现在最重要的是论功行赏安抚军心，所以慕容沣只能皱眉，没有指责的言语。谨之淡淡的点头。许多人的生死，到头连个同情也得不到。
“沛林”谨之等了半刻，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想我们也应该送江小姐回去了”
“谨之”慕容沣语气微怒，说道：“菲儿的事，我自会处理”
‘菲儿’他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用这样的称呼。谨之的心瞬间被提到悬崖的顶端，站在边上，摇摇欲坠。不会的，沛林怎么会看上旁的女人，沛林真的会看上旁的女人么，面上依旧看不出表情，只是嘴角的微微扬起悲伤的弧度。
一旁的程耀天看透了女儿的心思，只是在他面前的，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男孩，哪怕老督军在世，这件事，这个人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
菲儿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金色渐渐退下，这一次带去的人损伤过半，有人恐怕要用此大做文章了，菲儿不禁感到一阵寒意，缩紧身子。
“你怎么站在风口里”慕容沣打断了菲儿茫无边际的烦绪，轻轻为她披上外衣。
“来，我给你带来一样礼物”
“礼物？”菲儿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偶尔也会有耍宝的表情。
慕容沣牵着菲儿，走向前厅。他的手，厚重温暖，许是拿枪的关系，骨节的手茧像生出的细枝，轻轻触碰着心里的柔软，手心的温度让菲儿的脸都红到发烫。慕容沣也无法想象起先那样咄咄逼人的女人居然也会带着女孩的羞涩。
“为什么送我这个？”菲儿看着桌面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鱼缸，水里的鱼儿套在自己的世界里悠游自在。
“送它来陪你”原来他看得出自己心底里慢慢的不安，只是他不明白这不安背后的真实原因，有的时候却希望这样的不解来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而且我觉得你也很像困在鱼缸里的鱼。这句话慕容沣一直没有出口。罢了，只要她能悠游自在，困在鱼缸里又怎么样？
菲儿瞥见他眼里的落寞，正了正神色，坐到桌边，双手捧着脸，调皮的问道：“它叫什么”
“叫什么？”慕容沣一时倒不知怎么回答。
“我知道”菲儿眼里闪过戏谑的狡黠，慕容沣笑问道：“你说吧？”
“小四啊”菲儿笑开了。
慕容沣今日算是领教到了这样厉害的女人居然女孩的调皮时刻，她到底还有多少种表情，慕容沣实在好奇。慕容沣看着她，直到她的脸上泛出羞涩的红晕。
“对了，还有另一个东西我要给你”慕容沣从怀里掏出一个中嵌白玉琉璃外勾金丝的怀表。
“这？”
慕容沣牵起菲儿的手，将怀表握进她的掌心，说道：“它叫‘日月同心’，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我想把它交到你的手里”
“如此贵重的礼物，我？”菲儿突然感觉到加剧的心跳声。
“收下吧”慕容沣不等她回答，便急忙离开了房间，是怕她拒绝，还是其他的原因？
菲儿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种温暖分秒间融进滴答的节奏里，蔓延开去。只是故事的脚步却无法尽如这指针平静地往前，菲儿知道，慕容沣。。。其实也知道。

第十三章 风起云涌
徐常德等人的叛乱虽然平息，但前线布防却需要重新调整，要各尽其用，要互相牵制，而且在承州边际，马瑞生的部队就此换防之际，常常出兵挑衅，虽说大战不成，只是小纠纷却不断。慕容沣三天来，不得不把自己纠结在千丝万缕思虑中，谨之虽不忍打扰还是将顾忌说出了口。
“沛林，我一定要提醒你，江飞决不是简单的人物”
没想到话才出口，慕容沣皱着眉懒懒说道：“谨之，我累了，我早说过菲儿的事我会处理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嘴角依旧保持刚才的弧度，谨之退出了门口，明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是要一次次的自欺欺人。但是我永远站在沛林那一边，所以他身边的威胁，半分都不可以。
