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
年少纯情，连生命都敢交付于你。
断崖独坐，愿跌入深渊还能相遇。
你一声叹息，我却一生叹息。
01
外面骄阳似火，年久失修的空调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鹿晗解开一粒纽扣，望了眼窗外。工人正要在那里栽下一排梧桐树，很快他就要看不见除此以外的风景。
树叶大概也耐不住炎热，无精打采地耸拉着。鹿晗不喜欢出汗，却怀念这样热得发疯的午后。
“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有个人没敲门就旋动门把走进来，鹿晗坐在办公桌前头都不愿意抬。
“这么忙啊，要不要帮你分点给别人做？”张艺兴关上门，自在地朝沙发上一坐。
“你有事？要扯淡找别人。”鹿晗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别忘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张艺兴皱了皱眉。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张艺兴在鹿晗眼里从没有过上级的威严。如今突然摆出一脸官腔，只让鹿晗觉得好笑。
“张科长请坐，要不要给你倒杯茶？不过我这里没热水，冷水泡的喝不喝？”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那件事情你听说了吧？”
“哪件事？”
“这周末在XX酒店，金钟仁特别关照让你去。”
提到这个人鹿晗又变了脸色，他低下头把摊了一桌的文件分类。
“我没听说。”
“滚蛋，你会不知道？”
“我不去。上个月的喜酒他不是也没来，还是喜帖你没帮我带到？”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绝情。你要他怎么做？嬉皮笑脸地恭喜新娘找了个好人家？”说服鹿晗一直是张艺兴最搞不定的事情，他从没成功过。
鹿晗拿起一支笔，沉默良久。
“帮我包个大点的礼，晚点还你。”
“我日真是怎么猜怎么准。谁升职请客吃饭还要送礼的？”张艺兴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状况。不单单他，金钟仁也猜到了，“他说你人到就行了。”
“别人升职是不用送礼，你也不看看他是谁。”
冷言冷语的态度让张艺兴受不了。虽说情报科和特警队一直以来的传统就是对外一致、对内互掐，但通常情况还是互留面子井水不犯河水，不带鹿晗这么无孔不入的。
“说真的，我已经不想夹在中间帮你们调停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自己说说清楚不行吗？”
“我们没问题。”鹿晗不假思索平板地回答。
“好好，我不管了。反正这周六7点，你自己看着办。”张艺兴话算带到，也懒得留下自讨没趣耗时间，他说完最后一句便啪得关上门。
“鹿晗，你长点心吧。”
鹿晗停下摇着笔杆的手，面对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内容，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一直琢磨着最后那句话。不知是该长点心，还是丢掉点自尊。

02
这些年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特警队换过好多次血。虽然很多人压根不知道他们的事，但今天这种场合他不到场实在说不过去。
当初是自己拗执地放弃那边的大好前程转到情报科从头来过，现在去恭喜当初并肩的战友升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造物弄人。
以金钟仁的名号在哪里都可以平步青云，可他偏偏选了最苦的路，还固执地不接受任何走后门的好处，实打实地爬上这个位子，不知是跟谁过不去。
鹿晗表面冷漠，却都看在眼里。
特警队在南楼，情报科在北楼。北楼楼下是停车场，鹿晗的办公室就在二楼。鹿晗总透过窗户看特警队的车子进出。每次回来金钟仁都最后一个下车，随意地甩着头发上的汗水。
但他从未抬过头。
鹿晗以“我怕你跟Kris打起来”为理由替张艺兴去南楼跑过无数次腿，十次也有那么两三次能跟金钟仁打个照面。每次他不是伤了这里就是伤了那里，新伤旧伤一堆。
