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爱别离，苦
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女子的时候，是因为一场意外。
我犹记得，那一天好似是因为宗越在轩辕布下的暗线发生了一点动荡，不得已他只好前往轩辕处理。事发突然，他没法及时抽身而去，于是便打算让我顶替他，替他照顾一名女子，而他却只能带着万般忧心离开。
宗越有心上人，我知道的。
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一言一行，因为我和他的言行举止已经被培养得极其相似了，他一点点的动作我都能看出异样。我有些好奇，是怎样的奇女子，才能让那个几乎可以说是冷血冷清的宗越如此的上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事关重大，宗越不会离开。宗越身怀血债家仇，滔天的怨恨充溢着他年仅二十五岁的人生，几乎可以说，复仇便是他此生余下的全部。可是那个女子的出现，却奇迹般的打破了这一点。宗越对她的在乎令人难以想象，他甚至甘愿为她放下复仇的步伐，像一个普通大夫一般守在那个女子的身旁，天天为她操心。
我是抱着好奇的心去见那名奇女子的。
看到她的第一眼，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无比的惊艳，眼中只剩下那女子在林中舞剑矫捷的身姿。她身穿短打扮的黑色男装，衬得身形修长窈窕，她容貌并不算倾国倾城，但有种说不出来的清美秀丽，特别是那双眼睛，亮得好像收拢了漫天灿烂的繁星。她唇角嗔着一抹肆意不羁的笑意，身如游龙，剑光飞舞，潇洒得好像在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我愣怔的那一刻，只听她一声厉喝，人跃在空中几个漂亮花哨的倒翻，以一个十分帅气的姿势安稳落地。
帅呆了。我听到她得意的上蹦下窜的嚷嚷，这一招女扮男装的时候去勾引小姑娘效果最好了。
她见到我，偏了偏头，朝我露出一个有几分挑衅的微笑。她笑容灿烂得如同此时分外美好的阳光，不像那些闺阁女子一般，她的唇角几乎要裂到耳后，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那张脸在此时此刻看来却是如此的明艳娇丽。
我神智一个恍惚，心神差点失守。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说实在的，倘若以世俗的目光看来，她简直粗鲁透顶，即便是说话都像是一个流氓。她会四处乱跑大声嚷嚷，一个不爽就和别人扭打成一团；她出门一趟都可能惹出大乱子，然后鼻青脸肿的一脸讨好的蹭到我跟前；她每天会变着花样带着人皮面具穿着男装，拍着桌子和人拼酒，然后醉得一塌糊涂大声叫着要把宗越那个死洁癖抓过来吐他一身。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守在她的身边，我知道这是宗越给我的一个考验，我小心翼翼的尽量做到最好。我会挂着似笑非笑好像嘲讽的弧度，我会在她耍宝无赖的时候出言讽刺，我会在她受伤时给她包扎疗伤，然后故意下重手惹得她哇哇直叫。
她鲜活的就像是永远不会褪色的风景，在我灰白的世界之中尽情涂抹亮丽的色彩。
那真是非常非常快乐的日子。
但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属于我。
当我看到那个一身紫衣，姿容倾城的男子，我心中便陡然觉得寒凉。我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为宗越已经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而和他无比相似的我，对那个女子的确是抱有几分妄想的，但当我看到紫衣男子之后，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绝望。
权倾朝野的无极太子，骁勇善战的天煞战神，即便是云痕，每当看到他深情无悔的眼神，我也明白，是我无法相比的。
我是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我不能光明正大的爱她。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痛得几乎要碎掉，每当看到她明媚的笑容，我就觉得她离我好远。我是人，我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我没有过去，便没有牵挂和惦念，哪怕只是多一分一秒的时间能够呆在她身边，我都觉得满足和愉悦。
我知道这样的幸福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所以当宗越风尘仆仆略带狼狈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没有惊讶。
我如实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只是沉默的听完我的叙述，垂敛着的眉眼似乎在脑海中勾勒她的一颦一笑。他点点头表示他已经了解了，轻轻一挥手便有人出现在我的身边，带我离开。
我回头望了一眼她的房间，透过黑夜似乎能看到她像只慵懒的小猫毫无形象的扒拉着被子睡得昏天黑地。
我收回目光，淡如粉樱的唇缓缓勾起一丝悲哀自嘲的弧度，转身离开。
人生的苦痛为何如此之多？爱别离，也痛得我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