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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十二国]晨之曦,晓之晖!--作者: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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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心目中的女神——某大姐的神作。

于是这里也拜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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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 于 2007-08-09 12:21 道:
大姐,某想转载你的晨·晓和几篇番外,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一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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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ngduo 于 2007-08-10 20:07 道:
自家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啊!

承蒙不弃……

orz,不过最近是刮什么风……这么多人要转载这个……


1楼2007-08-11 02:07回复
    一定选在半夜发就是为了防断楼

    啊,75万字我会发到吐血,不如小奥姐帮帮忙哈


    2楼2007-08-11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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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章
      普白十一年上,燕寝晏驾。同十一年,蓬山结供果。
      十二年,蓬山供果孵,号供麒。十八年,祠祠升黄旗。三十八年春,蔡晶自乾入黄海。台辅迎之缔约,蔡晶入神籍,供王践祚


      3楼2007-08-11 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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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看着近迫的身影渐渐远去,珠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供麒站在她身边轻声问着:
        “主上,要去用膳了吗?”
        “嗯!”珠晶回里答应着,却没有移步;供麒偷看了下珠晶黯淡下来的脸,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却又不敢太过于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珠晶转身看向偌大的宫殿,与先前的喧闹相比,此刻显得格外清静,甚至有些觉得冷清了起来;升山前那满腔的热情和义愤,来自于对举国上下四处可见的荒芜,父亲和许多周围的人们对于升山的态度,一直抱怨着没有王的生活是多么困苦的人的态度,让珠晶无法忍受。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努力不是吗?却希望着天赐给他们王,仿佛王是理所当然应该出现并存在的,并为他们解除种种烦恼和天灾;这简直就是一种奢望了!而现在,这些仿佛是理所当然的期望全加诸在自己身上了,整个恭州国国家的命运,只剩七十万的人民的命运,都在自己这个细细的肩膀之上。一时之间觉得异常的沉重,虽然一路上也说过自己可以当王的话,但当事实真正降临的时候,意义又不一样了!
        珠晶知道,女仙们已经开始挑选着最近的吉日,来接受天敕。承应天命之后,就会回到连樯,但不再是凌云山脚下那个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家院。
        恭国的皇宫,又名霜枫宫,位于那巨大的凌云山山顶,以风景优美而闻名于世;在那个陌生的地方,要正式履行起作为一个王的职责,要挑起这份沉重的负担,却偏偏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回想近迫说过的话,可以想像得到顽丘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一定又是一贯的冷淡吧,那个人从来没有十分亲切过!在黄海对他说过的话,自己并没有忘记,而且那种想法也没有改变;在她初涉足国府时,哪怕只是一个可以令她信任的人也是很重要的;但他是怎么想的呢?总觉得他是个有很多想法,但却不肯说出来的那种人,整个旅程中,话说得最多的时候,也是在他为了救自己受伤之后。而自己现在成了王,但他居然狠心都不来看一下,这么急着划清界线啊!利广也是,一路上多亏有他陪着,不然早闷死了,但现在人都看不见了。
        一时之间,珠晶觉得有些委屈起来,为了自己也不知道的理由。
        一个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再不去吃饭,女仙们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可就凉了哦,珠晶!”
        珠晶飞快地转身,看到利广正含笑站在她的身后,仍然是那种熟悉的微笑,仍是相同的语调,尤其是他直接喊了自己的名字,那种感觉,和昨日没有什么不同。胸口好像有什么堵住了一样,眼睛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因为看到了亲近的人,但口气却没有因此而软弱。
        “你到哪里去了?一早上都没有看到人?“
        利广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只是很自然地走过来,牵住珠晶的手,往饭厅走去。


        6楼2007-08-11 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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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肚子饿了,听说主上可以用膳了,只是不知道我这名随从,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供王陛下共进午餐呢?”
          珠晶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拖着走着。
          “看在你一路忠心护主的份上,就赐你这份荣耀吧!”
          是这样啊,利广笑着,对身旁的供麒微微施了一礼。供麒看着珠晶脸上那明显的笑意,没有说什么,就默默地跟在身后了。对他而言,只要主上高兴,什么也不必介意的;即使这名“随从”轻松得有些奇怪。
          因为有利广的陪伴,整个午餐时间珠晶都显得很高兴;利广问起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珠晶也就详详细细地说给他听,包括犬狼真君的事情,不过珠晶可没忘了要隐瞒黄朱之里的事情;利广也就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吃完才终于有所回应。
          “珠晶刚刚的表情不怎么高兴?在想些什么吗?你来黄海就是为了升山,为什么还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今天早上,大家都来了,就是没有看到你和顽丘啦!”
          “啊!”利广笑叹了下,“那可真是罪过了!不过,顽丘他也没有来吗?”
          “嗯,我问过近迫了,他说这不是他工作范围内的事,所以不来。”
          “这样啊,那顽丘不肯来,珠晶有没有想过要去看看他呢?”
          “去看他吗?”珠晶皱着眉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今天早上他和大家一起来了的话,不就最好了吗?”
          “珠晶……看你的样子,不是只想见见他吧。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和顽丘说过什么吗?”
          “在黄海的时候,”珠晶想了想,“啊,在真君离开之后,也就是你来之前,我曾经跟他说过想雇他当我的护卫啊!他说他不想在国府任官,我就说仍然把他当刚氏雇佣下去,就像黄海里那样;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现在国府应该是一片混乱吧,毕竟先王辞世已经二十八年了,我让他来继续当我的护卫啊,在陌生的宫殿里,有个熟悉的人会比较好,这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什么问题,而且也的确有这个必要,不过,珠晶,当时他同意了吗?”
          “可他也没反对啊!”想起当时顽丘的表情,好像比初进黄海的时候多了一份柔和,但他毕竟没有承诺什么,只是说考虑考虑吧。“是因为他不想答应,所以才不来见我的吗?他怕我会以王的身份来强迫他吗?”珠晶的语气低落了下来。
          利广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呃……我想他是还没考虑完全吧。记得当时他曾经说过,他不能了解为什么说国土需要王的人,哪怕经过黄海也要去升山,也想要王;黄朱没有国土和王,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生活准则,而这一点,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如果顽丘要接受珠晶的邀请,就要去适应有王和国家的生活方式,而他现在可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吧!所以,他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珠晶了,会犹豫是很自然的事吧!”
          是这样吗?珠晶呢喃着。突然想起自己也和顽丘谈论过类似的问题。对黄朱而言,即使王不存在也是没有关系,因为黄朱本来便没有国土;连犬狼真君特意为他们求来的里木,也和一般里祠里的里木不同,不会接受黄朱以外的人的碰触,这一点,和他们不接受拥有国家的人们对王的渴望相同。
          人们对王的渴望,在他们看来,有如浮民乞求家公的慈悲一样,是把自己降格为奴仆一样的行为;但珠晶非常清楚地知道,对于国家而言,王的存在是必要的。犬狼真君曾经说过,如果没有王,国家会继续荒废下去,人们的生活会更加的艰辛;王是治理一国、统理一国阴阳调和的存在;国王不在玉座之上,所有的自然法则皆会失去平衡,使得天灾不断。虽然顽丘说过,他们黄朱,可以在国土荒废的时候离开所在的国家,但没有王,所有的国家都一样糟糕的话,即使是黄朱也是无处可去的。顽丘难道不明白吗?
          虽然他们把黄海尊为自己的故土,但黄海里横行着妖魔。有着心灵上的归宿并不是不好,就算他们的里木在黄海里好了,但浮民就只能这样生活吗?听说在雁国,连妖魔都可以作为骑乘家畜了,没有浮民也生活艰难的道理啊?想到这里,珠晶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利广,现在陪我去找顽丘好吗?”
          “嗯!还是……想要说服他吗?还是放弃呢?”
          “我现在的表情看来是要放弃吗?”


