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着二郎腿在太阳底下舒舒服服的一坐，眯着眼懒洋洋地哼哼】
冰水，咖啡水混一眼瞧不到底，我怕中毒，我怕死，在哪儿都一样，你也别怪我事儿多。

【在上海出堂会的时候，几家大公馆都去过，大抵这公馆建得都差不多，便连这北平的公馆也几乎是一个模样。这会儿正由一片骄阳照繁花，触目之处姹紫嫣红，只漆白了的铁椅错落绿意之间，由着程老板带着走过小径，脸上客气的笑意摆得自然娴熟，听主人招呼，只是哪好意思叫老板忙活，遂对她二人笑道：】
程老板和毕副处且坐着，我来准备？

【一路上就没怎么搭话儿，听她们一二三四地叙着些旧事闲语，到这花园里一坐，再听程老板龙门一摆，估摸着也猜出她的意思了，只是一时没想到这毕副处又如何能和戏园子扯上关系，难不成她也要开戏院？】
【若是她也开戏园子，程老板的意思是要让我出去还是赶我出去呢，她才吩咐了我要注意班子里的事情，如今这一题，唉，可不是把我又推远了？旁的倒还好，只是九爷那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也没忘了竖起耳朵来听，见毕副处发了问，大方应道：】
是，苏州人，早些年在上海，今年才来的北平。

——坐嘛坐嘛，你对着我啊就跟对着你程老板一样，我这个人慈眉善目地好说话，放轻松，放轻松，咱们坐下来好好聊。
你的北京话说的不错，你要是说一口苏白，那我可就听不懂。
啊这个呢，演电影和唱戏，那是不一样地，这个呢，你从前二十年学的功夫，很可能几年电影拍下来就荒废下去了，还有可能呢，新老板不喜欢你，可能瞧你没什么天赋。哎呀，二十年苦练，不疯魔不成活啊，这都不要了，你舍得不？——

【这话毕小眉听了满意不，自己不知道，但是就冲着最后一句，也没枉费自己一番心意，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笑了指了指金丝雀】
这丫头，就是实诚。【如是一句，把自己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侧头对毕小眉】怎么样？

【扬着脸儿往程湘意那凑凑，在她的小波浪头发里蹭了蹭，咯咯咯一阵笑】合着你还没跟人说清楚就把人推到我这了，这显得我跟庆那什么春那帮牵桥搭线的小贱货一样了么，那当家的叫什么来着？哪一春来着？
——来来来好姑娘，我长话短说，有个洋老板想在开厂子拍电影，电影你看过没？瞧你脸蛋好，关键是有灵气儿，他要是看的满意了，请你去拍，捧你走红，现在问你呢，愿不愿意？——

【九爷虽对金丝雀有几分的好感，可若个捧字却是过了，前途就在跟前摆着呢，怎么选全看她自己，更何况，换一条路未必不是出路，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面上带着笑靥听她们一来一往的说话儿，末了，只添上一句】
我还指着你出息了以后别忘了我这个昔日老板呢。

【金桔在嘴里轱辘轱辘着吐出一排核，抿口水咽下去，惬意地哼哼两声】
没有最好，这里边圈子乱，你也还年轻，押中一个孤注一掷的气性儿也应当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咦？程老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咱俩干嘛呢？
【转过头又和金丝雀掏心掏肺地说啊】现在需要什么，你跟我说，哎呦可别提钱，提钱俗，忒俗！这样吧，礼拜四的下午我约了洋老板，你要是愿意，我先带你见见他，他呀……【拿手掩嘴坏笑】可有意思了呢——

【站起来直直腰，用手捋捋她的头发，和和气气地说了两句】
好丫头，我比你大几岁，占个名头也愿意听你叫我一声姐，我是脾气不大好，除了你们程老板跟我是老朋友，这几年也没下过心思脸面跟谁道一声好，我今儿个也信回缘法，你可别辜负了我。
得了，我跟程老板说会儿话，礼拜四我派人去接你。

【这么一来，也算是定下了，对金丝雀儿点了点头，让司机先送她回去，左腿翘上右腿交叠着一晃一晃，开玩笑说了句】
我怎么觉得，我把一好好的姑娘推进火坑了呢。。。

【等人走了拿匙儿挖着冰块咔嚓咔嚓地嚼，含含糊糊地说】
呵，她还真冲我叫姐，多少年没人这么叫过了，年轻就是好，什么都敢相信。

【耳边嘎嘣嘎嘣的嚼冰块声儿，听着有些刺耳，揉了揉耳朵】
有人叫你姐还不开心？你别给我歪带了她，多好一姑娘。

【拿着小匙子在桌子边沿儿磕哒嗑哒的，闲不住似的在椅子里扭来扭去】你这么不遗余力地捧她们，放心这些小贱人发达了回来咬你一口，人心叵测啊……
那个……嗯……我妹子回来了，亲妹，我俩是双黄的，长得都一样，不过她跟我妈姓，姓景。哎呀小妮子脾气大，跟我不对付呢。

我说，你身为国家干部，就不能思想端正点儿？整那么阴暗干嘛。【冷不丁听她提起她妹妹，手里端咖啡的动作一顿】你妹妹阿，哪儿做事呢？就你就满嘴没句真儿，换我是你妹子，我也不跟你好，回头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捏捏她好似沮丧的脸颊】珍爱生命，远离毕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