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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流之重发】恨倾城(仙泽流/主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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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百度


1楼2013-07-01 20:26回复
    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忙碌,很久没有过来,重写之前,将先前的文修改了一小部分,所以现在重新发过。
    之前君君转文之前有说过,本文是瑾瑾庆生文,但目测如今工作忙碌的程度,估计今年她生日的时候本文也完结不了,所以要一并感谢一直有耐心看下去的各位亲,感谢一直在晋江搬文的小爱吧主,也感谢一直在晋江留言鼓励的红枫亲,本文自晋江首发,自今日起一并发在吧里。


    4楼2013-07-01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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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附上本文晋江地址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677578
      如果写得顺利,可能会在后面申请晋江榜,有空的亲欢迎去晋江看看,算是给自己一点往下写的动力了


      5楼2013-07-0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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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绝世容颜,谁曾想倾国倾城;
        盖世武功,终不敌情种深陷;
        傲世才华,却难过情关万重——
        他为他毫不犹豫负了家国天下,舍身不悔,是劫,是缘?
        他为他义无反顾离了师门恩情,生死相随,是诺,是爱?
        那紧紧束缚他的枷锁,是国仇,是家恨,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污渍,是想要摆脱却早已被刻在心底最深处的烙印!
        而在这乱世的烽烟里,能斩断这枷锁的,是他的长枪,还是他的利剑?是他舍身成全的爱,还是他刻骨包容的情?


        6楼2013-07-01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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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神奈川。
          帝都湘北。
          桓王府。
          新年破晓之时,整个王府一片灯火通明,神色紧张的侍女们捧着银盆灯盏低头悄然穿梭在王府正院之中,桓王流川凌静立在院中,儒雅沉稳,唯有棱角分明的眉目之间隐隐透出一股掩藏不住的焦灼之意来。
          一名五六岁左右,梳着双髻,穿一身大红锦缎小袄的俏丽女孩站在他身侧,半晌,伸了手去拉他,怯生生说道:“爹爹,桦儿想去看看娘亲……”
          流川凌低头看着爱女,半蹲下身子将她搂在怀中,脸上徐徐展开一个只有父亲对女儿才会有的独特温和笑容:“桦儿乖,娘亲现在正在辛苦,我们待会再进去……”
          他正哄着女儿,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周围紧张而凝固的气氛,流川凌循声望向内室的方向,脸上神色已然一舒,过了一小会,接生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呈在流川凌面前:“恭喜王爷,王妃为王爷生下了小世子……”
          流川凌接过襁褓,俯下身去和女儿一起看,只见灯光之下,初生的婴孩肌肤如雪,大概是因为刚刚哭过,覆在眼上的长长眼睫微微颤动,睫尖上有几粒极其细微的水珠,在烛火的映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华彩来。
          流川桦忍不住抬手轻轻触了触婴孩柔嫩的脸:“爹爹,弟弟生得真是好看啊……”
          流川凌哈哈一笑,一手牵了女儿,另一手抱着孩子往内室走去:“走,咱们看看你娘亲去……”
          正在此时,前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声,流川凌剑眉一皱,朝着门口轻声喝道:“什么事?”
          听着他的喝问,院门口的守卫立时进来,跪禀道:“王爷,府门口有一个疯和尚,口中胡言乱语,非要闯进来见王爷,那疯和尚身上有些武功,跟门口的侍卫起了冲突,第二队当值侍卫正赶过去……”
          “疯和尚?”流川凌微蹙了眉低语一声,将手中婴孩交给接生婆,拍了拍女儿的头柔声说道:“桦儿乖,你先和弟弟去看娘亲,爹爹待会就来!”
          流川桦点头去了,流川凌转头对侍卫说道:“带那和尚去书房!”
          说罢他径自去了书房,不一刻,书房门被推开,一名须眉皆白穿一身又皱又脏旧僧袍的和尚被侍卫带了进来。进门之后,那和尚不理侍卫呵斥,也不行礼,只直直的看着流川凌说道:“听闻王爷得了世子,和尚我特地过来帮王爷算一卦……”
          流川凌心中微微一惊,王妃诞下世子之事,他自己也不过刚刚知晓,而这和尚却能脱口说出,看来并非等闲之辈,念及此,他挥手遣退了侍卫,看着那和尚彬彬有礼的问道:“不知大师算得如何?”
          那和尚盯着流川凌,摇头,一字一顿道:“世子有倾世之容,亦将带来倾国之祸!”
          流川凌眉心一紧,神色之间已然带上几分不豫,却是沉默着并没有说话。那和尚察言观色,见他思虑,径自接着说道:“若王爷将世子交予贫僧,倾国之祸可解,世子亦可一世安稳无虞!”
          流川凌脸色骤然大变,冷冷说道:“我流川凌的骨肉,岂可让人随便带走,简直是岂有此理!”
          说罢他转身拂袖欲去,那和尚似早已预知这结果般叹了口气,看着他的背影说道:“王爷有真龙之命,三年之内必能问鼎……”
          流川凌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他,那和尚并不闪避他的眼神,接着说道:“王爷不妨用这三年验证贫僧的话,贫僧十年之后还会再来,还望王爷这十年深思熟虑,到时候可以给贫僧一个回应!”
          流川凌和他对视片刻,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7楼2013-07-01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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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I:皇都梦碎


            8楼2013-07-01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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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是祸是喜心自知
              马蹄声渐近,眼见着快到广聚楼,泽北哲治抬手收了收马缰,两队精悍强壮的黑衣侍从从他身后分列而出,训练有素的围成一圈,整齐下马,开始遣散围观的人群。
              从泽北哲治来的方向,另一队人稍微慢了一刻,亦是骑马赶来,领头那人头发花白,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略有些发福,唇角似带着笑,看着却显得颇有些阴沉。
              野边将广看着泽北哲治过来,原本已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弹,此时见到另一人,如见了救星般扑了上去,来人刚一下马,就被他一把抱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爹,您可要给孩儿做主啊,泽北荣治仗着自己是王爷世子,不但在酒楼用酒坛子砸伤孩儿,还出手打人……”
              野边胜平用手拍了拍儿子的头以示安抚,瞥了一眼泽北哲治,咳嗽一声道:“广儿,胤王爷在此,如果真是世子欺负了你,我相信他绝不会偏袒,自然会给你做主的!”
