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珠晶退回后殿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麒麟。
“怎么样?这下子,这些大臣们不敢再小瞧我了吧。至少他们明白,现在的玉座不再是没有人坐的位置。”
“是的。主上已经完全让他们改观了呢!”供麒可还清楚地记得他们离开时,台下杂夹在恭送的声音里的议论;不同的是,人们都在表示得惊叹与信服。
“完全?可能还没到这种程度,不过目前这种情况,就足够了!”珠晶伸了伸懒腰,“听宫人们说,你下午是要去处理州政的,待会儿一块去见见冢宰吧?”
“主上,”供麒看了看珠晶,“恕我好奇,您召见冢宰是为什么呢?”
“为你!”
“为我?”供麒十分讶异。“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之前你不是对我说过,叶昕大人在升山之后,没有进香,没有进入甫渡宫就离开了吗?当时你还为此觉得奇怪呢。我召她来,只是想问问当时的理由而已,也好解去你的疑惑。”
“哦?”供麒看着主上仿佛有些狡黠的眉宇,小心地求证,“好像不只是这样吧?”
珠晶抬起来的双眼亮晶晶的。
“咦?你知道了?”
供麒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主上不会是做如此单纯的事的人。”
珠晶拍了拍手,“很聪明嘛。我的确不会为了这种事而要见她,只是――冢宰是掌管一国大小政事的官员,不论王是否在位,她都应该是与政事接触最多的那一个;因此,要了解国家的现况,询问她是最直接的方式;不过,我还不想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来召显我的无知,因此只好悄悄地来。”
“所以您才要我陪同是吗?”供麒有所了悟。“对于我即将管辖的纬州,因为是首都州,所以她也应该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正是如此。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晨州,陉晋
一只青鸟以极快的速度穿越了薄薄的云层,直直地向凌云山飞去――因为是晨州都城陉晋所在的凌云山,因此又称为陉山,或者陉晋山。
此刻,在山顶偏殿的露台上,一位少年倚在栏边,他脚下轻轻摇摆着的是深蓝色的云海里的波浪,与海水相同颜色的长发以一根浅蓝色的发带束在脑后,与玉白色的衣摆一同在和风中飘动着;这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少年,长长的剑眉下是一双深蓝色的双眸,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若不是此刻眉头微微蹙着,看得出来应该是位相当爱笑的人;他的眼神正含着一抹深思看向连樯的方向,使得那张原本阳光无害的脸显得格外严肃,并且有着一丝丝迫人的压力。听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
来人是晨州倍受百姓尊敬的州宰,名叫郴橄;他手里捧着一只青鸟,急急地赶到少年身边,明知道四周没什么人,却仍是小声且急促地禀报:“盼晓大人,连樯的使者到了!”
那个被他唤作盼晓的少年接过他手中的青鸟,向偏殿走去;郴橄紧随其后。
在内殿,青鸟详细讲述了珠晶在霜枫宫里即位的情形以及朝议的内容;少年皱着眉听完,从桌上的瓷瓶里拈出两粒银粒,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向窗口走去。
“候爷。”郴橄看不清此刻少年的表情,青鸟已经迫不及待地衔起桌上的银粒;“您准备怎么做?”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眼神再次凝重了起来;在窗外云海的下方,依稀可以看见地面上,在大片大片的绿野之间,也夹杂着直接裸露在阳光下,呈现着一种十分不舒服的干褐色的地面;在这片干褐之间,一条银色的大河蜿蜒流过,这就是流经恭国五州的尚水;尚水流过陉山脚下之后,在陉晋东南的菅故与渊河交汇,因此也使得晨州成为国内最繁盛的交通要道和商贸集散地;一直以来,就是历朝最重要的经济命脉之一;而现在,尚水的沿岸却表现出了一种与奔流着的河水极不相称的荒芜与干枯。
正当郴橄等着脖子有些酸的时候,少年终于开口:
“通知在连樯的人,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
“是。”郴橄连忙应着,“那,您现在……”
少年挥了挥手,转过身来。
“我想,先到循州和立州看一看。王宫并没有报出具体的即位日期是吗?”立州位于晨州以西,纬州西北,是渊河的发源地。
“是的,听闻春官长已经获准举行祭天仪式,目前正在准备;至于即位,还没有听说。”
“是吗?”少年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挑着青鸟尖尖的喙。“准备好迎接新王入朝的贺礼吧。我会赶在即位仪式之前到达连樯,届时你和我一起去朝见王好了。”
“是。”郴橄干练的脸上现出一丝担忧,但小心地没有让少年看到。“您放心出去好了,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嗯。”少年温和地看向比自己年长的州宰,“一直以来,都麻烦您了。”
“臣下只是做份内的事情,不敢居功。晨候准备什么时候出门?”
“明天吧。”少年心中默念着。夏至是最近的一个吉日,作为四季中日照最长的一天,选在这天即位也有隐含着王的恩泽如日光般长久不衰的意愿;那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必须要在夏至之前完成,时间有些吃紧,不过应该来得及的。
“这次,需要带上静萱吗?”静萱是晨州州师的左将军,虽是名女将军,却机敏睿智,且剑术过人。
“不用。现在又快到雨季了,她现在应该很忙。我一个人就行了,不用担心。”
郴橄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主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什么话全被阻在喉咙里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那笑容,是如此的优雅且令人忘俗,但他却相当明白这是主人眼中的那抹坚定是没有人可以撼动的。
郴橄在告退后转身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轻叹。
“十二岁的女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