几句话就能到手的东西金钟仁非要拿命去换，究竟是跟谁过不去？鹿晗心里再清楚不过。
鹿晗知道金钟仁非常在意自己是否到场。甫踏进人声鼎沸的宴会厅、才找明白方向，他就对上了金钟仁的眼神。
金钟仁站在宴会厅的另一端，周围一圈人的奉承都置之不理。他的眼神穿过喧闹的人潮、直勾勾地盯着鹿晗，看到他心慌。
对于鹿晗的到场，张艺兴表示深感欣慰，拉着他一起去敬酒，也算是解了他的尴尬。
之后鹿晗一心等待饭局结束，直到金钟仁来拍了他的肩。
“出去吹吹风。”
“好。”
酒后一支烟一阵清风无疑是种享受，只要没有醉过头。金钟仁有些耳鸣，不知是里面太吵还是喝了太多。
“包这么厚干什么，你知道我不缺钱，多少都一样。”他掂掂手里的信封，呼出一口烟，路灯暗黄色的光亮直直地打在他身上。
鹿晗则站在阴影里，不近也不远。他们一明一暗，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这点我还给得起。”
金钟仁低头看了眼信封，抬头笑得开怀：“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转身往前走，背影没入黑暗。
“反正我要的，你也给不起。”

04
鹿晗在特警队待过两年，与金钟仁并肩作战了两年，当时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事情。每次出任务他们都最早上车，坐在最后一排偷偷手牵手。
鹿晗不是绝情，他曾经比谁都疯狂。他们因工作不断涉险，时刻担心对方的安危，却可以为对方不要命。
特警队管得严，刚开始他们只敢偷偷摸摸谈恋爱，直到那次再也藏不住。
那天他们为解救一名人质赶到海边的旧工厂，一行人把四层楼的工厂翻了个遍，发现三颗炸弹却找不到人质关押的地方。上级指示他们先撤离，刚退到安全区域第一颗炸弹就爆炸了。
鹿晗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震耳欲聋的响声、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带着一股呛鼻的焦味，满目尘土。他目睹离爆炸点最近的南侧墙体垮塌，竟沉入地面。他恍然大悟，想告诉金钟仁有地下室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鹿晗惊慌地环顾四周，隐约看见一个影子没入远处翻滚的浓雾。他用通讯器跟金钟仁联系，毫不犹豫追着他的影子冲进垮塌中的工厂。
楼里烟雾弥漫、燃起的大火把整座楼变成一个巨大的熔炉。鹿晗看不清路也找不到金钟仁，更害怕剩下的炸弹下一秒就爆炸将他们吞噬。通讯器传来的声音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终于摸索到通往地下室的入口，门已被挤压变了形。之后的事情完全出于求生本能，发生了什么自己也记不清。总之他们幸运地救到了人，千钧一发、死里逃生。
鹿晗回到地面，在四散混乱、惊魂未定的人群中找寻金钟仁的身影。
他远远地看到金钟仁捂着嘴、双肩颤抖地看着淹没在熊熊大火里的旧楼。
“喂，你这么胆小啊……”鹿晗走到金钟仁背后，伸手搭上他的肩，调侃地说。
金钟仁转身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甚至让鹿晗站不稳。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是不是！我让你别进来别进来你聋了？还是你不知道很危险！”金钟仁发狂地对他吼，眼里布满血丝。
鹿晗懵在原地，酸涩在鼻头掠过，他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了句话。然后，金钟仁向他扑过来，抱着他的脖子肆无忌惮地把眼泪鼻涕擦了他一身。
“你一个人危险和我们两个人危险，有什么差别？”
鹿晗忘记了还有善后的任务在身、忘记了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忘记了万一被处分又要让金钟仁收拾烂摊子、忘记了他一直严格恪守的组织纪律。
他忘记了全世界，和对方紧紧相拥吻得地转天旋、情动难抑。
身后是火光四射的废墟，警笛声四起，他们看起来可笑、格格不入。
但鹿晗完全不后悔就这样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就算这片天与地此刻崩塌、灰飞烟灭，他们都不会放开对方，因为不灭的爱情。