              泽北哲治沉着脸下马,走到泽北身边,泽北下意识的将流川挡在身后,有些底气不足的叫了一声:“爹爹……”
              泽北哲治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用酒坛砸伤了野边公子,还动手打了人?”
              泽北答一声:“是,我……”
              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泽北哲治却已扬手重重一耳光抽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泽北头一偏,左边脸颊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流川低呼一声,要从他身后出来,泽北却死死的将他挡住,泽北哲治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流川推开,立时有两侧准备好的黑衣侍从过来将流川同场子里的人隔开,泽北哲治抓着泽北的胳膊将他拽到野边父子跟前:“还不跟野边公子赔罪!”
              泽北知道今日之事自己理亏,立时躬身行礼:“野边公子,今天是我不对,对不起了!”
              野边胜平眯了眯眼没说话,野边将广却梗着脖子道:“你用酒坛砸了我还当街打我,一句道歉就这么算了,这就是你们胤王府的门风么?”
              泽北哲治猛的抬头,野边将广触到他的眼神,骇得身子一抖,还没来得及说话,泽北哲治已沉声说道:“小王教子无方,确实惭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舅爷和野边公子若不嫌弃,请移步胤王府,亲眼见见我胤王府的门风!”
              野边胜平在官场混了十几年,最会的便是这察颜观色,他和泽北哲治两人在朝中皆是位高权重,暗斗已有多年,但却还远远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今日之事虽然自己占了几分理,但泽北哲治王爷之尊,不仅当街出手教训世子,还让他过来赔礼道歉,这一番较量,他也算是占尽了便宜。野边胜平听出泽北哲治语气里已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此时他若还不见好就收,只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念及此,野边胜平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泽北肩头说道:“世子年少,血气方刚,广儿也是少年心性,喝醉了酒,孩子们打打闹闹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什么国法家规的,王爷言重了,言重了……”
              野边将广一听父亲竟然要算了,急道:“爹爹,就这么便宜他了……”
              野边胜平狠狠扯了扯他的袖子,回头高声喝道:“还不快服公子上马,回府找御医看看去……”
              他这“御医”二字咬得极清楚,泽北哲治却只当没听见,面色淡然的跟野边胜平寒暄两句,目送他上马离开。
              直到国舅府的人走得远了,泽北哲治的脸色才又沉下来,也不看泽北和流川,径自翻身上马便走。
              立刻有人给泽北和流川牵了马过来,两人也不敢多言,跟在泽北哲治后面回了府。进得府门,泽北哲治沉声说了一句“送枫少爷回房”,说罢转头看向泽北,“荣治,跟我去书房!”
              流川张口喊一声:“王爷……”
              泽北拼命的给他使眼色摇头,泽北哲治脚步停了片刻,头也不回的朝着书房去了。
              泽北跟在父亲身后进了书房,也不待泽北哲治再说什么,径直在房中跪了下来:“荣治知道今日闯祸了,父亲要打要罚,荣治都领了!”
              泽北哲治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自己闯祸了!”
              泽北垂下头来:“是,国舅爷一直跟父亲不和,今日又让他抓着了父亲的把柄……”
              泽北还没说完,泽北哲治却冷哼一声打断他:“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我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泽北惊讶:“那父亲今日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泽北哲治沉着脸盯住他,问道:“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不经我的允许,偷偷带小枫出去的?”
              泽北这才记起还有偷带流川出府这事,分辨道:“我是看流川一个人闷在府中……”
              泽北哲治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径直问道:“你如何带他出去的?”
              泽北紧闭了嘴不说话,房中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泽北哲治等了一刻,一字一顿重复:“荣治,我问你,你是如何带他出府的?”
              泽北抬头,对上父亲压抑着怒意的眼神,心中一颤,却仍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泽北哲治怒喝一声:“你……”扬起巴掌又要打过去,却眼见着儿子已经高高肿起的半边面颊,手停在半空中顿了片刻,又缓缓放了下来。
              书房中一时间静得只剩下父子两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泽北哲治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说道:“荣治,你知不知道,你告诉小枫出府的方法,他若在王府失踪,国主怪罪下来,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担当不起!”
              泽北拼命摇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今晚我们走散了,我以为他被野边将广的人抓住了,这才回去找他们打架的,后来才发现原来野边根本没有抓住他……”
              泽北哲治几不可见的扬了扬眉:“哦?那你最后怎么找到他的?”
              泽北答道:“我没找到他,是他自己回来找我的……”泽北顿了顿,抬眼看着父亲,小心翼翼的接着说道:“爹爹,他要走今晚便已走了,……我向您保证,他绝不会自己偷偷离开的!”
              泽北哲治沉默下来,静静站了片刻,淡淡说道:“你今晚便在这儿反省反省……”说罢他也不再问什么,拂袖而去。
              泽北悄悄的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直到书房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他才敢抬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面颊,回想起在广聚楼前抱着流川的那一刻,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泽北觉得自己双腿跪得渐渐麻了,正要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想要揉一揉,却只听见书房门一响,他以为泽北哲治回来了,吓得急忙跪好,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轻微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来人慢慢走到泽北身边,忽然在泽北身边跪了下来。泽北侧过头,惊叫一声:“小枫……,你怎么来了?”
              流川淡淡说道:“王爷的侍卫只将我送回枫苑就离开了,我找了机会偷偷出来的……”
              泽北摇头:“我不是问这个,……你不用跟我一起跪着的……”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神色说道:“祸是一起闯的,罚自然也一起挨。”
              泽北“啊”的一声,还待反对,流川却又接着问道:“王爷又打你了么?”
              泽北摇头:“没有啦,他只让我在这里反省。”
              流川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饿不饿?我带了点心给你。”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泽北定睛一看,原来是丝帕包着的几块核桃酥,泽北接过帕子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核桃酥似乎还带着流川的体温,吃起来分外的香甜。
              吃完东西,泽北将帕子收到怀中,看着流川伸手去揉膝盖,微微俯了身子去帮他:“小枫你之前没有被罚跪过吧?”
              流川点头,泽北拉了拉他:“你起来吧,坐在一边陪我就好!”
              流川摇头,泽北又是欢喜又是心痛,揽着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那你靠着我,省点力气……”
              这一次流川倒是没有拒绝,泽北轻轻拨弄着他散在肩上的乌发,自语般说道:“以后都叫你小枫好不好?”
