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
方自力慢慢走着，去停车场取车，姚日山就跟在他身边，很奇怪，现在这样的跟随他已经无比习惯。甚至想到姚日山在身旁，心中会不知不觉泛起一种奇异的安宁。
这种安宁没有维持太久，在方自力正要开车门的时候，他的那个神神经经的老对手KY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
“方自力！！！”他大吼，拿着一条内裤挥舞着迅雷不及掩耳地冲了过来。“你陷我！你这个王八蛋！！！”内裤眼看着就要往方自力脸上盖。
方自力其实并不是打不过他，自从换过心之后，他龙精虎猛两翼生风，对付KY这样级别的选手并不在话下，只不过毕竟心脏是刚换过的，KY那一声大吼，他就受了惊，受了惊，就有几秒钟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那内裤张牙舞爪的就要盖到脸上。
他身边的姚日山突然晃了一下，移到了他身前。
KY的动作停住了。
方自力这下子也反应过来了，他偏了偏头，发现KY定在原地，一副见鬼的神情。
他也的确见鬼了。
他眼前的脸开始变化，骨头像变形一样，发出咯嚓咯嚓的声响，在寂静的车库里阴森到了极点。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从那脸上往下滴落，在地上洇开。
KY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紫，最后又变成一片惨白。
方自力看他的反应很奇怪，好奇地问了一句：“呀，你也看得见啊？”
KY大叫一声：“鬼啊！！！！！！！”撒腿跑得无影无踪。
姚日山回过头来，已经恢复平日模样。
方自力“呀”了一声：“姚医生，他看见你啦？”
姚日山淡淡点了点头：“嗯。”
方自力摸下巴：“你让他看什么啦？他吓成那样。”
姚日山望了望天：“没什么。。。。。。我的本相而已。”
方自力无意识接口道：“你的本相？什么样子的啊？”
姚日山望向他：“你也想看？”
“。。。。。。。。”方自力连忙打开车门坐进去：“不用了谢谢。”
姚日山隐在方家大宅的角落里，方自力已经睡着了。
半响，姚日山慢慢地站起来，来到方自力的床边。
平日里他几乎不进去方自力的房间，但这两天唐善行和martin去了内地谈电影的事，所以家里只有方自力一个人。
姚日山坐在床边，凝视着方自力的脸。夜很深，微弱的月光洒在方自力的脸上，一点点的微光。
他伸手，慢慢地抚上方自力的脸，想触摸一下那面容的轮廓，手指一靠拢，却直接从他的脸上穿了过去。
他的身体如同空气，无法碰触到方自力。
姚日山怔了半响，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方自力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他昨晚做了个美梦，梦见不夜城竣工，他站在金碧辉煌的高台上，底下大把人对着他顶礼膜拜——直到这里都还是美梦——然后他高兴地拿起剪刀，跟老婆一起剪彩，一转头，站在身旁的竟然是姚日山。
然后他就满心疑惑地醒了。
娥姐已经煮好了早饭，方自力一边吃一边回味着不夜城建成的那种高兴和满足，同时一边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他四周围看了一圈，终于发现，他今天早上起来没有看见姚日山。
方自力顾不得吃早饭，起身开始在屋子里转。
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这么习惯姚日山的存在，早上起床看不到，就会想找。
他转了半天，最后终于在客厅的角落看到姚日山。
但姚日山看起来十分不对劲，他蜷缩着，整个身体呈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色，若有若无地让人几乎看不见。
“姚医生！”方自力一步赶到他身旁：“姚医生你怎么了？！”
姚日山看起来非常的虚弱，他慢慢地抬头，露出一张半透明的脸：“方生。。。。。。”
方自力着急得不得了：“你究竟怎么了啊！怎么突然这样了？”
姚日山甩了甩头：“我在。。。在人间。。。呆得太久了。。。。。。损。。。耗太多。。。快要支持。。。。不住。。。。。。”
“啊？！”方自力一愣：“那怎么办？！”
姚日山虚弱地开口：“我想要。。。。。。要。。。。。。”
他话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门铃声，娥姐开了门，一个人风风火火地窜了进来。
“方生~~~~~~”人未到声先到，又糯又精神：“我有个新的proposal，你听了保证喜欢~~~”
是姚月山。
方自力没空理他，因为眼前的姚日山越来越虚弱，看起来痛苦不堪。