          7楼2007-08-11 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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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的确是有这么想!”
            “您知道吗?那个孩子是供国最富有的万贾相如升最小的女儿!若她不来升山,家中也有不下于王族的荣华富贵供她享用;然而她却对周围的荒废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因而瞒着父母前来蓬山。只要她这份决心不变的话,恭的复兴指日可待!”
            玉叶掩嘴而笑。“听你的口气,似乎相当喜欢这孩子呢!”
            “喜欢吗?”利广想了想。“的确,珠晶是个很可爱很聪明的孩子啊,虽然现在考虑问题还有些孩子气,不过,时间会让她成熟起来的!不然的话,应该是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妹妹啊!”
            “怎么?最近和文姬公主又在斗嘴了?”两人已行至了蓬山的深处。“我已经叫人把你的坐骑带到后门处了,你可以从那里直接回去。你要回去告诉你父王这个消息了吧?”
            “嗯,是啊!劳您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今天你怎么一直跟我这么客气啊……”
            “这个啊,本来想在这里多待一下的,但因为急于回国准备供王登基的贺礼,怕被人抢了先啊!所以,觉得不合礼数啊,才刚来呢……”
            “是吗……”

            珠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利广和顽丘走后叹的不知道多少声了;供麒小心地探问着:“主上,您怎么了?还在为他们二人告别的事情烦心吗?”
            “不是啊!”珠晶嘟了嘟嘴。“我在这里等待接受天敕,只有正式接受了天命才能真正成为王吧。但在这里等待的感觉,实在是――-很无趣啊!”
            其实珠晶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正感觉到一份沉重慢慢地加诸在她的肩膀上;而这份沉重,在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的现在,尤为明显。
            “那么,主上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想做的事啊……”珠晶突然想到了早上看到的蓬山远景,眼睛一亮。“我可以去蓬山深处看看吗?这里,只是最外面对不对?”
            供麒松了一大口气。“原来……主上只是想进去看看啊!当然没有问题!”
            “真的?”珠晶跳下了凳子。“一直以为,神仙们居住的地方,不会让人乱来的呢。”
            “主上,您现在已经是神了啊!”供麒有些好玩地看着珠晶。“这里是我的居所,但您是我的主人,所以,您可以把这里当作您的家一般看待!”
            “我的家……”珠晶又想起那些几乎无所不在、雕着花纹的精美铁栏,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向殿外走去。“如果我的家能够像这里这样,自然和谐,就好了!”
            “天帝选择了主上为王,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让整个供国都变得和蓬山一样吗?”供麒跟在她的身后,祯卫也随着一同出来,走在前面引路。“不过,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生国!”
            “这样啊……”珠晶的目光一下朦胧起来,仿佛已经穿越云海,看到了地面上。“应该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国家哦!”


