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秋风萧瑟的一天,我挎着篮子去地里给忙作的爹娘送饭,天空阴沉沉的压在大地上,田埂边的一棵棵柳树把片片黄叶洒在我的身后面前。我不喜欢这渐渐变冷的季节,因为我不想看到之后的漫天飞雪,不想看到逼粮官差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和爹娘愁苦的面容。
我在想着、走着,走着、想着,我没有看到前方飞驰而来的两匹骏马,也没有听到阵阵铜蹄踏地声,直到我猛然惊醒,躲闪已经太晚了。
但是除了篮子翻了、里面的馒头剩菜滚了一地之外,并没有更大的祸事发生。我跪坐在地上,瞪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那匹白马和马上的年轻公子。我的思维一时反映不了太多,我只知道那匹漂亮的白马因为急停而倍感不适,马上的公子也是一脸且急且惊的表情,他拉着缰绳,注视着我。
"你没长眼睛吗!?"这句话来自他斜后方,然后我看到一匹红色的马走了过来,马上的人年纪也不大,他的口气使我觉得他跟年年来我家发威的衙役有同样的模样和态度,尽管他的长相没那么难看。
我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呆呆地仰视他们。
白马公子示意了一下,我看出来那红马上的人一副献媚的笑--不过是个奴才呀,我心中不齿得很,可马上就被心疼那一地的饭食而代替,我低着头,开始把附近的两个馒头一一捡到篮子里,脏了,但还是馒头,可以吃。
我没有注意他们,但是当我要站起来时有一只有力的臂膀把我扶了起来,我看到白马公子那张英俊而平和的面容,然后又听到他身后的奴性十足的声音:"公子,您这是……咱们得快回去,小的我……"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他弯腰提起篮子交给我:"弄翻了,对不起。"
我又摇摇头。
"我会赔的……"
你赔?赔黑馒头和剩饭?我打量着他月白绸缎的一身衣装,也看到他腰间那枚血红的玉佩。我还是摇摇头。
"你是哑巴还是聋子!你懂不懂……"
我轻蔑地瞄了奴才一眼。
"嘿!你……"
白马公子用眼睛吓退了他,还是用温和的口吻问:"要赔多少钱呢?"
赔钱?钱?--钱!哼,你们有钱的老爷太太们都是这样!什么都是用钱解决!去年赵员外要用十两银子买我作小--这些混蛋,以为人穷志短好欺负是不是?!什么都是钱,钱!--可恶!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在冒火,反正这位公子哥是惊了一下。
"我……"我不相信他竟然会在我这个乡下土丫头面前吞吞吐吐,但是事实就是他说不出话了。
"公子,别跟她废话啦,她不知好歹!您这么个身份,您叫小的来就成了"嗖"的一声,篮子一沉,我低头瞧,是一大块雪白的银子。"够了吧?买一百个馒头都有了!哼!"他突然换了个面具:"我说公子,咱走吧。"
"这样可以了吗?"
我把银子拿了起来:"我不要!""咣"的一声,我把它扔到了他们面前的地上,扭头便走。
我在纷飞的黄叶中疾步地走着,想把他们远远抛在身后,我想不到他们的反应,我只知道爹娘在等我送饭,而我把饭弄没了,除了两个脏脏的馒头。
一阵马蹄声。
"姑娘,等一等!"
我止步回头,他翻身下马。
"我不知道怎么道歉才好。钱你又不收……"
穷解释什么!我厌恶地看了看他:"又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也不用赔钱。”我转身要走,他又"我……"了一下,我不禁又停下来看看他。
"总是我骑马太不注意。这个,给你。"
我惊讶他竟然解下了腰间血红的玉佩。他递给我,我下意识的接了。
我望着他,他迥然有神的眼睛真诚地一笑,转身上马,又牵着缰绳,向我点了一下头,走了。
这,这?钱,我拒绝了,但是这个,我没有拒绝。
我看着手中的玉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