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Heedragon★130726‖改文‖满分爱❤

１０５　　他将她按在身上，用大衣紧紧裹住，揉着她的头发说：“这样就不冷了。”昭熙嗯了一声，伸手抱住他。志龙俯头，轻柔地吻她，温热的舌尖一直在眼圈周围徘徊不去，似乎想这样将她融化在心里。
　　昭熙手触到他腰间暖暖的皮肤，传到指尖的暖意就这样轻轻浅浅地流进心里。她听见彼此的呼吸，还有心跳声，逐渐合拍。此刻的她，伤心脆弱，在他的怀抱里寻求温暖，只愿沉沦不醒，不用担心以后的茫茫不可预料。
　　志龙吻着吻着，似是泄愤般，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昭熙轻呼出声，擦着下唇，破皮了，不满地看他，质问：“为什么又咬我？咬在这个地方，别人怎么想？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痕迹太明显，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志龙真是哭笑不得，冷哼，“咬你怎么了！还没教训你呢。让你乖乖的，转个身就不听话。说，怎么回事！”他可没大方到不闻不问，任由别的男人踩在自己头上。
　　昭熙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怕他报复，连忙跳开，“你瞎说什么呀！就知道胡思乱想，我才没有呢。”说着闷闷地往回走。志龙忙追上去，“那你为什么哭啊，那小子又惹你伤心了？看我不教训他！”连他的女人也敢欺负，真是不想活了。
　　昭熙知道他难免介意，解释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觉得伤感。人家为了女朋友都不肯出国念书！你看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说着说着矛头开始指向志龙。
　　志龙忙辩解，“我哪有欺负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昭熙指着唇角问：“那这是怎么回事？”志龙当下语塞，半晌，怒气冲冲地说：“谁叫你为别的男人哭！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昭熙甩手，哼了一声，说：“我哪有！你别乱说。我是见人家对女朋友痴心，羡慕了。哪像你，一大堆的红颜知己，想起就让人郁闷！你还敢说我，我没跟你算账已经是好的了！”
　　志龙现在知道女人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本事了。明明是她理亏在先，本想好好说说，让她长点记性，哪知道到最后却被她掉过头来倒打一耙，立即举手投降，“好了好了，这事我不追究总行了吧！可是以后，你可别再跟他纠缠不清了啊，你要时刻记着，你是我的女朋友，言行举止注意点。”
　　昭熙不耐烦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该是我让你注意才是！”志龙一阵郁闷，从背后搂紧她，下巴顶在她头上，闷声说：“昭熙，我不喜欢你跟瑟雍在一起。看着你为他哭泣，心里酸酸的，又生气又没办法。我想我是吃醋了。”真丢脸，一个大男人也学女人一样争风吃醋！
　　昭熙静静地立在树下的阴影里，转过身亲了亲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喜欢他，可是见到他为了学姐公然和家里顶撞，多少有些感慨。他那么喜欢学姐，现在我也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她抱着他的脖子，轻轻咬了下他下巴，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她确信，她此刻真心希望瑟雍和申敏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１０６　　志龙不确定地问：“真的？”昭熙点头，郑重地说：“真的。”她仿佛从一个美丽的梦幻中破茧而出，过程痛苦了些，可是终究清醒过来，而在外拉她一把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她靠在他身上，突然说：“志龙，我喜欢你。”
　　志龙怔了一下，心涨得满满的，似乎要飞起来，忍不住微笑，说：“喜欢我哪里？”昭熙想了想，摇头，“一时想不起来。以前很讨厌你，可是慢慢地就喜欢上你了。”日久生情果然是很可怕的呀，一旦习惯，最强烈的意志都可腐蚀。
　　志龙不满，说：“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年少有为，英俊多金，风度翩翩，又温柔又体贴……你怎么想不起来呢！”实在有些不甘心。
　　昭熙冷哼，“臭美吧你。整个一花花公子，铜臭商人，死缠烂打，又色又欠扁……还敢口出狂言，雷怎么不劈下来呢！”志龙一开始越听越生气，待她说完，却涎着脸说：“人家说龙配龙，凤配凤，王八配绿豆——我既然这么差，你怎么还喜欢我呢！”挑了挑眼，指腹在她唇上来回抚摩。
　　昭熙被他堵得连声都哼不出来，恼羞成怒，捶了他一下，“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气冲冲地往前走。心想，自己这个鳖可是吃大了，以后都不敢再说他坏话了。
　　志龙得意得不行，那个扬眉吐气！一边拉拉扯扯还一边问：“到底有多喜欢我，说一说嘛！说一说，说一说——”昭熙不理他，志龙硬是缠着她不放，非要她回答。昭熙又羞又窘，真是一失言成千古恨，看把他美得，顺着竿儿就往上爬！
　　直到回到家里开始打水洗漱，志龙还跟在她身边歪缠，忍住笑意说：“你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吗，公平点，到底有多喜欢我？嗯——”尾音拖长，又骗又哄。昭熙想起那天晚上，满天的星光下，他说：“喜欢到愿意永远照顾你。”心里瞬间涌过一道暖流，擦了把脸，说：“喜欢你像喜欢天上的星星一样。”像星星那样多并且永恒。
　　说完这话，立马觉得肉麻，将毛巾扔给他，粗声粗气地说：“洗你的脸啦！发什么神经！”志龙倒不觉得怎么肉麻，想了半天才隐隐约约明白过来，昭熙的意思是不是很喜欢他？因为星星多嘛！喜欢还能用星星来修饰比喻，逻辑不通。他十分纳闷，一时反应不过来。男人果然是迟钝的动物。
　　大年三十下午，昭熙张罗着贴对联，挂灯笼。往年都是她爸爸爬上爬下，这次志龙自告奋勇。她爸爸识相地出去打牌，留他们俩独处。昭熙拿对联、门神出来，指挥说：“这个贴在门口，上下联可别贴反了啊。”志龙看了半天，问：“这个‘平安二字值千金’上联还是下联？贴左边还是右边？”他哪做过这些事呀！他在家里就是一个大少爷。
　　昭熙骂，“不会贴你逞什么强啊！早让我爸贴不得了。”志龙不满地嘀咕，“大过年的，说话粗声粗气的，你就不能温柔点？我也是好心。”昭熙顿了顿，想着他爬上爬下，也真是难为他了，柔声说：“好了，我在下边帮你总行了吧。”于是她又递刷子又拿糨糊的，闹了半天，总算把对联贴好了。
　　昭熙将插在门边上的艾草清掉，家乡每年端午节家家户户有插艾草的习俗，如今，艾草都挂干枯了。昭熙正忙着，回头一看，跳起来，“干什么呀你！你不知道‘福’字要倒贴的吗？”志龙一脸茫然，“是吗？你们这有这个习惯？”昭熙无语，瞪他说：“你有见过‘福’字端端正正地贴门上的吗？”

１０７　　志龙有些尴尬，抱着她说：“没注意过，也没人告诉过我。我家过年就围在一起吃顿饭，然后大家出去玩。小时候看见电视上放烟花爆竹，挺羡慕的。”他觉得昭熙真是能干，什么都知道，不由得亲了亲她。
　　昭熙想，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无趣，有些同情他，便说：“等下我们到楼下去放烟花爆竹，玩个痛快。”昭熙想，他们北方人的习惯是大年夜吃饺子，就特意煮了一盘饺子。