              “不好……”懒懒的声音倒有几分像是撒娇。
              “我教你出云九剑还不行?”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书房的烛火燃到尽头,“噗”的一声轻响之后,熄灭,房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书房外面,胤王泽北哲治静静的在檐下不知已站了多久,房中细细碎碎的声音断续传来,泽北哲治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17楼2013-07-01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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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执念为君心意决
                胤帝元年,除夕。
                陵南岛,距锦熙千里之外,同一个除夕夜。
                演武厅中,岛内闭关弟子一年一次的比试正在进行,场中相貌清秀的少年手持长剑,跟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健硕男子缠斗,男子手中并未持剑,以一双肉掌跟少年过招,掌风雄厚沉稳,已隐隐然有高手之风。
                两人斗了约莫四十余招,少年长剑前刺,直取男子左肩,这一剑,剑速极快,眼见着健硕男子就要被一剑刺中,场外一名小个子的少年惊声道:“成了么?”
                旁边另有一个磁性而带着笑意的声音随意温和的接口:“不是成了,是遭了呢……”
                他话音未落,健硕男子撤掌屈指,指尖内力倾注,一指弹在直刺而来的剑身之上,少年手中长剑一歪,剑招中破绽立显,健硕男子岂能放过这个机会,挥拳横扫,少年右手长剑不及撤回,只得抬掌前挡,拳掌相接,“嘭”的一声,少年身子往后急退了四五步之后方才勉强稳住,他捂着胸口弯腰深吸了好几口气,看着场中男子说道:“还是鱼柱师兄拳风厉害,越野败了!”
                场外的小个子少年此时侧过头向旁边看过去,身边那人一头朝天发,俊逸优雅,纵是只穿着普通的蓝色布衣,亦掩盖不了身上卓然不凡的气质,他迎着小个子少年的目光,唇边笑容揶揄:“彦一,你这么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爱上我了哦……”
                “仙道师兄你……”被叫做彦一的小个子少年红了脸想要抗议,却又想不出什么抗议的话,顿了顿,终于还是转了话题,“越野师兄都没能在鱼柱师兄手底下走过五十招呢……”
                在陵南岛上闭关近五年的仙道彰,已然长成了眉目舒朗的翩翩少年,场中比试的,正是他的师兄鱼住纯和师弟越野宏明,而他身边这一位小个子少年,则是前两年才入岛的相田彦一。
                听着彦一的话,仙道微微笑了笑,彦一见他不答话,再接再厉的说道:“我看众师兄弟中,也只有仙道师兄你能在鱼柱师兄手底下走过五十招了,为什么你这两年却总是推托不肯上场呢?”
                仙道淡淡答道:“鱼柱师兄的内力沉稳浑厚,在岛上除了师父之外,无人能及,我不是对手!”
                彦一撇了撇嘴:“比试又不是只比内力……”
                其实彦一上岛之时,仙道已然开始闭关,两人不过每年除夕比试之时能相处一天,但不知为何,彦一从见到仙道开始就佩服他得紧,一见面就“仙道师兄、仙道师兄”的叫个不停,惹得跟仙道几乎同时闭关的越野每次见面都故意酸溜溜的打趣彦一。
                两人正说着话,指点完越野和鱼柱的这场比试的田岗看着仙道开口说道: “彰儿,你下场跟你师兄比试一场!”
                仙道立刻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师父”,未及出言推脱,田岗却又道:“今年是你闭关比试的最后一年,让众师兄弟们看看你这几年的成就!”
                陵南岛上多山,山上错落的筑有屋舍,陵南闭关的弟子大多分布在山上的屋舍中自行修炼,文韬武略都有涉及,田岗在不同的时段会去各弟子那里指点测试,仙道是他最为珍视的弟子,他心中清楚,无论文武,仙道早已超越同辈甚多,只是他锋芒内敛,永远一副温和无争的模样,每每比试都以各种理由推脱,前几年他也由得仙道,但今年已是最后一年,仙道再不下场,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仙道见此番推脱不掉,笑了笑,躬身道:“是,师父!”
                彦一早已递上了他身旁的长剑,仙道接过剑走到场中。越野已退回自己座位,仙道抱剑对着候在场中的鱼柱一礼:“请师兄指教!”
                最后一场比试开始。
                鱼柱依然一双肉掌,掌风到处,仙道衣袂翻飞,却并不拔剑,他轻功极好,腾挪之间手中长剑虽未出鞘,却仍灵动迅捷,每每在鱼柱发力之前便将他掌风克制,不知不觉两人便已斗到百余招左右,鱼柱心中渐渐焦虑起来——他这一套掌法,威力虽猛,却也极耗体力,前面的师弟们最多在他手下走过三十招便已落败,而仙道到此时居然还没有拔剑,这也让他这个师兄的脸面有点挂不住。
                就在此时,仙道手中剑鞘由下至上直点鱼柱右腕,阻止他发掌的力道,这一招速度略减,鱼柱抓住机会变掌为抓,翻腕一把将剑鞘抓在掌中,场外一阵惊呼,呼声未歇,却只见仙道手掌就势沿着剑鞘滑至剑柄处,拔剑,一道惊鸿剑光乍起,凌空而下,场外众人惊呼又起,鱼柱仓促之下,举着剑鞘往上一挡,“当”的一声剑鞘和长剑相交,却没有鱼柱想象中的力道。他一怔之下看向仙道,却只见仙道已收剑而立,微笑道:“鱼柱师兄好内力,这一场,算是平局,师兄以为如何?”
                鱼柱站在原地呆立片刻,将手中剑鞘抛回给仙道,摇头说道:“败了便是败了,你不必替我掩饰!你在我掌风之中走过百招而不拔剑,单凭这一点,我便已经败了!”
                仙道看着鱼柱坦然说道:“师兄有所不知,正是因为彰没有拔剑,才能有机会赢得师兄的!”
                鱼柱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仙道未及答话,田岗先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彰儿点你手腕那一招,速度故意放慢,原本就是诱招,为的就是让你抓他剑鞘,他好借你之力拔剑,若非如此,你们要分出胜负,怕是还得上百招才行!”
                仙道笑着说道:“师父说的是!”
                田岗见弟子出色,心中高兴,又多鼓励了几句,比试就算正式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越野与仙道同岁,又几乎一同入岛,跟仙道关系一直比其他师兄弟亲近,此时他在场边等着仙道,见仙道过来,一拳擂在仙道肩上:“闭关弟子跟已经游历过一年的师兄比试,还从未赢过呢,你今日算是为我们闭关弟子长脸了!”