“有什么明天返公司再说，我现在没空。”
姚月山来到方自力身边，发现方自力神经兮兮地蹲在地上，神情紧张地对着墙角发呆。
姚月山蹲下来，伸出手指在方自力眼前晃了晃：“方生，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一阵风突然扑面而来，他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定住不动了。
方自力本来正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姚日山，眼前一晃，姚日山不见了。
方自力心中一紧，第一反应是姚日山就这样消失了，他一阵心慌，站起身来，四周围看了一圈，却看不到姚日山的身影。
他面前的姚月山这时候倒是动了。
他伸出一只手，生涩地活动了一下指节。然后又伸出另一只手，仿佛不习惯一般，转来转去地看。
方自力这时候实在是没心思搭理他，他想着要到法师那儿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由得不耐烦地说：“小姚你先回去，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事明天返工再说！”
“姚月山”抬起头望着他：“方生。”
“嗯？”
“姚月山”犹豫了一下，又叫了一声：“方生。。。。。。”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开口一般，“我。。。我是姚日山。”
方自力大吃一惊：“什么？！！！”他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姚月山”：“你是姚医生？你上了你小姚的身啊？”
“姚月山”看起来仍然十分虚弱，他低低地喘息着，显得精疲力尽：“我在人世间停留得太久了，精力就快用尽，刚才差一点魂飞魄散。。。如果不是我弟弟这个载体，可能现在，我真的不存在了。”
方自力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你真的是姚医生？你不是骗我的吧？小姚？”
“姚月山”看着他。
那眼神虽然虚弱，却带着悲哀，痛苦，却又无可奈何。那显然不是姚月山能做得出来的神情。
他终于相信了。
“那。。。。。。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一团乱。
姚日山仿佛蹲不稳一般，一下子跌在了地上。他撑着地，痛苦地喘息着：“我在我弟弟身上，可以暂时稳住我的灵体，不过。。。。。。”
方自力着急地扶住他：“不过什么？”
姚日山靠在他身上，气息微弱：“我，我需要吸取一点阳气。”
方自力一怔，随即道：“吸了阳气你就会没事了吗？”
姚日山艰难地点点头。
方自力一阵心疼，下一刻，他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脱口而出：“吸我的！”
然后他自己就先愣住了。
怎么说呢——就跟他一时激愤捐出一百万给医院买器材的心情一样——进退两难。
他发现自己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经大脑了。阳气被吸了，他会不会死啊？但是现在话都说出来了，难道又要反悔？
方自力的神色顿时像交通灯一样闪烁起来。
姚日山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方生，只是一点点，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几天就会恢复，但是能维持我的灵体能在人世间多留一阵。”
方自力松了一口气：“真的？没影响？你早说嘛！来来来，吸吧吸吧。”
姚日山怔了怔，望着方自力，似乎在想什么，直到方自力又一次催促，才终于撑起身，捧起方自力的脸，将嘴唇印了上去。
方自力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胸中缓缓往外流去，进入到姚日山体内。
他身上有点冷，那种流动似乎在将他全身的热量往外抽，这种感觉并不太好，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把感觉集中在其他地方。
这个其他地方就是姚日山的嘴唇。
柔软，细滑，温暖，轻轻地印在自己唇上，像一朵云。
他全身上下都冷，唇上这一点，竟然成了唯一的暖意。
不知道哪一个时刻开始，方自力竟然有点沉迷其中。
终于，姚日山停了下来，轻轻地往后一退。
他的唇刚刚退开一点，方自力却追了过来，再一次印在他的唇上。
姚日山怔了怔，又退了一点，将方自力推开：“方生，我够了。”
方自力猛然回过神来：“啊？哦，哦。好。”
留名以后看