　　红色的灯笼挂在客厅里，喜气洋洋的。放了爆竹，吃过年夜饭，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昭熙见楼下的院子里一群小屁孩儿抱着烟花乱放，捅着他说：“咱们也去玩玩。”
　　两个人提了一袋烟花下来，一些小孩赶着叫她“姐姐”，对着志龙却规规矩矩称呼“叔叔好”。志龙郁闷得不行，小声嘀咕，“为什么不叫我大哥哥？或者叫你小阿姨也行呀。这像什么话！这些小孩太欠揍！
　　昭熙听见，大笑，“你都能当人家他爸了，还想叫哥哥！羞不羞呀你。”志龙瞪她，一时气不过，使坏地在她腰上捏了一下。他拿出一筒烟花，蹲在地上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说：“大哥哥和你玩。”还教他点引线。小孩多容易骗呀，一高兴，就着了志龙的套，顺着他的口气说：“谢谢大哥哥。”志龙听得心花怒放，冲她得意地看。昭熙低声骂他无耻，对小孩还使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两个人混在小孩堆里，玩得不亦乐乎。说实话，烟花不怎么样，先是蓝绿色的焰火，再是黄光，冲到半空，响几声就没了，可小孩又叫又跳，玩得那叫开心。志龙搂着昭熙，忽然问：“哎——昭熙，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有小孩？”
　　昭熙吓一跳，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自己就是一个大小孩。拍了下他的头，说：“脑子坏了吧？想什么呢你！”志龙搂着她说：“昭熙，我跟你在一块，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真是舒服。”
　　昭熙捏了他一下，说：“是我伺候得你舒服吧！”他这个客人当得够爷们的，喝茶是她双手奉上，吃饭是她先盛好，连换下来的衣服都是她洗，跟她爸一样的待遇，难怪他说舒服！以后再想她这样，可就难了。
　　志龙这几天是过得挺滋润的，昭熙为他端茶递水，还总是嘘寒问暖，他这个黄金单身汉再有钱，也没这么舒心过，想到这里，他笑说：“不如，我把你娶回家算了。”昭熙笑，“想得倒美！娶回去伺候你呀，做梦去吧！”志龙纵然有这念头，也不敢说呀，只好懊恼地说：“昭熙，你都要大学毕业了，为什么才十九岁！”此刻倒嫌她太过年轻了！
　　昭熙仰着下巴说：“我就十九岁，怎么了，怎么了，碍着你了！”那模样真让人嫉妒！志龙气得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昭熙擦着满脸的口水，对他又捶又打，志龙任由她打，时不时偷亲一下，两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昭熙喘着气问：“年也过完了，烟花也放完了，你什么时候回家？”他应该挺忙才是。
　　志龙叹气，“大年初三就得回公司，还得去亲戚家拜年，明天恐怕就得走。”昭熙点头，问：“还是开车回去？”他摇头，“一个人开车太无聊。车先放这儿，到时候让人过来取，我明天坐飞机回去。”真是有钱人！一辆大奔，说扔下就扔下。他又问昭熙什么时候返校，昭熙说：“我还早着呢，至少也要过完元宵。”志龙想着明天就要走了，免不了又有一番不规矩。

１０９ 红着脸直说没事，偏偏志龙还凑过来，说：“真没事？让我看看。扶着她重回他睡的房间。昭熙挣扎着不肯进，此刻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他还说：“我就看看有没有磕着。我见你抽屉里有药膏。”硬搀着她进去。
　　昭熙这下明白他有多么可恶了！他根本是故意的！故意拖着她一起睡，故意拉她进来，故意让她爸爸误会他们俩有什么什么——真是太坏了！昭熙浑身的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推开他，愤愤地说：“你走开！不要你管！”全怪他，全怪他！这下怎么有脸出去见爸爸？昭熙面对长辈，脸皮还是很薄的。
　　志龙明知故问：“怎么了？大年初一就发这么大火！”蹲下来给她涂药。昭熙一把抢在手里，气冲冲地说：“你快走！你快走！以后再也不许来我家了！”硬逼着他去收拾行李。志龙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她在气什么，自己的心情却很邪恶地好得不行。昭熙这下是想撇都撇不清了！
　　一上午他都哄着她，“昭熙，昭熙，我马上要走了，你跟我说说话嘛。”昭熙哪肯理他。两个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瑟雍上门来拜年，说：“昭熙，这是我妈自己做的糖果，这些是卤菜、酱肉，还有一些干鱼、香肠，说让你带去学校吃。昭熙最喜欢吃这些了，当然是欢天喜地地收下。
　　瑟雍已听说昭熙带了男朋友回来，特意来看看，笑着打招呼，“你好。”纯属好奇。志龙心里不屑，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算得上狭路相逢，表面上却极客气，又是握手，又是让座，简直拿自己当成了主人。瑟瑟一见他就觉得有点眼熟，一开始还没在意，待知道他叫志龙时，不由得细细打量。
　　昭熙见有客在，不好发脾气，给他收拾了几件衣物，提着包说：“给你带了点吃的，路上将就吃吧。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还在生气。志龙眼见瑟雍来了，始终不放心，出来当着她爸爸的面说：“昭熙，你送我去机场吧。”故意使心眼儿隔开她和瑟雍。
　　她爸爸点头附和，“昭熙，可别耽误了飞机，快去快回。”昭熙只得点头，对瑟雍说：“我出去一下，你陪我爸坐会儿。”
　　志龙临上飞机一个劲地哄她，“昭熙，乖，不要生气了。可要乖乖的哦，我不在的时候，要听话，不许乱来。不然，给我知道，是要受罚的。”还又抱又亲。昭熙被他烦不过，忙说：“知道了，知道了，飞机要起飞了！你还不快走！”还真拿他没办法，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么？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昭熙回来时，瑟雍居然还没走，正陪她爸爸下棋呢。下得正高兴，她爸爸让他留下来吃饭，瑟雍也不客气，当下便说好。大过年的，也吃不下什么。草草吃了几口，有人叫她爸爸打牌，她爸爸便走了。
　　瑟雍帮着昭熙收拾碗筷，说：“昭熙，那个权志龙先生你是怎么认识的？”
　　昭熙问他怎么了。他犹豫了下，说：“这个权先生，是不是就是那个‘云玛’公司的年轻总裁？”昭熙点头，没想到志龙名声这么大，连瑟雍也知道他。瑟雍有些吃惊，说：“真是他？”他曾在学校的名人栏里见过志龙的照片，志龙曾是清华工商管理硕士。身边正好有认识的同学知道他底细，每当谈起他时，十分羡慕。
　　昭熙耸肩，“是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瑟雍问：“昭熙，你跟他感情很好吗？”昭熙笑，“你不用担心，他就有钱点，也是人。不良思想有点，坏倒不坏。”瑟雍摇头，一脸严肃地问：“昭熙，你知不知道他家的情况？”
　　昭熙摇头，“我们还没进展到那一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她才十九岁，哪想得到这些！瑟雍沉吟半晌，说：“以他的身份地位，肯来这儿，不能说不是用了心的。”本来他不想说什么，两个人既然互相喜欢，自然没理由分开。但是还是忍不住提醒，“昭熙，志龙的爸爸是军部的领导，他哥哥政府高官。你跟他如果真的在一块，恐怕有压力，所以要有个心理准备。”
　　昭熙早就料到志龙家里肯定不简单，可是从没想过这么显赫。听得吓了一跳，当场怔在那里。