                仙道揉着肩膀笑,左右看了看:“彦一那小子这么早就上船了?”
                相田彦一的家世,岛上众弟子都是知道的,相田家族是江湖上很有势力的武林世家,据说尤以搜集掌握武林中各种消息见长,而相田彦一正是现如今相田家主的独子。田岗早年承过相田家主的情,所以才收下了相田彦一,每一年除夕,相田家的管家都会奉命出海,除了拜见田岗和自家少爷之外,还会带各式吃穿用度之物分给岛上弟子,而彦一亦会上船同管家一道吃年夜饭。但每一年彦一都会等到比试结束,不厌其烦的力邀仙道越野一起,今年却是在仙道比试之时就提早退场,倒是让仙道有些意外。
                越野点头:“他求我今年无论如何要拉你一起上船吃饭。”
                往年对于彦一的邀约,仙道都是婉拒的,这一次他也是淡淡笑着说:“他跟管家聊家事,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越野看着他脸上虽然温和却疏离的笑容,皱了皱眉,站定了喊他的名字:“仙道!”
                仙道停下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越野。越野直视着他的眼睛,憋了好几年的话终于问了出来:“为什么那一年你从湘北回来,我就觉得你开始变了?”
                仙道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笑道:“我哪有,越野你太敏感了吧……”
                说罢他想要继续走,却被越野一把拉住:“仙道彰!”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让仙道一怔,越野瞪着他继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你借着闭关,刻意疏远和师兄弟们的关系,你对每个人都温和有礼,却同时也和师兄弟们保持着距离,包括对我和彦一在内,你根本就没有将我们放在心上吧?”
                越野的话直白得几乎不容辩驳,仙道沉默下来,过了良久,他才苦笑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低语:“跟大家保持距离,离开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难过吧……”
                越野睁大了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仙道摇摇头,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深邃眸中闪烁着越野不曾见过的期待: “还有两个多月了……”
                越野看着他的样子,眼神黯了黯,上前推了他一把:“走吧,去船上!”
                仙道皱眉,越野哼了一声:“这次来的是彦一的姐姐,听彦一说,她是从湘北过来的,你就不想去问问湘北那个人的情况?”
                越野虽然从未见过流川,却是从六岁起就听仙道念叨惯了的。
                仙道心中一跳:“越野……”
                越野拉着他往泊船的地方走去:“走吧,你若问不出口,我帮你问!”


                21楼2013-07-01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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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师恩如山终辜负
                  烈焰之谷地处陵南岛中心的位置,是百余年前岛上火山喷发之后天然形成的岩洞,被用作陵南的祖师祠堂。
                  陵南岛规有令,凡岛中弟子犯了大过错的,均会在这烈焰之谷受罚。
                  田岗今夜原本心情不错,越野在众弟子聚餐的地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喝了不少的酒,颇有了几分醉意。越野略等了一会,待到他身边敬酒的弟子都散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说道:“师父,仙道让我告诉您,他在烈焰之谷等您……”
                  田岗心中猛地颤了颤,脱口问出一句:“他知道了?”
                  越野一怔,随即犹豫着问道:“莫非师父您早就……”
                  田岗的脸色沉了下来,后面的话越野没敢再问下去,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田岗慢慢站起身来,脸色难看的朝着外面走去。其余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越野,越野苦笑着摆摆手,跟在了田岗的后面。
                  烈焰之谷的门虚掩着,田岗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才伸手将门推开。仙道一个人静静的跪在祠堂中央,石壁上的灯火明亮,推门带起的一阵微风吹动火苗,让印在地上的人影亦跟着左右晃动。
                  田岗胸口堵着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了仙道面前,仙道抬头,低低喊了一声:“师父!”
                  他神情恭敬温和,田岗却在他那双似乎永远都带着笑意的眸中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决然之意,那一瞬间,田岗几乎立刻便意识到,他要失去这个最中意的弟子了!
                  师徒二人对视着,却没有人再说话,跟在田岗身后进来的越野在仙道身边跪下来,打破了这让人压抑重重的沉默:“师父,仙道这几年,文武修为,在我们中都已是翘楚,他这一次想提前出关,您就破例同意一次吧!”
                  田岗眼神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仙道却已温和开口:“越野,我不仅仅是要提前出关,我是要脱离陵南!”
                  他此言一出,田岗跟越野两人皆脸色大变,田岗瞪着仙道,压抑着就要爆发的怒意,喝问道:“彰儿,你说什么?”
                  仙道看着田岗,反问道:“师父,小枫的事,您是否早就知道?”
                  田岗脸色难看的沉默着,仙道低低的叹息一声:“……或者师父可以真正做到洒脱放手,但让我知道小枫身在山王宫中却置之不理,我做不到!”仙道说到这里,俯身拜了下去,额头触在地上,“咚”的一声,连身边的越野听着心中都一颤,他却毫无知觉一般继续说道,“师父,恕弟子不肖,弟子今日,便要脱离陵南岛!”
                  田岗沉着脸站了半晌,方才哑声说了一句:“彰儿,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仙道依言抬头,只听得田岗问道:“你真的要为了小枫,将整个陵南都抛下?”
                  仙道点头,看着田岗的目光中有愧疚,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犹疑:“是!”
                  田岗咬着牙问道:“你可知道,要脱离陵南的代价?”
                  仙道再点头,沉稳而坚决的声音缓缓说道:“知道,弟子已请了赤蚺鞭!”
                  田岗眼角的肌肉一跳,跪在仙道旁边一直沉默着的越野却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仙道……”
                  仙道侧过身静静的看着越野,唇边有淡淡的笑容浮现,越野知道,那样的笑容,看似温和,实则固执,是仙道彰固有的拒绝别人的笑容:“越野,”仙道低低的说,“若真要帮我,只需待会将我送到船上就好……”
                  越野唇角颤动着,半晌,咬着牙应了一声:“知道了!”