谨之径直朝二楼走去。
菲儿打开房门，淡然将谨之让进屋内。
“江小姐的伤好了吧”谨之环顾四周，目光聚焦在床头的鱼缸上。
“谢谢谨之小姐的关系，我很好”
菲儿看着谨之定定的盯着鱼缸，上前打断道：“谨之小姐不是特意来问候菲儿吧”
谨之转身，对着菲儿冷笑道：“江小姐果然聪明，只是聪明要用对地方，就像人要呆在她该呆的地方一样”
菲儿笑着近前，回道：“谨之小姐过奖，菲儿即便不聪明，也知道督军府的主人是谁。”
一句话顶得谨之无言以对，就在她即将出门时，菲儿轻声说道：“菲儿只拿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要是别人拿了不该拿的，菲儿也一定会叫他双手奉上”。一场危险的游戏要让对手知道才会更加有趣。菲儿只是静静的走过去，拨上留声机的唱针，即便这里硝烟未散，那里还是飘出悠然奢靡的旋律，‘我等着你回来’真的吗？留声机的音乐继续委婉，留声机前的人已经陷入了混乱的情绪。
这次的行动，菲儿带去的人马损失过半，早有人等着这样的机会大做文章，所以菲儿不得不回到花园酒店，江敬早已等候多时。
“菲儿，你知道我是支持你的，只是这一次，慕容家的损失真的太大了”江敬的眼中飘过一丝得意的微笑。
“呵，表哥现在也开始关心慕容家弟兄的生死了吗？”菲儿冷笑。
倒是在一旁的福叔附言：“小姐，按照您的吩咐这次牺牲弟兄的家人我已经安顿好了。”
菲儿点头：“牺牲的弟兄，是我们慕容家的亲人，福叔这事一定拜托您了”
“放心吧，小姐”
“哼，菲儿，你这么做恐怕还是难以服众吧”
“那你想怎么样” 菲儿走近江敬低声问道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江敬一面说，一面笑着伸手牵起菲儿。
没曾想菲儿反手一翻，江敬的手立时被扭到了身后，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菲儿笑着低声道：“对不起，有的事永远轮不到你”
“慕容菲，你给我记住”江敬恨恨的出了门。黑豹是江敬最得力的左右手，看到主子受辱，自然为他打抱不平，当着菲儿面，又不敢出口，所以随着江敬出了门才愤愤说道：“江哥，小姐她也实在。。。”
江敬摆手让他住口，冷笑道：“菲儿总有一天是我的女人，还有慕容家的财产，至于这笔债，我会让慕容沣双倍奉还。”
黑豹犹豫道：“江哥，慕容沣可不是好惹得角色”
江敬转头怒道：“蠢货，我江敬也不是简简单单就对付过了的人”
“那是，那是”黑豹不住呵腰点头。
江敬斜眼笑道：“更可况还有人跟我们一路”
“您是指马司令？”
江敬冷笑不语。

第二十六章 错认故人
慕容沣紧紧地拉着梅老板，丝毫没有留给她挣扎的余地。他没有看她的表情，更没有放松脚下的步伐。周围只有月色融合的雪地，同初见时近乎相似的情景。不远处豆花摊上挂着一盏昏昏摇荡的灯，这个时间街面上只有零零散散两三人，摊主的身影迎合着腾腾上升的热气在白色的包围中显得单薄孤寂。
慕容沣向前拖了很久，才停了下来，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减弱的迹象。他转身，望着面前的女人，刚才的疾走，让她微微喘着气。她盘着头发，一身淡紫色的旗袍在雪地里，同那雪色一样冷，熟悉的眼，熟悉的嘴角，连惊讶时瞪眼的动作，微微喘气的嘴唇都一模一样。
正在慕容沣晃神的当口，梅老板开口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慕容沣松了松手，却突然重新握紧力道，“你不是死了吗，慕容菲？”慕容沣惊讶自己居然只会重复这一个问题。
梅老板微微笑道：“我说慕容将军怎么突然如此行动，原来是认错人了”
慕容沣怔了怔，静静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半响，他摇摇头，吼道：“不可能。”
那女人终于收起了笑容，微嗔道：“慕容将军，我叫梅艳璇，我不认识你口里的江飞。”
慕容沣越发加紧力道，扭过她的脸怒道：“我不信”
梅老板费尽全力也无法从他的臂弯里挣脱，他突然间的用力，让梅艳旋涨红了脸，慕容沣心下一惊才放松了手上的力度，梅艳旋借机挣了出来，盘起的头发已经有些松了，风吹过鬓角的散发飘进眼角。梅艳旋微微喘着气，然后慢慢整了整鬓角的乱发，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刻，梅艳旋才道：“该说了，艳旋都说了。将军的无礼，这一次艳旋不会放在心上。”说罢，便转身想走。