　　过了会儿，反应过来，笑说：“你想太多了，我们只是交往而已，从未谈过这方面的事。”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涩涩的。她太年轻，想事情都不是那么长远，可是巨大的社会地位上的差距，还是让她欷歔不已。但是现在，她只想和志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本来就只是恋爱，所以，只能且顾眼前。
　　纵然她年轻得从未想过以后的事，可是已有了警惕。
　

１１０　　志龙走后，她爸寻了个机会问她，“昭熙，你告诉我，你和权先生进展到哪一步了？”昭熙先是吓了一跳，见他爸爸眉间似有忧虑，忙正色说：“爸爸，你想太多了。我和他虽是男女朋友，但是您要相信我，我知道分寸的。”
　　爸爸当然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当下叹口气，说了句很中肯的话，“权先生哪里都好，就是条件太好。”他也猜到志龙不是一般人，像自己这样的小门小户人家恐怕高攀不上。
　　昭熙想了想，说：“爸爸，我说出来您别生气。我跟他纯属恋爱关系，其他的都没想过。他之所以会来咱们家过年，是因为大雪封路了，他送我回家，我们根本没进展到见家长的地步。所以他条件到底怎样，我可不在乎。再说，我还小呢，从没想过这些事。”她此刻对志龙和自己的将来亦不抱什么信心。
　　这话让她爸爸很不满，他皱着眉教训昭熙，“昭熙，你这想法不对，在一起就要认真地在一起，感情的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你年纪虽小了点，可是好歹也快大学毕业了，已经是大人了！无论做什么，都要端正心态，怎么能学着别人轻浮乱来？你和权先生既然交了朋友，我不希望你是抱着这样可有可无不在乎的态度。做事要认真，态度决定一切，感情也一样，要慎重对待……”
　　昭熙被说得差点抬不起头来，她知道爸爸现在都以为她品行有问题了，忙打断说：“爸，我在外面没有轻浮乱来！志龙是我交的第一个男朋友，我很认真地和他交往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他来见你是不是？我只是说，我跟他不一定有结果。我们现在还好着呢，就在一起。毕竟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我担心的是这个罢了。”
　　她爸叹口气，说：“昭熙，你都快毕业了，也不小了，你同学也都谈朋友了吧？你偶尔也该想想个人问题。看得出来，权先生很喜欢你，对你也很上心。他肯来我们家过年，就说明了态度。他年纪比你大不少，很会照顾人，事事都能替你想到，这个我放心。可是，唉，算了，爸爸也不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都说姻缘天定，就看你和他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昭熙口里不说话，恭顺地听着，心里却颇不以为然。什么姻缘天定，父母就是这样，想得太多。她才多大，就想着她的终身问题了！她虽然也喜欢志龙，可远没到那个地步。
　　志龙走后，每天给她好几通电话，问东问西。昭熙接得不耐烦了，有什么好说的呀，嚷道：“电话费很贵的，我是长途加漫游，别有事没事就打。”怕他不高兴，连忙加上一句，“你要真闲得无聊，给我发短信吧，啊！”
　　志龙说：“谁耐烦发短信呀。要不，我给你充话费？”昭熙当然不肯，说：“要你充话费干吗！又不是你手机！”志龙对这个颇无奈，她在金钱上划分得很清楚，让他有种无处着手的感觉。一旦昭熙不屑于他的钱了，他对她还真是患得患失，只好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
　　志龙听见她那边似乎有小孩吵闹的声音，问她在哪。她说：“在我姑姑家玩呢，小侄子缠着我带他出去溜冰。我挂了啊。”志龙不满，“昭熙，你怎么连接个 电话都不乐意？我好歹也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跟人小孩较上劲了。
　　昭熙头疼，“我哪不乐意，我这不忙着吗！”忽然她想起一事，忙试探地问：“你过年没回家，你爸妈没说什么？”他那样的家庭，应该很重视这个才对。他说：“这有什么，我都多大了，以前也经常在国外过年的。”昭熙又问：“那你家过年都还好吧？”志龙见她问候他家里，不由得笑，调侃说：“怎么，想来我家玩是吗？”

１１１　　昭熙脸一沉，厉声说：“胡说什么呢！小心我跟你急呀。志龙觉得她一时可能吓到了，便略过不提。心想，慢慢来，等时机成熟了再说，昭熙实在太年轻了，可别逼得她说翻脸就翻脸，她那臭脾气他是领教过的。
　　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昭熙说这时候回京的票特难买，瑟雍去火车站排了好几次的队都没买到。他听得一紧，问：“你要和他一块回来？”昭熙点头，“嗯，我们往年都是一起回学校的，这次还有申敏儿学姐。”瑟雍和家里还是闹得有点僵，大过年的也没缓和。父子俩见了面都不说话，任妈妈在中间调停亦无济于事。昭熙虽伤感，还是不得不接受申敏儿的存在。
　　志龙当然不愿意，怎么着也得提防瑟雍，青梅竹马最是闹不清。忽然他灵机一动，当下便说：“你别买火车票了，我车不还在你那里吗？我过几天要去南边出差，到时候咱们开车回来，又舒服又便利。”还又舒服又便利！上次开过来，他浑身散了架一样，所以才扔下车子不管了。这次他倒是用心良苦。
　　昭熙忙说：“那让瑟雍和申敏儿学姐也搭个顺风车吧，反正顺路的事。”志龙这下头疼，又不好直接拒绝，忙说：“人家小两口单独处在一块，你去瞎凑什么热闹？乖乖等着啊，我明天就去接你。”昭熙说：“那么快，你明天就来？我还想在家多待几天，你真要来，等过完元宵再说。”
　　志龙诱哄说：“来北京咱们俩一起过元宵不也挺好吗？你今晚上收拾收拾，该带都带上。乖啊，早点回学校也很好嘛。你看你，一个寒假没做作业了吧。”他连学习的借口都拿出来了。
　　昭熙当下无语，半天才说：“我想多陪陪我爸——”志龙哄着她说：“等你想家了，我们再回来好不好？现在交通多方便呀，几小时就到了。”
　　第二天傍晚，他果然来了，昭熙特意去机场接他。他脸容有些疲倦，但还是紧紧拥抱了她一番，还给她爸带了好些东西，有上等的烟酒，还有一些贵重补品。
　　昭熙催他洗脸，他倒在床上不肯起来，说为了赶来见她，忙了整整一天一夜，又困又累。昭熙见他眼睛里有血丝，有些心疼，于是打来热水伺候他，还帮他脱衣服。志龙一个翻身抱住她，舒服地叹气，闭着眼说：“昭熙，我以前累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从没人对我这么好。”他抱着她亲了几下，还用新生的胡楂扎她脸。
　　昭熙又闪又躲，说：“累了还不睡！明天还要开一整天的车呢。”志龙头埋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说：“有你陪着就不累了。”昭熙又羞又怒，这人真是本性难移，推着他说：“哎——，你规矩点！”推了半天没动静。坐起来时，才发觉他就这样睡着了。
　　昭熙悄悄爬下床，替他将被子捂紧。昏黄的灯光下看他，只见他发丝凌乱，五官尤为周正，唇很性感，极具男性魅力。原来他竟是这样成熟英俊，为什么以前不觉得？她似乎受了蛊惑，用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唇，点着他的鼻子淘气地说：“乖，晚上睡觉不许踢被子。”把灯关了，带上门出去。
　　志龙累得不想动弹，后来感觉她打量自己，干脆装睡，看她有什么反应。见她不忘给自己盖被子，十分窝心。不出所料，她偷吻了他，正得意呢，说出的话却让他啼笑皆非。他翻了个身，唇角带着微笑睡去。
　　因为第二日一大早要出发，昭熙她爸老早就爬起来，给他俩准备路上吃的、喝的，一直送他们出校门，最后说了句，“有空再来玩。”总体来说，对女儿带来的男朋友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当然希望昭熙幸福，志龙是不二人选。

