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吗?
走到玄关时,绯真正在心里思考着。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到处悬挂的白色苇帘。纯洁干净,又似乎隐
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层层叠叠,好像要将来自外界的视线完全隔离
开来一样。
“哟,你迟到了,绯真。”
听到声音,被点了名的绯真猛地转身,眼前出现的是一双蓝色妖媚的
水目,配合着水目主人那一脸戏谑的笑容,美得恰到好处。
“吓我一跳,乱菊……”
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绯真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金发美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吓到你。”
随意地挥了挥手,乱菊仍然一副不太正经的样子。
“不过……”
瞬间改变了那种有些玩世不恭的语气,乱菊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几乎……就等你一个了哟。”
挥手拉开手边的苇帘,她的笑容有些冷漠。
——哗啦——
苇帘被拉开了,眼前霍然开朗——素装淡雅的室内被白色的苇帘隔出
了一块深邃却宽阔的空间,原本看起来并不广阔的正厅中已经赫然站
着几名身着雪白简易和服的女子了。她们身着的白色光华毫无色彩,
接近冰冷,好像冬日里河面的冰晶折射出的一道阳光,完全没有了原
来的温度,只剩下近乎于死亡的气息蔓延。
这是虚夜宫杀手们的集会,除了冷漠,她们不需要任何其他污浊物质
的参与。
“怎么了?突然把我们都叫来?”
径直走到背对自己,望向窗外的夏梨的身边,绯真低声开了口。
夏梨转过身来看着绯真,她正在滴血的手指上,地狱蝶还在一下一下
地扇动着翅膀,慢慢吸取着那鲜红的养分。
“露琪亚失败了。”
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夏梨挥手放掉了地狱蝶。
“我进来了,父亲大人。”
轻轻拉开了纸隔扇,一护必恭必敬地走了进来。
背对着自己儿子的太政大臣黑崎一心并没有回头,他出神地望着窗外,
似乎在翩翩落叶中寻找着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吗,父亲大人?”
在矮几边上的垫子上坐下,一护轻声问道。
一心依旧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来,随手将矮几上的一封信递给一护。
然后又转身不看一护了。
信写在雪白的普通纸上,没有一点装饰,也没有熏香,乍一看完全没
有风趣,好像出自不懂得情调的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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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日本宫廷内,互相送信时人们在信纸的选材,熏香,以及信封的
装饰上很有讲究。一般会将信纸染成各种颜色,并且熏上香,再在信
封上别上各式花朵,以显示写信人的身份或信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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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护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说什么。他慢慢从已经拆开的封口出抽
出信纸,随意地扫了一眼——
——然后,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怨处世难,不怪人情薄。只恨宿命穷,此身长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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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诗选自《河海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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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哀伤顷刻从诗句中溢了出来,好像在朦朦烟雨中被无情地淋湿
一般,孤独无助,痛苦不绝。诗中没有一丝怨恨和不平,取而代之的
是一股深深的哀伤,不恨世事,不怨人情,只是哀叹自己的宿命浅薄,
命中注定要被这挥之不去的痛苦所寄生,一生一世……
如此哀怨的诗句……出自谁之手呢?
拿着信笺,一护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信上的诗,紧
紧皱起眉头。
他怎么觉得……这个字迹……他认识……
难道……
视线颤抖着慢慢向下移动,他在信的末尾看见了落款——
——井上织姬,敬上。
霎那间,一护愣住了,拿着信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纸张。
“既然你已经看见了,我也就不再和你兜圈子了。”
这时,一心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目光虽然冷淡,却透
着一丝无力的悲伤。
“她为什么会这样写?你知道吗?”
一护没有说话,确切地说,是说不出话来。
原来……原来,织姬的心中竟然是如此悲伤,原来,自己已经深深地
伤害到了她……他原本觉得只要给予她多一些的照顾和供给,就算两
人不保持着夫妻关系也无妨,但是……实际上,织姬的内心,已经有
了如此落寞的哀伤……
织姬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就算自己委屈,也从不向他人抱怨,只是一
个人默默承担。然而这一次……虽然字里行间没有一句怨言,但是这
寥寥几句,包含着她多少的痛苦和悲伤。
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见儿子没有回答,一心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护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可能还不太懂这档子事,毕竟你这十八年来也没有见过别
的女人……这次太子突然送来了一个,你觉得不好接受也是正常的,
不能怪你……”
从一护手中拿过那封信,一心的眼神又黯淡下了一些。
“但是我还是想以我的亲生经历告诫你一句:不要对她太冷漠,也不
要对她置之不理……因为,大凡女子,都是脆弱的。”
一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父亲的教诲。
“我想她一定是痛苦难耐,却又不敢直接向你倾诉,所以才接着通信
的机会婉转地向我提出来的。我也不能命令你一定要怎么做,只是想
奉劝你一句——她是个好女孩,拥有的,就好好珍惜吧……”
仰头望着天花板,一心的眼神里揉进了一抹哀伤,沉重的,旧旧的。
“不要等到失去了……再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