慕容沣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梅艳旋望了望慕容沣，转念一笑道：“督军不想得罪法租界的高管，小女子我也不想惹麻烦”又是一个威胁，慕容沣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端，却丝毫拿他没有一丝办法，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知道她的腕上泛起青紫，看着她的眉痛的拢在一起，才惊得放开手。
梅艳旋摸着自己的腕，冷笑道：“多谢将军，下回来丽都，艳旋也会好好招呼将军”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慕容沣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雪地里，难道真的是认错了人？不会，这女人的倔强跟她一模一样，不远处的豆花摊应是没了生意，也已收摊了，连昏暗的灯火在摇摇欲坠中渐行渐远。

第32章
上海说小不小，那是对于想要称霸她的人而言，但是也不算太大，那是对于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用他人的蜚短流长当做生活调味剂的人而言。丽都的梅老板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它不过是申报某版上一则简简单单的文字而已。
程谨之早早的来到了慕容府，手上握着今早刚出炉的申报。无独有偶，她才到慕容沣的书房前，就碰到了祝子羽，大家心领神会的相互交换了眼神，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谨之不耐烦的点上香烟，按说站在门口绝非她的作风，只是这一次她在犹豫是否要打开这扇门。祝子羽看着她的焦躁随着烟气氤氲上升，却暗暗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而对于面前的那扇门，自封情圣的他却不知如何应对。
半响，里面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还是坚定而明确，房门打开，慕容沣整了整军衣领口上的麾毛，简单的吩咐沈家平车辆，便匆匆的出了门，临走，对于祝子羽同谨之投来的关切目光，却只是微微扬起嘴角的笑容。祝子羽开始有点恍惚，怀疑也许他并没有收到消息，他好奇的房门缝里投去余光，地面上满是散落的烟蒂，申报一角正挂在书桌边角被渗进的风吹的颤颤而动，烟气久久不散。
程谨之一直紧紧跟着他，现在的慕容沣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她原以为会看见一头发怒的狮子，没想到眼前的慕容沣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略略显得不耐烦，淡然的程度却远远超过她的预料。
丽都的深堂里，菲儿皱着眉头看着手边的申报启事，她可以想象这则消息带给慕容沣的震撼。其实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利用这样的方式，甚至她开始有一点后悔，申报居然将这个消息公开与众，这下她真是无法想象慕容沣会有怎样的反应了。
付宁书站在门口，低低的说道：“我想了一夜，想请梅老板一定答应我这个请求。”
菲儿惊讶的转回身，望着这个文弱书生慢慢走向自己说道：“既然申报已然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众，三天后就办婚礼吧”
话说至此，菲儿静静的站起来说道：“消息是你传给申报的，对不对”
付宁书低下头，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情非得已，昨夜我仔细思考了一晚，才发现越是公开对我们越是有利。”
