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阁。
阁内一片萎靡之气,胭脂水粉的香味盈满了整个楼阁,男男女女各寻各的乐子,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二楼雅间内一场正如火如荼的打斗。
“嚓——”
花瓶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金钟仁的额头缀满了豆大的汗珠,他紧握着腰间的刀鞘,脱力地靠在床栏上。
相比之下,鹿晗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他淡定的系好外衫领口的玄扣,顺手抹掉唇边的血渍。
“你输了。”
鹿晗邪魅的笑了一下,那笑容那样的轻佻不屑,仿佛方才那场激烈的角逐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一个沿途过客一般。
他弯下腰拾起打斗中掉落在地上的淡蓝色手帕,眼中尖锐的柔情一闪而过。掸掸衣角的尘土,他转身想要阔步离开。
肋骨下方针锥一般的疼痛硬生生的扯住他的步伐。
“呃……”难受的捂住肋下,疼痛像是巨浪一样携着凌厉的风狠狠地将他吞没,鹿晗不可思议的看向金钟仁。
“太子殿下,无意冒犯。”
金钟仁恢复了以往那张不带情感的扑克脸。他宽厚的手掌上有点点血迹,指甲缝里渗透着乳白色的粉末。
散骨粉。
这是朝廷内十分盛行的一种精神药物。只要与人的血液混合一点点,就会让人体的骨骼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却不会损害人身体的基础肌理。这种药物朝廷初期使用它用来管制不服宫规的劳动力,让他们即可以接受教训又依然有强健的体魄来为朝廷效力。
金钟仁对鹿晗用了散骨粉。
金钟仁心里其实很明白,单靠武力,他根本就不是鹿晗的对手。虽然说他的气力在朝中将军里一直是佼佼者,但是武斗需要得更多是灵活性,单凭这一点,他就逊色于鹿晗很多。
于是金钟仁将散骨粉抹在刀鞘上,在刚才打斗的过程中故意打破了鹿晗的嘴角,让散骨粉无声无息的进入鹿晗的身体。
这样卑劣的取胜手段,并非君子所为。
但是这场战役,他必须赢。
“你……”
鹿晗光洁饱满的额头溢出许多虚汗,他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胸口,几乎半跪在地上。
“阿仁,我没想到,你竟然……”
“太子殿下,微臣知罪,微臣也甘愿受罚。”
金钟仁眼疾手快,在鹿晗正欲拼尽全力起身反抗的时候,一掌劈在鹿晗的左胸口,封了他的活动穴。
“但是今天,臣必须把您带走。”
你不能将张艺兴几年来的坚守埋入黄土。
你不能对不起他。
你凭什么对不起他。
金钟仁将鹿晗架在肩上,准备将他拖回皇宫,意料之中感受到了鹿晗血液滚动中流露的剧烈反抗。
用尽平日练武的气力,金钟仁死死的卡着鹿晗的颈动脉,说话的时候连睫毛都固执的一动不动。
“鹿晗,你要是念咱们还是兄弟,今天就跟我回皇宫。”
“日后,你对我金钟仁要杀要刮,随便。”
琉玉国。
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古琴的弦上,在宁静的竹林里有微弱的响动。
张艺兴哭泣的时候和别人不同,他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就那样默默地流泪。
安静得让人心痛、让人害怕。
吴世勋看着眼前的人儿,想紧紧拥他入怀,可他又不能。
几天前,吴亦凡给他看了张艺兴的内衫,腰间一个绣工精致的“晗”字,深深的灼伤了他的眼。
良堇王鹿渊的嫡长子,鹿晗,全国上下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鹿晗与吴世勋年纪相差不大,吴世勋的生父自小就喜欢拿他和鹿晗比,并总是指责贪玩的吴世勋再这样下去怎么担起传承琉玉血脉的重任,怎么能协助哥哥完成琉玉复兴的伟业,怎么与良堇抗衡。
但小时候的吴世勋总是对那个所谓传说中的鹿晗报以不屑的态度。
切,有什么了不起。他吴世勋也是生来聪慧、他吴世勋的外貌也是琉玉数一数二的。
可是有关鹿晗的传说却一直萦绕着他。
传说他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生得极其俊美,深得良堇王及王后的喜爱。
传说他还不及束发之时便开始随着世外高人静心修炼。
传说他悟性极高,别人需要学习数月的功夫他只需三天就能牢记。
传说……
传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爱人。
传说他的爱人
是个男人。
吴世勋那时倒隐隐佩服起鹿晗来。
能离经叛道承受这种禁忌之恋的人,不多。
可谁又想得到,那个所谓别人的爱人,同样是他的爱人。
命名为“晗”的人少之又少,何况张艺兴又与良堇皇室有关。
所有吴世勋从前毫不在意的信息竟然开始与现实的情景一一吻合,所有他曾经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的,到现在竟然成了可以轻易击垮他的武器。
原来张艺兴,是鹿晗的。
原来张艺兴,他不属于吴世勋。
“吴世勋。”
张艺兴颊上的眼泪风干成痕,他第一次叫了吴世勋的全名。
“放我回良堇,好不好?”
“你去求求吴亦凡。”
“求你。”
我与你相隔千山万水,不知道你我是否仍初心不离。
在你眼里我生死未卜,在我心里你幻化成风。
我的爱人,他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