            11楼2007-08-11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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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从云海之上到霜枫宫,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玄武的背上,有着一处小小的宫殿。珠晶和供麒晚上就在那里休息。
              第二天清晨,当珠晶从殿中出来的时候,供麒已经站在露台边了;珠晶仰起头,看着那金发飘扬的背影,在淡金色的阳光中,显得那么的高大宁静;珠晶也就静静地看着――是他选择了她,因此她才担负起了王的责任;在此之前,天命也好,王气也罢,都只是麒麟才明白的事物,自己只是被动的接受了;但是从接受的那一刻起,国家和麒麟的命运却都是掌握在她的手中了。珠晶低下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掌心,握了握,现在她很清楚这五指之间意味着怎样的份量。
              供麒似乎有所察觉,回身看着珠晶已经站在门口,立时单膝跪了下来。
              “主上,昨晚,还休息得好吗?”
              珠晶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不错啦!天帝真是准备得挺周到呢!”挥了挥手,示意供麒站起身来;绕过需要仰视的他,跳到露台的栏杆上坐下,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现在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麒麟。
              “现在,在连樯,应该有人等着迎接我们了吧!是朝臣吧!”
              供麒看向西边的云海。
              “或许,州候们也有去的也说不定。”
              “对了,供麒认得一些官员吗?之前的十几年里,应该不乏官员们前去升山询问天意吧?”
              供麒微笑着。
              “估计整个国府的人都已经过去了,连州候和州府的人也不在少数。但那个时候,我都未曾在他们身上看到王气,当时,失望的不仅仅是他们,在送走一次又一次的升山者之后,连我都有些失望起来。”
              “王气……是什么样的呢?”珠晶侧着头,难掩心中的好奇。
              供麒的样子像是在思索着。“王气,嗯,对我来说,应该是一种感觉吧!就像一种警示,也可以说只是一种声音在脑海里对我说,就是这个人了!当主上在黄海的时候,我只是隐隐的有种感觉,空气中仿佛充斥着什么,令我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但当主上更加接近蓬山时,那种感觉变成了一种驱动,让我明白地知道,我所等待的人就在那个方向;那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我无法用语言形容。”
              供麒一边回忆一边看向珠晶。
              “而当主上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有如清晨这穿越黑暗的阳光一样,周围的一切明明没有什么不同,却感觉到与主上对视时,仿佛整个地融化在那种光亮里。缔结誓约的过程,我本人并没有太强烈的记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仿佛想起了当日的情景,供麒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脸颊。
              珠晶已不会再为此脸红,双腿在栏杆间随意地前后晃动着。
              “那么,在升山的人群中,有你还记得的人吗?”
              对于珠晶的坦然,供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仔细想了想。
              “嗯,要说印象深刻的话,冢宰倒是一位令人无法忘记的人啊!是一位三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她是升起黄旗之后,第一位登上蓬山的人,名字好像是叫叶昕吧,姓朱。还有一位,是晨州的州候,奇怪的是,当时他只肯告诉我他的名字是晨宇,却没有提到字;是继冢宰之后,第二批升山的人。”
              “会让你印象深刻,应该有过人之处吧!说来听听如何?”
              “当冢宰升山的时候,我才六岁,还未成年;她即使跪伏在众人之间,仍有一种超凡的气魄。当我前往甫渡宫中时,她迎上前来自我介绍说,她是六官之首,当时的人群里,也有不少人是朝臣,她的官位最大,所以周围的人都看着她。然而她只是跪坐着,静静地看着我,好久之后才伏下身去。‘今日有幸见得台辅,叶昕心中以可告安慰。下官从未奢望过玉座,只是前来拜见台辅,以尽职责。在台辅没有选出新王之前,下官一定会竭尽所能,代领百官打理好朝政,以迎接王和台辅的到来。’”
              “然后呢?”珠晶听得正在兴头上,供麒却停住了。
              “然后,”供麒苦笑了下,“她便告辞离开了。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也没有进入甫渡宫进香,连女仙们也大为吃惊。一般来说,千辛万苦穿越黄海,就是为了问询天意;但叶昕大人显然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并且在当日就下山去了。她的姓氏我还是问了其他的人才知道的。”
              “哦!”珠晶饶有兴趣地笑了笑。“这位叶昕大人,真是不得了呢。当时有什么非得要她离开不可的事吗?她又是为了什么去蓬山的呢?”
              “她为什么来蓬山,有人猜测,她只是为了确认我的存在,也有人说,她非常骄傲,不愿意等到我说出她不是王之类的话来;但更多的说法是,当时的国府,多亏了有她在打理,才不至于全部陷入混乱。在先王身役后,宫中人心浮动,她的匆忙离去,大概也是为此。但真正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供麒的表情也有些不解,“更何况,当时,她看着我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痕迹,既不是非常高兴,也不是非常兴奋的,好像真的就是只为了看看我而已,但奇怪的是却又看了那么长时间。”
              珠晶也转过头去,看向供麒的视线所在的西方。“那么,另一位呢?”
              “啊,晨州候啊!”供麒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起来。“晨候显得意外的年轻,看外表,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年;他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呀,好可爱好小好小的麒麟啊!’”
              “哈哈!”听到这里,珠晶大笑了起来。“这位晨候,倒真是有意思呢!”


              13楼2007-08-11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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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在升入上庠之前,庠学的老师就都已经交过了。做为最基本的官吏都应该知道的道理,身为一介州候居然会不知道?不要笑死人,我真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个晨州候的了?”
                供麒默默地听着珠晶在那里发泄着不满,直到太阳升得更高了些,珠晶额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才发现供麒已经跪在那里很久了,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你跪在那里做什么?”
                “呃……因为主上显得很生气,所以……”
                珠晶很没形象地翻了翻白眼。“那么,我生气是因为你的错吗?”
                “我想――是的。因为我只为晨候的行为而觉得好笑,没有觉得――”
                “住口!”珠晶打断了供麒的说话。“有一件事,你最好现在就弄清楚!”
                “是!”
                “我是很生气,但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因此,你根本没有必要跪下来。如果我认为是你的错,就会像初见面时那样了。当然,那一次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就动手打人,但我既然道了歉,就说明我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现在这个应该认识到错误的人,并不是你。站起来吧!”
                珠晶冷眼看着供麒直起身,叹了口气。
                “也许你认为你跪下来我就会不生气了吗?不可能的,因为这件事错并不在你。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情我也知道,再怎么令人生气的事情,也许都会有一个很充分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正不正确,才是这件行为合不合理的原因;没错,我对于晨候的行为是很生气,认为他没有尽到职责,但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而已,我在为我自己的这种猜测而生气。如果他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的失职;但如果他有着足够的理由,那么,我也只能对这件行为生气而已。明白了吗?”
                供麒有些惊讶地看着珠晶。“主上,你……”
                “什么?”
                “不,只是很意外,主上居然在这么生气的情况下还会想到……”
                珠晶的表情已经平静了很多。
                “没想到我这样还会想到事情背后的原因是吗?”看着供麒点了点头,珠晶吐出一口气,望向了蓬山的方向。
                “以前,我经常会为了一些事情而动怒,但更令人生气的,是在这之后我会发现自己的怒气并不是全然合理的。”
                在黄海的时候,认为顽丘不应该对周围的人态度冷淡,认为黄朱应该去帮助其他的人们,认为当妖魔来袭时不应该只顾自身安危而逃走,而一次一次地对顽丘发脾气,却又不得不接受着来自他和利广的保护才能得以前进。利广曾经在自己生气过后说过:基于自己的想法去下结论,是没有意义的。那只能代表自己的想法,却无法代表事实。
                “每一件事情应该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主上为什么……”
                “生气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也许是有什么原因,但这种行为毕竟是不应该发生的啊!如果等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全弄清楚了,也就没有人会生气了吧!我的情绪,是我对这件事最直接的反应。不管怎么说,晨候也没有尽到他的职责是吧?如果你也做了没有尽到职责的事情,我也一样会生气的。当然,我希望最好不会有!”
                供麒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看着珠晶的侧脸,供麒此时深刻感觉到了所谓“天的选择”,虽然身为麒麟的自己对于接受天命是一种几乎本能的反应,但这一刻对于自己的选择,却是发自内心的欣慰。虽然年幼而且率性,但非常聪明,也很理性,看待事物十分透彻,不会以自己的喜好来做出定论,这是一个王者必需具备的条件。
                在珠晶诧异的眼光中,他深深地跪了下去,以额头贴在珠晶的足尖上:“主上,我以仁兽之名发誓(大概相当于我们的以人格担保吧),将会竭尽所能辅佐您!不会让您失望!”
                珠晶蹲下身来,看着他浅紫色的双瞳。
                “嗯,我相信!”抬眼看见远处浮在云海中的山影,珠晶眼睛一亮。
                “看,连樯山,我们到了!”