“我们？”菲儿冷笑道，只怕“是对你吧”她知道有时候成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在一部分人看来，只要立场正确，过程和方式是可以灵活处理的。讽刺的是自己曾经也有过不纯粹的时候，却把自己和那个人一起困在里面。
付宁书看着菲儿渐渐冷却的眼神，急忙说道：“对江小姐对慕容沣都有利。江小姐可以从此摆脱慕容沣，慕容沣也可以从此摆脱江小姐，还可以以情敌的身份洗清同YOU XING嫌疑人的关系，难道不是三方都有利？”
连一个旁人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吗？菲儿苦笑到，自己真的是最差的演员。
“江小姐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我知道这件事很为难你。不过事成之后，我一定会把你要的秘密告诉你。”
原本是一场关乎信念道义的责任战，开始抹上了一丝利益的色彩，变得不那样纯粹。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是否只要结果正确，就可以忽略过程，一直都是仁者见仁的问题。
三天的时间其实很短暂也很漫长，菲儿看着眼前的请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言道：“石阳，你帮我把这张请柬送到慕容府上”
石阳接过请柬，直愣愣的看着菲儿，仿佛再等她重新收回帖子，梅艳璇发现了两人凝固在空气间沉默，转过身，说道：“去吧，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石阳叹着气，转身去了，阳光在他身后铺出一条长长的窄道，通向暗淡的另一角。

第33章 生死之交
菲儿坐在桌前，笔尖顺着她弯弯的眉线轻触而下。镜子里的自己，依旧盘起的乌发，却衬着一面轻描淡写的妆容，浸溺在暮色里，透着微红的光亮。少女的时候，她也同样幻想过自己身穿白纱的模样，千万种想象都不及现实来的突然且可笑。手上的‘日月同心’在摩挲间发出微弱的亮白，就迎着暮色寻来的路线折射在桌边木盒上，微弱但晃得人扎眼的疼。她轻轻伸手的片刻，却僵在半空。石阳往慕容府送去了请帖，回来的时候瑟瑟发抖的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据他所述，慕容沣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让他把礼物带给自己。犹豫半响，梅艳璇还是轻轻打开了木盒。
果然，那把镶着翡翠的苏制手枪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杀人的工具带给人的只是恐惧，菲儿却发现镜子中自己嘴角微微含笑，镜子中的影子渐渐模糊。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付宁书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即将决堤的朦胧。梅艳璇急忙转身挡住了木盒。
付宁书递上一把钥匙、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答应我等今晚宴会之后再打开”话刚说罢，付宁书急步走出了房间，仿佛害怕多一刻的停留，关上了房门，付宁书立在门的背后，深深叹息。为了自己信仰的民主、自由他放弃了太多，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学生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刻，他已经义无反顾。这个救过自己的女人注定要被自己牵涉到这样的漩涡里。他摇头，冷笑，突然冷汗直冒。一直以来自己的行为哪怕些许违背道义，也是为了民主自由，只是昨夜慕容沣敌友难辨的眼神差点让自己在最后一刻动摇。那是他们第二次相见，付宁书没有想到在富丽堂皇的慕容府，居然有这样阴森黑暗的角落，逼得他几乎窒息。难道胜利要用一个女人的幸福为代价吗？难道牺牲那么多学生的生命也是应该代价的一部分吗？不，临门一刻，如何能退。
游**，暗**都失败了，只有婚礼，才能引出季游---一个日benren的走gou，靠运送军huo起家的混蛋，一个早该千刀万剐的汉jian。这才是付宁书真正的目的，到胜利最差最后一步，这一切也多靠了曾经一位同志的指点帮助。