                  仙道站起身来走到正前方供桌前上了一炷香,随即打开桌上放着的黑色木匣子,捧了里面的东西出来——
                  赤蚺鞭,六尺九寸长,通体赤红,乃是陵南岛的镇岛之物。
                  据传当年陵南岛创始之人陵南道长在海上遭遇风暴,被海浪卷到岛上。岛中多山,却无人居住,道长在岛上呆了几日,每天半夜都能看见岛中最高山峰上有暗红色的光芒闪动,他好奇之下,朝着红光出没的地方寻过去,却发现那里竟是一座活火山,暗红色的光芒便是火山口里时不时喷出的火光。道长知道这火山危险,本来即刻便要离开,却不料就在他转身要走之时,一条通体赤红的巨蟒从火山口的裂缝中突然攻击他,道长与这巨蟒缠斗一整夜,九死一生,终于将它斩杀于剑下。说也奇怪,就在巨蟒的头颅掉落入火山口之后,整个火山的红光忽然黯淡下来,岛上唯一的一座活火山就此渐渐熄灭,而道长见这巨蟒之皮软而且韧,极其难得,便将其皮剥下来制成了赤蚺鞭。之后道长在岛中养伤,萌生出了安定之意,便索性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岛,创立了门派,而赤蚺鞭,亦如此代代流传了下来。
                  传说是否属实,后辈人已无从考究,但这鞭子却的确是三股小指粗细的蟒皮精细拧成的一条,鞭子上蟒纹清晰可见。创岛之人道长出身,并非杀戮之辈,因此岛中弟子纵使犯了极大的错,也没有清理门户这一说,但岛上的九绝鞭之刑,却也并非是人人都受得起的。
                  赤色巨蟒居于火山之口,蟒皮中带着极烈的热毒,承受鞭刑之人,身上的鞭痕永远无法消褪。而最重的九绝鞭刑,九鞭下来,任是武功多高的人,一身武功不但尽毁,且每年夏至暑气最盛之时,热毒便会重聚在伤口之处,伤口尽裂,几乎便等于重受一次鞭刑。
                  仙道和越野年幼时曾见过一位囚在岛上受过此鞭刑的师叔,每年夏至都会听见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他被囚的地方传过来,让人心中毛骨悚然。
                  赤蚺鞭也因此成了所有陵南弟子的最深的禁忌和恐惧。
                  但此时,仙道便捧着这赤红的长鞭,跪呈在田岗面前,坚定而淡然,仿佛全然不知道赤蚺鞭九绝鞭刑的可怕。
                  田岗却没有接过鞭子,他盯着仙道看了好一阵,才涩然开口:“你还有两个月便可出关,到时候再去,名正言顺,也不必离开陵南……”
                  田岗话中的纵容之意已昭然若揭——只要你现在不走,你闭关之后我任由你去找他……
                  越野心中一喜,转头看向仙道:“仙道,快谢谢师父!”
                  仙道默然片刻,摇头:“师父好意,彰感激不尽!然小枫国破家亡,我此番去见他,便是要助他复国,陵南岛规在上,彰不敢违背,与其日后留有后患,不如今日断了干净!”
                  他这几句话,说得断然决绝,田岗又怒又痛,抓过他手中的鞭子,鞭稍指在他眉间:“断了干净!好,好,好,仙道彰,你在陵南岛十余年,师徒之情,兄弟之义,到头来只换你一句断了干净!”
                  仙道一直淡然的眸中掠过一丝痛楚,沉默着向田岗磕了三个头,褪下了上衣,麦色的肌肤线条优美结实紧致,仙道垂下头,低声说道:“弟子不肖,请师父行刑!”
                  田岗抓着赤蚺鞭的手微微的发着抖,过了好一阵,他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咬牙说道:“宏明,帮他数好了……”
                  赤红色的鞭子带着呼啸之声落下,“啪”的一声抽在赤裸的脊背之上,殷红的血点立刻渗了出来,沿着那一道鲜血淋漓的鞭痕缓缓的顺着脊背滑落。
                  那是仙道从未经历过的尖锐而灼热的疼痛,长鞭如同烧红的铁一般,穿透皮肤,直接烙在骨子里,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点燃了,仙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鞭子一鞭一鞭的抽打下下来,每一鞭都是一种极致的无法承担的痛楚,饶是仙道运了全身的功力同这疼痛抗衡,到越野的报数增加到“五”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田岗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越野惊呼着冲过去:“仙道,你怎么样,仙道!”
                  仙道推开越野扶他的手,强自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冷汗,脸色惨白,嘴唇却已被自己咬得血迹斑斑,他撑着地跪好,喘息着说道:“师父,请继续!”
                  田岗握鞭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赤色鞭影又起,赤红的鞭子沾了鲜血的水汽,在灯下颜色更是红得发亮,到第八鞭,仙道撑着地的手一软,再次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试了两次,却都又重新倒了回去,越野哪里见过这样的仙道,跪行几步挡在他身前,向田岗哭道:“师父,求您看在仙道这些年孝顺听话,又并非是真的要叛岛的份上,让弟子替仙道挨最后一鞭,求求您了……”
                  仙道抓着越野的衣服艰难说道:“越野,这是我自己的事……”
                  越野转过头嘶声吼道:“你自己的事?什么叫你自己的事?流川枫究竟有什么好,要你心甘情愿为了他背负一辈子都不能愈合的伤口,背叛师门,远离兄弟,抛弃一切地去找他?”
                  仙道听见流川枫三个字,唇边恍恍惚惚浮现出一丝笑意:“越野,有些事,你不懂的……,我曾对小枫有过承诺,他若出事,就算我身在天涯,历尽千辛,也一定会回去,陪在他身边……”他说道这里,终于拉着越野的衣襟爬了起来,低低说道,“师父,还有最后一鞭……”
                  田岗怔怔地看着他满背的鲜血淋漓,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红鞭痕狰狞之极,过了好一会,他艰涩问道:“彰儿,你当真不后悔?”
                  仙道摇头,过了片刻,他轻声问道:“师父,小枫父皇和您倾心相交,神奈川灭国之时,您真的就没有动过要去帮他的念头?”
                  田岗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神色微微的带着些扭曲,过了好一阵,他抬手扬鞭,越野还未及求情,鞭梢已在仙道脊背上轻轻扫过,田岗刻板的声音随即响起:“九绝鞭刑行刑完毕,仙道彰从今往后,不再是我陵南弟子,限你半个时辰之内离岛,今生再不准踏入陵南岛半步!”