                15楼2007-08-11 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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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您……”叶昕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六官也怔怔地望着端坐在他们之上的君主。的确,看到珠晶时,大家都为她的年幼而担心,不知道这么年轻的王对于恭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不过几乎大家无一例外地想着,一定是供麒下到恭来寻找到的吧,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而已,没有人以为珠晶是经过升山才见到供麒的,升过山的人都非常明白其中的艰辛,他们从来也不认为像珠晶这样的小孩可以做到。
                  “不敢相信是吗?”珠晶笑了笑。“我是连樯万贾相如升的小女儿,天天得以享受着荣华富贵,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家里多的是金银珠宝,即使恭一直这样荒废下去,我想我的生活也不会有所改变;而成为王,却是要肩负起国家和人民的,但是我却放弃了锦衣玉食的一切,跑去了那个充满妖魔的黄海,以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而言,已经算很了不起了不是吗?”
                  “主上……”
                  珠晶挥了挥手。
                  “当然,我不是在炫耀着什么;在场的各位,大部份都是经历了黄海的可怕的人。在黄海,我也几度差点丢了性命。立樟大人说的没错,我还是一个孩子,国政什么的我并不太懂,但从我接受天命的那一刻起,我就要努力学会这些,供麒选择了我,意味着他将国家和人民交托给了我,即使不会,也要努力去承担;不能因为不会,就只是坐在玉座上,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说到这里,珠晶吁了一口气,才发现台下的人虽然没有得到允许,却都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祭天是什么仪式,我也不很明白禁军编制的恢复是不是那么重要,在这种时候,究竟应该采取夏官长的建议还是听从冢宰的安排,老实说,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但如果不开口询问,不去尝试,就不会有答案;那么,我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个国家应该怎么样才能复兴,而身为王的我,到底应该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这个答案,应该由我自己来寻找,而这一切,必须从我了解国政和国情开始,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各位大人们若是还有什么不满的话,直管说好了。”
                  珠晶笑了,看着百官的表情,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我应该感谢立樟大人的这份勇气,若不是你,或许这种小声议论的情况会一下继续下去。而我,可能还得花费心机才能找到一个这样说话的机会。”
                  珠晶看到地官长深深地伏下身去,若枫冷峻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川椽依旧堆着那满满的笑容,商夷脸上是一种玩味的表情,普全和世霄低着头,看不清他们此刻的面貌;叶昕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也伏下身去:“主上,我为我们曾经对您的怀疑向您道歉!您是我们恭州国的王,这一点,我们却从未怀疑。”
                  “是吗?”珠晶站起身来。“我可能还要经过学习才能慢慢熟悉朝政,在此之前,国府还是得拜托各位了。但无论任何事情,通知我、让我了解是必要的吧?冢宰刚才说了,我是王,现在的的确确是我坐在恭州国的玉座之上,因此,我也绝不会容许别人怀疑这一点。”
                  “是的。”叶昕抬头看向那张年轻且透着稚气的脸,此刻站在台上往下俯视的样子,却是那样的自信和理所当然;叶昕有些欣慰地想,虽然还有些不成熟,虽然还没有形成那令人臣服的威仪,虽然对国政和人际还很稚嫩,虽然她对目前的国府还一无所知,并且表现得太过于急切了些,但这位主上,是一位非常聪明而且负责的人,信任她、辅佐她,在她羽翼渐丰时将国家交与她,是一件可以令人放心的事呢。
                  “啊,对了!”珠晶在宣布朝议结束后,像想起什么似地叫住了叶昕。“冢宰,朝议过后,到御书房来吧,我有事情问你。”
                  “是!”