那位同志说过，如果季游死了，而且死在丽都，梅艳璇将永远无法背上阴谋的责任，从此她可以死心塌地为革**服务，也许还可以让慕容沣也站在自己这边，为民主的战斗争取到军阀的力量。任何人都有弱点，慕容沣的弱点就是梅艳璇或者说是江飞。虽然这样的行为缺乏道义的支持，只是沉浮的生活让他无法信任单靠道义而建立的联盟，只有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才无法逃脱利益共同体的魔咒。

第35章 婚礼丧礼
夜晚的丽都总是一天中最喧闹的时刻，绚烂的灯光却照的人心里直发慌。里里外外多了这些人，音乐声，人声，熙熙攘攘挤在绚烂里各自寻找着透气的间隙，借着商会的面子，很多的名流都来捧场。冯五爷当了半个东道主，显然比新人还要忙碌。
今天这样的机会，忙碌的倒不止是冯五爷，钱振南早早就在会场四周布满了眼线。众多的宾客来来往往，多了这么些人，钱振南不时的拿起手帕抹去脑门上的汗粒，突然众多有心人的目光朝门口汇集，只见来人瘦削的身材，身着一袭滚金边的西服，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叼着雪茄，晃悠悠步入礼堂。冯五爷见状，慢步上前，笑道：“季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季游慢声应道：“冯五爷客气，日后还得蒙你多加照应。”季游此人经历倒是丰富，少年时跑过单帮赚了些许银子，后来世道艰难，战事吃紧，单帮的日子越发难过，他便学人走私西药，靠着自己投机倒把，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给他赚了不少钱财，眼见自己生意越做越大，心思就活泛了许多，胆子也大了起来，渐渐地竟私下里结交日本人，走私军火，为日本人在华提供不少便利。单就这一点，许多人都不愿同他亲近，只是商人中明哲保身之人居多，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也不愿同他交恶。
此人一不好色，二不滥赌，加之长期修炼的警惕性，让付宁书几次三番的行刺都铩羽而归。此次借商会之名邀请季游，也是棋行险招。一来如此盛会季游必定严加防范，二来钱振南遍布耳目，莫说极难动手，若是动手更是插翅难飞；还有一个更加危险的未知数---慕容沣。付宁书深深吸气，紧了紧腰间的枪，不自觉的摸着胸前新郎的花束---那个女人本是无辜。
“良辰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随着司仪的吆喝，新人缓缓步入礼堂，这场婚礼从仪式上属于中西合璧的产物。这几年洋人在上海滩上各据天地，也带了洋人的玩意，有钱人赶起了潮流，连交际圈里都兴起个洋名，什么露西，苏珊，左不过是大丫二丫的代名词，只是在他们眼里显得身份。梅艳璇一袭改良式的婚纱，算是吸收了旗袍的特色，鱼尾收腰的雕花样式镶着白色蕾丝花盘扣，行动方便，不过看起来却不土不洋。众人目光中，她的眼神空洞，时时游离在现实同虚无间，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梅艳璇在众人的目光交集中站定在台中，丽都为了迎接这场‘荒唐的隆重’在平时表演的台上铺上了大红的喜字，显得触目惊心。台下的目光热闹而拥挤，她却无法搜索到熟悉的眼神，顿然间一种落寞包围而至，落寞中也夹杂着一丝欣然，复杂难言，偶然间她瞥见旁边的‘同志’，神情肃穆而严肃。
突然一声尖锐而刺耳的破碎声打碎了即将崩溃的喜悦，随着季太太的一声尖叫，季游从二楼走廊间跌落在大厅的中央，鲜血慢慢蔓延在大厅的红地毯上，同中央的红喜字交融在一起，大厅顿时乱作一团，梅艳璇眉心一紧，不自觉扶着腰间的枪---那把沛林送的枪，就在她即将拔枪的刹那，她瞥见付宁书眉头轻舒，一副释然的表情。众人的慌乱间，钱振南早已冲上舞台，闹剧该结束了，无论梅艳璇还是付宁书，一个都跑不掉，就在钱振南举枪拘捕付宁书的同时，一刻子弹正中付宁书，梅艳璇眼睁睁看着他应声而倒，‘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沛林？他怎么会。。。’就在她心思慌乱间，一阵剧痛从心口袭来，一切都结束了。