鹿晗赶跑了舍友，金钟仁给家里留了条不回家的讯息就关了手机。他们在闷热狭小的宿舍里、在挂着蚊帐的床上交缠、翻滚，在铺得一丝不苟的白床单上留下一道道褶皱，毫无保留地向对方传递自己的爱恋与渴望，连对方的指尖都一一亲吻过，贪婪地触碰着对方每一寸肌肤。
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在离窗户很近的地方，草席散发着夏季才有的味道。汗珠不断冒上鼻尖，汗液让肌肤接触变得滑腻，亲吻在口中留下淡淡的咸涩味道。
“我以后再也不会骂你了，我保证。”
这一刻，鹿晗才知道金钟仁把他自己放在多低的位置、却给了他多重的分量。骂得狠无非是太过在意、害怕失去，这个因他失控的人却还在自责。
这份深情让鹿晗无法抗拒，就像这似火的炎热将他包裹得喘不过气，无懈可击、无处逃离。
“那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鹿晗问。
“什么事？”
“以后不要明知危险还去送死。”
“这是我们的工作，生死由命。”鹿晗踹开门那瞬间带给他的绝望，金钟仁这辈子都忘不了，一股情绪又冲上鼻头，红了眼眶。
他们毕竟是同一类人，不知道什么叫退缩，至少在战场上。这点鹿晗不能更懂。
“如果你再去送死，记得一定要带上我。”
这是鹿晗能想到的最好的回应，把自己彻底交给对方，一同赴死也甘愿。
他们约定，不管多危险都要寸步不离，矫情得不像话。

05
张艺兴坐在射击场角落注视着那个端着枪的背影，足足看了半个小时。
鹿晗终于停下休息，张艺兴摘下隔音耳罩走过去。
“我就说你有这种本事真不应该待在情报科。”
鹿晗擦着枪杆，不为所动，类似的话这几年他听了不下百遍。
张艺兴拍拍他的肩：“你待在这里太大材小用了，回头我跟上面说说，把你调回去恢复原先的级别，你也不用再从头来过浪费几年。”
“干特警又危险又辛苦，不适合我。”
“你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暂时还没想到。要不然你回去，把你的位子让给我，如何？”鹿晗收起枪支，玩笑着说。
“我要不是之前受的伤一直恢复不了，你以为我会在这里混吃等死？我早回去了。”
打从鹿晗突然大费周章地从特警队转来这里，张艺兴就一直想不通。最早猜测是跟金钟仁分手导致，可鹿晗看着也不像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张艺兴原以为鹿晗想明白了就会回去。特警队虽然管得严，但它惜才。结果鹿晗一呆就是整整三年。
情报科虽然也举足轻重，但毕竟他们都是为了加入特警队严格受训若干年的人，吃过多少苦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多大点事情让鹿晗说走就走，又是多大的心结憋了三年不回头。
于是张艺兴三五不时地对鹿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坚信总有一天能打动他，到不了现场的苦闷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可鹿晗都一笑而过。
“我跟你说认真的啊，过几天我跟他们队长也打个招呼。”
“你算了吧，哪次开会你跟他们头不是吵得面红耳赤的。”鹿晗笑笑回答。
“Kris走了啊你装什么失忆，金钟仁不是升队长了吗！要调回去还不是你点点头的事情。”
鹿晗收起笑容，什么都没说。
===TBC===

10
鹿晗不是没想过回去，最近这样的想法越来越频繁地浮现。要是张艺兴再来跟他软磨硬泡几次，说不定他就答应了。
反正我要的，你也给不起。
归根结底还是这句话太让他痛心。他给不起的，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能为爱放下一切的勇气。
牵扯到爱情，勇气这个词就变得很难定义。要是金钟仁哪天跌入悬崖，估计他想都来不及想就要跟着往下跳。命也可以为他不要，又何苦要在世俗面前中规中矩？
有些人固执惯了，脑筋总转不过弯。
鹿晗和金钟仁并非从不见面。情报科、特警队本身就是难舍难分的两个部门，大小会议谁都跑不了。碰上高度机密的，出席的人寥寥无几，张艺兴也总要拉他一起。
不论人多或人少，金钟仁总会看他。不论他表现得如何冷漠无情、事不关己，金钟仁都会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就像他会透过二楼办公室的窗户望着金钟仁穿过停车场，从未错过一次。