                  仙道身子一震,看向田岗:“师父您……”
                  这九绝鞭刑,不仅是要人承受鞭笞之痛,而且每一鞭,都是封住背上一处大穴,直到第九鞭,背上九处大穴被封,一炷香时间之内,受刑人全身武功即废,再无恢复的余地。而田岗最后一鞭手下容了情,虽然每年夏至仙道难逃热毒反噬,却至少保住了他五成功力,让他日后行走江湖有能力自保。
                  田岗听见仙道喊他,摆了摆手,脸上仿若苍老十岁一般满是萧索之意:“你我师徒情分已绝,以后好自为之吧!……越野,送他上船……”
                  越野答应一声,将仙道外衣披在他身上,仙道叩首再拜:“弟子谢师父,……师父保重!”
                  田岗不再说话,越野将仙道扶起来,见他已根本无法走路,索性背了他向外走去。田岗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隐没在这黑暗之中,幽幽叹息一声:“我何尝不想去帮他,我得到消息,山王进犯神奈川,便一直等他求助的书信,等来的却是神奈川亡国的消息……,阿凌,你竟如此骄傲倔强,宁可亡国,也要守着你当年许下的绝不在政事上打扰我的承诺么……”


                  23楼2013-07-01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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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悲极无言痛不语
                    百花苑,青兰居。
                    锦熙最有名的青楼,最昂贵的院落。
                    相田家在锦熙的产业之一。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仙道披衣斜斜倚在窗前,看着垂到窗边干枯的垂柳枝条上悄然探头的点点新绿,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门被悄然推开,弥生端着托盘进来,一眼看见临窗而立的蓝色身影,脚步微微顿了顿,耳边已有温和声音响起:“弥生……”
                    弥生盈盈一笑,穿过不大的院子进了中厅,仙道已从书房出来,弥生将托盘中的碧玉碗递到他手中:“温度正好,赶快喝了吧!”
                    仙道接过碗,仰头将碗中褐色汤药喝了下去,递还碗的时候,微笑着说一句:“有劳了!”
                    那样的笑容,彬然有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温和,仿若冬日里的阳光,明明知道那是淡漠的,却依然忍不住让人想去追逐。
                    弥生有一瞬间的恍惚,从陵南岛到湘北再到锦熙城,她一路跟随过来,却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下定了决心要跟着眼前的人去开拓那个之前她从未想过的宏图大业的——
                    或许是越野背着他上船那一晚,他满身伤痕,脸色惨白,却依然看着自己微笑着说“弥生小姐,彰大概要麻烦你几天了”那一份从容不迫的温文优雅;
                    或许是在船上她照顾他时,见他昏迷中不停唤着“小枫”时的那一份痴念执着;
                    或许是在湘北相田家修养时,他夜以继日的钻研她为他拿来的这几年朝政时局的信息资料时的凝眸专注;
                    或许是他在说服相田家主同他合作时那一份恃才而傲的卓然气度!
                    一句话!
                    仙道彰只用了一句话便打动了弥生守旧顽固的父亲,他问:“相田伯父,您是愿意让相田家族的名望势力止步于神奈川的江湖,还是名扬于朝堂和整个天下?”
                    在仙道问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弥生甚至能看见自己父亲眼中多年不见的锋芒闪过,她知道,仙道触动了相田世代家主深埋心底却从不曾忘记的蓬勃野心,触动了一个男人最原始的追逐权利的欲望!
                    那一天,相田弥生看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仙道彰,那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男子,在指点江山之时,眉宇间英气逼人,带着叱咤风云俾睨天下的神色,纵是当时他一无所有,却也让人从心底相信,拥有这个人,便拥有了去逐鹿天下的资本!
                    一缕茶香打断了弥生的走神,她低头看去,仙道正将一杯茉莉香片放在她面前:“想什么呢?”
                    弥生脸上一红,摇头:“没什么……”
                    仙道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来:“不知不觉,来锦熙已有十天了呢……”
                    他的语气感概中带着惆怅,弥生忽然想起自己今日要带给他的消息,心中有一点慌,踌躇着喊了一声:“仙道……”
                    仙道凝眸看她,神情专注:“我知道你带了小枫的消息过来,无论是好是坏,都请直言!”
                    弥生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那我先从最容易探听到的消息开始!”
                    仙道点头,弥生便往下说道,“其实胤王爷父子对流川殿下姐弟的好,在全锦熙城是出了名的,来百花苑的常客中,有些曾经是王府侍卫现在随胤王入宫当了禁军的,我让人各方打听过,听说在王府之时,胤王爷对流川殿下确实是极好的,……据说有一年元宵节,王爷的独子曾偷偷带着流川殿下出府看灯,结果被王爷知道了,回来之后重罚了世子,却是连责备都不曾对流川殿下说过……”
                    弥生说到这里顿了顿,仙道默然片刻,看着弥生问道:“若是小枫真的过得很好,那你刚才为何踌躇不安?”
                    弥生苦笑:“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仙道沉声道:“直接说吧,我已有心理准备!”
                    弥生叹道:“胤王入宫,将流川殿下一并带进宫中,赐了宫里最好的清泉殿给他,原本一切照旧,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只是……”说到这里,她终究还是停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除夕之夜,流川殿下寝宫之中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据当日值守的宫中侍卫说,大年初一清早,太子泽北容治闯进御书房同胤帝大吵一架,其间隐约提到了流川殿下,再后来,清泉殿内所有内侍宫女一夜之间全部被换掉,被换下来的人杳无音讯,不知道去了哪里,……宫中渐渐开始有了传言,说是胤帝在除夕晚上对流川殿下……用了强……”
                    仙道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微垂的脸上却静静的看不出任何变化,房中一时间安静下来,直到弥生手中的茶完全凉透了,仙道才缓声说道:“弥生,我要那个太子泽北容治的所有资料,要能打听得到的他和小枫相处的情况,他的喜好,他平日里会在锦熙城中什么地方出现……”
                    弥生点头,有点担心的问:“你没事吧?宫中的事,也只是传闻而已……”
                    仙道抬头微笑:“放心,我心中有数!”
                    弥生见他神色跟平日并无两样,放下心来,起身告辞。
                    仙道送她出门,返回房间,脸上微笑在一瞬间敛去,深邃的眸中掠过利刃般尖锐的寒芒,他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以一种冰凉彻骨的语气低声自语:“胤帝,泽北哲治么……”
                    锦熙,皇宫。
                    除夕之后,流川大病一场,持续着高烧昏迷,宫中最好的太医轮番过来诊脉医治,汤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终于将他救了回来,而他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甩开正在给自己诊脉的太医的手,一掌将他打了出去,口中嘶声喊道:“别碰我!”