丽都老板的婚礼第二天传遍了上海滩，人心惶惶，申报的头版标题---‘军火商暴毙婚礼，新人双双倒地’，一时间街头热议，据可靠人士线报，**党人刺杀成功，新人连带受累种种。有人说，丽都老板请了日本汉奸季游，因而连带被刺，属于活该，也有人说是军阀慕容沣为情杀人种种。
另一边钱振南彻底迷糊了，原本以为这一次付宁书同梅艳璇绝无法逃脱了，没想到付宁书死了，连梅艳璇都中了埋伏，看来自己从开始的怀疑也许就是错的。**党可以杀季游，却不可能杀自己的同志，现在付宁书一死，线索全断，看来也只好不了了之，更可怕的是日本人好像开始怀疑自己的立场包括能力，谁让自己在行动前信誓旦旦说这次一定凯旋而归，这下倒好，死了不少兄弟，还凭白让自己受到了怀疑。钱振南恨恨的叹了口气，这其中一定另有乾坤。

第35章 凤凰涅盘
这一觉真的很漫长，漫无边际的黑色里，自己似乎在隐隐约约间瞥见微弱的光线。菲儿不自觉的朝光线的方向细细张望，她仿佛听见父亲的二胡声的悠然而至，听见母亲轻声的呼唤，顺着光亮的指引，菲儿缓缓地向前走，可是，在身后无边际的黑暗里仿佛有另一种目光，她回头在无边中找寻，你在哪？
江医生第一次救人救的这样惊心动魄，他举棋不定，手术刀拿的轻摇微颤，‘妈的，救不了人指不定连自己的命都得往里搭。’江医生头一次发现自己也会骂人。。。
这一切明明无懈可击，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错。慕容沣懊恼，愤怒，急的团团转，只怪自己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程谨之。 阴差阳错，对象的偏差最终引致了不同的结局。
今年的春来的这样早，严冬悄悄褪去，慕容沣惊讶的发现窗外的桃花已然开放，粉嫩的娇红同床前女子淡然的面容相映而艳。
“你今天好多了嘛”明明是关切的语言，慕容沣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付宁书为什么会死？”妈的，这女人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这个问题？慕容沣强压着性子，转身走到窗前，抽起烟，半日无言。
菲儿见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对着窗外。她轻轻的叹息，说道：“因为你不喜欢他？”
慕容沣淡淡的答道：“是，我不喜欢他。”慕容沣沉默半响，才淡然答道：“我们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经历了这样多的风雨，菲儿明白这场斗争的残酷性。一场公平的交易基础是同等价值的筹码。慕容沣不会做一场有失公允的交易，所以他的筹码是整个承军的力量，而付宁书的筹码---只有他的命。
看着菲儿的眼神，慕容沣继续说道：“那天夜里，我问他愿不愿意做‘樊於期’”。菲儿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猎人始终是猎人。
菲儿深深叹息，即便付宁书曾经设计自己，此刻她对付宁书的勇气也由衷生出三分敬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菲儿轻念道：“付宁书想借季游的死让整个丽都从此服务**，你却让他做一个交易。所以付宁书答应用自己的命来换，目的就是要你答应参加**。”
慕容沣不置可否，缓缓说道：“其实他本来大可不必如此，只要时机成熟，即便没有他，我也同样不会放过那些日本人。可是他一定要用季游的死来建立联盟，更糟的还引来了钱振南的怀疑。所以我只好釜底抽薪”慕容沣冷冷说道：“钱振南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死都不会相信**党人会枪杀自己的同志”
“所以付宁书见到季游的死，才会有那样释然的表情”菲儿无奈叹息到：“我想你不仅仅只是想要他的命来验证联盟的诚意吧？”。
菲儿明白慕容沣此举的真正目的---保护自己，也可以让真正的力量潜伏下来。
“付宁书最终相信了你，所以用命来完成这场交易？”菲儿问道。
“不完全是”慕容沣冷笑：“但是他无路可退。他不明白日本人根本不会在乎一个汉奸的生与死，背信弃义的小人无论在哪里都不可能得到重视，日本人这样劳师动众是因为季游还有利可图”