１１２　　这次很顺利地到达北京，志龙使尽手段要昭熙留在他那住，说：“你宿舍人还没来吧，一个人住多无聊呀，要不在我这先住两天？书房我收拾出来了，还能住人。原来早有预谋。他一直嫌家里的房子大，故意买了套小的，也从不带人来，一个人住得有滋有味。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买个大点的，好拐昭熙住下来。
　　昭熙坚决不从，硬是不肯，说：“住你这干吗？宿舍没人清净着呢，我巴不得。”让他明目张胆占便宜？切！算盘倒打得噼里啪啦响！志龙又蹭上去，极力游说她，“宿舍哪有我这好？洗澡都不方便，饭菜又难吃。昭熙，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这些天没你都不习惯。”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还动用感情。
　　昭熙却说：“没我伺候你不习惯吧？送不送我回学校？不送我自己回去。”志龙坐正身体，说：“昭熙，你不能这样，咱们得好好沟通沟通。昭熙一脸无奈，他越来越难对付了！怎么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呢！于是不满地说：“志龙，我就一学生，不回学校上哪？去你那住，像什么话！你把我当什么人？！那好，你说，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沟通的？”她冷着脸瞪他。
　　志龙见她生气了，脖子一缩，忙说：“没没没，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互相体谅，我当然是先送你回学校。”昭熙一路上沉着脸，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就得这么治他！看来过年这段时间把他惯得不像话了，得寸进尺！
　　志龙哄她，“宝贝，生气了？这不是送你回学校吗？”昭熙不理他。志龙见她这样，自觉没趣，耷拉着脑袋说：“昭熙，我就想和你多待几天，这有什么错？你还给我摆脸色看。”
　　昭熙心想也不能太过分了，淡淡地说：“上你那住，我怕惹人闲话。再说啦，我之所以这么早回校，是因为作业没做完，这几天得加紧赶。你这样逼我，我有点生气。”志龙顿了顿，说：“好了，这次是我不对。现在还生不生气？”他本来就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昭熙真没看错他。
　　昭熙能伸能屈，给足他面子，摇头，懒懒地说：“不生气了。”志龙于是凑上来吻她，看她表情缓和了一点才放她下车。
　　他们俩之间的拉锯战经常这样。志龙呢，通常输是输了，总能扳回点本，占点便宜什么的，偷了腥自然没火气；昭熙呢，一边严词拒绝，一边还想着给他台阶下，该硬时候硬，该软时候软，所以两个人吵归吵，闹归闹，真正翻脸的时候还是极少。
　　元宵那天，志龙接她出来吃饭。昭熙想，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于是稍作打扮，跟着他出来，问他去哪吃饭。志龙搂着她说：“昭熙，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菜了。晚上去我那行不？我给你打下手。”
　　昭熙有点不愿意，她不是一个喜欢锅碗瓢盆的主，在家就算了，在学校她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宁肯吃外卖，也不自己动手。当下便说：“你那厨房，干净得跟摆设一样，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在外面找间小饭馆，方便。”
　　志龙一心想吃她做的饭，兴冲冲地说：“没事，可以买呀，以后还不是要买？”他倒想得长远，巴不得昭熙天天做饭给他吃。说实话，一个人老在外面吃，吃得都想吐。
　　昭熙说：“那你得买多少东西呀，犯得着吗？”志龙却径直将车开到超市的停车场。昭熙不好破坏他的兴致，便说：“元宵节不是该吃元宵吗？咱们买点元宵，回去煮点吃得了，再买点熟菜。”志龙想想是该吃元宵，说：“就元宵？吃不饱吧？”昭熙忙说：“那就再买袋饺子，你不挺喜欢吃饺子的吗？”昭熙嫌麻烦，不肯炒菜煮饭，元宵饺子放水一煮就行了，多省事呀。
　　

１１３　志龙是连开水都不会烧的人，当下没意见。他四处看了看，说：“砧板和刀具不要买吗？”他在昭熙家见她老切菜，于是问。昭熙反问：“买这个干吗？你自己要买，以后再说。”三两下就出来。志龙还一个劲地跟在后面说：“这就买完了？要不要再买点其他的？”
　　到了志龙家，昭熙站在厨房里一边拆包装一边说：“志龙，咱们事先说好了啊，吃完饭你洗碗。”志龙立即跳起来，说：“为什么我洗碗？”在她家的时候，她可从来没让他洗过碗。他想帮她洗菜，她还赶他出来。
　　昭熙奇道：“哪有光吃饭，不做事的呀？你以为还在我家做客呢！”志龙不服气，君子远庖厨，他要坚决反抗，于是说：“我不会洗。”昭熙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学学就会了。我妈在的时候，我连抹桌子都不会。”他真以为自己是大老爷们呢，拿她当佣人使唤。
　　志龙气急，又说：“我洗碗肯定都得打碎了。”昭熙淡淡扫他一眼，说：“打碎的也是你的。你不洗，就别想吃。”志龙心想，我吃完就不洗，看你怎么办！溜进浴室说：“我洗澡去了啊。”
　　昭熙看他躲得比兔子还快，骂，“懒人事儿多！”隔着一道门说，“告诉你啊，你不洗碗，下次再想我做饭，别说窗，门儿都没有！”志龙一阵无力，水开得哗啦哗啦响。他还以为她总算变柔顺了呢，原来和以前一样任性难缠。想她在家多乖呀，早上爬起来，连牙膏都给他挤好了。
　　昭熙冲他喊：“手机响！”他没好气地说：“管它呢！”昭熙见响了好几遍，怕人有急事，说：“你接不接？我给你递进去。志龙问她来电显示，昭熙说是陌生号码。他心情正不好呢，说：“挂了挂了，吵死了。”昭熙真想捶他几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昭熙按红色键时不小心按成接通键，里面一个女声甜腻地说：“龙少，今晚有节目，来不来？大过节的，出来放松放松……”昭熙一听，心里就不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些什么！一把挂断电话，扔在地上。
　　志龙出来，见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捡起地上的手机，问：“我手机怎么在地上？”昭熙哦一声，说：“是吗？我明明放口袋里的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地上了。”志龙不疑有他，说：“做好饭了？”昭熙冷眼看他，说：“出去吃吧。”志龙不想洗碗，这会儿没坚持，只问：“想去哪吃？”
　　昭熙满心的火，挑衅地看他，说：“全北京最贵的餐厅！”志龙打了个响指，痛快地说：“行！”穿得光鲜亮丽，开着他那辆招摇的跑车来到城中心。
　　一停下就有人上来打开车门，车牌也被罩住了。昭熙抬头一看， 所有车的车牌都封了。侍者白衣黑背心，白手套，高大英俊，气质良好，服务周到，极其绅士。昭熙一看这阵仗，吓得不轻，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志龙拉着她走上长长的红地毯，交给门卫两张会员卡。大厅极尽豪华奢侈，说不出地风流富贵。光是水晶吊灯，就照得人眼花缭乱。成套的红木家具，一字排开，令人咋舌。昭熙见进出的人衣着不凡，非富即贵，大骂**！这地方跟天方夜谭一样，让她觉得不真实。
　　两个人刚穿过旋转门，见门前一辆车子停下，几个持枪警卫快速跳下来。昭熙一见这排场，知道是大人物，缓下脚步，好奇地张望。车门哗一声打开，一个女军官弯腰跳下来，三十几岁模样，全身戎装，戴着军帽，腰上配了枪，一双军靴蹬得大理石地面咚咚咚响。肩上两杠四星，站在那里，腰背笔直，英姿飒爽，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那女军官手一摆，阻止众人跟上来，将枪卸下来交给身边的警卫，众人敬礼。她回礼，动作利落潇洒，有种说不出的好看，然后昂首阔步进来，身边只有副官跟着。昭熙看得心潮澎湃，她还从未见过这等场面！