                  20楼2007-08-11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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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珠晶退回后殿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麒麟。
                    “怎么样?这下子,这些大臣们不敢再小瞧我了吧。至少他们明白,现在的玉座不再是没有人坐的位置。”
                    “是的。主上已经完全让他们改观了呢!”供麒可还清楚地记得他们离开时,台下杂夹在恭送的声音里的议论;不同的是,人们都在表示得惊叹与信服。
                    “完全?可能还没到这种程度,不过目前这种情况,就足够了!”珠晶伸了伸懒腰,“听宫人们说,你下午是要去处理州政的,待会儿一块去见见冢宰吧?”
                    “主上,”供麒看了看珠晶,“恕我好奇,您召见冢宰是为什么呢?”
                    “为你!”
                    “为我?”供麒十分讶异。“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之前你不是对我说过,叶昕大人在升山之后,没有进香,没有进入甫渡宫就离开了吗?当时你还为此觉得奇怪呢。我召她来,只是想问问当时的理由而已,也好解去你的疑惑。”
                    “哦?”供麒看着主上仿佛有些狡黠的眉宇,小心地求证,“好像不只是这样吧?”
                    珠晶抬起来的双眼亮晶晶的。
                    “咦?你知道了?”
                    供麒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主上不会是做如此单纯的事的人。”
                    珠晶拍了拍手,“很聪明嘛。我的确不会为了这种事而要见她,只是――冢宰是掌管一国大小政事的官员,不论王是否在位,她都应该是与政事接触最多的那一个;因此,要了解国家的现况,询问她是最直接的方式;不过,我还不想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来召显我的无知,因此只好悄悄地来。”
                    “所以您才要我陪同是吗?”供麒有所了悟。“对于我即将管辖的纬州,因为是首都州,所以她也应该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正是如此。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晨州,陉晋
                    一只青鸟以极快的速度穿越了薄薄的云层,直直地向凌云山飞去――因为是晨州都城陉晋所在的凌云山,因此又称为陉山,或者陉晋山。
                    此刻,在山顶偏殿的露台上,一位少年倚在栏边,他脚下轻轻摇摆着的是深蓝色的云海里的波浪,与海水相同颜色的长发以一根浅蓝色的发带束在脑后,与玉白色的衣摆一同在和风中飘动着;这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少年,长长的剑眉下是一双深蓝色的双眸,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若不是此刻眉头微微蹙着,看得出来应该是位相当爱笑的人;他的眼神正含着一抹深思看向连樯的方向,使得那张原本阳光无害的脸显得格外严肃,并且有着一丝丝迫人的压力。听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
                    来人是晨州倍受百姓尊敬的州宰,名叫郴橄;他手里捧着一只青鸟,急急地赶到少年身边,明知道四周没什么人,却仍是小声且急促地禀报:“盼晓大人,连樯的使者到了!”
                    那个被他唤作盼晓的少年接过他手中的青鸟,向偏殿走去;郴橄紧随其后。
                    在内殿,青鸟详细讲述了珠晶在霜枫宫里即位的情形以及朝议的内容;少年皱着眉听完,从桌上的瓷瓶里拈出两粒银粒,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向窗口走去。
                    “候爷。”郴橄看不清此刻少年的表情,青鸟已经迫不及待地衔起桌上的银粒;“您准备怎么做?”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眼神再次凝重了起来;在窗外云海的下方,依稀可以看见地面上,在大片大片的绿野之间,也夹杂着直接裸露在阳光下,呈现着一种十分不舒服的干褐色的地面;在这片干褐之间,一条银色的大河蜿蜒流过,这就是流经恭国五州的尚水;尚水流过陉山脚下之后,在陉晋东南的菅故与渊河交汇,因此也使得晨州成为国内最繁盛的交通要道和商贸集散地;一直以来,就是历朝最重要的经济命脉之一;而现在,尚水的沿岸却表现出了一种与奔流着的河水极不相称的荒芜与干枯。
                    正当郴橄等着脖子有些酸的时候,少年终于开口:
                    “通知在连樯的人,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
                    “是。”郴橄连忙应着,“那,您现在……”
                    少年挥了挥手,转过身来。
                    “我想,先到循州和立州看一看。王宫并没有报出具体的即位日期是吗?”立州位于晨州以西,纬州西北,是渊河的发源地。
                    “是的,听闻春官长已经获准举行祭天仪式,目前正在准备;至于即位,还没有听说。”
                    “是吗?”少年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挑着青鸟尖尖的喙。“准备好迎接新王入朝的贺礼吧。我会赶在即位仪式之前到达连樯,届时你和我一起去朝见王好了。”
                    “是。”郴橄干练的脸上现出一丝担忧,但小心地没有让少年看到。“您放心出去好了,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嗯。”少年温和地看向比自己年长的州宰,“一直以来,都麻烦您了。”
                    “臣下只是做份内的事情,不敢居功。晨候准备什么时候出门?”
                    “明天吧。”少年心中默念着。夏至是最近的一个吉日,作为四季中日照最长的一天,选在这天即位也有隐含着王的恩泽如日光般长久不衰的意愿;那样的话,所有的事情必须要在夏至之前完成,时间有些吃紧,不过应该来得及的。
                    “这次,需要带上静萱吗?”静萱是晨州州师的左将军,虽是名女将军,却机敏睿智,且剑术过人。
                    “不用。现在又快到雨季了,她现在应该很忙。我一个人就行了,不用担心。”
                    郴橄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主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什么话全被阻在喉咙里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那笑容,是如此的优雅且令人忘俗,但他却相当明白这是主人眼中的那抹坚定是没有人可以撼动的。
                    郴橄在告退后转身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轻叹。
                    “十二岁的女王啊……”