对于一个跳梁小丑，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结局，菲儿冷笑道：“他的‘利’是引出**党的下落？”
慕容沣点头，“钱振南早就做好准备瓮中作鳖，我只好将计就计，仇虎是我从战场上救出的死刑犯，所以承担了这个有去无回的任务。”说到此，慕容沣不得不转过身，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失态，半响，他才转过身，言道：“而且我还发现了日本人在丽都的卧底”
“玫瑰？”
慕容沣知道眼前的女人与自己有着同样敏锐的观察力。
“你的计划还是出现了差漏”早春的季节，凉风依旧加剧伤口的疼痛，菲儿微微皱眉，轻轻微咳。
原来她也看出了差漏，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慕容沣怒红了脸，他恨自己还是算差了一个人，一个他觉得亏欠的人，所以他无法动怒，只能恨自己。
“是，我没想到谨之她。。。”
“慕容沣”菲儿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念道：“日月同心可以还给我了吗？”
慕容沣惊讶的转回身，看着床上的女人，突然间冲上桌前，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一个单纯的拥抱，女人同男人间单纯的拥抱，仅此而已。
留声机的音乐如水般流了出来，围在房间里，我第一次等到你了吗？

第37章 风波又起
一波才平一浪又起，近来承州爆发了不少冲突。承军同一支新近突起的军队爆发了多次争议。慕容沣派人多方查探，为首的将领名叫柴进，人称豹子柴。按说在军阀混战的年代，到处都是占山为王的角色，四处混战并不少见，只是这样一支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军队却敢同承军叫嚣倒是少见。慕容沣对于此事满腹狐疑，特意召开了战前会议。
很多人赞成直接交战，只有慕容沣摇头低声道：“只怕螳螂捕蝉”
“我愿带领五千程家军做先锋”谨之言道。
“不行。”慕容沣厉声应道，他缓了缓才道：“此行我另有安排”
谨之不耐烦的站起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谨之头一次这样冒失。
“我已经决定了这一次让徐师长做先锋，左师长后援”慕容沣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半分质疑。
谨之的反应让在场的众人也吃了一惊，二人之间的的故事，大家多少都有所耳闻，只是这样多年来从来没在这样场合看到二人的冲突。沈家平走到谨之身边，提醒谨之她的失态。
其实谨之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失态，只是到底她还是个女人，旁的女人会哭，会闹，会用眼泪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对于她，她连愤怒都看场合，都要学会理智。
慕容沣平日第一次看到她当众这样的怒气腾腾，但是他不能让这样的愤怒蔓延到战场，训练有素的猎人太明白愤怒会带给人怎样不可预想的后果，更何况他直觉柴进的背后另有乾坤。
“我自然有能力应付这一切”事到如今她决定让自己的愤怒自然发展。
“程副帅，这是命令”慕容沣冷了眸子，连声调里都不带任何温度。
命令，对于军人，对于这样一个场合，它的重量谨之比任何人都清楚。
难道她的一切他还会在乎吗？他究竟是怀疑程家军的能力，怀疑她的能力，还是他真的关心她，还是他在乎一个程谨之，又或者他只是在乎承军的荣辱。所有的混乱一时间汹涌而来，她已经四面楚歌，亟待的寻找一个出口逃离。
“事情就这样，散会吧”不及谨之张口，慕容沣便摆了摆手，其他人自觉地退出了会堂，剩下慕容沣和程谨之。
会议室里硝烟弥漫，硝烟的浓呛味里似乎夹杂着另一丝苦涩的酸味，让人透不过气来。谨之涨红了脸，他的决定她无法反抗，但是程家军她却可以掌控。谨之立时转身，猛地踢翻了椅子，急步向房门走去。
“程谨之”慕容沣腾的站起身来，厉声道。两人都被这吼声吓了一跳。
慕容沣缓了缓声调，言道：“柴进的背后定然有人支持”
我猜到了”谨之没有转身，脑子里却一片混乱，他的意思是他怕我涉险，又或者怕我轻敌。