                    若不是他病重无力,只怕那名太医当时便要命丧当场。
                    站在一旁的泽北无暇顾及太医,只抱住大口喘息着的流川低声安慰:“小枫,没事了,小枫……”
                    流川在泽北怀中挣扎了好一阵,方才渐渐安静下来,自那一日起,除了泽北,没有人再敢随意碰流川,而流川也几乎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一场病拖了一月有余,方才渐渐有了起色,泽北在他昏睡期间一直衣不解带的陪着他,就算是流川桦来了也不能劝动他分毫,到最后他索性命人在流川寝宫外殿加了床,就歇在了流川的清泉殿中。
                    到了二月中旬,流川已可以下床走动,泽北也开始上朝处理政事,晚上却依然住在清泉殿中,流川不要人碰,他便亲自伺候着流川洗漱睡下,坐在他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或是什么也不说,就在流川身边批阅卷宗。
                    流川大多数时间闭着眼睛沉默,偶尔在泽北说话的间歇睁开眼看看他,长夜漫漫,时光便在这静谧安宁中缓然流逝。
                    这一日深夜,流川早已睡着,泽北靠在流川床头看着他的睡颜,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口传来一声响动,泽北睡得轻,警觉中一惊而起,抓起身边长剑,低喝道:“什么人?”
                    殿门推开,高大身影带着寒意缓步进来,泽北一愣:“父王?”他握住剑鞘的手微微一紧,“这么晚了,您来做什么?”
                    泽北哲治淡淡说道:“我来看看小枫。”
                    泽北低声说道:“我想,小枫他并不想看见您!”
                    泽北哲治微微眯了眯眼,忽然冷哼了一声:“这些日子,你白天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晚上又赶回来守在他这里,清泉殿外日夜有你的御风卫守着,莫非是在防着我不成?”
                    御风卫,泽北荣治自十五岁起,在泽北哲治授意之下,由泽北荣治亲自挑人,亲自训练,绝对效忠泽北荣治的一支暗卫。
                    泽北听泽北哲治提起御风卫,抬头看着他,生硬的说道:“父王在清泉殿周围布置的暗卫比御风卫多出好几倍,又何必略过不提呢?”
                    泽北哲治皱眉,还未及答话,却又听见泽北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会让那天的事再发生!”
                    寝宫之中一瞬间静默下来,父子两人相隔一丈有余静静对立,良久,泽北哲治突然跨前一步:“如果我坚持要他又如何?”
                    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泽北只觉呼吸一滞,手中长剑“当”的出鞘,泽北哲治冷笑:“荣治,你为了他,竟敢两次对我动刀剑?”
                    泽北神色一黯,摇头,剑锋横在自己的颈侧:“荣治不敢!父王要坚持,就踩着荣治的尸体过去吧!”
                    四周环境寂静压抑,泽北哲治静默片刻,缓缓向前再跨出一步,泽北看着他的步子,脚下没动,放在颈侧的剑锋却同时往后移动半寸,一缕鲜血便沿着雪亮的剑锋缓缓滑落下来。泽北哲治顿下脚步,盯着泽北怒极而笑:“好好好!我泽北哲治竟然生出你这样的痴情种来……”
                    泽北没有回话,沉默地看着泽北哲治在震怒中一步步退出去,又过了好一会,手中长剑才缓缓放了下来。他在原地呆呆的站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惊回头,看见流川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眸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悲凉而温柔的神色。
                    泽北扔了手中的剑,坐到流川身边,试探着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小枫,”他喃喃低语,“对不起……”
                    流川静静的让他抱着,泽北颈侧流下的血蹭在他雪白的亵衣上,洇成殷红的一片,流川抬手轻抚在他的伤口上,终于开口:“荣治,”他说,“谢谢你!”
                    泽北身子轻轻震了震,良久,他放开流川,凝视着他的眼睛,缓慢而清晰的说:“小枫,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让你离开!”


                    24楼2013-07-01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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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江湖路遥


                      29楼2013-07-01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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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从来不打不相交
                        午时左右,仙道和流川自“满庭芳”回到风影客栈。
                        两人刚跨进门,便看见客栈中前一晚打架的六人,包括受伤的水户洋平在内,居然全部在场。几人选了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彩子站在桌边给他们点菜,仙道他们已经猜到其身份的小个子青年宫城良田笑得一脸讨好的报着菜名,而晴子正从厨房出来,端着茶壶往那一桌走着,红头发的樱木花道立刻迎了上去,殷勤说道:“晴子,我来我来……”
                        晴子不客气的将茶壶递给他,一转头看见流川他们进来,立刻笑着上前招呼:“公子,你们回来啦,吃饭了吗?”
                        樱木花道一脸找茬表情的跟着晴子看过来,看见两人,愣了一愣:“咦,是你们!”
                        樱木的嗓门不小,这一句话说出来,惹得其他的人都转头看向这边,彩子看见流川,跟晴子的反应几乎一样,立刻撇开宫城迎了过来:“公子用了午膳没有?”
                        流川摇了摇头,彩子笑道:“厨房里材料都是备好的,你们先喝口茶等一等,菜很快就好!”
                        晴子不待彩子吩咐,自樱木手中拿回茶壶给流川和仙道各倒了一杯茶,端给两人,樱木和宫城受了冷落,不甘心的同时叫了起来:
                        “晴子……”
                        “阿彩……”
                        彩子和晴子分别向两人瞥一眼过去,原本脾气火爆性格嚣张的人,对着这两对翦水秋瞳,却瞬间偃旗息鼓下来,只满怀委屈的嘀咕:“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彩子哼了哼:“两位公子是这里的客人,自然不能怠慢了。”
                        宫城分辩道:“阿彩,我们也是客人啊,……若不是你昨晚说累了不让我们进来,我们也不会在醉仙楼跟那肥猪丸遇上又打了一架……”
                        彩子柳眉一竖,瞪着宫城说道:“宫城良田,你还敢说!你们这一帮子人上我这儿,有哪一回不给我惹事的?还你们也是客人呢,我看是砸场子的对头还差不多!”
                        她这一顿劈头盖脸将宫城抢白得哑口无言,只得陪着笑说好话,流川和仙道对视一眼,在最近的桌子旁边坐下来,听得宫城讨好着说道:“阿彩,就算我们在这里打过几架,那也都是打赢了的,也没让你受什么损失不是?”