但他们谁都不会给谁回应，他们只是静静地观望。只要能避免就绝不作眼神交流，吝啬到底，大概是害怕看到对方眼中的思念、深情和抹不平的伤心。
感情这东西，目光接触，一分一毫都休想藏住。藏不住的结果无非是沦陷妥协，或者加深折磨。
===TBC===

不好意思呀楼主最近在考试【楼主终于要...毕业了T^T
11
鹿晗很久没有如此振奋过，他等在南楼顶层的办公室门口，一分钟都静不下来。
张艺兴在里面呆了足足半小时才出来，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鹿晗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兴奋地走过去跟他击掌。
“4点102开会，迟到先出去跑十圈。”
金钟仁跟在张艺兴后面慢悠悠地走出来，语气格外严肃。
“行了吧你装什么样子！以前我最多让你跑五圈，现在你要我跑十圈，翅膀硬了是不是……”
“以前你可没让我少跑。”
“哟不得了还学会公报私仇了。你他妈的前面装什么哑巴，没看到我一直在对你使眼色吗？”
“你说得太感人肺腑我不忍心打断你。”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一路打闹不停，鹿晗感慨万千。他以为离开特警队足够久心也变得麻木，没想到当初的冲劲完全苏醒过来。这是他的追求，如同信仰扎根于心，一点都没变。
今天一早获得情报，消失数年的犯罪集团头目终于再现踪影。鹿晗想都来不及多想就闯进张艺兴的办公室说了三个字，我要去。
张艺兴不动声色地专注于手头的事情，任凭他如何吵吵嚷嚷都没反应。
“吵什么吵，真沉不住气，申请不用写是不是。”直到被烦得没了耐心才终于抬头看他，眼里写着正合我意。
打印机吐出两张纸，张艺兴递了一张到鹿晗面前，丢过一支笔。
“签字。”
当初离开确实是铁了心不回头，今日的躁动也自有道理。有些未完成的事就像栖于体内的毒刺，隐隐作痛，一逮到机会无论如何都要连根拔干净。
他们因那个头目吃了太多苦。不论是误伤群众的事件让他一度低迷，或是受重伤让另一个人忍痛退出特警队，为事业心、为正义、甚至只为一口气，总之他们有一万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张艺兴在上级面前口若悬河，末了金钟仁终于开尊口补了句需要支援，才让这支临时队伍得以成型。
“那么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他们下次交易的情报了。”张艺兴拿下咬在嘴里的笔，喝掉最后一口咖啡。
周旋过多次，对方的情况早已了然于心，部署会议却从傍晚开到深夜，皆是因为鹿晗一再地要求再等等。
“明晚8点，南码头N9仓库。”
站在窗边的金钟仁熄灭烟蒂，转身倚上窗台，默不作声地看向鹿晗。
“你哪儿来的消息？”
“我的线人刚刚跟我联络。”
“哪个线人？为什么我这里没记录？”张艺兴的语气从惊讶变得严厉，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他愿意给我情报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进档案，他只相信我一个人。”
“什么时候找的？”
“两年前。”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规的？”
“知道。”
不管关系多好，被下属蒙在鼓里总让张艺兴心存不满，可碍于局势也只能暂时妥协。
“等明天回来了再找你算账。”
不断有飞蛾顺着光亮飞进屋内，绕着染满灰尘的灯罩盘旋。金钟仁又点起一支烟，来回摸着手里的打火机。
他没把眼神移开，鹿晗就坐在他正对面。打从他一小时前选定这个窗口，鹿晗就再也没抬过头，即使面对张艺兴的质问也仍旧紧盯着电脑屏幕。
这个会议早该结束，该说的说完无事可做只能胡思乱想。金钟仁忘不掉曾经有数不清的夜晚他们也像今夜一样并肩作战。那个人就在眼前，那些朝夕相处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穿梭不止，真实得仿佛时空逆转、又恍若隔世。
他迫切地想确认鹿晗是否跟他一样悸动、被记忆压得喘不过气。他故意打破窗台上的水杯，所有人条件反射地看向他，除了一个人。他终于确定鹿晗因他不自在。