“你留下来帮我训练新兵”慕容沣慢声道。
谨之高声问道：“你怕我出师不利？”
“不是”慕容沣应道。
“那是什么？”谨之转身冲向他，高声问道。问题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太蠢，这样的问题就应该烂在肚子里，因为它太蠢，因为它的答案永远不会是自己想听到的那一个。
“你知道我把你当成我的妹妹。”慕容沣一字一顿的慢声言道。即便这样的回答太残忍，他也不得不出口。
谨之没有任何的表情，看来任何的准备煞那间都溃不成军，她只是冷冷的一笑，半响言道：“在战事上，我只是你的副帅而已”
“好，既然你不服，我们就事论事，我以承军主帅的身份认为你不适合担任这次的先锋。”
“为什么”谨之怒道
“因为我认为以你现在的情绪状态不适合带兵”
谨之冷笑道：“好，那我证明给你看”
“如何证明？”
“我要一场公平的比试”
慕容沣笑道：“好啊，比什么”
谨之冷笑回应道：“不是和你”
慕容沣心里一紧，没了答案。
女人同女人的战争搁在这里，到头来要用一种男人的方式解决吗

第39章 计中计
栖凤山说大不大，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条小谷贯通山内，易守难攻，与他相邻的城镇只有宁绥城。
王大脑袋呆着这山头已经四个年头，平日里栖凤山上的人的吃喝都是由他一人负责，这年头‘干不如抢’，山头的人越来越多，今年他将同镇的狗三一起带了来，好给他打打下手。
“王大哥，今儿咋做了这么多疙瘩汤啊”狗三一边嘟囔，边将一个刚切好的黄瓜塞进嘴里。王大脑袋连眼皮都未抬，却伸手一抓，将狗三嘴下的黄瓜抢了下来，念叨：“你小子今儿收敛点，小心他们一会削你”
狗三胡乱的将嘴里未嚼烂的黄瓜吞进肚里，一面低声念叨：“大哥，听说这两天有战打。。。”
“你。。。”王大脑袋伸手掩住了狗三的嘴，环顾一圈，低声道：“小声点，你小子不想活啦。”狗三吞了吞口水，念叨：“大哥，要不咱还是想想折”顿了顿，将声压得更低，“逃吧”
王大脑袋冷哼道：“瞧你小子那点出息。。。” 王大脑袋停下手中的活，卷了一袋烟“告诉你，那山谷里埋得都是洋鬼子的火筒子”
“火筒子？”狗三咂舌：“听说那玩意能把人轰上天”
王大脑袋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烟袋，远处树林掩盖下隐约晃着金属的光。
王大脑袋吼道：“你小子还不赶快把汤端上去”
晃晃荡荡的疙瘩汤如同晃晃荡荡的心神，下午的阳光，晃得谨之不由得想闭眼，做为程家军的统帅，谨之此刻怀疑自己的选择，再过两个小时，她便要进入栖凤山的死亡谷。谨之总是笑称自己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只是每一次总有一个人同肩而战，想起他，谨之不由得抓紧手中的缰绳，加速往栖凤山赶去。
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心思晃荡又何止一人，栖凤山寨中，柴老大坐在座前，微眯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她穿着粗布的衣衫，却也掩盖不了她姣好的面容，玲珑的身段。女人，柴老大见得太多，有的女人见到他是哭哭啼啼，有的女人见到他时极致魅惑，有的摆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模样，下一秒便屈服在他的脚下，但从没有一个女人生的分明温婉柔弱，可是他却不敢碰，连碰的心都不敢生。
“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那女子捡了一张左下首的位置，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抬眼问道。
“准备好。。。不对，你。。。人带来了？”柴老大问道
“过一会你自然知道”菲儿不禁皱眉，此时她怀疑这场战到底是对是错。怀里的日月同心不经意间刺痛了心房，隔着厚厚的距离，哪怕痛也装作无从得知，有的时候，现实往往总是以出其不意的速度，变换着各种不同的面孔，真相，不到生死的最后一刻，也无法揭晓，有时甚至到死也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