                        其余几人听他这么一说,都跟着一起附和,眼看着这事便要过去了,冷不防却听见流川极为清冷的哼了一声。
                        客栈里倏然一静,片刻之后,樱木花道当先爆发起来:“喂,你哼什么哼?”
                        流川自然没有搭理他,晴子正要将樱木拉回去,仙道却笑着开了口:“这位小将军天生神力,对付军中普通的将领,在酒馆里打个群架什么的,确是绰绰有余的……”
                        樱木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宫城见他全然没听懂人家的话外之音,扶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喂,花道,人家是说你只能对付小混混,上不了台面,你还当人夸你呢!”
                        樱木此时已然回过味来,一拳冲着仙道便招呼过去,口中喝道:“有本事你跟我打一架试试!”
                        仙道抬手正要接招,流川却快他一步,泉玺剑连着剑鞘横挡在樱木的拳头和仙道之间,仙道心知他是怕樱木拳风伤到自己,心中一暖,凑近了流川耳边低声道:“枫,要打就要让他心服口服!”
                        流川微一点头,看着樱木淡淡开口:“二十招,你若能逼我拔剑,算你赢!”
                        樱木一愣,瞥一眼旁边的晴子,脸色涨得通红,暴喝一声朝着流川双拳推过去,流川将他拳风往右一引,避开仙道,剑柄在掌中灵巧一转,顶在了樱木腰眼处。樱木身形一滞,红了脸一掌劈开流川长剑,拳风更加猛烈,但又并非是一味的胡打蛮干,招式很明显比之先前略慢了半拍,却都是逼流川拔剑的招式。
                        流川和仙道见他招式的变化,同时挑眉,仙道轻轻笑了一声,对流川点一下头,却见流川手中剑招突变,单手倒握着剑鞘,剑鞘一端正对着樱木,躲过几招正面的攻击之后,趁着樱木一拳横扫之际,流川忽然抬剑,剑鞘尖轻点在樱木右肩肩井穴,仙道随即出声说道:“气起丹田,汇入督脉,至肩井穴!”
                        樱木一怔,流川剑鞘尖自他肩井穴滑至肘弯处,然后微微一点,仙道的声音也及时跟上:“沉肘而下!”
                        樱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周身的气流已不自觉的随着流川的剑尖游走至右臂,剑鞘不停,自小臂经络处滑下,仙道轻喝道:“气聚掌心,合力而发!”
                        “嘭”的一声巨响,樱木掌风及处,接连三张八仙桌被击成粉碎,流川收剑而立,其余众人皆瞠目结舌的看着樱木,好半晌,宫城才呐呐说了一句:“花道,你的掌风……”
                        樱木惊疑不定的看向流川:“你这只狐狸,使了什么妖法……”
                        他发了半天呆,好不容易出声,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在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流川凤目一瞪,问道:“你说谁是狐狸?”
                        樱木脖子一挺,答道:“你会妖法,让我功力翻倍,又……长成这个样子,不是狐妖是什么?”
                        仙道听着樱木越说越荒诞,生怕流川尴尬,急忙解释道:“樱木将军,让你功力倍增,可不是什么妖法,不过是基本调理运气的功底罢了。”
                        此时另一边原本一直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洋平站起身来说道:“是啊,花道,我也听说过,江湖中的高手运功打坐,都有自己一套方法,练得久了,能让人功底倍增的!再说了,昨晚这位公子还救过我的命呢!”
                        宫城在一旁也点头说道:“不错,花道,就算我们几个一起上,也不是这两位公子的对手,认输就认输,咱也不是这输不起的人!”
                        樱木听见洋平宫城的话,虽然是信服了,但显然面子上显然还有点抹不开,嘴里咕哝道:“武功好了不起么……”
                        流川懒得跟他计较,仙道则是站起身来看着洋平说道:“这位兄弟昨晚受了伤,今天好点了么?”
                        洋平微笑着说道:“这一点伤没什么大碍,在下水户洋平,谢过两位公子昨晚出手相助!”
                        仙道摇头笑道:“出手助你们的人是枫,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几位其实各具练武天分,方才在下确实没有讽刺之意,但是几位的功夫一看就是自己摸索着练成的,实战大概还不错,但并没有真正的练过全身经脉内力,真正遇到河田那样的内功高手,便会吃亏!”
                        洋平身边坐着的那个胖子立刻点头说道:“可不是么,我们在那肥猪丸手底下吃过好几次亏了!”
                        另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斜睨了他一眼,调笑道:“高宫,叫别人肥猪丸,你就没有一点心理压力么?”
                        两人说着话便要掐起来,另几个人已经见惯不惊的由得他们闹,倒是宫城听得他话中有话,而且亲眼见过流川指点之下樱木掌力的剧增,不由得出声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不吃亏?”
                        仙道微微一笑:“昨夜看过几位跟人交手,有一套吐纳之法,还有几套拳法掌法,还真是适合几位将军来练的……”
                        宫城和洋平对视一眼,洋平试探着说道:“我们今早跟河田约好,五月中旬设了地下赌约,哪一方输了,从此以后见着另一方都任其打骂绝不还手……,你们可愿意帮我们?”
                        仙道看一眼流川,看似考虑着说道:“这个,……枫,你觉得呢?”
                        洋平的眼光看向流川,流川尚未答话,樱木却已大声说道:“昨天那个肥猪丸问他什么世子殿下来着,他肯定是山王的人,我才不要学他们山王的武功!”
                        洋平眉头一皱,正要说他,却不料流川却忽然转过头看向樱木:“山王的武功你不学,正宗神奈川的武功你学不学?”
                        樱木没想到流川有此一问,一怔之下脱口道:“那自然学!”
                        流川轻拂了拂长凳,眉目淡然的坐下,洋平上前一步追问道:“公子是肯帮我们了?”
                        流川微点一下头,仙道展颜笑着说道:“反正闲来无事,在湘北多呆一个月也是无妨的,只是若我们帮你们赢了这赌约,一顿好酒可是免不了的!”
                        宫城他们几人见他们应允,不禁大喜道:“这是自然,不单一顿酒水,就是两位在这里的食宿,也由我兄弟几人一并包了!”


                        36楼2013-07-01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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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亲,虽然有点晚了,虽然今年没有写贺文,但还是711快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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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打算在出去玩之前更一章,但是没有写完,抱歉了,十九号回来之后更文!


                            85楼2013-07-14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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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算是过渡章啦,后面会有感情的冲突滴。。。


                              92楼2013-07-20 13:3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