　　志龙却看得皱眉，本来想拉着昭熙避开的，想了想，说：“你稍稍等一下。”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嫂子！”那人见了志龙，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说：“这并非私人场合。”
　　志龙气急，却发作不得，大声说：“报告政委，我哥结束国外访问，已于昨天傍晚回京。”语带嘲讽。她脸上没任何表情，既没点头也没其他表示，严肃地问：“还有事吗？”眼睛瞟了瞟不远处的昭熙，沉声说，“志龙同志，请你注意个人作风！”说完，带头离开，如入无人之境。
　　志龙气得青筋暴跳，她拿他当手下的兵来训呢！打听了一下，知道她来这是陪父母吃团圆饭，居然全身戎装上阵！志龙也不过去打招呼了，直到领着昭熙进了包厢，气还没消。
　　昭熙远远地听到他叫嫂子，心里一惊，待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觉得无比怪异。哪有家人这样说话的，完全上下级的关系！而她看自己那一眼，十分轻蔑，这让昭熙心里很不舒服。
　　志龙气得不轻，痛饮了几杯，终于骂出来，“他妈的，打什么官腔，摆什么款！老头子都没她拽！”他家老头子从不在家里摆谱，平易近人。
　　昭熙知道这是他家事，不便过问。一看见他大嫂那架势，她心都冷了，她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家到底多有权势！
　　还有，今天似乎不宜出门。
　　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点，转头下楼。在大厅迎面碰到张帅跟他父母。志龙停下来打招呼，“张局长，张夫人，你好。”张局长笑呵呵地说：“权总，也来这吃饭”卫卿回答他。
　　他们在这边客套，昭熙和张帅皆吃惊不小。尤其是张帅，眼睛在他和昭熙身上来回游移。张局长上次在志龙公司和昭熙匆匆打过照面，倒没想起她是谁，寒暄完毕，便走了。张帅临去前，频频回头朝昭熙这边看。
　　昭熙也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坏，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时受了惊吓，差点反应不过来。志龙知道张帅对她有企图，见她也这样失魂落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一把拉着她出来，冷着脸说：“看哪呢，走路别东张西望的。”
　　昭熙觉得今晚真像一场梦。
　　

１１４　　昭熙一路上都没说话，斜斜地歪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琉璃般的灯光。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元宵佳节，火树银花，心情却是这样的惶然失落。
　　志龙打破沉默，“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昭熙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说：“我在想或许你不应该带我来这吃饭。”两个人在家煮煮元宵，看看电视多好呀，依旧你侬我侬。昭熙后悔，后悔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快即将结束。今晚那一幕，太让她震撼，也让她看清某些不可逾越的鸿沟。
　　志龙却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反问：“为什么？”实在忍不住，又挑眉说，“因为张帅？”所以不愿和他一起出现？昭熙这个样子，让他很不满。昭熙不说话，张帅的突然出现，确实令她十分吃惊。
　　志龙冷哼一声，说：“昭熙，你这算什么！你摆脸色给我看，就为了这个张帅？”昭熙不耐烦，生气地说：“你胡说什么！我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那好，你说，你见了家人，把我撂一边，算什么意思？”
　　志龙才知道原来她气的是这个，这可是大问题，忙解释说：“昭熙，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本来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我不介绍你给她认识，是因为——哎呀，一时也说不清。反正我这个大嫂呢，军队出身，性格刚毅，作风严谨，很不好说话。况且，她一直对我有意见，认为我作风有问题，不怎么喜欢我。”说实话，他也不怎么喜欢她。
　　昭熙想，那也是你前科太多，人家能没想法吗？连嫂子都不待见他，由此可知，他以前不知道有多荒唐，心里更加不快。志龙说：“我说完了，轮到你了。”昭熙感到奇怪，“轮到我什么？”
　　志龙瞪她，“轮到你说张帅的事。”昭熙白他一眼，“那有什么好说的——停车，停车，别开到校门口——”志龙心里存了个疙瘩，认为她是在避而不谈，现在又这样，当下便说：“昭熙，我跟你在一块儿，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为什么不能送你到宿舍楼下？”这让他觉得昭熙跟他在一起，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志龙一阵烦躁，他怎么还不明白，这会儿闹什么别扭！谁叫他太引人注目，让人看见指指点点就好？在学校进进出出的是她，又不是他，就不能低调点！她又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感情的事，被大家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什么好高兴的。
　　志龙闷闷地停了车，看着她甩门下车，一句话都没有，更加郁闷，随手抄起车钥匙，不由分说拉过她，说：“我送你回去。”力气很大，半搂着她往前走。昭熙挣扎，觉得疼，冷冷地说：“不用了，已经到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志龙突然大声吼，“你听话点！”拉着她，大步往前。昭熙跟不上，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气得不行，奋力甩手，“你放手！我不要你送！”志龙冷眼看着她，霸道地揽住她的腰，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脚下倒是放慢了。
　　昭熙沉着脸，身体僵硬，挣扎无效后，愤愤地往前走。这么僵持了一路，昭熙站在宿舍楼前，半天不见他松手，只好先说：“到了。”志龙当然知道到了，见她这个样子，心情极差，推着她往后退一步，抵在树下，开始强吻。

１１５　　昭熙怒极，双手被制在身后，脚刚抬起来就被压下，头一直往外偏，志龙不耐烦，说：“你乖点！”右手固定她脸，舌头不顾她的意愿，硬是挤进来。
　　昭熙见经过的同学都好奇地朝她这边张望，又羞又怒，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渐渐地，志龙开始很温柔地吻她，也松开对她的钳制，但是他突然觉得嘴里尝到咸咸的味道，才发觉她在哭，才知道自己真是气昏头了。
　　昭熙怕引起注意，拼命压抑啜泣声，胸口不停起伏，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始终不停。志龙懊恼不已，不停地在她耳边哄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昭熙，乖，不哭了——”轻轻拍着她的背。
