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就这样,接到命令的邹兰秀立刻就上街去挑选布料了。
什么颜色好呢?
她看着自己手里各式各样的布料,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
最后她买下了一匹藏青色的布,心里幻想着杨二郎穿上它的样子。
藏青色,行不行啊?
一边想,邹兰秀一边回到了天波府。
不知不觉的,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她觉得这项工作一点难度都没有。
看着手里的半成品,邹兰秀觉得很开心,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了。
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低垂着头,在藏青色的布料上绣着一对蝴蝶。
柔和的烛光照在布料上,那对就快要绣好的蝴蝶在邹兰秀的手里振翅欲飞,看上去栩栩如生。
突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少爷?”邹兰秀连忙抬起头,但是所见的却并不是自己预想要见到的人。
鸾嫣郡主被侍婢们跟随着走进来,浅笑的看向她。“不好意思,是我,我只是想到处熟悉一下天波府的环境,毕竟我将来很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住下嘛!”
永远?
邹兰秀不禁抬起眸子看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胆,看见鸾嫣郡主敢不行礼?”鸾嫣郡主身后的丫鬟突然站出来,指着邹兰秀的鼻子呵斥道。
郡主?
似乎早就料到对方的身份高贵了,邹兰秀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对她的态度。
鸾嫣郡主得意的看了那名丫鬟一眼,然后嘴上故意道:“小娥,秀儿姑娘是延定哥哥的婢女,不准对她无礼。”
“是。”被唤作小娥的丫鬟似乎很不满,她狠狠地瞪了邹兰秀一眼,然后赶紧退回鸾嫣郡主的身后去。
“哇秀儿姑娘,你绣的蝴蝶好精致啊!”鸾嫣郡主眼尖的瞧见了邹兰秀搁在桌子上的衣服,然后她一个快步上前,将衣服拿在手里用手指轻抚。“这衣服....是做给谁的啊?”
“回禀郡主,这衣服是准备缝制给少爷的。”邹兰秀悄无声息地看着鸾嫣郡主手里的衣服,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哦~~~~原来是给我未来的郡马爷做的?这手工真精致,连宫里的绣娘也比不上呢!”
听见她这么说,邹兰秀一点也不因为被夸奖了而感到开心,反而她的心里此刻在反复的回荡着‘郡马爷’三个字。
那三个字铿锵有力,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心里。
“咦?”鸾嫣郡主嘴边噙着一抹冷笑,然后娇滴滴地说:“秀儿姑娘,你这衣服上面怎么还有露出来的线头啊?”
“有吗?”邹兰秀伸手准备拿过衣服仔细看看,却被鸾嫣郡主挡下了。
“秀儿姑娘不必麻烦,我来帮你剪掉它。”说完,一旁的婢女从桌上的绣盆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不要!”
不待邹兰秀阻止,原本一对活灵活现、几乎要翩然飞舞的蝴蝶翅膀就那么被硬生生的给剪开了,成了两半。
看着两只蝴蝶支离破碎的翅膀,想必是再也合不上了。
“秀儿姑娘,你....你不要紧吧?”看着她温怒的眸子,鸾嫣郡主竟然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害怕。
“你....”邹兰秀很想对她发脾气,但奈何对方是郡主,她只好蹲下身将破掉的衣服抱进怀里。
哼,叫你不识抬举。
鸾嫣郡主高傲的想着,眼角却突然瞥见了门外正走来的一道人影。
于是下一瞬,只见鸾嫣郡主瘫倒在地,哭哭啼啼起来。
邹兰秀见此情景,正要追问她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二郎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眼前的这幅景象,二郎感到有些疑惑。
“你们在干什么?”
“延定哥哥!”鸾嫣郡主将手伸向二郎,二郎顺势将她拉起来,她一个步伐不稳,假意跌入了二郎的怀里。
二郎没有理她,不着痕迹的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去。“秀儿,怎么回事?”
邹兰秀看了鸾嫣郡主一眼,只见她正一脸怨愤的瞪着自己。“我....没事,少爷,我在和郡主研究这衣服该怎么做。”
二郎闻言,悄然无声的看了鸾嫣郡主一眼,若有所思的说:“是吗?”
“是是是,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延定哥哥你快点去睡觉吧,我们女儿家的闺房你乱闯进来干什么?”
“我....”不待二郎把话说完,就被鸾嫣郡主给推了出去。
看着被关起来的门扉,二郎总觉得事有蹊跷,但他却没有多问,而是转身朝自己房间的房间去了。
鸾嫣郡主见二郎离开了,也没再说什么,便带着婢女们也走了。
邹兰秀捡起地上的衣服,心里很不舒服,这衣服原本就快要完成了,如今看来只好返工了。
她伸出手指轻触着那对蝴蝶,竟然有一种自己和杨二郎就如同这对蝴蝶一般被人剪开了的感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兄长只叫她来天波府做杨延定的婢女,却不曾叫自己爱上他呀!
往事历历在目,她突然好想念....
想念那个曾经抱着受伤时候的自己,一脸焦虑的杨延定了。
【翌日】
邹兰秀又去了一趟集市,找来了藏青色的布料。
看着手里的布料,她信心满满地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顺利完成。
回到房间里,摊开布料,邹兰秀自己一个人忙了起来。
突然,门被人推开了。
才一抬眸,邹兰秀就看见了鸾嫣郡主嘴边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赶紧起身挡在了布料前面,一脸防备的看着她。“你又来做什么?”