                    21楼2007-08-11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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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晶和供麒进入御书房里,叶昕早已等候在那里了。在行过礼之后,珠晶首先开口。
                      “听闻冢宰是在第一时间升山的?”
                      “是。普白十八年夏至,臣与秋官长若枫、地官长立樟一同前去的。”
                      珠晶有些不解。
                      “为什么天官长、夏官长他们没有一同前去呢?”
                      叶昕仿佛露出一丝苦笑;这位主上有时候显得也太单纯了些。
                      “因为国府不可空虚,日常的事务总要有人处理,所以……”
                      “哦。”珠晶暗自吐了吐舌头。“听说叶昕大人在见到供麒后,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是吗?”
                      “是的。”
                      “那么,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在好不容易到达蓬山之后,却连天帝都不拜见就离开呢?”
                      叶昕抬头看向供麒。
                      “臣自知不会是天命所降的那一个,从去到蓬山开始,就没有成为王的打算;主上也曾经说过,升山应是恭的国民的基本义务,臣只是履行应尽的本份而已;臣拜见台辅,也只是为了亲眼验证台辅安好。因为当时听闻有蚀经过黄海,臣只是为了求得人心安定而已。”
                      珠晶回头看向供麒,供麒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那我就好奇了,叶昕大人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不会承接天命呢?”
                      “臣以为,成为王者,不仅要各方面杰出优秀,要明白道之所向、民之所想,要有过人的气魄、胆识、智慧和才能;更主要的,是要有能够治理国家、肩负人民的自信以及不轻易动摇的信念。很遗憾,臣或许可以辅佐主上,但却自知不具备睥睨天下的霸气。”叶昕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这份自信,不是人人都能够拥有的。”
                      “是吗?”珠晶喃喃应着,“那,冢宰当时急着回国,是因为什么呢?”
                      叶昕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国府的大小官员,平日虽然是各司其职,但却因职务交叉而常有发生矛盾的时候,这种事情,六官长有时也会协调不下,一向是由臣负责,更何况当时地官长与夏官长也在升山;时至夏至,境内多雨,臣急于回朝,也是为了修筑堤防和农田灌溉之事。关系到国民大计,臣不得不慎。对台辅的轻忽之处,还请见谅。”
                      “不……”供麒连忙摇手,“没什么的。”
                      “叶昕大人提到的堤防和灌溉之事,是不是尚水和渊河的事?”
                      供麒心中一紧,心里默念着晨候的名字的时候,听得叶昕清晰地回答:“是。”
                      珠晶有意无意地看了供麒一眼,“能告诉我详细的情形吗?以前,我只知道这两条大河是国内的交通要道呢!”
                      叶昕的神情闪过些许复杂,却仍是站起身来,在珠晶身前展开地图。
                      “尚水是自北部的皖州,流经琴、淇、晨,从纬州进入白海;渊河自最西部的立州,经循州后,在晨州菅故与尚水合流;全国九州,其中有七州就有大河经过,但支流极少,因此河两岸固然没有缺水之忧,但河床百里以外,便会为吃水及灌溉烦恼。”
                      叶昕指着地图上的尚水和渊河,告知珠晶各自的所在。
                      “先帝在时,曾想过人工挖渠,但一来费时,二来成效不大,因为人工渠道并不可能遍布城庐郊里;而且曾经从河中引出的渠道,平日为了方便取水,根本没有修筑堤防;结果夏季雨量一大,河水经由沟渠溢出河床,堤坝双面皆浸泡在水中,时间一久,便极易塌坍。”
                      说到这里,叶昕微微叹了口气。
                      “为此,先帝曾经召集州候和百官共同商议,可最后,也没有一个可行的法子。全国唯有首都连樯,是以从舜国高价购来的石块砌在人工河道之旁,引尚渊之水入城;但仅此一例,若全国皆行此策,恐怕各地州府都负担不起。也因此禁军和州师经常疲于奔命,要安置居民、加固河堤,所以夏官长才会对我提出削减编制的事情大为不满。”
                      “这样啊!”珠晶仔细地看着摊开在书桌上的地图,回想起连樯那用漂亮的花岗石筑起的河堤,的确不是每一个城市都可以做得到的;“现在国内最要紧的事情,除了恢复生产和贸易,治水恐怕第一位的是吗?”
                      “或许应该这样说,如果能够除却雨季到来时的水患,并且解决城市用水问题,臣想恢复生产,扩大贸易只是时间的问题。主上的父亲大人所建立的贸易网络,已经遍布全国;以此为依托,要增强各州各县之间的商品交易,可以说没有任何困难。但是……”
                      


                      22楼2007-08-11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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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珠晶愣了一愣,“叶昕大人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叶昕显得十分犹豫,“不……没什么!”
                        珠晶看着叶昕移开的视线,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冢宰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到御书房来问这些问题吗?”
                        “微臣不知,请主上明示。”
                        珠晶吁了一口气。
                        “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出于我的真心;但也有人提醒过我,身为王者,必须具备威仪,不然,无法令臣下信服跟随;虽然我认为我现在什么都不懂,可以开口向你们询问从而获得答案,但我想,大臣们不会信任一个经常向他们询问国情的王,我现在的样子并不适合让所有人都看见。三公或许可以告诉我为王之道,但对具体国情的了解,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不是吗?”
                        “是的!”
                        “所以,现在的我只能利用朝议后的这点时间,让你告知我在国内发生的事情。只是,你平日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希望你可以把平时必须经冢宰处理的政事写下来,然后呈给我过目;这样,我不用通过询问也可以知道国家现在是什么样子。当然,我也会向六官长提出相同的要求,我要知道他们每天在做些什么,同时,也是我学习的一个过程,可以吗?”
                        叶昕微微笑了,看向珠晶直视她的双眼。
                        “真难以置信主上是如此年轻的女孩!恕臣无礼,您以前上过少学吗?”
                        “只上到庠学,快要被推荐上庠的时候,老师被妖魔攻击去世了,所以,并没有进入少学。为什么这么问?”
                        “主上您知道吗?您刚才提出来的方案,让微臣和六官上报每日的工作情况,即使是熟悉政务的王,也是一个必须的过程。六官之间的工作互有交叉,如果配合得宜,则可以事半功倍;而若有人别有居心,则可以彼此牵制;臣所居冢宰之位,虽然统领六官,却也不具备指使具体事务的资格;可以颁布法令,却不可能亲自去执行;所以也可以说是一个与六官相互协调也相互制约的职位。”
                        “这样啊……”
                        “而主上您提出的方法,不仅是了解国情最快速最直接的方法,也是监督臣下与六官长是否忠于职守的有效途径。所以臣才斗胆有此一问,只是――真令人惊奇啊!”
                        “这个啊!”珠晶也笑了。“只是在升山过程中,在队伍里有着截然不同的三种团体,各自用着各自的方法在前进,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却又小心地保持着不让整个团体崩溃,所以一直以来,人们都是行走在一起的。那个时候,我并不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明明不赞成对方的做法,却还要紧紧一路跟随着。在询问之后,觉得好像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却又好像谁说的都不可以让自己信服。但我想,了解了他们的想法,至少比看着表面的现象要好的多。所以,就想到了同样的方法来了解国府了。”
                        “主上,我想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您会承接到天命了,虽然您是如此的年轻。”叶昕叹了口气。“在黄海里,大多数人们想着的只是如何保命,如何安全到达蓬山,然后想着自己会不会成为王;却没有人能够像您一样,在那样艰难的环境里,仍然思考着这样的问题。据我所知,还有像主上您一样有这份心力的,可能只有一个人。”
                        “哦?”珠晶好奇起来。“叶昕大人这么说,那个人想必不简单喽?是谁?现在在国府吗?”
                        “不。”叶昕的表情有些沉静下来。“您还没有见过他,他是晨州的州候,字盼晓。”
                        供麒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早在叶昕提到治水的话题的时候,他就一直紧张着;他可不会忘了在玄武背上,珠晶对盼晓的评语,以及当时面若寒霜的样子。而叶昕提到升山过程中有一个和珠晶相似的人时,他就已经知道叶昕所指的是何人了--那个笑起来温和如煦日般的少年,只看当日他升山时的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那次升山的人群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供麒记起当时问过他,为什么不去询问天意?他只是笑笑,扯着自己金色的长发,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我到蓬山,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而现在,这件事情我已经验证了,因此,多余的事,我就不去做了。”
                        供麒微叹了口气,小心地瞧向珠晶;她看上去有些发怔,在叶昕连唤她两声之后才回过神来。
                        “州候……会在我即位的时候前来是吗?”
                        “是的。”叶昕有些奇怪地看着珠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的表情。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静。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位晨候,真想见一见呢!”