　　昭熙委屈得不行，又不敢哭出声，心口憋得难受，一手推开他，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也不看人，闷头闷脑跑进宿舍。
　　志龙挫败地看着她的背影，自己确实冲动了，跟她较什么劲呀。当下便给她电话，昭熙当然是不接，转头关机，拔宿舍电话线。
　　她红着眼躺在被窝里，又滴了几滴眼泪，悲凉地想，志龙和她之间，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相差的不只是一点点，实非良人。她所凭恃的不过是他宠她，一旦他厌倦了，她跟怨妇又有何分别！
　　志龙一夜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通，连宿舍电话都打不通，知道她正生气呢。心想，过几天再说吧，等她气消了，再去找她。依她那臭脾气，现在去找她，还不得吃闭门羹。
　　元宵节过后，便开学了。照例开了个班会，班上的同学难得齐聚一堂，张帅也不例外。昭熙因为志龙的事，心情很不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窝在最角落。张帅坐另一边，转头看了她好几次，她也没发现。
　　肖老头还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劝大家要端正心态，认真学习，努力进取。众人依然听得哈欠连天，好不容易说完了，大家一哄而散。昭熙趴在窗口，看见伸进来的桃树似乎有一点新意，桃红又是一年春，只可惜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太匆匆。看这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她不由得心情愁苦，柔肠百结。
　　张帅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看她，说：“感冒了吗？奄奄的，气色也不好，嘴唇苍白。”昭熙摇头，“没，天气不好，所以精神也有点不好。”她因为志龙，衣带渐宽，为卿消得人憔悴。
　　张帅迟疑了下，还是说出来，“昭熙，那天晚上，看见你和权先生在一块，我很吃惊——”昭熙懒懒地说：“看见你，我也很吃惊。”张帅默然，半晌说：“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和权先生没什么。”
　　周是叹气，“那是以前，纵然现在我和他有什么，以后也说不准。”张帅不说话了，半天才说：“看见你和权先生在一起，我——”他没有说下去，可是神情黯然，语调低沉。
　　昭熙头埋到胳膊里，低声说：“你可能觉得我是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不过，不要紧。换成别人，也会这么想。”有些事，真的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连当局者都迷茫不知，何况别人。张帅如果因此误会她，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张帅摇头，“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昭熙，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我很喜欢你，真的。”
　　昭熙以为他是安慰自己，冲他一笑，说：“谢谢，你赞美人的方式很可爱。”但是她的笑容里仍有拭不去的愁绪。
　　张帅叹气，似乎晚了，于是问：“你和权先生是在交往吗？”昭熙点头，“现在还是，以后就不知道了。”他听出她语气里的悲观，问：“怎么了？”他总担心昭熙受欺负。志龙是情场老手，而昭熙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学生。

１１７　　她去找宣美时，却发现她和胜利又在一起了，有些惊讶。胜利是她前任男友，或许是前前任，两个人也不知因什么原因分手，没想到又凑在一起了。胜利将包递给她，留她们俩女生说体己话，十分绅士。
　　昭熙看着胜利的背影在门后消失，捅了捅宣美问：“你和他和好了？”宣美不是一直高唱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吗？这下怎么转了性子，肯低下身子。
　　宣美摇头，叹了口气说：“没办法，孽缘。”话虽如此，看得出来她还是挺高兴的。昭熙笑，打趣道：“那以前那些公子哥儿呢？”宣美皱眉，“别提了，表面上人模人样，衣冠楚楚，实际上就是衣冠禽兽。我算受教训了，看透了，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胜利他也答应不再跟其他女模特乱搞，算了算了，为了他，吃一次回头草也算值得。”
　　昭熙感叹，她的事算是圆满了，可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于是将连日来发生的事告诉她，问她有什么想法。宣美听完，有些吃惊，问：“他都到你家过年了？”昭熙点头，想起这点更是难以抉择。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
　　宣美也知道这种劝人的事吃力不讨好，很容易里外不是人，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场，还是谨慎地说：“昭熙，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单是想和他谈个恋爱，还是有其他目的——或者结婚？”
　　昭熙吓了一跳，忙摆手说：“没有，我从来都没想过！”结婚，为什么最近老有人跟她提到结婚呢！她之所以觉得结婚离她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很大原因是因为她自己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
　　宣美耸肩，“既然你不是以这个为前提，那么男女在一起，自然有分有合。想在一起就合，觉得不合适了就分。”昭熙无力地倒在桌上，低吟说：“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是真有点喜欢他了——你看我现在这样，真没出息！”
　　宣美叹气，“我以前也挺喜欢那个公子哥儿的，长得帅又风趣，并不全是为他的钱，可是人家就是玩玩你，玩腻了，厌烦了，然后对你不理不睬了。等你再凑上去，那可是不要脸了。说实话，志龙以前也是这么对其他女人的。”
　　这话说得昭熙心窝都凉了。志龙对她好是没错，但是究竟能好多久？现在这样就有点泥足深陷了，万一以后他变心了呢？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苦都说不出来。以前没关系，她不喜欢他，一拍两散就一拍两散；可是现在不一样，明知不可能，还留恋不舍，到时候真被他抛弃，那也只能说咎由自取。
　　这样一想，幡然醒悟。她本来就只想谈一场享受的恋爱，到目前为止，志龙都做得不错。既然继续不下去，那就这样吧。她不想闹得身心疲惫，不想万劫不复，趁现在还能抽身退步，赶紧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昭熙孤身一人，唯有自己保护自己。
　　当志龙打电话约她见面时，她主意已定，于是痛快答应。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昭熙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决裂。