一到散会，鹿晗快速地收拾了东西往外走，金钟仁再也按耐不住追了出去、追到转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鹿晗慌乱加速的脉搏紧贴他的掌心，他不由自主地越抓越紧。
“我送你好不好？”
===TBC===

13
鹿晗昏昏沉沉以为睡了很久，睁开眼发觉也不过三个小时。
金钟仁已经走了，他估计一夜没合眼，否则窗边的烟缸也不至于多了这么多烟蒂。他一定对着窗外吐出一个个烟圈、看它们无声无息地消散，或许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床上熟睡的他。
鹿晗打开窗子站了好一阵。他不抽烟，这只为那个人准备的烟缸跟墙上的日历一样，一直不舍得拿掉，不知不觉也积了一层灰。
今天他终于决定把玻璃烟缸洗干净，擦干后就像新的一样。可他不知怎么就不小心把它摔碎到地上，懊恼不已，心凉了一圈。
他收拾了一下急匆匆地出门，不想一波人浩浩荡荡闯进来，把家里翻了个遍，不少人他都认识。
“上面怀疑你擅自拉拢线人、私藏情报。”
结论是简短四字——停职处分。
鹿晗自然知道张艺兴不至于出尔反尔提前找他算帐。其实他并不在乎后果，倘若在乎，当初就不会明知故犯。
只是这代价来得太不是时候，他不能错过今晚八点。
鹿晗第一次觉得张艺兴这么难找，捅了这篓子直系上司怎么也该给句话，可他硬是一整天没能联络到他。
至于另一条路，鹿晗也不是没试过。他一直有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他知道金钟仁一定能帮他。
但金钟仁关机了。
直到过了七点半，张艺兴终于回了电话。
“别再打了。”
“我要去，我已经在路上了！”
“快回去，你来了也没用。”
“金钟仁呢？他有办法，他说句话或者打个电话就可以！让他帮我！”
电话那头一阵漫长的沉默，鹿晗终于明白对方有难言之隐。
“如果我告诉你，就是他报告的，你会怎么想？”

15
鹿晗坐在办公室里望向窗外，他果然再也看不到楼下的停车场了。才不过半个月，那排梧桐树又茂密了许多。
生命既旺盛又脆弱。
“你别怪他。”
鹿晗摇了摇头、笑笑不说话，什么意思张艺兴没看明白。
鹿晗也不知道该不该怪他。
金钟仁一定还记得他们曾经约定要寸步不离，却不愿守约。死脑筋的人碰上固执的人，原本也没多少道理可讲。最后他只能用最极端的方法把鹿晗阻隔在危险之外，毁了他的前程、留了他的性命。
但金钟仁没有回来。
“上头让我问你，如果那个线人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你要不要回特警队。”
“我回去。”鹿晗不假思索地回答。
“出路有很多种，你考虑清楚。”可张艺兴再也不会苦口婆心地劝鹿晗回去了。
“你说，哪天我死了，我会上天堂吗？去了天堂，我还能找到他吗？他还会记得我吗？在那里，我是不是就不用做太多选择题，无忧无虑地跟他在一起、寸步不离。”
张艺兴知道再说也无益，鹿晗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的眼神失了光彩、失了焦距。
他走出房间关上门，走道里回荡着不知谁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与12章相关
16
我是死了吗？
我日你还知道醒过来啊，快说跟谁在梦里逍遥快活！
你哭什么？
哭丧行不行！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是说发生什么都不会哭的吗？
因为我在想，要是你真的不醒过来，我是不是要守你一辈子啊，我还这么年轻就什么都不能干了，一想就觉得自己好可怜。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在担心我。那你也不应该哭啊，我醒过来了你还不是要守我一辈子。
滚啦你，精神这么好赶快起来。
喂你别摇我，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现在休克会死人的……
死吧，放心我偿命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哎哟快放手！鹿晗……
干嘛？

17
年少纯情，连生命都敢交付于你。
断崖独坐，愿跌入深渊还能相遇。
你一声叹息，我却一生叹息。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