                        23楼2007-08-11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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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叶昕直到午膳时刻才离开御书房;虽然因为和新王的谈话使得原本手头就紧迫的工作会更加繁忙,却仍止不住嘴角那丝丝的笑意;一直回到冢宰府,发现立樟和若枫早已在那里等着她了。
                          叶昕请他们进入内堂,侍女奉上茶自后悄然退下了,并且关上了门。
                          若枫是一位直爽的人,掌管刑罚,冷静是不可或缺的特质;而身为女性,又比谁都谨慎细心。在八十多年前,她升为秋官长的位置开始,两人就开始建立了她们的友谊。看着叶昕有些疲惫的脸,她直接问着:
                          “叶昕,主上召你去御书房,所为何事?”
                          叶昕啜了口尚滚烫的清茶,看着望向她的两人。
                          “你们认为主上会找我说什么呢?”
                          “我们要是猜得到,就不会急巴巴地赶到你这里来了。”立樟今天早上在朝议上向若枫的耳语,已经是有违他一贯稳沉的作风了;叶昕知道,这位老臣,是真正出于担心才会那样的。
                          “主上今天在朝堂上说的话,只是为了震慑众人,但她却聪明到用其他的方式去得到她想要的。”叶昕轻喟着。那位尚且稚嫩却又急于把一切负担起来的少女啊,和那个人在那时候的样子真的是一模一样呢。
                          叶昕转告了她与珠晶的谈话,不出她所料,若枫和立樟都在讶异之后陷入了沉思;她也不去打扰,当时她的心情和他们此刻一样的纷乱复杂,有欣喜又有担忧;而有些忧虑,却是说不出口的。
                          叶昕记得在少女感叹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再次抬起头来,却没有再提有关晨候的事了;只是粗略地了解了一下国府官员的设置,而自己在告退之前,曾经跟她说过:
                          “主上,请以后不要在称呼下臣的名字时,在后面加上‘大人’二字;如您所说,王需要威仪,在您即位初期,需要建立起威信的时候,不要对下臣们加上敬语。我知道,您是出于一种礼貌,但在人心未定之前,还是更迫人一些为好。只要以后不唤臣为‘大人’,相信其他的官员们也不敢有什么置疑。”
                          “是这样吗?”珠晶歪着头。“可是大家都比我年长,在国府的时间也比我更久啊?不懂的时候向人请教,拜托别人帮着管理事务,我认为……”
                          “您的想法并没有错,主上。所以我才说了,在即位初期不要如此;换句话来说吧,您现在并不知道是不是国府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您去这样全心信赖着托付,所以,请您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您也说过您是王,王可以不必对臣下持有敬语,尤其是您还没有在臣下们的心目中建立威信的时候,不要给臣下们有妄想的机会。您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把他人的尊敬作为约束自己的准则,有时候,反而会产生妄念的。”
                          “哦,这一点我倒没有注意到。好吧,谢谢你的提醒。”
                          “还有一事。主上提到,您是相家的小姐,而且是背着家中的父母去升山的,那您回国之后,有通知您的父亲大人吗?”
                          “唉呀!”珠晶有些慌乱地叫了起来。当时在蓬山,是因为没有接受天敕;而现在回来了,也忘了向家里报平安了。离开家已经快三个月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还有兄长他们,应该非常着急了吧。
                          “我已经派人去连樯通知他们了。”说话的是一直没有出声的供麒。“昨天晚上,主上休息之后,我召来州宰,让他去通知了主上的家人。等主上有时间,就可以召见他们了。”
                          “啊,这样啊!”珠晶跌坐在椅子上,安心的同时也有些担心起来。“我不能回家去看,只能他们到这里来是吗?”
                          “是的。”
                          “这就麻烦了!”珠晶喃喃自语着。“现在我是王了,可总不能让父亲对我行平伏之礼吧。那样多不自在。”
                          叶昕忍不住笑了起来。“您可以在后宫接见呀,或者在偏殿也行,总之,不要在正式的场合,您可以免去他的平伏之礼啊。”
                          “可以吗?”珠晶抬起头来。
                          “当然。我想,没有一个女儿看着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行礼会觉得自在的。”
                          “其实――”
                          两人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麒麟。
                          “什么?”
                          “今天早上,主上早朝的时候,州宰已经把他们接到仁重殿了。我是想等主上忙完政事再去的,所以……”
                          “你说什么?他们已经在这里了?”
                          “是!您的父亲、母亲,兄长、姐姐们已经全部来了!”
                          