“秀儿姑娘这是干什么?”见她带着敌意的表现,鸾嫣郡主心里很生气,却还装作满脸笑容的样子。“昨晚我见秀儿姑娘刺绣的手艺不凡,所以今日自己也带来了绣布,想要请秀儿姑娘指教一下。”
指教?
邹兰秀仍然有些防备,她不可能特意跑来要自己教她如何刺绣的。
“来,你看看。”鸾嫣郡主将手里洁白的绣布展开在邹兰秀的面前,上面已经绣完了一只鸳鸯了。“就这儿,我想在这儿再绣另外一只鸳鸯,还要和之前那一只贴得近一些。”
邹兰秀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知道该怎么继续绣下去了。“你只要把针从这儿刺下去,然后挑出来再往上勾,自然就能绣好了。”
“是吗?但是光听你这么说,我还是不会,不如你握着我的手,亲自教我怎么绣吧?”
“好。”邹兰秀点头答应了,然后轻覆住鸾嫣郡主的手,一针一线的慢慢穿梭起来。
然而才绣了没一会儿,鸾嫣郡主突然开口。“秀儿姑娘,我大概会了,可是我一个人的手怕忙不过来,拿不稳这绣布。不如....请秀儿姑娘帮忙,替我来拿着这绣布,也好让我腾出手,来好好的完成这块手帕。”
她的要求让邹兰秀觉得有些奇怪,刺绣的人哪有会拿不稳绣布的?
见她似有犹豫,鸾嫣郡主马上补充一句。“你可不能拒绝我哦,毕竟这帕子我是要绣给延定哥哥的。”
听她这么说,邹兰秀一颗心仿若跌进了寒冷的水池子里,再也浮不上来。
“好,我帮你。”说完,她拿起绣布,在鸾嫣郡主的面前将其展开。
鸾嫣郡主嘴角勾起了冷笑,她拿起针狠狠地往绣布下面刺进去。
“啊!”邹兰秀赶紧收回手,看着自己被扎出血的指头。
“哎呀秀儿姑娘,你怎么不拿稳呢?”鸾嫣郡主娇嗲道:“你看看,害我都刺到别的地方去了,快点帮我拿稳了。”
面对鸾嫣郡主的斥责,邹兰秀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回嘴。
确确实实,在这天波府里,她只是一名婢女。
而她不仅是郡主,还很有可能就是杨延定将来的妻子,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顶撞她呢?
鸾嫣郡主见状,嘴边溢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哼,不过是名贱婢,早就知道她是不敢对她这个郡主,以及未来的二少奶奶无礼的。
想到这里,鸾嫣郡主更是变本加厉。
她干脆一针针都直接对准了邹兰秀的手指刺下去,每一针都又快又深的扎进了邹兰秀的肉里面。
“你来天波府多久了?”鸾嫣郡主一边扎着邹兰秀的手指,一边问道。
忍住指尖传来的痛楚,邹兰秀皱着眉回答她。“一个月。”
“一个月?”鸾嫣郡主笑道:“不如我帮你赎身,让你离开天波府如何?我看你的样子高贵出尘,应该不甘心只做一名侍婢吧?”
邹兰秀自然听得出来,她想赶她走。“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少爷对我有恩,我身为他的婢女,在他不需要我的那天之前,我都不会离开的。”
鸾嫣郡主一听,不禁眉头紧紧皱起来,她狠狠地将针扎在邹兰秀的手指上,借此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立刻有许许鲜血晕染开,斑驳的血渍沾满了整块绣布。
邹兰秀咬着嘴唇,不允许自己哼出一声疼痛来,而双手却仍然稳稳的托着那块绣布。
鸾嫣郡主见此脸色一沉,一巴掌就朝着邹兰秀的脸上挥去。“瞧你这贱婢!把我好不容易绣好的帕子给毁了!看你怎么赔给我?”
可恶,这该死的贱婢,她都已经把话挑明了说了,她还是不肯离开延定哥哥吗?
看着她瘫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倔强的样子,鸾嫣郡主阴冷地说:“你不用自命清高,给你脸你却不要脸,过些时候待延定哥哥娶了我,我就不信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得意!”
说罢,鸾嫣郡主带着婢女们离开了。
邹兰秀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看着十指上还在往外冒的鲜血,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秀儿,你今天....”正准备迈步进来的二郎在看见她受伤的手指后,怔了一下,立刻上前来抓起她的双手。“你的手怎么弄伤了?”
她赶忙从他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然后背在身后,吞吞吐吐的说:“我....我穿针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扎到的。”
看着她眼神闪躲的样子,似乎在有意回避自己的目光,二郎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门外尚未走远的那抹身影,心里顿时就明了了。
他抓起她的手,不容她躲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渗出来的血珠。
随手扔掉染满了她的鲜血的方巾,二郎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布料,然后微微叹气。
“秀儿,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跟在我身边,听明白了吗?”
“可是衣服....”邹兰秀似有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布料。
二郎牵起她的手,一边引领着她往外走,一边说道:“衣服什么时候都能做,而且叫你做衣服的本意....其实是因为你打碎了大哥送给我的花瓶,所以我想捉弄你一下而已。”
“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后,邹兰秀任性的甩掉了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亏我还那么费心,原来你是故意的?”
“好了。”二郎对她笑了笑,再度牵起了她的手。“你打碎了我的花瓶,而我也整到你了,算是扯平了吧?走,我带你去上药。”
懒得和他计较的邹兰秀只好顺从的让他牵着自己,一路往他的房间走去。
而拐角处,一双阴冷的眸子始终望着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