　　地方是昭熙挑的，说要去颐和园玩。她想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分手，心情也许不那么糟糕。她坚持不让志龙来接，说在云辉玉宇牌楼下会面。一个人骑了辆借来的自行车，老早就到了。站在牌楼下面，左等右等志龙人还是没来，心想，难道分个手也这么艰难？
　　昭熙把手插在裤袋里乱晃悠，正无聊时，有年轻的外国帅小伙上来搭讪，问颐和园入口是不是往前走，昭熙那破英语，都不好意思开口，红着脸指手画脚，说前面前面，左拐左拐，往里就是。等人家明白过来，她出了一身的汗。那小伙子见她长得漂亮，还想搭讪。昭熙心想，妈呀，还要问什么呀，赶紧走吧，找个英语流利的去吧。
　　志龙听昭熙愿意和他见面，挺高兴的，以为她不生气了，一路吹着口哨，兴冲冲地赶来。路上照例堵车了，清华大学到颐和园那段，堵得那叫天昏地暗，他急得干脆将车扔在路边，小跑过来。
　　一来就见昭熙跟洋鬼子聊得正欢呢，他一把冲上去，搂着昭熙的腰，占有yu十足，表面上却用英语客气地问：“先生，能为你效劳吗？”那人明白名花有主，耸耸肩，对昭熙连声说谢谢，慢悠悠走了。
　　志龙装成不经意地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昭熙拿开他的狼爪，说：“没什么，人家就问路。”志龙哼一声，问路问得那么殷勤！手又贴上来。昭熙无奈，算了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进去再说。

１１８　　两个人买票进场，从东宫门进，沿着昆明湖，往知春亭这边走。志龙深吸一口气，说：“这时候来公园走走挺好的，就是花还没开，过些日子咱们再来，我让你享受特殊待遇。”昭熙不理他，穿过长桥，率先走上知春亭。看了看周围，没其他游客，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从这里远远地可以看见十七孔桥，将南湖岛和廊如亭连接起来，蓝天碧水，湖光山色，景色天成，真是天上人间。她先理了理思绪，清了清嗓子，正色说：“志龙，今天来这，我有话跟你说。”
　　志龙擦了擦栏杆上的灰尘，体贴地让她坐下说。昭熙摇头，“志龙，我跟你在一块儿挺开心的，你对我很好，说实话，我也挺喜欢你。不过，我们还是分手吧。”其实她酝酿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词儿，可是最终从口里说出来就这么寥寥几句。她觉得心有点疼，于是转过身去背对他，眼前是巍峨灵秀的万寿山，古柏苍松、宫阙殿宇、宝刹名祠数不胜数，可是她眼睛有些朦胧。
　　这对志龙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气急败坏之下冷着脸问：“无缘无故为什么？总要说出个理由来！”声音越来越大，已经站了起来，怒目瞪她，火气有点控制不住了。他满心欣喜地跑来，听到的却是她这样无情无义的话，还能克制着不发作，已属难得。
　　昭熙转身，抬头仰视他，脸容平静，无畏无惧，镇定如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不为什么。你以前跟人分手，也需要理由吗？”
　　志龙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立即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专门治他。他咬牙切齿地说：“可是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刚才你也说了，你挺喜欢我不是吗？为什么突然就说要分手呢！”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昭熙的手。他怀疑她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乱发神经。
　　昭熙冷着脸，始终挣脱不开，最后叹口气，无奈地说：“志龙，你我之间天差地别，你有钱有权有势，而我只不过一破学生，反正迟早都是要分手的，何必呢？长痛不如短痛。”她抽出手，快步跑上岸，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志龙反应过来，三两步追上她，不甘心地说：“你就因为这个？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要和我分手？”昭熙苦涩地想，这样充分的理由还不够吗！躲开他，说：“志龙，是我高攀不上你。这些天，你对我的好，我都会记得的。你教会我很多，包括感情，我很感谢你，永世难忘。不过，再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了。”终将惨淡收场，还不如趁早放手。昭熙说这话的时候用尽全力逼回眼角的泪水。
　　她柔弱的外表下有颗倔强坚强的心。
　　志龙蓦地明白过来，火冒三丈，吼道：“昭熙，你甩我？”什么天差地别，什么高攀不上！他才不信，她以前不是也照样和他在一起吗！现在倒搬出这个来当借口了！她这样做，只有一种解释，她想甩掉他！志龙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今天轮到女人来甩他了！怒不可遏,冲动之下，抓着昭熙硬是不放。
　　昭熙看着过往的游客，还有不少的国际友人，皆好奇地张望，她又急又怒，大庭广众之下，真丢不起这个脸。她一边扳他的手一边急道：“志龙，你说话讲点理！什么我甩你，是你甩我还差不多！你觉得我们身份地位差这么多，能在一块吗？你还不快放手，这样像话吗？放手放手——”手腕都红了，再这样拉扯下去，这出分手戏码都快演变成供游人欣赏的闹剧了。

１２０　　大嫂打断她，“是啊，什么工作都需要人做，所以这些危险的事也需要人去做。我的命是命，部下的命也是命，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那么多同志牺牲了，我受这点伤算什么！”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像她的人一样。
　　大嫂从小在军校受特训，练就一身好功夫。她家庭特殊，父母从小教育她要为国家人民作贡献，于是毕业后一直在部队工作，经常出一些危险任务，因此为人刚强好胜，意志无比坚定。最怕别人因为她的家庭，给她特殊待遇，所以若有危险，总是带头冲锋陷阵。
　　他母亲被她不客气地驳回，无奈地退回厨房。她对这个媳妇真是无话可说，老人家观念陈旧，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称赞她是巾帼英雄，在她眼里，儿媳就是儿媳，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出生入死有什么用？
　　权老将军倒是一身便服，因为同是军人，对这个儿媳抱着理解的态度，从不曾有过微词。当下说：“这次荣立三等功，值得庆贺。你上楼换身衣服就来吃饭。”大嫂元宵节晚上只陪父母坐了会儿，立即带上警卫出任务去了。后来混乱中手臂中了一枪，进当地医院躺了几天才回卫家，伤势已无甚大碍。当下站起，恭敬地点头。
　　她刚走到转角处，权老将军又对大哥发话了，“她手受伤了，上楼恐怕不方便，你上去帮帮她。”明显在撮合夫妻两人。大嫂听得皱眉，依旧昂首阔步往前走。大哥吓了一跳，站起来看着爸爸。权老将军沉声道：“还不快去！”他无奈地丢下手中的文件，跟着上楼。
　　志龙在旁边看了直摇头，夫妻俩比陌生人还陌生，过着有什么意思。人家敌我双方还可以坐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他们夫妻俩，整年整年不见面，就是见了面，也从未说过话。这算哪门子的婚姻！
　　他母亲出来，抱怨说：“老头子，你说这样下去怎么行？我不奢求她端茶递水，添饭盛汤，可是也要有点为人妻子的模样。你老是骂儿子不好好沟通，可是我瞧着他心里更委屈才是！”母亲的心毕竟偏向儿子。
　　权老将军被老伴念得不耐烦，头疼地说：“行了行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冒着枪林弹雨，多不容易呀，大家应该体谅。这次又受伤了，你说这些烦不烦！”