                          24楼2007-08-11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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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晶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供麒。
                            “你为什么不早说?唉呀,我现在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怎么办啊?”
                            叶昕有些有趣地看着少女苦恼的脸。
                            “和如升大人见面有这么烦恼吗?”
                             “没有想到这么快的啦!”
                            “呵呵!”叶昕止不住笑着。“既然他们已经来了,主上,您不妨与他们一同进膳,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珠晶苦着脸,有些怨恨地看着供麒;供麒慌忙摆着手。“我只是认为,主上你总是要见的呀!而且,早一点通知他们的话,让他们也好放心啊!”
                            后面的话供麒体贴的没有说出口,当他告知州宰这件事时,州宰只差没拍大腿了;纬州的官吏们为了珠晶出走这件事,已经找了两三个月了,却毫无头绪;玻娘在家中日日以泪洗面,如升连做生意的心思都没了,也因为纬州的官吏们一向与相家交好,又无法敷衍了事,正在着急呢。
                            珠晶仍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在离开之前,仍不忘叮咛一句:
                            “冢宰,那件事就拜托你了!”
                            “是的。”
                            叶昕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恭送少女在和供麒走向后宫的时候,还听得少女口中嘟囔着埋怨着,高大的麒麟时不时要弯下腰来安抚的样子,让叶昕忍俊不禁。
                            “叶昕。”若枫终于开口。“你说主上让我们每日把处理的事务写成奏折呈上去,那,是写得详细点呢,还是粗略点呢?”
                            “若枫,主上想要了解的,是国家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什么样的事情需要让主上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必要。关于六官长之间的矛盾,就不要这么快表现出来吧!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吧。”
                            “那么,你是叫我在奏折里隐瞒一些事情吗?”
                            “我想叶昕的意思不是叫我们隐瞒,而是实事求是。”立樟接着说着。“原本我们六官应该相互配合,相互协助,但先王都没能解决的争端,我认为不要过早的让新王承担得好。让王来下判断吧!”
                            “可是,我认为以王的为人,她是希望了解事情的全部。”
                            “是,我也这么认为。”叶昕想起少女坚定的神情。“只是,我们不需要这么着急吧,如立樟所说,先让王了解国情再下判断吧。在王观察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看看王可以让我们信任到什么程度吧!”
                            “你在担心这件事吗?”若枫笑了笑。“只凭今天在朝上她说的那些话,我就已经可以相信她了。用她自己的话说,不是每个十二岁的少女都可以做到她现在所做的这些事的。或者说,绝无仅有!她其实已经具备了成为王的所有素质,她现在需要的,只是熟悉这个国家的运作而已。”
                            “是啊,我也希望是这样!不过,若枫,你的结论会不会下得太快了呢?”
                            “是吗?”若枫挑了挑眉。“可是我看,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啊!”
                            “或许是我希望这样吧!因为,我就可以放心的把国家交给她。也许她从来不曾知道,这个冢宰,我做得并不称职!”
                            “叶昕!”若枫的语气中带着责备。
                            叶昕摆了摆手。
                            “如果主上真是一位可以将恭国交托给她的人的话,那么,在她亲自掌权的那一天,就是我请辞的时候了。为了一份遗诏,我已经勉强自己很久了。”
                            “你或许是太勉强自己了,但原本可以不必要这样的。”立樟看着叶昕脸上的疲惫。“你只是,太过于执着于与先王的承诺了,其实大家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
                            “可是我答应她了……答应了先王,在那个时候!”
                            立樟好像还想劝什么,若枫拉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叶昕的脸上已经现出一种深沉的悲哀,此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站在朝堂上、掌管着生死大权的冢宰,只是一名陷入回忆的女子而已。
                            若枫默默地等了一会,才轻轻地问:
                            “那么,关于每日上奏政务的事情,怎么跟其他人怎么说呢?也告诉他们说,是主上的意思吗?”
                            叶昕回过神。
                            “不。我会以冢宰的名义下令,虽然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但我说是我用来整理后再呈给主上的话,他们一定会有所隐藏,至少不会这么快把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表现出来。”叶昕已经没有了那种伤感。“这样,主上可以先了解国家的运作,不需要过早的为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烦心。”
                            


                            25楼2007-08-11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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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对,大司寇和大司徒同时点头。
                              看着两人告辞离开的背影,叶昕沉默着坐了很久,一直到桌上的香茗没有热气飘起,才从书案中拿出一卷黄绸写成的诏书,却没有打开来,只是轻轻捧在胸前。
                              “主上,我这么做,你能原谅吗?”

                              从冢宰府出来后,立樟才有机会责问若枫。
                              “刚才你为什么拦住我?看冢宰的那种神情,如果王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她可能真的会请辞的啊。”
                              若枫轻轻地笑着,双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丝。
                              “你啊,就是太喜欢操心了,什么都考虑得那么详尽,但有时候说不定是在操无谓的心呢!”
                              “若枫!”
                              “如你所说,要让叶昕这种人请辞,必定是国府已经肃清,再没有人拿着先王的遗诏或命令什么的来干扰正常的朝政的时候;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现在的王不是吗?”
                              “所以叶昕才说在那个时候,她就不会再待下去了啊!这么多年来,也难为她了;秋官和地官的工作,如果不是她在居中协调,我们可能什么也做不了!即使她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那也是为了官吏中的一种制衡,不得已而出此下策。在玉座空虚的时候,有时候也必须做出一些有违……”
                              “有违什么?道德?还是良心?”若枫看着年老的地官长默然下来的脸,却仍是一贯的冷然。“当时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无论如何,从表面上来讲,只要没有触犯国法,什么行为都是可以的,而且在当时,也是必须的。”
                              “那些人也没有触犯国法,只是……”
                              若枫听着立樟小声地嘀咕,冷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都相信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但却被人利用了。或者说,他们是为了叶昕才不得不甘愿承受违背诏命的污名而被处罚。因为他们说,那个时候的国府,不能没有冢宰。我和你也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但是,要叶昕一个人为此负责,实在是太……”
                              “所以啊,我才说你在担无谓的心啊。”若枫眨了眨眼,“立樟你认为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会是那种让别人左右她意志的人吗?”
                              立樟回想起高高站在台阶上少女的眼神。“不,很难以想像。”
                              “如果叶昕真的要请辞,也得这位新王答应才行;而我不认为王会抹杀掉叶昕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她已经牺牲了不少了。这位王,是不会允许她的臣子就这样弃她、弃国家于不顾;而且……”
                              说到这里,若枫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也不是那种会对自己的臣下弃之不顾的人。只要她了解,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这样吧。”不管怎么说,若枫的话,对立樟仍是有点效果的,地官长的表情明显释然了些。
                              “珠晶是吗?”若枫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笑了。
                              “立樟,你相信吗?”若枫看着立樟有些茫然的表情。
                              “我认为,她将成为恭独一无二的王。”


                              26楼2007-08-11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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