　　他母亲摇头，“我也知道这些，可是老头子，她都三十多了，儿子也快四十了，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你说我能不着急吗？”权老将军沉默了下，没说话。好半天才说：“她有她的苦衷，你别去为难她。”话虽这样说，年纪大的人谁不想抱孙子？何况大院里像他这年纪的，早就孙子孙女成群了。
　　她以前也怀过孕，在一次任务中流产。所以卫老将军对此事从不说什么，甚至偏袒儿媳。
　　他母亲无奈下突然将矛头转向志龙，“整天跑得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大过年的也不回家！你呀你，什么时候给我定下来！”
　　权老将军一听见这个就不高兴，重重哼了一声。
　　志龙忙说：“妈，我最近忙着呢，我公司业务扩展了，你没瞧见你儿子都累瘦了吗？”他母亲果然上下打量，摸着他手心疼地说：“真瘦了些，回头妈给你做好吃的啊。”他哪是累坏了呀，是被昭熙折腾得寝食不安。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楼上传来重物砸碎的声音，众人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大嫂衣服也没换，脸色苍白，大步跑下来，上身依然硬挺，走到下面，淡淡说了声：“我走了！”权老将军坐在那里，“吃了饭再走。”声音不大，可是十分威严。大嫂脚步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说：“不了，军部的车子已经来了，我还要回去报告情况。”军部的车子指的是她爸爸的车子，权老将军当下不好说什么。她爸爸是整片军区的总司令。

１２１　　大嫂走后，权家气氛空前僵硬，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志龙见机，忙说：“我上去看看哥哥。”推开门进去，发现他哥哥坐在窗前抽烟，手里拿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志龙探头去看，是一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子，不过看这照片，大概有很多年了。好奇地问：“这人是谁？”他哥哥平静地说：“你大嫂的战友。”志龙了然，应该是大嫂倾慕的人才是，问：“那他人呢？”大哥吐了口烟圈，“有次出任务时，不幸牺牲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志龙不说话。他哥哥以前也有个要好的女朋友，人很聪明，也漂亮，看起书来一目十行。可惜家里不同意，硬是安排他和大嫂结了婚。没想到大嫂也有这么一段过去。这夫妻两个人是真正的同床异梦。
　　大哥下楼来，认真地说：“爸，妈，无论如何，我要离婚！”他母亲倒在椅子上，没说话。权老将军拍案而起，“你想清楚再说！”气得抬脚出门。
　　志龙觉得哥哥真是可怜，既没结婚的自由，现在连离婚的自由也没有。大哥在政府部门工作，形象至关重要，不能被政敌抓到任何把柄。别说离婚这么大的事，就是夫妻不和都不能外泄。就是大嫂，离婚对她的工作也会造成影响，更别说两家会有什么风波。所以夫妻俩不管情况再怎么恶劣，为大局着想，也得继续过下去。再说，他们现在跟离婚也没什么区别。
　　大哥平时也是一铁血男儿，这次看着母亲，委屈地喊：“妈！”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一脸苦涩。母亲见儿子这几年老得这么快，心痛不已，垂着泪说：“儿子啊，爸妈当初不应该逼你——这会儿说不定早儿孙满堂了！”大哥激动情绪一闪而过，脸容恢复镇定，坐在沙发前拾起文件。他身兼重职，日理万机，这次是接到爸爸的命令才回家的。
　　过了会儿，权老将军踱步进来，淡淡说：“儿子，你去趟陈家，算是赔礼道歉，把你老婆接回来。”大哥显然不愿意，可是极力克制着，半天，才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委屈之至，可是他照例忍了下来。权老将军心里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纵然后悔，也没办法。
　　大哥穿衣下楼后，志龙忙说：“哥，我跟你一块去。”兄弟俩坐在车后，一直没说话。大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xue，说：“老弟呀，千万别弄成老哥这样。权家有我一个就够了，我算是认了。若是有喜欢的人，好好待人家；若是对方也喜欢你，多难得呀，赶紧娶回家得了，省得夜长梦多。”想他当年，怪就怪自己没先下手为强，酿成终身遗憾。
　　志龙想到昭熙，叹了口气，这小妮子还在跟他闹别扭呢。两个人来到陈家，没想到大嫂已经回部队去了，陈老将军亲自送去的。大哥苦笑一声，只好暂时回自己的办公室。
　　志龙回家拿东西，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伤心，忙凑上去，说：“妈，你这是干什么？爸呢？”他母亲擦了擦眼泪，说：“在院子里呢。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志龙对这种情况亦感到无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他家这本经还特别难念。
　　他母亲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说：“妈就指望你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在外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什么时候才能让妈不操心呢?”志龙叫起来,“妈，你听谁说我在外面乱来了。造谣生事，这些话你也相信！”打死不承认。
　　他妈瞪他一眼，说：“嚷什么嚷！给我坐下，妈跟你说正经话。妈算是想清楚了，门当户对有什么用！你看你大哥和大嫂，闹成这样，别提妈有多揪心了。你爸口里不说，心里也后悔了，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毁了！所以说，女孩子最紧要是温柔贤惠，体贴孝顺，长得漂不漂亮还在其次。你呀，若有喜欢的人赶紧带回家给妈看看，别再跟乱七八糟的女人混在一块，你爸听见又该教训你了！你这都多大了，整天想着在外面花天酒地——”
　　志龙听得心里一动，说：“妈，你别说，我还真有喜欢的女孩了。”他妈听得精神一振，忙说：“是吗？那改天带回来看看。干什么的呀？多大了？家里都有什么人？”敢情已经把人家当儿媳妇看了。
　　志龙老老实实地回答：“还在念书呢，大学快毕业了。母亲是老师，去世了，爸爸是跑运输的，我过年就上她家去了。”母亲一听，连忙说：“书香门第，好呀。还在念书，单纯乖巧，听着就喜欢。那你赶紧带回来呀！都到人家家里了，还藏着掖着不说！”
　　志龙苦笑，“妈，你儿子没用，人家看不上咱，嫌咱条件太好，说要跟你儿子分手呢。”他妈一听，拍着儿子的肩说：“没事，妈帮你出头啊。小两口闹别扭也是有的，可别当真分手了啊。有照片吗？给妈看看长什么样。”志龙掏手机，翻出上次在青岛跟昭熙的合照。
　　他妈一看，连声说：“哎呀，长得够漂亮的，气质又好，你可得加把劲儿啊。喜欢就要出手，一个大男人，磨蹭什么！”志龙又跟妈妈说，昭熙在家里不但照顾爸爸日常起居，还打水给她爸爸洗脚。他母亲感叹，“这样孝顺的女孩上哪找去？自从你大嫂来咱们家，都是我给她端茶倒水。你说若有人也给我端杯茶，我就心满意足了！”
　　志龙被家里这么一闹，心想也是，怎么能分手呢，得赶紧想个办法把昭熙拐进家门才算出了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